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黑暗。
112。一人一心，白首不离…第112章 赢尽天下输了她
静谧的夜，烟雾缥缈。几缕冷风，穿透人的肌肤，令人心惊胆寒。
马车沿着弯曲绵延的泥泞小路缓缓前行，打破了寂静的苍穹，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车印和马蹄印。四下一片幽静。
车内，一名女子睡得安详，红色罗衫衬着她细致清丽的脸，躺在闭目养神的男子怀中，头靠着他结实的胸膛，传递着温暖。均匀的呼吸声让人莫名安心。
不知何处，清风吹过，男子额前的乌发飘起，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黑色的发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清澈而含着一种水水的温柔。细腻的肤质如同千年的古玉，无瑕，微微透明，而又有一种冰冰凉的触感。
轩辕卿尘缓缓睁开眼，低眸凝视怀中的人，轻抚过她的脸庞，抚平她微微蹙着的眉心，心下一阵阵发软。
她穿鲜色的衣服很好看，只是平常不喜穿。他特意给她换了件红色衣衫，在他的记忆中，第一次见她穿红色便是在他们大婚当晚。
幸福犹在昨日，转眼即将分离。
他冒险送她离开边关，到一个安全、没有战乱的地方住下，而他们的孩子能不能顺利出世，就要看他的福分了。
不能耽误太多时间，轩辕卿尘连夜赶回了天圣驻扎在边关的军营。
接连七日的杀戮，天圣皇朝轻易地攻破了北平国的防守，准备带领军队一路攻向北平的城门。局势似乎有所扭转。
轩辕卿尘身穿黑色袍衫，手持一柄精钢剑腾转挪移，剑光闪闪。也许是错觉，也许是环境的关系，他的剑势透露出孤傲气质，明明站在眼前，却又仿佛在很远的孤峰上，那种难以把握的距离几欲让人崩溃。
连环十二剑过去，他目光如电，穿破虚空，身形猛然跃起，如同从高峰上凌空扑杀而下。只见剑光一闪，对面的巨石上被划出一道深三寸，长三尺的可怕剑痕，干净利落，狠辣无情。
“卿尘。”萧御寒神速现身，语气焦急，像是出了什么事。
轩辕卿尘以一个完美的弧度收起了剑，树上的落叶纷纷被震落下来，随风飞舞，更增添了几分凄清寂寥。
“御寒，什么事？”轩辕卿尘将剑放入剑鞘中，缓缓开口道。
萧御寒担忧地道：“王妃被人抓走了。”
轩辕卿尘皱紧眉，“怎么回事？贴身保护她的护卫呢？”
“被杀害了，客栈内打斗的痕迹和血迹还留着，对方很心急，王妃应该被带走没多久。我猜测，极有可能是北平王的人，已经派了人去找。”
“若是芯儿有事，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轩辕卿尘以手抵额，长叹口气，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整整一日，派出去的侍卫带来的消息皆是寻找无果。
轩辕卿尘大怒，提起前来通报的一名侍卫的衣领扔了出去，怒道：“若是芯儿不在了，本王便杀尽天下人！”
“你们全都去陪葬！”
……
天圣皇朝和西楚国率十万大军大举进攻北平国，北平国誓死防御。
秋风萧瑟，落叶偏转而至，被凛冽的风吹得在空中旋转。北平的城池上是一排排黑压压的侍卫，手持弓箭，大义凛然。宏伟的城墙下，亦是整整齐齐的军队。为首的是轩辕卿尘，他坐在马背上，凝望着城池上的动静，没有他的命令，身后的士兵无一人敢向前一步。北平王云荣身着镶着金边的黑色龙袍，远远地望着下面的人马，与轩辕卿尘对视。双方都无举动，只是一直僵持着。
天色昏暗，乌云压城，山雨欲来，平静的表面下早已风起云涌。
良久，轩辕卿尘终于缓缓说道：“本王以为北平王是正人君子，想不到不过是奸佞之徒，何必对一个弱女子动手？”
云荣不以为然：“朕很好奇，凌王喜欢的女子究竟有何不同，害得朕的女儿惨死，朕的儿子和朕断绝关系，出宫离去。这笔账，还没有好好和凌王算算。”
“若是不敢与天圣交战，何须再逞强，用本王心爱之人要挟本王，北平王也不怕招人耻笑。”轩辕卿尘黑眸冰冷，一字一句地道：“本王没有耐心再等下去，立刻放人！”
云荣阴冷一笑，“凌王不必着急，朕自会放人。只要凌王向朕投降，率军溃退三十里，朕保证凌王妃安然无事。”
轩辕卿尘目光冷冽，嗤笑道：“要本王投降？北平王可知，本王带兵出征多次，百战百胜，从来就不知有‘输’字！”
云荣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样说，不急不缓地说：“别这么快拒绝，说不定等会儿凌王就不会这么认为了。”说罢，他命令道：“将人带上来！”
