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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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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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间布置得很奇特,进门便看到一个圆形的大床,床上摆着几只毛茸茸的卡通动物,有米老鼠唐老鸭大熊猫,还有一只雪白的狐狸。房间东面画着唐老鸭被几只小鸭子追得落荒而逃,西面则是一只红色狐狸正抬头看着一只乌鸦,乌鸦嘴里叼着一块肉站在葡萄树上,葡萄树上果实累累。一张巨大的浴缸在房间西北角,南面有个陈列着很多瓷器的架子,北面也就是床的正上方挂着一副巨幅油画,画上的少女就是她自己,身旁还趴着一头猛虎,她身着金色铠甲,长发飘飘,右手持短剑,单膝跪在一片白色花丛中,左手拿着一朵小花嗅着。

只听她喵地叫一声,那房间东西两面的画立即缓缓卷了上去,露出联成一体的玻璃。她又汪汪叫两句,轻柔的音乐随之悠然响起。我惊奇地看着她,问:这怎么回事?你干吗学猫叫狗叫?

她对我顽皮一笑,娇憨地道:声控啊,你不准笑我。她打声口哨,房门慢慢关上了。

我呵呵笑起来, 她撅着嘴轻轻一跺脚,嗔道:你还笑,你还笑!

我继续笑着,她使劲一拍手掌,一块牌子便从天花板上垂到浴缸上方,那牌子上画着一个男人正在怪模怪样地笑着的脸,她走到床边拿起一把玩具枪,对着那张脸扣动扳机,啪啪啪啪,只见一个个小塑料子弹打在那牌子上,牌子里立刻发出一声声惨叫。

接着她得意地对我哼了一声,我笑着问:他是谁啊,你要开枪打他?

她扔下枪,转身搂着我,幽幽叹口气,幽幽地说:你说他是谁?

我照过镜子,我知道那就是我,那是以前的我。那时我头发齐颈,神情散漫不羁,脸上没有疤痕,可现在我那齐颈的乱发不见了,成了光头,而且脸上有一个子弹打穿的洞,肌肤虽已愈合,却呈现出一个指甲盖那么大的红色疙瘩。

我抱着她,感觉到她身躯在颤抖,我听到她凄声在说:想你,想得好苦啊。

我眼睛死死盯着那牌子上自己的脸,嘴唇吻着她黑亮秀发,缓缓说:我也想你,宝贝儿。

她的手指紧紧扣进我背部肌肉里,哽声说:真的吗?甄,你别骗我。

我闭上眼睛,深深嗅着她发间和身体的幽香,牙齿不禁在打颤,极其缓慢地道:真的。

她紧紧抱着我,我能感觉到她的心正在我胸前跳动,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我托起她的脸,低下头,她仰起唇,我们唇舌交融……

春三月,风微拂,细雨如织,柳条依依,鳞鳞江波,如若青铜器上的榖纹,遥远而又神秘,起伏而来,莺歌渐渐,似乎在传唱花草作就的歌谣。

我倘佯于千年前的原野,我的每一步都叩响着大地,这片原野大地不再沉睡,盈盈地颤动起来,一切草叶上凝着细密的珠露,远山迷离,尖峰抖动,仿佛有空远的筝声轻轻传来,呼唤我应召而去。

我流连,我又彷徨,我痴迷地吮吸着甘泉,我抚摸着森林里初初绽放的春花,我凝视着熠熠生光的寂夜星辰,在那泪光涟涟的喜悦里我又再三踟蹰。

慵倦的呼吸,总有和着天籁而奏的鼓点激扬起情绪,柔和的飘逸,无休无止地催促我去开辟与探索,我脚步跫跫,莫名地长久叹息。

溪声潺潺,在耳边回荡,我直想将身将心尽皆融入这片原野,一次全力的冲刺,一声痛苦的叫喊,我将一切的记忆抛掷脑后,奔入洞开的大门,肆无忌惮地在这遥远的土地上驰骋……

我已经在一条空灵的伟大之河里寻找到了空灵,我以自己作舟,无处不在的旋律里我时而疯狂而勇猛地驾驭着奔腾的波浪,时而我又顺流而下,我不知疲倦,我没有节奏,我摇摇摆摆地从这个生命到达另一个生命,我是在将生命在舞蹈中洗礼,而两种别样的喘息却成为了为舞蹈伴奏的竖琴之音。

坚冰在海洋中燃烧,又在燃烧中消融,就连原野上也升腾起了连绵大火,火焰飘飘荡荡,到处弥散着难以形容的氤氲,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令我意乱神迷,我无限神情地喃喃自语:亲爱的,我真的向往光明……

真的吗?

