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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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生活-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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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了一家私人旅店。旅店的楼房是在原来的平房的基础上又加盖了五层。

伊江问房东:“你这房子,加高不加深,不危险吗?”

“这不算高的,还有加七层的呢!”

听他那口气,这大楼一时半会儿的塌不了。

住吧。

我在三0二,桑林和丁一坤在四0五,每月房租共计二百元。

伊江又去了其它的城市。

我们住的六层大楼中,只有一个厕所,在一层,男女共用,卫生状况尚可,一大不可理喻的缺憾是没有门划。这很糟,上了厕所,你要密切注意脚步声,稍有异常,得立刻报以“有人”。为了减少起夜的次数,我实施了两大对策:一个是晚饭少吃少喝,一个是练习憋功——这简直是活受罪!

在没黑没白的楼道里,灯是感应的,上下楼,要么以脚踹地,要么发出尖锐的咳嗽声,给灯一个信号,以照亮我们的行程。

室内没有一项取暖的设备,半夜常被冻醒。

丁一坤没带行李,他和桑林睡在一个被窝里。

我说:“那一定是很热乎的。”

“拉倒吧!睡睡觉,他一翻身,把被都卷到他那头了,我盖啥呀?!”桑林的脸冻得确青。一夜之间,他已成为一个严重的感冒病菌携带着。

桑林是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他不穿毛衣,不穿毛裤,不穿大衣,这几样,他没带来,也不买,他说这叫以毒攻毒,年轻,火力壮,一个礼拜就好。

我的门锁也是不好使,房东先生别着钥匙说:“哪能呢!锁是好的,是你不会用。看着,一拧,开了吧,使惯了这股劲儿就好了。”

这把锁像是很不欢迎我,顽强地与我对抗着。每次开门,我要气沉丹田,集所有气力于两手之上,向外拽着门把手,并抱着“把钥匙往坏了掰”的想法,方可打开此门——比“芝麻开门”难多了!

与桑林、丁一坤一起回旅店,我可讨个方便,此类体力活儿完全可以交给他们去办。我呢,袖手旁观就是了。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

那一日,下了班,吃过饭,缝完裤子缝被子,已是夜幕沉沉了。我去了趟厕所,回来后,就打不开锁了,我把自己坚定地锁在了门外!与铁将军连战了几个回合,我败下阵来。

站在外面吗?冷。

进去吗?现阶段已是痴心妄想了!

找丁一坤和桑林吗?夜半三更的,敲男生宿舍的门,不好吧?

权衡利弊,当前能够解决的办法是:叫四0五的人。

“梆梆梆”,“桑林——”

“梆梆梆”,“帮我开开门!”

“梆梆”,“丁一坤……”

……

他们没醒。

自力更生吧!这是伟大领袖教导我们的。

我下了楼,把使过的招数又克隆了一遍,白扯!

这门,我是真打不开!

找他们去!无论如何把他们叫起来,哪怕是搔扰到了周边的邻居,也在所不惜!否则,我的下场是在外面冻成茄皮色儿!

“屋里那俩人儿,我的锁打不开了,进不去屋了,你们帮帮我吧……”我的努力感动了上苍,桑林被叫醒,长长的身材冻成了曲线,勾儿巴地出来了,随我下了楼。

桑林手脚并用,苦干加蛮干,也奈何不了那锁。

他这样大力气的人都没有打开,那一定是锁出了故障!

找房东去!每天面对别扭的锁,让我怎么活!明知它这副德性,为什么不早早地修好?那么多的钱赚了,还怕损失这一点点吗?

我怀着满腹的牢骚,把房东先生带上了楼。

房东先生在确认锁坏了之后,他攀上了铁栏杆,将一只脚踏上了窗台,撩开窗户纸,把手伸了进去,打开了窗户,再打开了门。

上边的窗户居然没有玻璃!不只是手,人头都可以进去。我和我的那些东西呆在里边,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这个锁很特别,在外面开,是百分之百的坏锁;在里边开,则是顺顺畅畅的好锁。阴阳反背发挥到了极致!

正文 一六二

房东先生给换了一把暂新的锁,他说,这是出厂的次品,能用。

我被他的节俭彻底征服!

书店九点钟开门,我们上班较晚,可以有充足的时间闲磨。我懒散地涂着化妆品。

什么声音?

水流声?

水管子来水了?

