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胤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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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胤阁-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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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沂看着苏慕卿,脸上出现了微妙的表情,走到他的身旁坐下来,没有任何的开场白,直直地切入了话题。
  碧波之上,烟尘渺茫,她同周诩洛走了不过两日,便听闻周家有人在寻找两人,她起初觉得这很正常,媳妇和二少爷一起跑了,周家人当然要来活捉这对狗男女,打上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但是,在知道了真相之后,她和周诩洛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天早上自己才走不就,周毓就被发现死在方诚贞的房中,是遭短小的匕首刺入心脉所致,据说除了那把匕首,还在那晚上的酒中发现了有少量的□□,量虽然少,但是却可以轻易致死。
  方诚贞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第一被怀疑的对象,周府上上下下都在传着,是少夫人毒杀了少爷,后来毒性没发作,少爷忽然醒了,看见夫人,夫人情急之下拿着匕首捅了少爷一刀,离开的时候拐走了二少爷当做人质,让周家的人轻易不敢对她怎么样。
  这些胡话对于方诚贞来说当然是无稽之谈,但是重要的是,相信这些话的比不相信的多,有时候,就算一件事情不是真实的,但是只要有更多的人愿意相信,就可以成为真实的,所以,真相有的时候其实并不重要。
  周老爷当时听闻了这事情,再亲眼见了儿子的尸体,差点没昏过去,大儿子命丧黄泉,二儿子被一个疑似凶手的寡妇给拐跑了,实在是不登大雅之面的事情,遂叫来几个资深杀手,命令杀手们不用缉拿归案了,直接把方诚贞就地解决了,然后把周诩洛活捉回来。
  周诩洛从小闹腾,要拜托这几个杀手当然更不是什么难事,方诚贞一直担心他自小身子不好,跟着自己流浪怕是经不得这些风霜,但是他在该争气的地方也颇为争气,自从离开家之后,再也没生过什么大病小病,倒是方诚贞自己,在淋了一场雨之后,终于生病了。
  两人投宿一间客栈,那天晚上,周诩洛同方诚贞讲了一些周毓的事情,方诚贞躺在床上细细听着,一个字都没有放过。
  她以为周毓是为了李青悬殉情,那晚上的酒也是他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所以毒自然也是他加的,除了他,不会再有旁人,而且他那晚穿得齐齐整整的,一反常态,充分解释了他肯定是打算殉情,只怪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但是她反复想了想,或许让他继续活着,才是对他的折磨,就像是如果现在周诩洛死了,自己也绝对不想一个人活着。
  他一死,周家人定然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果然,自己再也回不了洛阳了,自己再怎么喊冤,也抵不过周家那么多人虎视眈眈。
  但是,周诩洛说,周毓并非自杀,因为据说桌上酒杯的□□没有被动过。
  “但是……”方诚贞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解释理由,但是一个想法忽然涌入了脑海:那天晚上周毓浑身是血地回来,说自己派人刺杀他和青悬,自己当然没有做这件事情,但是,之后一直没有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做的这件事情。
  周诩洛眉头紧蹙:“是当今圣上。”
  “啊?”方诚贞一下子没了头绪:“你说,是圣上?”
