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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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生活-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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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了那样的一个女人,整天面着对她,与她厮守一辈子……我是什么?我是不是连她也不如?别人怎么看我?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有什么用啊?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他们结婚了,孩子也快有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跟他有直接的关系……”

他是她心中褪不去的疤!

正文 十六

竹青吃了打胎药,偷偷地从医院跑回宿舍了,她说,她住不惯医院,还是自己的窝儿好。我将她的床单、被罩和换下来的衣服全洗了。

“竹青,我妈打来了电话,说我们单位的领导要让我回去一趟,办些工作上的手续。我这一走,宿舍里也没啥人了,怪冷清的,你也别在这儿住了。去医院吧,有什么情况,大夫能及时处理。医院里能有食堂,你上那儿打饭吃吧;要是不方便,让他们给你送过去。尽量别沾凉水,别抻着,别累着,你自己要当心。”

竹青泪眼盈盈的。

我不能再说了,我见不得别人的泪。

我再回来时,竹青已经走了,不知去向。

妮可来宿舍看我时,我们聊起了竹青。

她说:“她?一瓶啤酒都能哄上床!”

“你咋说她呢?”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贝诺夫说的。”

“懦夫?”

“对,是‘诺夫’,长的像俄罗斯人的那个,在地下室,你记着不?”

“没印象。”

“我对他也没什么印象。在公共汽车上,我碰见过他,他说他认识我,我们聊了聊。他还说,咱们和竹青住在一个屋,他以为咱们也像她呢!他从来不正眼儿看咱们。谈开了,他才知道,咱们和她不是一类人。”

竹青和妮可又联系上了。竹青说,她找了一个既爱她又有经济实力的男人,她和他共同经营着建材生意,买卖挺火,订单不断。张口闭口就是她老公,说他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疼她,如何如何爱她,“我可喜欢小孩了!我和他正准备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呢!”幸福得要命。

妮可说,竹青的老公又矮又瘦,丑死了!

竹青的丈夫说,他们家的钱不能归竹青管,她花钱没有节制,有用的,没用的,乱买一气。她说,她的丈夫是看到她的骨子里了,她是这样的人。为了家庭的长远利益,她同意他的这一决定。她想用什么,想吃什么,跟她的婆婆说,钱放在婆婆那儿,该买不该买的,由婆婆裁定。

婚姻改变了竹青。

再说说我吧。

我来北京的这一年,也是我的心情最糟的一年。

我和宿舍里的人年龄差距太大,她们正是朝阳的年龄,她们也不可能更多地懂我,我的内心深处的东西得不到疏通。想想,我就会哭一阵子。

竹青还在时,弓政的母亲来过我们地下室,她看弓政,竹青和她说了我的情况,她便也来看我。

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她哭着和我讲了她的故事。

弓政很小的时候,她的丈夫有了外遇,和她离婚了。她是老师,自己带着弓政生活了很多年。她说:“我不和外界接触,我一接触,别人就要怀疑。所以,我干脆就不接触了。”弓政在高中快毕业时,有人给她介绍了个死了媳妇的公安局局长,局长不让她带孩子,她把孩子留在了家里,自己嫁了过去。局长不要她的工资,她给了她的儿子弓政。

弓政恨她,不和她说话。为了躲开她,他没有告诉她,书也不念了,自己来到北京打工。她几经辗转,才打听到了他,给他寄衣服,寄被子,都被他以“查无此人”退了回去。她就亲自来了。

她在讲起她的第二次婚姻时,说:“新到一个家,我和他的生活习惯有很多不一样的。给他送礼的多了,米呀,面呀,水果呀,烟哪,酒哇……都不用自己买,我们吃不过来,也供着他的弟弟妹妹家。家里的东西,他不喜欢了,不爱吃了,就扔。就那豆油,吃不了了,嫌占地方,刚做了两顿菜,就把大半桶油仍垃圾堆里了。他扔,我就往回拣。我这些年带着孩子生活,节省惯了,我看不惯浪费。因为这些事,我们经常吵。他骂我,说我是受穷的命。咱的生活定式形成了,人家的也形成了,都不想改,也不容易改。我丈夫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单身那些年,是为了孩子,现在,孩子又这样……你可别走我的路。要想找,就趁早,趁孩子小,他还不懂,你嫁就嫁了。等他大了,像弓政,他不原谅我。我们虽然是说话了,但他不听我的了,我让他回去,我丈夫能给他安排个好活,弓政就是不回去,说他谁也不靠。孩子不和我亲,丈夫也不得意我……”

