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不到一个月，录像厅的一个老板，让我给他交份钱，说我占他门前地方了！说实话，当时我挺怕他，但又舍不得刚干台球案子，所以，我就给了！第一个月给了一百，第二个月，他要三百！”
苏玉认真听着。
“一百我能给得起，三百我就给不了！因为我挣不了那么多钱，咋给？”蒋泉喝了口啤酒，笑着继续说道：“然后他请我喝酒，说话唠嗑的时候，他说他可以给我指一条发财的道儿！让我去城南钢厂偷零件！那时候你可能小，也不记得！因为88年正是严打末期，虽说不像以前那么严了，但要偷国有资产，判个十五年，都算是法外恩了！”
“你去了吗？”苏玉笑着问道。
“那时候我胆儿小，怕事儿！他跟我说完以后，我也没敢反驳，嘴上就应了下来，但却一直没去！”蒋泉停顿一下继续说道：“过了不到一周，他来找我，问我事儿办的咋样！我说我没办，他就把冰棍杆撅折，扎我手指盖里了！当时，我疼不行，跪地上给他磕头！他就跟我说，这边小偷全给他干活，我要不去，他队伍就没法带了！”
苏玉皱眉看向了蒋泉。
“当天晚上，我包着手，在家喝了一斤半白酒！那是第一次喝，差点没喝死！”蒋泉依旧语气平淡的阐述道。
“第二天你去了？”
“没有，我把他扎了！六刀！”蒋泉随口回道。
“……扎了？”苏玉一愣。
“喝完酒，我突然想通了。偷钢材我也是判，扎他我也是判！操他妈的，都是人，我凭啥让他欺负？”蒋泉愣着眉毛说道。
苏玉一声不吭。
“我第一审判八年，但90年以后开始平反严打时期量刑过重的案子，所以，我被减刑，呆了两年半就出来了！”蒋泉歪着脖子，笑着说道：“原本我以为我完犊子了，这他妈蹲了两年多，邻居看不上，工作不好找，属于带着符号的人了！但我没想到，我出来前半个月，全是请我吃饭的，而且都是以前跟着他的小偷，不光请吃饭，还给钱，十块八块，三十二十，都有！”
“你不该拿！”苏玉补了一句。
“是啊，但当时我没在现在这个阅历啊？！他们追着喊着叫哥，天天请我醉生梦死，我就飘了！”蒋泉看着苏玉，咬牙说道：“从哪儿开始混，这一眨眼快三十年了！我爸死的时候还骂我是狼崽子，我妈死的时候，我没身边！眨眼四十岁过了，我心思我老老实实的吧，没想到妹妹又死我眼前了！”
苏玉眨着眼睛看着蒋泉，目光复杂，充斥着不解，心疼，还有可怜。
“一步走错，一辈子还。我没埋怨过，但肯定后悔过！”蒋泉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眼圈突然泛红地说道：“……我跟我爸感情挺淡，但老太太养我一回……我头七都没给她烧！这活一回，儿子没当好，哥也没当好……挺不是人的。”
苏玉听到这话，内心震颤，她将脑袋靠在蒋泉身上，闭着眼睛呢喃道：“我妈死，我也没在！”
蒋泉身体一僵，夹着菜，就塞进了嘴里。
第693章 一男一女，两个中年
天台上，冷风习习。
苏玉面容疲倦的靠在蒋泉肩膀上，闭着眼睛，轻声呢喃道：“我和小唯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以前没啥亲情，这父母没了以后，见面的机会更少！我岁数大点，心里还能惦记着这个弟弟一些，但他其实跟我挺见外的！估计，如果不是遇到你，而且你俩正好走投无路，没地儿去，他应该是不会来我这儿的。”
“……别管大人还是小孩，只要是男的就都这样！混的不好，最怕看见的就是家里人。”蒋泉放下筷子，伸手端着酒杯问道：“这都多大了，你还自己飘着？”
“跟你一样呗，打根上路就没选对！”苏玉笑着轻叹一声，摇头说道：“我在上海干了八年夜场，但还算比较幸运，不像其它的小姑娘，刚干这行就谈恋爱了！因为我家里条件不好，一直挺穷的，所以，我干夜场就是为了攒钱……！”
“那挺好的，起码没伤钱，呵呵。”蒋泉一笑问道：“他干嘛的？”
“出租车司机，在我们店门口趴活的。”苏玉停顿一下回道。
