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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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的伪证-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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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多少次歉都行。如果需要我写检讨,我也会写。小玉,对不起。这样,你是不是会觉得好受些?”
  自己率先切换成冷静恭敬的模式,对方会不知所措,显得是在无理取闹。自己再说一通绝对正确的大道理,就能把问题的焦点搞得含糊不清。这是茂木的拿手好戏。
  小玉由利低着头,对茂木鞠了一躬。野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要去工作了。”微微一笑后,茂木理了理上衣的领子,朝自己的桌子走去。
  “真服了他。是双重人格吧?”
  背后传来女性的小声嘀咕:“管他呢!”
  ?
  茂木向城东三中的校长室打了电话,没人接。他转而给教师办公室打电话,一位女性接了电话,说校长有急事出去了。也许是心理作用,茂木觉得对方有些慌张。
  津崎校长受伤了吧?
  接着,茂木又给城东警察署的佐佐木警官打了电话。她也出去了。应该是赶到城东三中去了。大出社长的火气还没压下去吧。
  他们以后会怎样轮番出场,是一出值得期待的好戏。反正我已经布好了局。
  津崎校长还是有其诚实的一面的。他竟然主动告诉我佐佐木警官的事。或许他觉得,体现几分主动配合的精神,会对他比较有利。
  这种主动的背后肯定藏着什么隐情。茂木去采访佐佐木警官时,从一开始起就怀有十二分的戒心。
  佐佐木警官十分配合,一一回答了茂木的提问。她将寄给HBS的观众来信称为“不幸的偶然事件”。
  她是个直肠子,居然手舞足蹈地说那三个人――举报信上点名的三名学生确实是问题少年,但他们跟柏木卓也毫不相干。她似乎不知道“欲盖弥彰”这个成语。
  她肯定隐瞒了什么!
  出于战术考虑,茂木询问那三人具体犯过哪些错误,城东警察署又是如何处理的。佐佐木却振振有词地说,事关未成年人的成长,不能公开这些信息,还起劲地强调,柏木卓也事件绝不是谋杀。
  “根据是什么?”
  “柏木去世时的状况就能说明这一点。”
  “你们从一开始就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他是自杀的,这会不会影响客观调查?随着事件的推移,一些物证也会消失。”
  “不是他们杀死的。”
  “这样的回答可不能令人满意。”
  “我很了解他们,茂木先生。如果他们真的杀了人,不可能如此若无其事。他们虽然是不良少年,可毕竟还是孩子,不是邪恶的杀人犯。”
  “可我听说,他们打伤过同学。”
  “你听谁说的?”
  “自然有人会告诉我。我采访过不少人。”
  说来说去总在原地打转,同样的话翻来覆去地讲。不过没关系,从这些话中至少可以了解佐佐木警官的立场。
  她跟校长是一伙的。
  他们有着相同的利害关系。津崎校长死也不肯承认,自己管理的学校发生了学生杀害同学的事件。同样,作为城东警察署的一名警员,佐佐木礼子死也不肯承认,由于自己的草率办案而漏掉一起重大的谋杀案。因此,她反而包庇起杀人犯来。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刑警。
  两人都把自己的面子放在第一位,不考虑孩子的生命和基本人权。这样的事情如果放任不管,就等于柏木卓也被谋杀了两次。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与大出社长会面时,茂木身上藏着录音机。现在,他听着录音开始写采访笔记。电视台的其他同事都不愿走近茂木的桌子。
  大出俊次、井口充、桥田佑太郎。
  笔记本上,他用粗体字写下三个人的名字。
  对大出家的采访已经结束。正如预料中的那样,大出胜是个粗暴野蛮、只会一味纵容孩子的无能父亲。接下来该轮到井口家了。由于当事人未成年,很难把握与本人见面的时机。还是首先与他们的家长见面为好。这是茂木惯用的工作方式。看看家长,就知道孩子是什么样的。井口充的父亲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关于桥田佑太郎,无论问哪一位学生、哪一位家长,得到的答复似乎都与只有恶评的大出和井口不太相同。甚至有人说,他本质上还是个不错的人。还听说,最近他很少跟另外两位混在一起。
  桥田佑太郎说不定会成为解开柏木卓也谋杀案的关键人物。会不会是杀害柏木卓也带来的罪恶感促使他疏远大出和井口呢?如果真是这样,那撬开他的嘴应该不难。
  茂木记者斗志昂扬。
  然而,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这份斗志的本质已经和刚开始采访时有了细微的变化。
  在昨天的企划会议上汇报采访情况之前,茂木的心里只有解开柏木卓也死亡真相的热情。即使觉得谋杀的嫌疑很大,他也没有彻底抛却他杀的可能性。他要揭露的问题,是城东三中坚持隐瞒事实,为了不损害学校的名誉,将事件弄得复杂化。
  导演和节目组的其他成员根本不把他的采访报告放在眼里,还宣布不采用这一题材。从那时起,他的心境就发生变化了。
  如此巨大的问题,能被“把握不好会很危险”这样消极的理由葬送掉吗?难道这是新闻工作者应有的态度吗?