不多时，一名红衣女子被两名侍卫押上了城池，女子脸色惨白，半昏半醒，低垂着眼睑，虚弱得如同风中摇摇欲坠的落叶，随时会倒下。
轩辕卿尘在看到慕凝芯的那一刻，心中绞痛，急切地想要飞奔上前，紧紧抱住她。
云荣很是满意他的反应，笑道：“看来凌王果然用情至深，朕甚是感动。不知江山与美人，凌王选谁？赢了这天下，可却会输了她。”
握紧了手中的剑，看着慕凝芯虚弱无力的模样，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轩辕卿尘心中百转千回，胸口隐隐作痛。
输了她，赢了天下又如何。
见他没有回答，云荣有些不耐烦，“朕数三声，若是凌王再不做决定，朕便让她粉身碎骨，替朕的女儿夕舞报仇。”
“一。”
“二。”
“三——”轩辕卿尘眸光微闪。
慕凝芯微微睁开眼，看向城池下紧紧注视着她的人，心口沉闷抑郁得说不出话来。
云荣没有进一步的命令，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轩辕卿尘的答案。
身后，是千军万马，万里江山。眼前，是眉间心上，此生挚爱，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他进退维谷。
轩辕卿尘紧闭上双眼，静默不语。再次睁开眼时，眼里已了无悲痛之色，手中的剑滑落在地，黑曜石般的眸子深不见底，漆黑得一眼望不穿，却有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低沉却坚决地说：“本王，降！”
113。一人一心，白首不离…第113章 只为她袖手天下
天空是阴暗的灰色，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苦重而紧张的气氛仿佛瞬间停滞了，沉闷的空气慢慢地向四周扩散，越溢越远，越扩越广……
一望无际的荒漠上，成千上万队人马在萧瑟的寒风中缓步前行，为首的男子神情凛冽，一对黑眸淡无色彩，怀中紧紧抱着一名红衣女子，三千青丝散乱开来，遮住了她苍白的脸庞。
男子仰头看了看阴沉的天，再度低下头，抚了抚怀中女子的发丝，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清冷的脸上浮现出暖意。
他不知疲惫地抱着她缓步走着，身后的士兵也骑着马缓缓前进。
以这样缓慢的速度走下去，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一名将军装束的男子打破了这片沉默：“卿尘，尽快骑马离开这儿吧。再这样走下去，对王妃也不利。”
轩辕卿尘充耳不闻，继续走着，萧御寒欲言又止：“卿尘……”
“芯儿有身孕，怎能坐在马上颠簸？”轩辕卿尘终于停下，淡淡地回了一句，“还有不远就到营地了，御寒，你迅速回去，让温太医准备好急救的药材。”
他开口闭口都只想着怀中的人，甚至为了她，放弃了大举进攻北平的机会，甘愿认输，溃退三十里。也让传闻战无不胜的他，还未作战就向北平王云荣投降认输，只是为了她不受到伤害。这样的他，萧御寒从未见过，一直知道她在他心中不同，却没想到他竟会为她放弃天下。
“就算云荣抓走了王妃，也有可以救出王妃的办法。可你不顾天圣十万大军的安危，放下身份向他低头投降……”
没等萧御寒说完，轩辕卿尘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转身看向整整齐齐的人马，嘴角一扬，道：“本王的决定，谁敢有异议？”
回应他的，是十万大军响彻山河的声音：“殿下圣明！”
慕凝芯只觉得一直隐隐作痛的腹部突然间一阵剧痛，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喊道：“卿尘……”
听到她的声音，轩辕卿尘低眸看着她，轻声应道：“芯儿，我在。”
“卿尘，我……肚子疼……”
轩辕卿尘一听，忙朝她的腹部看去，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她身下流了出来。他大惊，脸色一白，慌张得连声音都在颤抖：“芯儿，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军营了。”
萧御寒知道慕凝芯动了胎气，双脚一踩马镫，连忙骑马飞快地离开。
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轩辕卿尘身上的战袍，他只感觉到窒息般的疼，最害怕失去的，正在一点点流失……