“那你真挺务实的。”
“呵呵，我不跟你说了吗？我认识他的时候，已经是老司机了，知道自己该要啥！”苏玉调侃着回道。
“那为啥黄了？”
“我总防着他，怕他骗我钱，而他也总怀疑我，怕我搞破鞋！所以，我俩平时都挺敏感。”苏玉沉默许久，端起酒杯回道：“最后在一块呆了三年，我怀孕了，不想干了，就要回来，然后他不干。因为他的车是大买断，家里还有房子，所以就黄了！哎，你说这人和人的信任多脆弱？后来，我就想，你说他为啥不跟我回来？”
“为啥？”蒋泉问。
“他怕，他把车和房卖了，跟我回东北，把钱祸害没了，我再一脚把他蹬了！”苏玉摇头笑着说道：“要不说，这人一旦信任很薄，脑袋就傻！他也不想想，我一个混了将近十年夜场的人，如果不想跟他好好过日子，怎么可能愿意给他怀孩子！”
苏玉摇着头，大抿了一口白酒。
“孩子呢？”蒋泉问道。
“打了呗！”苏玉非常平淡地回道。
“呵呵，剧情不是应该你生了吗？”蒋泉笑着回道。
“傻子呀？生个屁生！”苏玉撇嘴摇了摇头。
“你也不算吃亏了，过了三年，也没搭啥钱，不挺好的吗！”蒋泉随口劝道。
苏玉一阵沉默后，搓着小手，撇嘴回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搭钱，比不搭钱，可好受多了！人活着，钱就能挣回来，人散了，留下的东西，一辈子刻在你脑袋里！后来我就想，我要是再早点认识他，自己也没有那么现实，我俩是不是就走到一起了？哪怕就算最后没在一起，他骗我点钱，那我是不是最多也就哭两场，骂他两句王八蛋……！”
蒋泉看着苏玉，一言不发。
“干了昂！”苏玉眯眼笑着，指着蒋泉的酒杯说道。
“喝完不能哭吧？一会你可别整的尿唧唧的，哭天抹泪的，我接受不了这个。”蒋泉端着酒杯问道。
“你就一临时工，我跟你哭个屁！”
“呵呵，临时工好，临时工好！”蒋泉一愣过后，随即和苏玉撞了一下酒杯。
二人坐在天台上，以成年人的方式调侃着过去，说着现在，但却只字不谈未来。
苏玉说她不哭，但喝到最后却倒在蒋泉的怀里，脸颊十分难看的流着眼泪。而蒋泉也充分的发挥了临时工作用，只喝自己的，连劝都不劝。
另外一头。
小唯在家里扫了一眼手表，随即摇头说道：“今晚俩人这是唠明白了，够呛能回来了！”
……
第二日下午。
家里，刘小军锁着门，把自己关在房间内，范勇，李英姬，小岩，庆杰，小兵等人坐在客厅里，都一声不吭。
“咚咚咚！”
砸门声响起。
“吱嘎！”
李英姬推开了门，杜子腾黑着脸走进来，随即二话没说，直奔刘小军的房间走去。
众人抬头看了一眼杜子腾，随即全都站了起来。
“嘭，嘭嘭！”
杜子腾对着门锁踹了三脚，房门咣当一声敞开，他咬着牙，直接钻了进去。
“呼啦啦！”
众人对视一眼，随即直接跑到房门门口。
“啪！”
杜子腾冲进屋内，随即一把拽住刘小军的脖领子，咬牙问道：“耿浩呢？耿浩为什么没回来？”
刘小军看着杜子腾，沉默数秒后回道：“你去问军哥！”
“我他妈问个鸡巴！”杜子腾使劲儿晃动了一下刘小军的脑袋吼道：“我他妈就问你，耿浩呢！！”
“子腾，子腾！”范勇冲进来，拽着杜子腾的胳膊喊道：“耿浩出事儿了，谁他妈都不好过！事儿没说清楚，你逼他干什么！”
“滚！”杜子腾使劲儿一甩胳膊，抬肘一个嘴巴子抽在刘小军的脸上，随即再次喝问道：“耿浩呢！！说话！”
“……你打我一下，我不跟你一样的！有什么话，等军哥回来！”刘小军嘴角流着鲜血，咬牙冲杜子腾回道。
“我不等！！你他妈就现在说！告诉我，耿浩为什么会没回来！！告诉我，你他妈明知道沫沫和我的关系，为什么还要去宾馆？为什么！”杜子腾破音地喊道。
所有人听到这话，全部懵了！
“嘭！”
就在这时，周天踹开门，面无表情的走到屋内，随即冲着众人喊道：“都他妈要干什么？！啊？要干什么？”
杜子腾瞪着眼珠子看向了周天！
“你要整死他啊？！”周天指着刘小军冲杜子腾喝问道。
“呼呼！”
杜子腾喘着粗气，咬牙松开了手掌。