  更气人的是,有人竟说:“老是搞校园题材,观众会看腻的。”
  什么看腻不看腻的!这是新闻报道,又不是娱乐节目。一个孩子被杀了,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是自杀,也是被那些只顾明哲保身的混蛋老师逼死的。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也是“谋杀”!怎能用一句轻飘飘的“观众会看腻的”搪塞过去?
  开什么玩笑!我不会轻易罢手。我一定要查明真相,查出那些在柏木卓也死亡事件上负有责任和罪恶的人,将他们公之于众。
  我绝不,绝不会放弃。
  33
  刑事课的办公室总是烟味呛人。
  名古屋警官随意地靠在椅背上,跟往常一样,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他眼神蒙胧,像在打瞌睡。
  别的桌子跟前都没人,连课长的座位都是空着的。
  “哦。”看到礼子后,他用跟表情一样松松垮垮的声调打了个招呼。西装外套前襟敞开,没戴领带,衬衫的下摆从皮带下溜了出来。
  “谁抽了这么多烟?”
  礼子不由得皱起眉头。她轻手轻脚地从名古屋边上那张堆满文件资料的桌子底下抽出一把椅子,刚要坐下,桌上的文件资料就像雪崩一般坍塌下来,她慌忙用手摁住。
  “刚才还有一大帮人在这里吵嚷着呢。”
  “名古屋警官,你这样戒烟还有什么意义呢?”
  将椅子放回原地,才终于遏制住了“雪崩”。结果,佐佐木礼子只得直挺挺地站着。
  “境由心生嘛。”名古屋微微一笑,但很快就收敛了笑容,捏起那根过滤嘴含得湿乎乎的烟,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大伙都去总部了?””
  “估计那边也是空的。现场调查的关键时期嘛。”
  今天凌晨,辖区内一家饮食店发生了抢劫杀人事件。为此,警署的训示场设立了特别侦查总部,刑事课的主要警力都扑到那边去了。
  “那你呢?”
  “听电话呗。总得有人看家吧。”说完,他打了个大哈欠,牙齿蜡黄,是尼古丁的颜色,“我说,你又怎么了?眉毛都打结了。”
  这家伙说不出好听话。至少说句“愁眉苦脸”也好嘛。
  “听庄田说,有HBS的记者来采访过你?”
  就是那个专题报道节目《新闻探秘》的茂木记者,特会搞教育题材,几乎算得上节目的当家。
  “你看那个节目吗?”
  “看啊。”
  “那家伙比电视里寒碜多了。”
  我可不是来听你这种不痛不痒的观感的。
  “他都问了你些什么?”
  名古屋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从桌上那包压扁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别那么神经过敏,又没说什么要紧的。”
  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礼子有些生气了。听他这口气,好像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礼子来封他的口似的。
  “你跟那个记者见过面?”
