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伊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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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伊人行-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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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皇帝远道而来,朕与你干了此杯吧。”皇上遥遥举起镶宝石金杯。
  “谢安兴皇美意,本王恭敬不如从命了。”月华皇帝也举杯相应。
  孤星只暗暗留意了半晌,席上只月华皇帝在应付着皇上,偶尔董贵妃插上一两句。月华皇后坐在一旁不置一词。除此之外,众人都只安分谨慎地坐在各自桌前,看着这两国之君你来我往,不敢置喙。
  孤星只觉得诧异,一国帝后亲自来访,皇上言辞间却丝毫不见提及月华皇后。孤星把疑惑的眼神投向承焱,承焱竟能了然,凑在她耳边,以只她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语:“静观其变。”
  孤星脸上一红,不想二人竟然由此默契,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心里生出几分欢喜来,看向他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席上清净得过分,皇上与月华皇帝一番寒暄下来终于有所意识,笑着对众人道:“今日原本是太子设宴,朕倒是喧宾夺主了。”
  太子连忙站起来回答:“父皇哪里话,承蒙父皇厚爱,今日特意为皇长孙设宴。皇长孙方出生三日便享此殊荣,儿臣与芸梦感激不尽。”
  董芸梦附和着说:“是呀,能得父皇的宠爱,我们皇长孙好福气。”
  月华皇帝一拍脑门,说道:“我倒是忘了。听闻安兴国皇长孙出世,我与皇后有一礼相赠。”
  董芸梦端着合乎身份的矜持笑容,客套道:“承蒙月华皇帝惦记,妾身与太子感激不尽。”太子在一旁眉头轻皱,仿佛是不太满意董芸梦如此急于讨好月华皇帝。
  孤星用心留意,忽然看见月华皇后扯出一个极清淡的笑容。极浅极淡,再定眼看出,却恍惚是错觉一般。
  月华皇帝“啪啪”两声拍手示意,只见几个月华皇帝的随从扛了好大一只木箱进来。打开来看,只是平常的金银珠宝,并不怎么稀罕。
  董贵妃轻轻“哼”了一声,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那月华皇帝站起来拱手说道:“这些平常之物送给皇长孙把玩。借用贵国的一句话,叫做抛砖引玉。接下来的这件珍贵礼物,才是我与皇后的贺礼。”
  说完,月华皇帝又“啪啪”两声拍手示意,一宫女端着一个霁蓝釉荷叶形托盘走进殿来。月华皇帝起身走至宫女身旁,揭开红绒布,众人一见之下,皆发出惊叹赞美之声。
  那托盘之中呈的是一件以整块羊脂白玉雕成的玉枕。这玉枕有多珍贵?孤星所有的白玉一笔寿字簪,乃是以一小块羊脂白玉雕刻而成,便是前朝太后妆奁中最珍贵之物,曾引得董贵妃费尽心思在天下间搜罗。如今月华皇帝献上这以整块羊脂白玉雕刻的玉枕,怎能不引得众人侧目咂舌。别说是太子夫妇,便是皇上也是大为震惊,羡艳不已。
  “如此珍贵之物,月华皇帝竟舍得赠与皇长孙?”皇上尽管极力掩饰,语气间依旧带着惊叹。
  “与我月华和贵国的珍贵友谊相比,此物不值一提。”月华皇帝神色自若,言语间让人无可挑剔。
