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胤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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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胤阁-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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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怀中,那玉环还在,虽是断成了两截,舞沂却也一直带着。
  往日自己伤心的时候,三哥总是会来唱小曲儿,或是重光鸟变化成一个怪样子来逗乐自己,如今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不再需要别人安慰了。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舞沂只觉得满脸湿热,直到身旁似乎有人走过来,应该是和荒吧,和荒向来性子贱,设了诸多仙障来阻挡某些会误入山中的凡人或妖物,这里有仙障隔着,只有和荒自己能在这林子中漫无目的地溜达。
  和荒走到自己的身旁,却也不蹲下,只是在身旁静静站着,他向来都是这样,从不动嘴去说些安慰人的话来,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可靠和安心。
  和荒今日穿了一身墨色的衣袍,倒是罕见,不过此时舞沂已顾不得这许多,只是搂住了和荒的腿,和荒就这样不说话,给她搂着自己,也不问,不劝慰。
  有的时候不安慰,反而是最好的安慰,安慰的话听多了,只会越发地难过。
  舞沂先是小声地流泪,到后面反正一想身边的是和荒,想必不会怎样,索性拉开嗓子大哭起来,这一哭,声音一大,竟又引来一个人,只听得那人的脚步匆匆过来,然后说了句话:“我倒是谁在我幽篁山留着眼泪放肆,原来竟是……啊!”
  这声音明明就是和荒的,说话的是和荒,那……自己搂着的是……
  舞沂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更是像刚吞了一颗榴莲一般,那榴莲还卡在喉咙里半天下不去。
  曦昭!
  他怎会来此?
  “那个……尊神来此,和荒有失远迎,实在……”和荒这没良心的,竟然对自己视若无物一般,委实可恨!
  “无妨。”曦昭的声音依旧是像这竹林间的风声一样和煦:“本尊来此,是寻本尊的弟子,才当本尊入室弟子的第一日就不知道跑去哪里野了,最后总算是找到了。”
  舞沂呆住了,眼眶依旧是红的:“入……入室弟子?”
  “你要抱本尊神抱到何时?”就连说这话也能不动声色的,也就只有他了。
  舞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死死抱着他的腿,先前还以为抱着的是和荒,舞沂赶忙放开手,然后站了起来:“尊神,方才真是对不住……我以为……”
  曦昭转身,背对着舞沂:“今天你还没正式成为本尊神的入室弟子,快回去收拾东西,明日来北辰宫报到,若是今后再无缘无故乱跑,本尊定不饶恕!”
  舞沂根本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和荒亦是一头雾水。
  曦昭今日竟然还破天荒地客套了一番:“给和荒大神添麻烦了,望大神莫往心上去。”
  这句话可像是一道天雷活生生劈在了和荒的头上,和荒吓得差点就要下跪了:“尊神哪的话?尊神踏足幽篁山,这是……这是和荒的三生之幸啊……”
  曦昭说罢,往前走去,然后一阵风过后,马上就没了踪影。
  “瞧瞧,这才是真的来无影去无踪啊!”和荒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不,两个。
  舞沂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离开的地方,半天才听得和荒说:“小舞,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我要回去问问三哥!”舞沂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当时还留在承仙台的顾翼遥,他应该是知道事情来去的,想到这里,她也一阵风就往昆仑丘去了,留下和荒还在原地一头雾水,不明就里。
  舞沂风风火火赶到了昆仑丘,到了家中,见今日难得全家人都聚在一起准备开饭,除了爹娘和三个哥哥,竟然还有硕青。
  三哥看见自己,马上站了起来:“你去哪了?我们找你半天!快来吃!饭菜都要凉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舞沂站在门口,呆呆地问道。
  “你跟翼遥都得了好的师尊,今日自然要设宴庆祝一下!”老爹口中难得说出这样的话,就连阿娘竟然也说道:“舞沂……你可总算熬出头了!”
  阿娘说着说着就要流下泪来,大哥二哥一阵劝慰才好了不少。
  还是硕青理智,解释道:“舞沂你先坐下来,今天本来我还想以你的排名,或许像北冥星君那样的可能会收你为徒,结果到你的时候,曦昭尊神竟然站出来说他要收你,只因为曦昭尊神专门教授道法,而你道法的分数是最高的,他说教着会轻松一些。”
  舞沂全身都像是被雷劈了:“曦昭他自己说,要收我?”