我的宝贝,事实就是如此。

当最终的爆炸在颤栗中炸响,当那最后的光华喷涌而出,当那干渴之极的沙漠终于迎来大雨,我双眼却无力再注视那星辰,我悲声地问了自己:亲爱的,为何我的国土只是我的失乐园?何处的天堂没有悲伤只有欢乐?何处的天堂只有喜悦没有忧愁?有没有那完美的天堂?如果真有,那是不是我已经迷失了?我要如何才能找到那迷失了的天堂之门?

……

灵狐蜷缩在我怀里,她藕节般的手紧紧箍住我背,我搂着她,抚摸着她绸缎般的肌肤,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我们长久没有说话,我真真切切地感到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女人,而而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终于她用极低的声音说:花径未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我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道:这是唐朝诗人杜甫写的《客至》吧,我可记得这是著名的淫诗哦,前面两句是“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未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知道吗,有好些古诗词都是色情小调,“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停车做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晓得么,北方就把做爱说是日,“日照香炉生紫烟”,还有“锄禾日当午,汗滴和下土。”

她猛然抬头看着我。我继续说着:“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对了,还有“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特别是这“隔江犹唱后庭花”一句话写了“隔岸取火”和“后庭花开”两种高难度的姿势,厉害吧。

她看了我好久,才说:甄,你记起来了?

我也看着她,摇摇头说:没,我也不知怎么的,听你说起那句诗,我脑子里就闪出这段话。喏,还有一副对联,夜袭珍珠港,美女受精(惊);两颗原子弹,日德(得)投降。还有“乱草丛中一个贼,手里握着两个锤。不晒太阳他也黑,不吃东西他也肥。” 我还知道你这句“花径未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是在比喻少女初夜,那“轻拢慢捻抹复挑”是形容前戏,“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就是我刚才那个时刻,那“晓看红湿处”就是……

她颤抖起来,颤声说:甄,你已经恢复记忆了,是吗?

我还是摇摇头,说:没。

她脸贴在我心口,说:甄,别骗我。

我说:真的,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脑子里就出现这些话,我一想到我就说了出来。

她过了好一阵子,轻轻叹息道:甄,以前我任性,对你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伤害你的事情,你要是回忆起来了的话,你可以惩罚我,可你不要离开我,我是真的爱你,我彻彻底底地爱上你,只想这辈子都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我把自己给了你,我就认定了这是上天的安排。

我托起她脸,深深吻吻她,说:傻丫头,过去的事不管我想得起想不起,我都不会去计较的,你对我这么好,这么爱我,没有你的照顾我早就死了,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离开你?再说了,你这么纯洁,你怎么可能伤害我?就算这子弹是你打的,就算身上这伤是你打的,我也不会怪你的。

她手指再次扣进我的肉里,一会儿后松开了,她翻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本相册,打开,我看到了一张四人合影,她指着这合影流泪说道:这是我爸,这是我妈,这是我哥,六年前他们出事了,丢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虽然还有其他亲人,可他们都是想谋夺父母留给我的家产,知道吗,我费了多大努力和艰辛才躲过那些设计我的陷阱,才保住这份家业,我从来都不把他们当作是我的亲人。

她婆娑泪眼望着我,说:现在,我把你当作我唯一的亲人。

我嗯了一声,说:宝贝,我也是。

她摇摇头,说:不,你不是,你还有爸爸妈妈,你还有姨父姨妈表妹,你甚至还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可我并不是你唯一的亲人,就算现在我在你心里是你唯一的亲人,可等你家人出现在你身边后就不是了。

我叹口气道:我家人什么模样?