  皇上朗声大笑,说:“说得有理,说得有理。”说着自己举杯先干为敬,对月华皇帝更加热络。
  皇长孙得此大礼,董芸梦自然是欢喜异常。只是此刻她心中还在思量着另一件事。借着龙颜大悦,于是站起来,冲着月华皇帝的方向微微倾身,开口道:“皇长孙真是有福,能得月华皇帝如此厚待。妾身在此替皇长孙谢过月华皇帝。”
  月华皇帝极随和地摆摆手,说:“太子妃不必多礼。”
  董芸梦转过身,对着皇上微笑开口:“父皇难得今日高兴,儿臣有一事不知当不当提。”
  皇上正是好兴致,于是极有耐心地问道:“何事只管说来朕听。”
  董芸梦缓缓开口:“皇长孙有幸,降生三日便得众人宠爱。如今又得了这好大的荣耀。儿臣是既高兴又担忧。儿臣高兴皇长孙如此有福,却又担心皇长孙年幼,如此福气恐怕是折煞了他。儿臣已为人母,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难免比常人多思多虑。安宣王夫妇与儿臣同日成婚,如今儿臣与太子有了皇长孙,安宣王夫妇却无所出。儿臣每每想来,这心中很是替王爷王妃着急。”
  承焱与孤星对望一眼,两人只是默不作声,想看看这董芸梦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董芸梦顿了一顿,说:“儿臣年幼时,曾有一和尚来相府。据他所说,儿臣姐妹将来都是多子多福之人。儿臣原本也不信,如今诞下皇长孙,才知那云游和尚的话不假。若王爷王妃不弃,儿臣想做主,将妹妹说与王爷做侧妃。只求安宣王府早日喜得麟儿,王爷后继有人。”
  皇上脑中极快地思量了一番。朝中皆知自己对承焱有意扶持。董芸梦此举,极可能是受了董贵妃指使,有意拉拢承焱。董氏一党势力盘根错节,董贵妃在**几乎只手遮天,前朝董卓位高权重,两人内外呼应,已渐渐形成不可控制之势,多年来成为皇上的心腹之患。好在皇上深谙帝王之术,近些年来有意栽培承焱牵制其势力,才能让自己稳坐高位。只是在还不能将其连根拔起之前,切勿不可打草惊蛇。
  心里一番思量,口中已赞同地说道:“芸梦此言有理。欣儿过门只年余,还可另当别论。焱儿府中还有两侧妃,过门多年,一无所出。看来,是该再给焱儿物色一侧妃了。”
  皇上话里对自己的维护之意显而易见,孤星对董芸梦一番说辞不以为然。倒是那李妃与佟妃的父亲,作为朝中大臣,今日也在宴上。听到皇上一席话,唯恐皇上问罪下来,惊地冷汗涔涔。
  承焱不急不恼地站起来,对皇上说道:“太子妃一番好意,儿臣感激不尽。只是儿臣新婚不过一年,并不急于生子。儿臣与王妃两情相悦,喜结良缘。并不想再添侧妃,让王妃吃心。”
  安宣王此言一出,众人议论不已。想不到安宣王宠妻如此,竟不肯再纳侧妃。大臣们啧啧称奇,女眷们一片羡艳嫉妒的目光投向孤星。
  孤星低眉顺眼,一张脸直羞红到耳后根。心中因为承焱一席话不知所措。
  “想来王妃不是那等善妒女子。王妃与王爷真心相爱,自然也想王爷早日后继有人。”董芸梦因承焱一席话恨妒至极,不等皇上开口,便咄咄相逼。
  皇上眼眸深处一寒,倒也不动怒。只冷眼旁观着董芸梦一言一行。
  不等承焱作答,月华皇帝却突然插话:“安兴皇请听我一言。早年皇后也是无子,为了有所生育,曾在我国搜罗得一张生子秘方。照那秘方调养过后,皇后便先后诞下三位活波健康的皇子。那张秘方皇后一直视若珍宝、亲自收藏,不为外人所道。皇后方才私下会意我,她与这位王妃有缘,愿意改日到王府将秘方相赠。”
  皇上大感意外,感慨地说:“皇后国色天姿又兼宅心仁厚。想来上天一定是妒忌完人,才拿走了皇后的嗓音。月华皇帝与皇后一片美意,焱儿也无心纳妃,就依皇后之意吧。”
  孤星大感震惊,皇上言下之意,那月华皇后竟然是个哑巴。此事绝非如此,自己与承焱当初在月华皇宫里亲耳听见王后开口,且还能用安兴国语与承焱对话。那么她装哑又是为何?