“人都散了！晚上融府开会！”周天冷着脸扔下一句，随即转身就走。
……
另外一头。
天台上，蒋泉赤裸上身，坐在床上，抬头扫了一眼正在梳头的苏玉。
“事儿办完，我马上就走！”蒋泉点了根烟，低头说道。
“尽快吧！”苏玉背对着蒋泉，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恩！”蒋泉用鼻子哼了一声。
一场毫无征兆的露水情缘，它只适合于存在脑海中，但却注定没有结果。
苏玉不会傻乎乎的挽留，蒋泉也不会厚颜无耻的要求留下，一切故事仿若在这个清晨开始后，又戛然而止……
第694章 质问
晚上六点，融府康年会议室。
方圆，张小乐，杜子腾，刘小军，李英姬，小岩，庆杰，范勇，小崔，小兵，还有吴忠永等一些林家骨干，全部围聚在了会议桌上，面色凝重。
上次开会三保死了，而这次开会耿浩没回来，此时众人的心理状态极差，屋内异常沉静，压抑。
“咣当！”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林军和周天走了进来，前者面无表情，后者一脸疲惫。
“唰！”
林军坐在了主座，周天点了根烟，压根就没上桌，而是坐在了远处的沙发上，一言不发。
会议桌上，所有人都看向了林军。他皱着眉头，搓了搓手掌，目光直接扫向刘小军，随即沉吟一下，声音沙哑地说道：“出事儿了，作为员工骨干，你应该给公司一个说法；而作为兄弟朋友，你应该让我们知道，人为什么没回来！”
“……滕占涛喊话的时候，我刚开始以为是诈，想着他是挑拨我和耿浩的关系。但他说出要给耿浩打电话的时候，耿浩举枪了……我还击了，就这么简单。”刘小军此刻有些反常，精神状态有明显恢复，但说话语气非常刻板，且没有情感。
“你的意思是耿浩是鬼，对吗？”杜子腾嘴唇颤抖，手掌哆嗦的看向了刘小军。
“他或许不是鬼，而是来的时候，就是别人的人。”刘小军沉默半晌，面无表情地回道。
“你他妈放屁！！”杜子腾气的直哆嗦，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刘小军喝问道：“新疆！新疆的事儿，你怎么解释！当时耿浩也在场，他要是别人的人，还他妈能让你回来吗？”
“子腾，人性是复杂的，你今天吃的饭，可能拉出来却是的昨天的屎！你问我，我问谁去？！”刘小军坐在椅子上，咬牙回道：“更何况在新疆的时候，他一直跟大家在一起，他有机会吗？！”
“上厕所，打个电话的机会都没有吗？”杜子腾死死盯着刘小军。
“你什么意思？”刘小军停顿半晌，抿着嘴唇冲杜子腾问道：“是我在撒谎吗？！是我有问题吗？”
“……能不能都别他妈的跟点着火药桶了似的！有事儿好好说，行不行！”李英姬十分烦躁的看着二人劝道。
“子腾，我就不明白，你为啥总是针对小军！他是啥啊，他鸡巴是出气筒啊？”范勇忍了半天后，皱眉顶了一句。
“没有谁针对谁，这不是得把事儿聊开吗？”小崔替杜子腾挡了一句。
“有这么聊的吗？上回也是在这个会议室，小军就因为说了两句话，差点没让人把嘴缝上！”范勇额头青筋暴起，看着杜子腾喊道：“大哥，就是出什么事儿，你也得让人说话啊！？他没了，谁好过啊？谁他妈还能躲在被窝里笑吗？”
“你怎么跟吃枪药了似的？”庆杰也皱眉看向了范勇。
“我他妈是怕，耿浩没了，小军也他妈出不去这个屋！”范勇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你什么意思？”杜子腾斜眼看向了范勇。
“嘭！”
方圆拿着茶杯，直接砸在了地上，随即叼着烟，面无表情地说道：“能说话就说，不能说，出去打去！”
范勇停顿一下，扫向众人后就没再吭声。
“……子腾，你和小军是融府的两架马车，有事儿商量着来，别总是说话就开炮，影响感情！”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