  三哥翼遥点点头:“就是啊,我们还为你高兴呢,谁知道你自己跑哪去了,后来曦昭尊神好像自己就去找你了。”
  说到这,舞沂的娘亲又忍不住落下泪来:“曦昭尊神本事大,舞沂你要好好跟着尊神学艺,知道吗?莫要丢了白泽一族的脸。”
  舞沂心中发热:“好……”
  这顿饭吃得心事重重,舞沂在席间,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竟不觉得疼痛,心想这怕也只是一个梦,谁知才一转头,就看见身旁的二哥顾灵均一脸扭曲:“舞沂你再敢掐一下看看?”
  舞沂只得咬了咬舌头,还是挺疼,看来自己没做梦。
  晚饭过后,舞沂一个人出来静静心,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有那么一刻,自己真的以为要留在幽篁山,一辈子帮和荒种竹子了。
  月色撩人,映着昆仑丘的草木,草木都发出莹莹的光来,今后三年都要去神界,北辰宫在月亮的上方,从那里怕是看不见这月亮了,今天晚上要多看看才行,今日一番大起大落,不过证明了自己不过还是个不懂事的姑娘罢了。
  曾经在北辰宫门口不想回来,现在一想到要在北辰宫呆三年,竟还有些恋家。
  身后有声音传来,这声音应该是硕青。
  “硕青?”舞沂喊了一声,她发现硕青今天虽是做了佛祖弟子,达成了心愿,但是吃饭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似是有心事一般。
  硕青走过来:“今天承蒙你们款待,我要回家收拾东西了,明天就要去西天灵山了……”
  舞沂点点头:“嗯……”
  硕青看起来像是要走,却又舍不得,舞沂终于忍不住,问道:“硕青,你达成了多年的心愿,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硕青回头一笑,那笑容在月色下并不十分明显:“西天灵山千里之遥,只是放不下这里的人罢了。”
  硕青竟然也会有放不下的人,倒是头一次听说,硕青向来隐忍,如今马上要去西天灵山,藏在心中的一腔热泪也终于挥洒了出来,为了能够出人头地,这些年来还真难为了他。
  他走到舞沂的面前,忽然低声说道:“舞沂,翼遥跟我说了,你喜欢那位曦昭尊神。”
  顾翼遥果然是个长舌老鬼头。
  硕青从怀中掏出一只玉镯子,月色之下看不清颜色,但是光华流转,似是那月中的纹路一般,是上乘好玉,那玉镯子做工极好,看得出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桌子上面用金丝绳拴着一个小小的银色铃铛,那铃铛映着月光风凉,倒是比那镯子还耀眼,还发出清脆的响声。
  舞沂来了兴趣:“硕青,你从哪弄到这么漂亮的镯子的?”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镯子绝不会是从硕玉那里偷来的,硕玉的饰品虽多,两天便换一条白银链子,三天便换一副流光耳环,但是大多数都是那些小仙们摆在学堂外头卖的便宜货,而硕青拿的这只镯子,怎么看都是稀世珍品。
  硕青估计此时是涨红了脸,说话有些不顺畅:“你上回说喜欢一个人,就送她喜欢的东西,这块玉是上回去海市的时候偶然看见的,就买了下来,这些天自己雕琢了一下,明天就要分开了,想今晚拿来送给你……”
  舞沂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清澈,舞沂从来不知道,他存了这样一份心,这玉镯子,竟是他自己雕琢成的。
  “硕青,我……”
  “小舞师妹你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说,你就当是朋友之间的礼就是,不用客气……本来想雕琢成你那枚玉环的样子,但是一想,你那枚玉环于你来说极其珍贵,别的玉环怕是不入眼,便想着雕只玉镯头给你。”
  舞沂低头:“若我说不要,你怕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我们既是多年的朋友,我收下就是。”舞沂尽量使语气爽快一些,明天都是要走的,干嘛拖拖拉拉,纠缠不休?