她看看我,低声说:过几天我派人把你家人接来。

我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说:谢谢。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没再说话。

我食髓知味,想和她再次云雨,她却拒绝了。随后我们在大浴缸里泡着,她给我搓背,轻柔地帮我按摩,我们相拥着睡去,我半夜时分醒来,房间里亮着柔和的粉红色灯光,而她身着白色睡衣侧身斜靠注视着我,我一睁眼就看到了她美丽的脸。我将头埋入她的胸前贪婪地嗅吸着,她紧紧抱着我的头,我欲望勃发,翻身上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她已不在身边,我看到枕边有她散落的长发,我拾起来,一圈圈绕在手指上,再用手指触摸着这圈圈发丝,这发丝真的象极了那变压器上的绕组铜丝。

门开了,她端着几件衣物走了进来,面带甜蜜而羞涩的微笑,在床边坐下,我一把将她搂过,压在胸前,听着她细细的呼吸,感受着温馨。一会儿后她拍拍我胸,说去泡泡好吗。我点点头。浴缸水放满后,我突然抱住她向浴缸走去,她娇笑着要我别闹……

第三天她说她得去公司处理事务,要我在家好好休息。我坐在游泳池边欣赏着山下景致,她家的那个四十来岁的女管家问我需要喝点什么。我说我要抽烟。她问要抽什么牌子。我说随便。她用盘子端上来七八种烟,我信手拿了一包撕开抽了起来。抽完一根烟后我又跳进游泳池游泳。

正游得兴起,那管家拿着电话走过来要我接听,电话是灵狐打来的,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正在游泳。她说现在天凉,别游太久,当心感冒。我说不会。我们又聊了一阵哈她说她得到晚上七点才能回来。

我回到房里擦干身子,换上衣服,百无聊赖,卧室对面便是她的书房,我扭开门走了进去。书房里摆放了两大架子的书籍,还有很多古董,一张紫檀木书桌上摆放着几个水晶小镜框,里面分别嵌着她父亲母亲和哥哥的照片,还有两个镜框里一个是我,一个是她。

书桌上还摆着一台手提电脑,我在病房时请教过她怎么玩电脑。我把电脑打开,连上网络,打开网页,跳出一个画面,画面上一个梦幻般的少女袒着一笼薄纱,修长玉指轻抚琵琶。画面下有一段话:

两千九百三十一天前,我至爱的哥哥为我建了这个网站,它就如同我心灵的港湾,寄托哀思的奠堂,依赖它我才得以度过那些茕独孤寂的日夜。感谢爹地妈咪哥哥在天之灵的庇佑,也感谢上帝对我的恩赐,我今生真正的幸福终于降临。抱歉,从此我必须将它永远屏蔽了,祝大家好运。——撒野的灵狐。

我等了好久,网站始终都没打开。我拉开身前抽屉,里面放着很多光盘,我把光盘插入,都是影碟,一帧帧画面流水般闪过……

我猛猛地抽烟,将抽屉翻了个底朝天,看到一个文件袋,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叠英文打印稿和一盘影碟,影碟上印着《The Truman Show》,我心一凉,再一看那叠打印稿,一篇是马克•;吐温的《百万英镑》,一篇是《落基山的雪》,最后一篇是汉字手写体,字体娟秀却又透着野气,是灵狐的笔迹:

楚门从一出生就住在一个被策划者Christof控制的电影世界中,那世界里所有的人都是演员,而只有他以为那是真实的生活。他虽然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可他却强烈地意识到他不属于他自己,他感觉到“可能受到别人操纵,好像一生都身不由己”。

生活中只存在两种人,一种是自主选择道路的人,另一种是被迫选择道路的人。如果由你来选择,你会做哪种人?

楚门被人安排了命运,他在前期虽然也走着自己选择的道路,可那时他的选择是无知的被操纵的,他的选择等同于被迫选择;他为了寻找真相,面对他人的强迫,他自主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最终顶住百般阻挠,与他的制造者Christof进行一番生死较量后走到了天之尽头,推开那未知的一扇门,走出了这巨大的摄影棚。他不仅给自己一个不同的人生,还给其他千千万万看他的人一个真实的人生。

楚门在摄影棚里过着摄影下的生活,他的胜利对他而言,就是看到了摄影棚外真实的世界,这个世界也就是我们眼中的世界。可我们这个世界又果真是世界的真相吗?我们的生活就不是摄影下的生活吗?想想我们,我们中又有几个不是在被迫去走某些路?这个世界被太多的东西充斥着,我们也规律性地走着自己的路,一切仿似被Christof样的策划者操纵着。

影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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