《墨冰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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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冰图腾-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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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都会睡眠不足的。当然,如果哪位同学因为生物课睡觉而着凉感冒,我在此表示深深的歉意……”这是某次月考后的一堂生物课,老师讲评试卷时目睹集体“面朝课桌背朝天”的场景所发的感慨。当是时,“经过”窗外的另一位“目击者”破门而入,他一个“掌心雷”把我们年迈的生物老师吓得目瞪口呆,幸好人家学以致用使得身子骨硬朗,不然这会儿肯定成老年痴呆了。刹那间,熟睡的全惊醒——如果还没有醒的,那一定是被吓得这辈子都醒不了了。我原本以为年级里“掌心雷”练到这种境界的人只有我们班的“女中豪杰”班主任,不料“山外青山楼外楼”教师队伍里的“雷公电母”多如牛毛,而且“没有最牛只有更牛”估计我们这位年段长是牛魔王。

“我刚才统计了你们班的分数,生物平均分还是年段倒数第一!你们知道五班的名次吗?年级第二!为什么同一个生物老师教出的两个班级的成绩会悬殊这么大呢?我特意过来找答案,你们还真不让我失望,让我一目了然看到了答案。大白天的集体周庄梦蝶这样能不考倒一吗?”

我偷偷瞄了一眼被迫退居二线的生物老师,和在场的除了年段长外的每一个人一样,他惊甫未定的神色中又新增了几分尴尬。这场景颇似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衣服裤子里外前后都反穿的人发怒,那个人又偏偏是你的长辈。我几次差点忍不住要纠正他:其实,“悬殊”这个双音节词的功能比您想象中的要强大,它可以言简意赅地表达你心中“悬殊很大”的意思;还有,“一目了然”这个成语好像不是这样用的;另外,那个梦见蝴蝶的人叫周庄而不叫庄周,虽然数学中两个加数的位置,化学方程式中(不是具体实验中)两个反应物的顺序对结果都不造成任何影响,可是这种交换律暂时还没有在语文中的词语内部普及。

过去的时光如青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年段长滔滔不绝的教诲留下什么痕迹呢?很多,很多,你看那讲台,那前两排的课桌,那坐在前两排的同学的脸上,都有“春雨”灌溉过的痕迹。此外,还有一个深远的意义:若干年后,当我因为某些不可抗拒因素成为“活哑巴”时,想到当年前排同学在“唾雨腥风”中的表情,我的心情会豁然开朗。便秘诚可怖,吃屎事更悲。

    『8』春华静美(8)

过去的日子如青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青涩的爱恋像时光流逝一样不着痕迹。这事办的,太没有“中国特色”了——许多中国人“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恨不得游湖时都在上面上刻字“某某到此一游”。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在曦劲的内心深处刻字留念。我发现我是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人——要么就做爱护一草一木的好市民,要么就跳过“丑陋的中国人”直接晋级为“残忍的中国人”。我最终放弃了这个血腥的想法,而决定住在他的心里,这样就省去了刻字的工序——没见过哪个活人在自家门口刻字“某某的家”的。

某日课间,我写字约会曦劲——如果沉默是金,那我早该家财万贯!

“圣诞节有空吗?”我笔头提问。

他回涵:“应该有空,什么事?”

这一来一回,我们节省了两张八角的邮票,两张两角的信封,一共是两元钱。我们继续省钱——

“据说那天教堂的节日气氛很浓哦,想去看看吗?”我问。

“会不会很挤啊?”

“哦,那就不去了。”我很识相。

他拍了拍我的肩,我转头,他微笑,说:“去吧,拥挤一点没事。”

我高兴地说:“好啊。”

“圣诞节是星期几?”他问。

“下周日。对了,月末有月考哦,这样会不会耽误你备考啊?”