她哭了两个多小时,我也哭了两个多小时。

找,我上哪儿去找?在我的身边,连一个对我感兴趣的异性都没有。

正文 十七

我们屋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了,伊水给我的钱,也只剩下五块了。我的肚子里面很饿,我的晚饭没有吃,我不敢花这最后的五块钱。五块钱对我,是不可再生的,花完了,就没了。在屋里,只能使我更想着饿的事,我出了地下室,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秧歌扭得挺红火,老大妈们的脸乐得像蒸开的馒头。她们一定是吃得很饱的,她们是来消化的。

秧歌没有散,我便往回走了。我想睡觉,睡过去了,就是明天了。明天怎么过呢?不去想它了。

“哎——哎——,叫你呢!”一个人眼睛有点往外突出的人拽了我的袖子,问我。

“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坐车不?我带你去兜风!”他拍了拍正骑着的摩托车的后座。

“不坐!你别拽我,我回家!”

他带我兜什么风呢?我没有闲情和他兜风,我饿。

饿和兜风能有什么联系吗?

他……能给我饭吃吗?

我刚才怎么不和他去兜呢?也许,我还能吃一顿饱饭呢!

那人还在吗?我回头看,他也正看我。

我把头又转了过来,心跳着。

摩托车声响了,到了我的近前,“怎么样?跟我走吧,我给你钱!”

给我钱?他能给我钱?钱!钱!钱能救了我,我最需要的也是钱!

我看了他,停下了脚步,犹豫着。

他说:“上来吧!你陪的好了,我还可以多给你钱!”

多给我钱!他能多给我钱!

我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他把我拉上了车,问我:“上哪儿?你有地方吗?”

“没有。”我是不能把他带到地下室的。

“走吧,咱们找个地方。”

“你是北京人吗?”

“是。”

“你不是。北京人说‘地儿’,不是‘地方’。”

他没否认。

他带我去了一个很窄的胡同,我们下来了。他推着车,我在后面跟着。他停下来了,压低声音说:“如果有人问你,特别是公安局的,你就说……你是我刚找的保姆。”

“我不是保姆。”

“就得这么说!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那说什么,说别的,该露了。就说是保姆!说刚找的,听着了?”

“听着了。”

“在这儿吧?……往里点……往里……”他正要弯腰,又猛地直起了身子,“有人!”

我们听见了脚步声。

他说:“别出声……别说话……别说话……公安局的!碰上他们了!往前走,咱俩装不认识……不是!他妈的兽医!这地方不能呆了,老是过人。咱再找个地方,找个没人的地方。”

他骑着车,带着我,找了好几个地方,也不放心。

他又带我去了一片刚收过庄稼的农田地里,我们走到了地的中间。他说:“这行了,这安全了。”

他打开了后备箱,取出了一大块塑料布,铺在了地上,又取出了一卷卫生纸——他是有备而来的。

他又在自问:“这没事吧?应该没事。来吧,做好了,多给你钱!”

我明白他要我做什么了。女人在没有路的时候,能出卖的只有自己的身体了。

他不专一,眼睛像探照灯,四处地搜着……

“来人了!”

他这一喊,我们两个吓得全站起来了。

正文 十八

“啊……没人,是只猫!”

我被他叫得毛骨悚然,头脑也清醒了。我的呼机响了,伊江呼我。

我对突眼人说:“我不做了!我回家!你送我回家!”

“别的!别的!还没做完呢,咱换个地方……”

“我回去!快送我回去!”

“做好了,我给你钱的!”

“我不要钱了,我走!我要回家!”

“你别急,咱再找个好地方。”

“回家!我要回家!!”

他并没有带我回家,而是找了一个靠河边的废弃的房子后面。

“这个地方行!这没人,”他说,“我得记住,以后带人来这儿。”

他是个惯犯!