一楼和二楼成了重灾区。楼下的一个女人正端着大盆骂阵:“瞎了?流到这儿了,还往下泼!有完没完……”

房东太太仰着脖,向流下的水喊:“这是谁干的?洗完东西怎么不倒进水池子里?”

我奔向楼梯,关掉了水龙头。

我折回屋里,收拾完毕,准备上班。

“就是三0二干的!就是她!多大个人了,讲不讲点儿道德?我怎么收拾?哪儿、哪儿都是水!这个自私自利的三0二!”

“你——是说我吗?”我问房东太太。

“不是你还有谁?!”

“不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

“不是我干的,我没泼水,我不可能那么干。突然来水了,池子堵了,淌出来的。我在屋里听到水声,才跑出来关的。”

“……不是你干的?”

“不是,真不是。”

“啊……可能是刚才我往上上水,水龙头没关。”

“是,是没关。”

“你关的?”

“啊。”

一场误会冰消云散。

在西安,最让我留恋的是吃。各种风味小吃既便宜又实惠,香香辣辣的,满合我的胃。我发下大话,要尝遍西安所有的小吃。所以,我将每顿饭安排在不同的地方吃,吃完这家吃那家。桑林和丁一坤则逮着一家,不厌其烦地吃,并力劝我入伙。吃一家的好处是:我们被奉为座上宾,服务员端上热茶,老板亲自送烟递火,并且赠以免费的茶蛋和菜汤。

吃饱喝得,丁一坤去结帐。

“喂——把我早晨和中午吃饭花的一块三毛钱填里头。”我的声音越过一桌一桌的人,传向了他。由于我每顿吃的少,小老板儿们不爱给开几毛钱一张的票子,我就把几顿吃的捏在一起,让他们写。伊江给我们报销伙食费。

“咋又多出两毛?!”我拿着丁一坤开回的单子,大声地喧哗着,“你咋不开正好呢?下次还得减下去。咱们一共花了多少钱?十六块五吧?我把钱给你。”伙食费都在我这儿,一天的帐一天结,我也省心。

“回去吧,回去!咱回去再说!”丁一坤铁青着脸,逃似的奔出了门。

走了挺老远,他才放慢了脚步,“我说大姐……”

“嗯?”

“你以后吧,有人在时,你别‘毛儿’、‘毛儿’的,行不?”

“咋的呢?”

“你看,俺们老在那吃饭,人家都知道咱做的买卖挺大的,你还‘毛儿’、‘毛儿’的……”

“我那‘毛儿’、‘毛儿’的,不比桑林那‘屯儿’、‘屯儿’的好听多了?”

桑林说:“哪有俺那‘屯儿’好听啊!你这一喊哪,那边的人全往咱这瞅,你没看见吗?我赶忙转过身,用手挡着脸。你说你……嗨——”

“我看见你转过身了,我哪知你要干啥呀?”我的反应比较迟顿。

丁一坤说:“我拿着那个帐单儿呀,心里头直叼咕:大姐呀,你可千万别说话了!没想到,你一张嘴,‘又多出两毛!’……唉!”

“好几天了,这两毛钱老找不齐,老多开。”我说。

“我到那儿开,饭店的老板说:‘一块三咋开呀,开一块五吧。’我咋说?我就说:‘开开吧。’明天我还得跟人家解释去,我就说:‘俺们那儿新来个会计,可较真儿了,一分钱都不能差了。’你说俺俩这是……”

他俩这是:吃辣椒又挨了耳光——内外发烧。

“谁让你们出去装了!”我笑岔了气儿,“在西安,我争取把你俩的脸丢尽!”

“大姐,求你了,别介!”二人双手抱拳,差点儿没给我跪下。

书店的保洁员是个满头碎卷儿的人,我上洗手间时,她正在打扫卫生。

“你们的人挺好的,笑呵呵的。”她对我说。

“哦。”

“我愿意和你们说话,我不爱搭理那伙儿人。”她是指老戴的人。

“……”

她在清理一个淤塞的蹲位。“你上完厕所要用水冲冲。”她说。

“……嗳。”

“堵了不好弄。”

“是。”

“你也要告诉和你一块儿来的那两个男的,大便完了,一定要冲干净了。”

“……”

她拿过一个抽把,“要这样……抽几下……”冲下去了,但边缘地带仍有不洁之物。她又找来一把塑料制品的扫帚,“用这个,上边扫完了,再扫里边。扫干净它,使劲儿擦两下就掉了。再用拖布拖一遍。你一定要告诉那两个男的,让他们也像我这样扫。”

“这……”关于清厕的细枝末节,我和两个大男生是没办法说得这般细微的。

每天,她像一条流水线,在我们的眼前过几次。

“把你们的鞋刷子给我用用。”她对我们的家底儿熟谙得很。“光给鞋刷子,不给鞋油哇?”