“怎么会呢?我始终认为理科学习在于平时的积累,而不靠临阵磨枪。”

我说:“有道理,那就这么定咯。”

这就是我第一次约会的序幕。我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它才合适,“自然”,还是“拘谨”?或者“自然而拘谨”?时下流行用两个矛盾的词语形容一个无关的词,换而言之,原本被列为病句病因的“自相矛盾”和“搭配不当”已变身为时尚了。

我在日记中神经过敏地剖析曦劲的语言。

“他先回答应该有空,然后才问我圣诞节是星期几,可见……”

或许原因很简单——他开始忽略了后来想到就及时补问。可是我喜欢做自作多情的解释。就像有时候文章中两个词语或句子的先后顺序原本只是由于作者先想到这句再想到那句,但总不乏比作者更了解作者想法的智者给出一个矫情得让作者掉鸡皮疙瘩的解释,并将其定为标准答案。这种人往往代表着不可挑衅的权威。我显然已经被训练得既自作多情又自作聪明还自作主张——或许这本是人的天分,无师自通。

终于盼来了圣诞节,天空喜极而泣,人们纷纷表示慰问:“下什么雨啊?别下了!”一个人“热泪盈眶”时一旦被安慰,他就会“泪流满面”。在这个童话般的日子里,天被人同化了。

傍晚,我和曦劲冒雨挺进教堂。事实上我们俩都打伞了,但结果却跟冒雨长征一样豪迈。除了聊天聊到口水干涸的嘴外,我们浑身都湿了。冰冷的脚丫和湿漉漉的羊毛袜时而粘贴时而分离的感觉居然没让我抓狂。

我想念雪,记忆中这城市一共下过三次大雪。十几年过去了,我仍然迷恋那片洁白那份素雅。

第二天早晨头两节语文课请假,睡到七点半后挣扎着起床——比平时晚了一个半小时。虽然昨晚约会回来后就认真复习功课到凌晨两点,而后只睡了五个半小时算不得“睡懒觉”,但我还是良心不安,于是八点整就准时投身于数学的学习中,不知道语文看到会有什么反应。我又想起那个对我寄予厚望的初中语文老师,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说“好乖的孩子”。九点半到校,正好是课间——其实,世上没有那么多“正好”的事,更多的是劳神费心的“安排”:来早一分钟,怕撞见语文老师而尴尬;来晚一分钟又怕错过一道数学题。你得花时间去思考,又不能花太多时间,否则可能会错过两道数学题。一部分同学还没醒,一部分同学刚睡,我依次向几个“难得清醒”的朋友解释了请假的原因,她们纷纷表示了下次语文课也要请假的愿望。回到座位,韧驰突然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严肃而温柔地询问:“出什么事了?我以为你睡过头了,本想给你拨电话叫醒你,可是老师说你请病假了。生病了吗?怎么不在家休息呢?”我说:“谢谢哦,我没事,就是有些累,多睡了一会儿。”他说:“哦,那你怎么不再睡一会儿呢?身体要紧,学习可以慢慢来的。”听着眼前这么一位大男孩的话我的脑海里居然浮现出溺爱我的奶奶的模样,我笑着说:“本来是这样想的,但是我怕我不在你会孤独,所以还是来了。感动吧?”他说:“太感动了,所以更担心你了,要多休息哦。”我诡异地笑道:“说!千方百计阻止我来上课到底有什么企图?是不是想霸占我的座位?”他说:“呵呵,被你发现了。”

曦劲拍了拍我,拍断了我和韧驰的对话。他问我是不是昨晚淋雨淋得生病了。我第n次解释我请病假的真实原因。我不明白他明明听到我和韧驰的谈话为什么还要再问我是否生病。但如果他不慰问,我恐怕会郁闷到明年。

后来曦劲告诉我他非常不喜欢韧驰,原因不明。

晚自习,与曦劲同桌的女孩坐到别处,韵睿搬来替补。我坐在原处对照着曦劲的书整理数学笔记。完毕后我把书递还给他,并朝一旁的韵睿笑了笑,然后转头准备继续自习。曦劲叫住了我,小心地问我今天怎么不问他数学题了。我说,我自己先思考实在不懂再问你。他说你思考一会儿如果不懂就问我吧,花费大把的时间在思考一两题数学题上是得不偿失的。我知道他没有鄙视我的意思。我说,可是如果这样,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哦。他说,你以后不要考虑这个问题。

第二节课,曦劲用书本挡住自己的鼻子和嘴给我答疑,他时不时地用纸巾擦拭鼻子。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变得沙哑。