  “都谈过好几次了。电话也打了不少。”
  《新闻探秘》是一档过硬的节目,礼子对他们的报道方式也抱有好感。不过她很早之前就觉得,茂木记者的做法多少有点过头。作为一名记者,他的感情过于充沛了。这次,由于城东三中柏木卓也的自杀事件,终于有了跟茂木记者面对面接触的机会,也因此明白自己原先的感想并没有错。
  “那家伙好像怎么也要弄成杀人事件。我是说柏木的事。”
  “好像是吧。”名古屋漫不经心地说。
  “你有没有觉得,他名为采访,可我们所说的话他根本没在听,好像他心里早就想好了。”
  “也难怪。把举报信撕碎丢弃,确实很糟糕。”
  “可是,森内老师说她没那么做。”
  “你觉得这种说法,人家能接受吗?”名古屋说得没错,“佐佐木警官,你坐下吧。”
  名古屋一把拖出邻桌下方的椅子。桌上堆着的那些文件资料终于“哗啦”一声,痛快地掉了下来。
  “这桌子是谁的?”
  “是我的地盘。东西太多了。”
  “不能稍微整理一下吗?”
  “都是正在办的案子。”
  名古屋问要不要喝茶,礼子说不要。反正要喝也是她去倒。
  “心急上火不会有好事。既然电视台这么起劲,拦也拦不住。他们要干就让他们去干。忍着吧。”
  这时,电话响了。名古屋拿起听筒“哦,哦”地应了几声,有气无力的。随后他又“嗯,嗯”地应了几声,叫人无法判断内容。这里真的是城东警察署的刑事课吗?不是三十年前的乡下派出所?
  “嗯,明白了。”名古屋挂断电话后,探过头来看了看佐佐木礼子,“还是想喝杯茶。”
  礼子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朝放着热水瓶和茶杯的角落走去,揭开一把大茶壶的盖子一看,里面还剩着泡开了的茶叶。
  “学校那边乱了阵脚?”名古屋扯开破锣嗓子,高声问道。
  “简直乱作一团。”
  昨天下午,茂木记者正式通知学校,要将这起事件制作成电视节目公开播放。于是津崎校长就去跟区教育委员会商量了。礼子是今天早晨接到津崎校长的电话后才知道的。
  “教育委员会的老师们又怎么说呢?”
  “一样,惊慌失措,没出一点主意。估计是想让津崎校长负全部责任。”
  “那边也去采访过?”
  “好像还没有。不过,这是迟早的事。”
  “校长要被开除了吧?”名古屋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随后接过礼子递上的茶杯。
  “不知道。要看节目内容。”礼子盯着茶汤黄绿、味道不怎么样的绿茶说。声音缺乏气力,就像在呻吟。
  “那位记者肯定要追究三中老师的责任,因为不可能拿那些小混蛋开刀。他们还未成年。”说着,名古屋又歪了歪脑袋,“那些小混蛋的家长怎么样了?”
  “据说也去采访过了。”
  “哦。”
  “那位茂木记者好像还挨了揍。”
  名古屋笑了起来:“是被木材厂的社长揍的吧?好像叫大出,对吧?”
  “有什么好笑的。听说挨揍的场面也被拍下来了。”
  这也是茂木记者告诉津崎校长的信息。被采访弄得火冒三丈的大出胜直接跑到三中的校长室,对校长大打出手。而这一光景似乎也被茂木偷拍下来了。因为当时在校园里游玩的学生看到茂木记者手里拿着摄像机。
  “嗯,好啊。这样的话,世人就都知道不仅仅是学校有问题,家长原本就够糟糕。”
  礼子搞不懂,名古屋为什么能说得这么轻松?
  “我刚去过三中,才回来。”
  “哦,是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吗?”
  “教职工都在开会,没见到老师……”
  不过她跟岩崎总务沟通了一下。令礼子感到意外的是,他对这件事了解得十分详细,也非常担心津崎校长和森内老师。
  “听岩崎说,森内老师已经递交了停职报告。”
  “啊呀呀,”名古屋的小眼睛瞪得溜圆,“这怎么行?至少在节目播放之前,一定要严守教育阵地啊。在这个节骨眼上当逃兵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她似乎真的患上了神经衰弱。”
  “那是。撒谎的人会得神经衰弱。撒的谎没人信,精神压力自然就大了。”
  这番话刺痛了礼子的耳朵,让她想起自己是为了什么来找这个小老头的。
  礼子的眼前浮现出三宅树理那张脸。瘦如骷髅、满是粉刺,没有半点青春期少女的活力。心底则回响起她那些流畅无比的谎言。
  「我听过这样的说法。什么时候来着?嗯,大概是去年秋天。那天放学后,我看见大出他们三个人在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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