  周诩洛点点头:“那之后,我去调查过一些事情,朝中有人传言,我周家有多人在朝为官,并且成了一朝独大的局面,已经威胁了当今圣上,更有传言道,父亲暗中搜集党羽,准备拥护敏岸登上帝位,如果你是圣上,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杀了他。”
  周诩洛点点头:“对,就是这样,只是家中防卫森严,一般人是进不来的,而敏岸同青悬私奔的时候,刚好是下手的好时机,我听敏岸说,当时他同青悬姑娘一同逃亡,后来身后有一黑衣人投来一把匕首,正中青悬姑娘后背,估计那时候的那匕首,同刺杀敏岸的匕首是一种类型的。”
  方诚贞听得背后一阵发凉,这样的杀手,竟然可以随随便便潜入家中不被发觉,委实令人汗毛惊竖。
  如果追杀自己和周诩洛的杀手也这样凶猛,想必两人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当时方诚贞只觉得是因为追杀两人的凶手不够厉害,才让两人潇洒了那么久,最后成功潇洒到了东海边上,就像是方诚贞也没有细细想过,为什么周诩洛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孝顽童”,会如此轻易地就知道真正的凶手乃是当今的皇帝老子,还对周家在朝中的局势了若指掌。
  那时候,她只知道,只要到了青胤阁,便可以再不理会这些纷繁复杂的凡尘俗世。
  谁知,在东海湾上渡海的时候,忽然从水中涌出一只海妖来,她平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真正的妖怪,那时候,她拼死保护周诩洛,终是在他先死。
  就像是那个时候,自己拼命去保护曦昭,最后周诩洛不在了,曦昭也不在了。
  后来,她在做回顾舞沂之后,又在曦昭的帮助下斩杀了那海中的妖孽。但是,却只能看见周诩洛的一方坟冢立在周家的后山之上。
  有的时候她还会怀念自己同周诩洛一起走过的那些路,那些去往东海湾的路,当时觉得早一天到青胤阁,就少一些红尘俗世,现在,她觉得当初到青胤阁的路途之中,才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月色当空,树影婆娑,发出沙沙的响声,瀑布之上,泉水泻下的声音不绝于耳。
  “说完了,但是还有后续的,你想听吗?”舞沂低着头,不看苏慕卿的眼神,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犹豫。
  “你说,我就听。”他的声音同样轻柔。
  舞沂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着苏慕卿的眼神:“那日我来找曦昭的时候,走之前见到了凡陌。”
  “凡陌?是北辰宫的?”
  舞沂点点头:“那时,我才知道,北辰宫的所有侍从,全部是曦昭所制作的草人所化,唯有凡陌是实实在在的神仙,曦昭给那些侍从注入灵气,那些侍从便能有一些简单的思想。”
  “嗯,这种术法我听说过,只是想不到曦昭可以无聊到这种地步。”
  舞沂继续说:“只有一个草人,曦昭无时无刻不在操纵着,每日都要灌注新的灵气进去,曦昭操纵那个草人的时候,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闭门不出,不理会天宫之中的任何一件事情。”
  苏慕卿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露出诧异的表情,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少见。
  舞沂咬咬嘴皮:“是,周诩洛是他制作的草人……我一直不知道,是后来凡陌告诉我,我才……”
  她说着说着,忽然说不下去,喉咙像是被堵住了,泪水肆无忌惮地从眼中涌出来。
  “我以为,我一直以为……这事情真可笑,是吧?”她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颤抖。
  苏慕卿沉默着,看着她,面前的她在人间的时候是顾舞沂,爱过有着曦昭神识的周诩洛,周诩洛从头到尾,实际只是个不存在的人而已,却让她爱了这么久。
  这也是为什么,周诩洛身上从来都是冰冷的,因为光是注入灵气,并不能够让一个草人变得像是真正的人一样,这该是周诩洛唯一的缺陷。
  舞沂用袖子擦着眼泪:“他做过很多事情,只是我都不知道罢了,我在北辰宫门口,等着见他一面的时候,他在下界寻找我,我同他初次见面,是在天虞山上,他在那里等我,一直等我,我在北辰宫等他,我们就是这样错过的,我下凡之前,最后一次见他,用幽光剑助他挡下蚩尤鼎,我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都知道。”
  苏慕卿看看天上的月亮:“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舞沂平稳了自己的声音:“我要去上次那里,把他的日御神剑找回来,不能让那把剑就那样被丢在那里。”
  苏慕卿心中一酸,一种苦涩难言的感觉涌了上来。?