我不想在外面了,但是我不做,他是不会带我回去的。我屈服了,我们像牲口一样做了那事。

他把我带到一条大马路上,说:“你走吧!”

“你不送我回去吗?”

“到这儿了,你还找不着家呀?”

“这是哪儿呀?我根本就没来过这儿!这么晚了,又没有车,我怎么回去?你带我回去!”更主要的,他还没给我钱呢!

他沉吟了半晌,说:“上来吧,还给你送到扭秧歌那儿,在那儿能找着家了吧?”

“能。”

伊江又在呼我。这没有电话,我没给他回。

在车上,突眼人要我搂着他的腰。

他能给我多少钱?五十?一百?更多的,我不敢想了,我不敢想因做得好而多得钱了,我们做得不怎么样,让他连惊带吓的,哪还谈得上好?

“到了,下车吧。”

我下了车。

他骑着车要走,我一把拽住了摩托车,我说:“你……忘了?”

“忘了什么?”

“……钱。”我说的声音很小,我和人是羞于谈钱了,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向伊水张口借,向伊江借。

“什么钱?”

“你说的,要给我钱的。”

“你还要钱?!”

“我没钱了,才这样的。”

“我也没钱!”

流氓!我碰着流氓了!!

假如我不是面临着绝境,我会把自己给卖了吗?我会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吗?我做了我最不想做的事,我为我自己恶心,我也为他恶心!既然撕破脸皮了,索性都别要脸了吧!

他发动了车,要走,我拽住了车的后面,不撒手。我说:“不给钱,你就别想走!”

“你松开!”

“不松!”

“松开!”

“不松!”

他熄了火,“我没带钱,我就翻给你看。”

他翻着他的兜,还把整个兜掏出来,“没有吧?这个……有几块,这几块,你要吗?”

“拿来!”现在对我,一分钱也是钱了。

“这儿……这是驾驶本,这是……”

“拿来!我看!”狗急了,也有跳墙的时候了。

“你看吧,没钱。”

他给了我几个本子。里面有他的工作证,还有他的工资条。

我向他一摇工作证,“有了这个,我可以去你单位告你,让你声名扫地!你走吧,我不要钱了!”

这一招,把他吓坏了,“你给我……”

正文 十九

“不给!”

“给我吧,我管你叫姐姐,叫奶奶!”

“叫太奶也不行!”

“我给你掏,我掏出多少钱,都给你!这儿……这儿有十快,给,行了吧?给我吧?”

“掏!还有!”

他又掏出了四块,“这四块也给你了,我没钱了。”

“再掏!还有!”

又掏出个两块二,“他说,这两毛你也要哇?”

“拿来!再给我掏!”

他把他的里面、外面的都掏遍了,一共掏出了二十多块钱。他说:“你看见了吧,我真没钱了。把证还给我吧?”

我把证件撇在了他的车筐里,“给你!我告诉你,我哥是这一片的地痞,下次,你别让我逮着你!逮着了你,我让我哥整死你!滚吧!”我想把他吓跑,使他永远也别来这个地方。

他像逃命一样地逃了。

我数了数,二十三块四,够我活一个星期的了。

伊江在宿舍的外面等我,“姐,你上哪儿去了?”

“我……我看秧歌去了。”

“秧歌早散了吧,这都十一点多了!”

“我在外面走了走……”我怕他再问,我说,“你找我有啥事儿呀?”

“咱妈的信,给你的。”

“进屋呆会儿吧。”

“不的了,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我拆开了信。

妈妈说,淘气儿从托儿所回到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咬咬(‘姥姥’的音他还发不准),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为啥没有?我爸爸呢?他在哪儿?他为什么不来接我?”

“你爸爸走了,他不来了,我们见不着他了。”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你让我妈妈给我找个新爸爸吧!”

妈妈抱着他,强忍着泪说:“宝宝,不哭啊,你还有妈妈,还有姥姥哪!”

“我妈妈啥时回来?”

“……下雪吧,天上飘雪花了,你妈妈就回来了。”

妈妈的描述打动了淘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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