“哪有鞋油?!”桑林笑着说话,语气也很冲。

“怕我用啊?”

“一个鞋油怕你用啥!”

“今天早晨你们打了,我看见了!”

“鞋油在家呢,俺们临来前儿打的,到这儿又用鞋刷子蹭的。”

因为懒散,因为忘性强,鞋刷子和鞋油两地分居的局面长期没有得到妥善解决。

“真不在这儿呀?”

正文 一六三

“蒙你干啥!”

“那……我只好蹭蹭了。”

桑林和丁一坤去了烟吧吸烟。

那个保洁员指着一个装垃圾的大袋子,语气生硬地对我说:“你——去把掉下来的纸拣起来,放在袋子里,用绳子捆好,给我拎过去!”

“……好吧。”

袋子很大,废纸很多,这边装进去,那边掉出来,我弄了几次没弄好。

“大姐,干啥呢?”桑林和丁一坤回来了。

“保洁员让我装好,给她拿过去。”

丁一坤:“不给她干!她指使我和桑林干多少活儿了,这回又指使你了!她别干了,她的活儿咱仨包了得了呗!经理还没说让咱干这儿干那的呢!她算干啥吃的!”

“闲着也是闲着。”我说。

“咱是卖书的,她是保洁的,那是她的本职工作!”

两人不让我靠近那个又大又蠢的袋子。

保洁员两天没和我们说话。

一早,她的情绪很好,与我搭了腔,“你一个月开多少钱?”

“三天不开张了,拿啥开资呀!”

“真不开呀?”

“真不开,管吃管住,白干。”我有意逗她。

“我比你们强多了,我一个月开三百块钱,还得给我长工资。”

“长多少哇?”

“是我自己想的。我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能不给我长吗?”

“得长。”

“你们是什么地方的?”

“俺们那疙呀,俺们那疙比较穷。”丁一坤接了过去,说了一套露骨的针对两性之间的流行民谣后,搂着桑林,大笑而去。

“他说话不好听,是不是不好听?”她一本正经地问我。

“是,是不太好听。”我忍俊不止。

“你和他熟吗?不熟吧?”她不大希望我和丁一坤是一丘之貉。

“啊,不。”

“你和他不是一伙的吧?”

“……不,不是一伙的。”我急于把自己摘了出来,免遭她的轻视。

“你以后别和他在一起了,他说话太难听了!”

丁一坤说,他烦她,他不那么说,她还在这儿肋肋个没完。

连续几天,没卖出一本书。

伊江、瑾儿一行人路过西安,觉得没必要再留过多的人了,临时把我撤出。

我乘着他们的车,返回了北京。

伊水见了我,惊叹道:“姐,你瘦了!瘦多了!”她又向外喊,“妈——看我姐瘦的呀!等我给孩子系完奶,也减肥!”

妈妈看着我说:“是瘦了啊!啧啧,大肚子没了,大屁股也没了!瘦了多好!以前那家伙胖的!咱小区里的人现在要是看见你了,不得寻思你出去了几个月,又生了一胎?”

我曾把自己吃到过一百四十六斤的尴尬体重,你信吗?

伊水曾以乞求的语气说:“姐,你别再胖了,拜托了!”

一个劲儿地长肉,我有啥办法?谁乐意胖啊?人到中年,喝口凉水都长肥肉,又何况我是少于运动的人。

我不爱运动是有历史缘由的。

在上小学一年级时,我们班主任说:“‘六·一’快到了,学校要开运动会,同学们自报项目吧。”我连什么是运动会都没见过,思来想去,就挑了一个六十米短跑,不但跑串道了,还跑了个“老臭儿”,使我颜面尽失。我很有自知之明,预知自己在这方面没什么发展前途可言,再往后,我没参加过任何项目的体育比赛。

上了中学,我和一位全校的长跑冠军成了好朋友,我崇拜她。在她的熏陶下,我热爱上了体育运动,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跟着她练长跑。她在前,我在后,她跑了两千多米,一回头,我哪去了?又调头找我。我咋了?我蹲在半路上,脸色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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