周二上午前两节是数学课,曦劲居然没来上,惹得其他同学钦佩不已,更坚定了他们语文课翘课的决心。我有些心烦意乱。不知道昨天的语文课曦劲的心情如何。这么一想,我反而高兴起来。我告诉自己要认真听讲做好课堂笔记以便复述给曦劲。事实是我机械地抄了或者说听写了一天的笔记,甚至包括我平时懒于记录的大段大段的语文笔记,但我完全不知道我都记了些什么,就像邮递员邮递信件包裹后自己得不到信件里的只言片语和包裹里的一针一线,我的大脑无私地彻底地把老师讲授的知识邮递给了笔记本。

傍晚,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比雨加雪大的我都称之为“鹅毛大雪”。尽管飘雪那么安静,却“一雪惊醒梦中人”——教室里所有的眼珠,原本完全包裹在眼皮里,这会儿都恨不得脱离人体的束缚飞出窗外。老师居然大发慈悲匀出五分钟让我们赏雪,虽然即便五十分钟赏雪都意犹未尽,我们还是感激老师的施舍,她终于没说出“看什么看?那是下雪,又不是下高考题!”这样的话了!

曦劲也在赏雪吗?我想。

放学。曦劲的哥儿们递给我一张字条,他说这是中午去看望曦劲时曦劲让他转交给我的。

“谢谢。他怎么了?后天就要月考了,他……是在家自习吗?”

“他发高烧了——不过没什么事。”他看着我说。

我点头。

“他下午不会来了。“他边说边弯下整理部分学习资料。

“啊?”

“他明天也不会来了。”

“啊?”

“他后天可能也——”

我张大嘴巴。

“哦,后天月考,他会来。”他抱起一叠资料起身准备离开。“对了,晚上气温低,容易着凉,你这两天别来上晚自习了——曦劲让我跟你说的。他还交代了其他事,怕我不记得,都写在字条里了。你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给他吗?我现在去他那儿把这些资料带给他,或者你跟我一起去?呵呵。”

“你等等——把这些也一并带给他吧。这是今天所有的课堂笔记。你再等等,我在纸上写下“早日归队”四个字递给他,“麻烦你咯,谢谢。”

“我这两天请病假不能辅导你数学了,你就自己复习整理我们讨论过的题吧,特别是那些基础题和典型题。切记,考试前不要看难题错题。还有,要保证充足的睡眠,因为做理科题需要清晰的思维。另外,别来上晚自习了,这几天晚上气温很低,容易着凉。一直想说,这个圣诞节很愉快,很愉快。考试超过!周六见。”

这是曦劲给我的第二封字数大于一百字的纸片,和第一封一样朴实的跳跃性的表达,和第一封一样给我最简单的快乐。

    『9』春华静美(9)

圣诞节那晚,我和曦劲并肩而行,两把伞以“外切”的方式恰倒好处地控制们之间的距离。

他突然说:“你走我左边吧。”

我立刻踮起脚尖跑到他的左手边,差点就习惯性地用右手揽他的胳膊了。我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你习惯站在别人的左边。”

“天哪!你怎么知道的?”我不是在问天,而是在问不是天的曦劲。

他说:“我看见你平时总站在别人的左边,哪怕你原本站在右边都会跑到左边去。”

“对,因为我习惯右手揽人,如果右手边没人我就挎包;如果没有包,我就右手拉左手。总之,右手是最耐不住寂寞的。”我说得很平静,跟我妈妈在遇到爱不释手的衣服又面不改色地讨价还价时一个语调。

“呵呵,还真是耐不住寂寞啊。其实安全起见,我应该站在你的左边保护你的。”

“没关系啊,有车撞过来时,你一样可以冲到我的左边舍命救我啊,呵呵。有没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不记得发生何时何地,反之就有这么一件事:新郎总是左手搂着新娘,腾出右手与抢婚的人搏斗。”我本来还想幽默一下说:“所以我们俩都未雨绸缪。”幸好及时打住。否则不是“未雨绸缪”而是脑袋浸酸雨里了的表现。

“呵呵,这种说法蛮有意思的哦。所以你提前适应?呵呵,那我现在也是在训练咯?”他说。

我发现今夜的雨很有穿透力,要不然我们俩怎么会同时脑袋积水呢?

我说:“你知道就别揭穿我呀,看我多尴尬呀。”这是实话,而说实话的目的是隐瞒实情。

他说:“呵呵——我高一时的一个好朋友邀请我今天去参加她的生日party,她说那时玩得要好的一群人都会去的……”

“景遥也会去吧?”我问。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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