慕凝芯再次醒来时已在军营中，轩辕卿尘坐在床边守着她。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贵绝尘的脸庞，下巴消瘦，鼻梁高挺，墨染一般的眉毛慵懒适然地舒展着，唇瓣略显苍白，组合成一张似乎每个部位都经过精心描绘的五官。
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轩辕卿尘的脸，他瘦了很多，连日来的奔波和战争的劳累，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她不由得心疼。
感觉到她的触碰，轩辕卿尘醒了过来，正好与慕凝芯对视，他露出笑意：“芯儿，醒了？”
慕凝芯轻轻点头，一只手抚上腹部，原本微微隆起的小腹如今已变得平坦。虽然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她还是难受不已。
这是她和他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化成了一滩血水。
她低垂着眼睑，眼眶湿润。
轩辕卿尘猜出她心中所想，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下颔抵着她的头，他的声音低沉：“芯儿，我和你一样很难过，可再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不要多想，好好调养身子。等我平息了战乱，我们就一起走，远离世俗纷扰，找一个依山傍水的佳境，携手过完此生。”
“如今战事还未结束，我明日会带军进攻北平，你一人留在军营太危险，我会把你送到远离边关的地方，不会让云荣找到你。等我大败北平后就会来带你走。”
“卿尘，我会等你，你要答应我，不要有事。”
轩辕卿尘抱紧了她，略带磁性的嗓音让她一阵心悸：“好，你也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他身上干净温暖的气息瞬间包裹了慕凝芯全身，她只觉心一跳接着一跳，潋潋滟滟地泛起涟漪，漾得心神微动，连呼吸都不由得屏住，只温顺地靠在他臂弯，动也不能动。
帐内没有一丝声响，烛光也似醉人一般，柔柔注视着这一对璧人。轩辕卿尘静静环着慕凝芯，一缕如兰清香自身畔幽幽绽放，叫人心神俱醉。他轻轻将手覆在她手上，十指相扣，握紧了彼此。
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慕凝芯闭上双眼。她不仅想和他过完此生，只愿这一生、这一世，永生永世，至死不渝。
114。一人一心，白首不离…第114章 风月无边水连城
车水马龙的街道，繁华喧闹的街头，形形色色的人群，小贩的吆喝声、人们的谈笑声不绝于耳。
百姓依然过着寻常的生活，每日柴米油盐，却不知边关战事如何，在与敌军厮守拼杀的战士又怎样？若是天圣皇朝战败，被敌国侵占，还会有这派热闹景致吗？
慕凝芯行走在人群当中，空洞无神的目光望向远方，她不知该去向何处，这里的人们都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归属，可是她却没有。
如若有他在，四海皆为家。可是他却不在。
四周的喧嚣全都与她无关，她仿佛看到轩辕卿尘与敌军厮杀的场景，鲜血染红他的战袍，他的神情凛冽，看着倒下的一个又一个敌兵。他派人将她送往安全的地方，而他仍留在那荒无人烟的边关，走上那随时可能失去性命的战场。
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睡好？会不会又瘦了？想起近日来他因战事和她虚弱的身子而日夜操劳，愈发消瘦的身体，清瘦的脸庞，略带疲惫和嘶哑的低沉嗓音，她的心一阵阵地疼。
压抑住心中浓浓的思念，慕凝芯眼角湿润，头脑昏沉。咬紧了牙关，拖着疲倦的身体继续前行。
被一名慌忙走过的女子撞到，慕凝芯的身体晃了晃，差点倒下去。女子及时扶住了她，歉疚地说道：“姑娘，抱歉，你没事吧？”
正想说“没事”，只是张了张嘴，眼前突然一黑，便没了意识。
头仍然是昏昏沉沉的，慕凝芯缓缓睁开眼，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易的木床上，整个房间的布置虽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