☆、林间黑影

?  这里是一片天青烟雨,杨柳岸边,晓风残月。
  恍恍惚惚见,舞沂看见有人撑着伞朝自己走过来,玄色衣袍厚重拖地,面容沉浸在茫茫烟雨之中,青伞半掩,朦胧恍惚,银白色发丝随着风中的柳枝一同飘舞,整个瞬间就像是从一整幅山水画之中截下来的一段泼墨风景图,妖冶醉人。
  那烟雨之后的迷蒙,舞沂看不真切,就像是喝醉了酒,看着前方都是迷迷糊糊的,只是依稀见得,背景是一座故城,面前是一个故人。
  “周诩洛……不……曦昭。”她喃喃道。
  来人不语,只是撑着一把破旧的青伞,朝着舞沂所在的地方走来,舞沂站在那里,竟也挪不动脚步,只感到丝丝飘雨落在身上,一阵寒意浸透骨髓之中,包裹着整个内心。
  “曦昭,曦昭,曦昭!”她越喊声音越大,最后一声几乎已经是竭尽了全力。
  那个人走进了,舞沂抬头,急切地看过去。
  全身蓦然抽了一下,她惊醒过来,看见的是山洞冰冷的石壁,身上裹着苏慕卿的白色衣裳,却依旧是阵阵发冷。
  她翻了个身,看见面前摆着一套干净的衣裳,苏慕卿却不在山洞中,她瑟瑟地抬起手,这个动作牵扯着她肩上的伤口,明明已经快要痊愈的伤口又疼了起来,由浅浅的疼痛到撕扯一般的剧烈疼痛,这个过程,舞沂此时此刻只能自己咬着牙,在这阴冷的山洞中自己受着。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翼遥,如果翼遥在,她定然是要哭给翼遥看的。
  但是翼遥不在这里,苏慕卿也不在这里,现在,只有她孤身一人。
  疼痛过后,她起身,脱了身上原来的衣裳,穿上那套摆在身边的衣服,应该是苏慕卿帮自己找来的,穿上之后,很是合身,舞沂发现,现在自己穿上的这套衣服,比原来的那套做工还要精细很多,就连衣服上的琉璃青花花色,都是自己最喜欢的,好像从来没有跟苏慕卿说过自己喜欢这种花色,但是他竟然也能准确地掐准自己的喜好,舞沂在心中小小感动了一下。
  她走出山洞,四下转了一圈,没有看见苏慕卿的影子,想必他是出去了。
  在这里,完全是与外面隔绝的一个世界,不知道外面发生些什么事情,甚至不知在人间今夕是何年,只是记得前不久,苏慕卿曾经说过,再过几日,似乎是人间的月夕节,那想必现在应该是秋天了,只是在这个山谷之中,完全看不出现在是秋天时节。
  苏慕卿嘱咐自己,自从上回曦昭同魔君一战之后,有些魔界残党认为舞沂同曦昭是一伙的,因此在四处搜寻舞沂的踪影,虽然不至于找到人间来,但是苏慕卿还是让舞沂不要乱跑,省得惹麻烦,怎么也要让风头过去了再说。
  所以,要去上回曦昭同魔君打斗的地方找曦昭的日御神剑,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怎么说也要等着苏慕卿来商量一下。
  但是,这个时候,舞沂忽然想见一个人。
  和荒。
  前几日的悲痛欲绝,几乎让舞沂无暇去思考什么别的事情,现在随着理智的慢慢恢复,她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或许三途万劫轮并非如此坚不可摧,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试试,想办法救曦昭,而和荒这样的大神见多识广,或许他会知道一些什么。
  想着想着,舞沂想起那天的曦昭,曦昭那日明明可以轻易避开三途万劫轮,却一直在原地不动,仿佛就是要打定了主意要让三途万劫轮吸进去一样,实在是有些奇怪。
  但无论如何,曦昭确实被那三途万劫轮吸进去了,自己要想办法救他才行。
  带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想法,舞沂还是唤了一朵祥云来,乘着云到了幽篁山,一路上她一直都在注意着有没有苏慕卿所说的那些追捕自己的魔界残党,最后还是平安到达了幽篁山。
  和荒研究一些封山的禁咒似乎是永远研究不出个头来,研究了这么许多年,还是老样子,舞沂破除幽篁山禁术的时候,心想,如果真的能够救出曦昭来,一定要让曦昭来好好教一下和荒怎么下一道有用的禁制。
  身为一个早已看破红尘世俗的大神,就连曦昭身陷三途万劫轮的消息都不能打扰和荒,没有曦昭来陪着和荒下棋,和荒只能自己跟自己下了。
  舞沂沿着竹林之间的路走到了和荒的屋子,看见和荒的时候,他正摆好一盘棋局,神情一派幽淡,仿若隐居世俗的老者,想到老者,舞沂觉得,他好像是真的老了,记得几个月前自己下凡回来,他还是一派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忽然变得这么老成,脸上也不见了昔日的光彩。
  其实神仙就算是活了成百上千的年岁,面容也是不会怎么改变的,和荒不可能短短几个月就变得那么沧桑,想必,还是因为知道曦昭的噩耗,近来心情不好导致的面容苍老吧。
  “……和荒,我来看你了。”想了半天,舞沂还是决定这样打招呼比较妥当。
  和荒猛然回头,见到舞沂的时候,手上的棋子忽然毫无预兆地掉落在了棋盘上,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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