  侧首看向承焱,只见他把探寻的目光投向月华皇后,想来也是不解。
  月华皇帝深情又怜惜地看了皇后一眼,对皇上说:“安兴皇无须觉得可惜。我对安宣王一片爱妻之心感同身受。皇后虽异于常人,与我却是恩爱无双。得妻如此,我此生也是无憾了。”
  皇上感慨地点点头,说:“是呀,正当如此。可惜朕没那个福分。”说着眼里蒙上了淡淡一层忧伤,似在追忆着什么。董贵妃既妒又怨地斜睨了他一眼,命令身边的太监宣歌舞,打断了皇上还欲就此说下去的欲望。
  皇上也不恼,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在月华皇帝面前的失仪。只端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兴致缺缺。这番神态,倒是像极了铭佑。可惜孤星此时心思全在那月华皇后身上,丝毫没有察觉铭佑那留恋而痛苦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良久。倒是一旁的承焱留意到了,特意牵起孤星放在案上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孤星挣脱不得,又想起方才在御前,他拒婚时对自己的一番真情和维护。也不再挣脱,只任由他牵着。心里腾起细细的喜悦来。
  

  ☆、心意吐露

  宴会因月华皇帝夫妇的突然到访而显得严肃庄重许多。就连平时一向活跃的敏妃此时也安静了下来。皇上也看出了众人的拘谨,于是歌舞一过,便叫撤了席。叫上董贵妃与敏妃作陪,设宴玉琼阁,再次款待月华皇帝夫妇。其余的王公大臣们便各自散去了。
  承焱与孤星正准备登车回府。娴妃的贴身丫鬟却突然前来,说娴妃请承焱过去有要事相商。此处宫门距娴妃所在的翊秀宫一个来回便要半个时辰。听那丫鬟的口气,娴妃似乎真有重大的事情要请承焱商议。没有一个时辰恐怕回不来。
  看承焱眉头紧皱,孤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听闻娴妃一向不问世事。除了妃嫔必须出席的重大宴会之外,几乎是闭门不出,专心礼佛。孤星在宫中那段日子,确实也没见过她几次。但是,不问世事不代表不知礼节。这样子单独撇下儿媳只邀儿子前往,倒有些故意难堪的样子。孤星面上若无其事,轻轻扯了扯承焱的衣袖,说:“王爷去吧,我先回去便是。”
  承焱握住了她扯着自己袖子的手,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便回。”今日宴会一事倒让两人的关系有了进展。难得两人相处有这般和谐,孤星也并不反对,只点点头,说:“王爷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承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又不放心地吩咐了侍卫要好好照看孤星,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孤星等了半个时辰便觉无聊,想到现在虽是夏末牡丹芍药枯的季节,锦绣苑却从未有花事了的时候,尤其是这时候的菊花开得最好。这般想着便吩咐侍卫不要跟着,自己提步便往锦绣苑去。
  侍卫不敢忤逆她的话,只是王爷走之前再三交代要护得王妃安全。轩宇不在,无人敢擅作主张,此时只有在原地干着急。
  锦绣苑的菊花果真开得很好。红的似火、粉的似霞、白的似雪,团团簇簇,五彩缤纷。艳丽妖冶的有、清秀淡雅的也不少,鲜艳夺目,如各色佳人林立在眼前,让人不知先看那一株的好。
  孤星一时贪看住了,竟未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等到反应过来,那人已到了身后几步之遥。
  熟悉的甘松气味隐隐传来,想起之前在王府里,承焱对铭佑一通抢白,让铭佑黯然离去。此时孤星都不知道要怎么再与他相处。只好装作不知,等着他先开口。
  谁料等了好久也不见响动。身后的呼吸声渐显渐隐,仿佛来人在刻意抑制自己的情绪。
  “好久不见,王爷也是来看花的吗?”孤星再也维持不下去,转身故作寻常开口。
  铭佑似比之前憔悴了很多。减了那股子洒脱之气,倒多了几分厚重。他也不答话,只望着自己出神。不知怎么孤星心里竟暗暗着急,生怕他又说出什么话来。
  铭佑扯起一个清淡的笑,似带着几分苦涩,平静道:“碰巧路过,不想你也在这里。”
  孤星心定了定,正欲再说点什么,铭佑却不再看她,低头赏起了菊。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前人所作的菊花诗中,本王最爱元稹的这两句。”自顾自说着,铭佑摘了一朵白菊拿在手中玩赏。
  眼带笑意看着孤星,突然伸出手,把那朵白菊插在孤星鬓边。孤星对他没有防备,一时竟没推开他。
  铭佑快速地缩回手去,敛了笑意认真地说:“这白菊最配你。”
  他那样透着虔诚的神态,倒让人生不起气来。孤星只是一笑,说:“孤星无德无能,不堪配这白菊。孤星认为,白菊的美胜在那迎霜傲立、西风不落的傲骨上,若人人都采了去做鬓边花,那菊花就当不起素雅坚贞之名了。况且,这白菊不能胡乱簪戴。孤星倒希望此生都可以不戴。”
  说着轻轻摘下鬓上的那朵白菊,弯下腰拨开脚边的泥土把花葬了,说:“化作春泥更护花,也不枉它来世间走这一遭了。”
  铭佑笑得无奈,说:“你总是这样有理。”说着顿了顿,似欲言又止,却到底说了出来:“你于我而言,也恰如这两句诗。与你相识之后,这世间于我便再也无花了。”
  他的心意从未像这一刻说得这样露骨。带着一种壮士赴死般的心情,连唇边都是惨淡的笑。若说到这世间的相知,恐怕铭佑才是最懂自己的那个人。即便他带着那份心意,因为对对方的了然和懂得,仍能相处地舒适坦然。而自己对他,也是一样。
  他话一出口,孤星便知他此刻心中是绝望的。他并不是在寻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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