  “小舞师妹,那曦昭尊神传言说是娶了亲,但是似乎并未传出他的那位内子的消息,或许只是危言耸听罢了,你要是喜欢他,就不必顾虑太多,他虽是凶了些,却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你跟着他挺好。”说道最后时,硕青的声音轻了好多。
  那句“挺好”像是一把刀,狠狠戳进舞沂的心里去。
  “师兄我马上也是要遁入空门去学习佛法的人了,小舞师妹你也无须挂念,师兄我也别无他求,只要你还记得我就行了。”硕青说话委实伤感了一些,像是交代遗嘱一样。
  “硕青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忘了你的,我才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舞沂保证道,在月色之下,她戴起那只镯子,伸出手给硕青看:“你瞧,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硕青害羞地点了点头。
  “你要保重……”舞沂说道:“要是那佛祖底下别的弟子欺负你,就来找师妹我,我给你出气!”
  硕青也对舞沂说道:“曦昭要是欺负你,也可以来找我,他虽凶狠了些,又不爱搭理人,还喜欢装模作样,崇尚暴力,但是我也是……可以跟他讲道理的。”
  舞沂额上渗出两滴汗来,敢情曦昭在硕青的心中竟是这等形象?
  硕青走后,一直躲在一边听墙角的二哥三哥终于现身了。
  二哥顾灵均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硕青这孩子倒是个好孩子,可惜还是人家佛祖的,舞沂你今生是没这个福气了。”
  顾灵均表面活得潇洒隐逸,其实最喜欢搜集八卦或是志怪小说,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他故作风雅地摇着扇子,道了一段舞沂一生都未曾忘怀的话:“当日你下凡去历劫时,硕青这孩子便天天都在等你,后来你被曦昭尊神抓去学道法的时候,他也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三番五次想表白不成,结果才跟你有些苗头,明日就要去遁入空门了。”
  舞沂只是淡淡回答:“硕青他自己的选择罢了,他还是更愿意实现多年来的心愿吧。”
  有一刻,她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像曦昭,她常见曦昭不由自主地皱着眉头,不知道曦昭每每说那些不带语气的话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心情。?

☆、酒色寒芜

?  都说少女心事像是诗,中年心事浓于酒,舞沂这下子自以为历过不少的事情了,心事却怎都不似酒一般浓郁苦涩,却也不似诗一般朗朗动人,最终说来,还是自己经历得不够多。
  看不破世事,也强求不得,看破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此去北辰宫,倒像是当年一般,当年自己年少不懂事,只为见上曦昭一面,便同今日一样,收拾了东西,却不知往北辰宫门口一等就是那么久的时间,那时候还发过誓,不见上曦昭一面,是怎么都不会回家的。
  当时倒是蠢得很,但若不是当年的蠢,怎换来后来的痴?
  若不是后来的痴,怎换来现在的痛?
  北辰宫的路,舞沂记得极熟,闭着眼睛都能从南天门走过去,这一路上的烟云轻笼,流水潺潺虽同别处没什么区别,舞沂却觉得这一路同别的道路有天壤之别,这次,临近北辰宫的时候,闻见了一股曾经没有闻到过的桑兰花香。
  今日与曾经不同了,是可以从大门堂堂正正地进去的,再不用偷偷摸摸走小门,不知守着小门的那两个侍从如今可还在那里。
  舞沂心中是纠结万分,没来由的愁绪半天也抹不去,到了北辰宫门口,才想起,曦昭的北辰宫中,应该还有个内人才是,若是不出意外,那内人该是个美人儿。
  果真是孽缘,作孽得很。
  “本来还以为你认不得路,本尊准备亲自去接你,谁知你倒是来得如此迅速!”曦昭的声音在门前响起,舞沂见他今日一身白色宽大衣袍,上面绣有祥云纹路,头发难得地绾了起来,看上去比平常穿得端正得多,便道:“尊神您今日倒是好雅兴,不知又从哪借来这一身白衣素袍?”
  “这身衣裳是本尊神自己的,小舞你要是喜欢,脱了送你便是。”他说得大气凛然,这于他本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然而正门门口的两个侍从已经是表情僵硬,还要故作常态。
  舞沂摇摇头,尽量使语气老成一些:“算了,这身衣裳小神拿去了也是当个坐垫毯子什么的,倒不如尊神您穿在身上合适。”
  曦昭走出来,这样一个平日里威仪四方的尊神来大门迎自己进来,舞沂觉得自己倒是长了面子,便随在他身边走进去。
  这是自己第二次进北辰宫,自己上次进来,便是上次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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