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伊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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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伊人行-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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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董芸梦和孤星,皆是新婚后第一次在众人前露面,自然得到最多的关注。
  董芸梦一身桃红宫装,喜气盈腮、含羞带笑地依傍在太子身边,两人一看便知是新婚燕尔。
  孤星却只挑了一套丁香色的宫装穿在身上,在裙边和袖口分别以略深一点的紫色绣了小朵的丁香花,整个人看起来淡雅出尘,仿佛要乘月而去。
  敏妃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落入孤星耳中,“若不是知道,可真要说皇上偏心了呢。”
  皇上端坐在紫檀嵌珐琅龙纹五屏宝座上,微微探身询问道:“敏妃此话怎讲?”
  “皇上的这两位儿媳,一位俏丽若三春之桃,一位清素如九秋之菊,真真是天下间再也难得的。可偏偏都被佑儿的两位皇兄跳了去,叫佑儿到哪里再寻这等模样气度的女子来为妃呢?可见皇上是偏心了。”
  皇上拍着龙椅大笑,底下的皇子嫔妃们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敏妃饶了这样大的一个圈子,原来是把朕的两位儿媳好好夸赞了一番。却连着数落了朕,还扯上了佑儿,这等刁钻心思、伶牙俐齿,也是世上无双。”皇上笑着赞扬道。随即吩咐崔恩年给敏妃赐酒。
  董芸梦低眉垂眼,羞得面红耳热,羞答答地说:“敏妃娘娘最爱笑话人了。”
  敏妃笑着说:“太子妃只当是本宫倚老卖老,博大家一笑罢了。”
  皇上在一旁也连声附和:“无妨,无妨。”
  董芸梦便不再说。孤星却不开口,只遥遥举杯,对敏妃一笑了之。
  承焱在王府里与孤星不和,人前也懒得与孤星做那恩爱的样子。只拿了一个乌银梅花自酌壶,一人自饮自酌,把孤星晾在了一边。
  虽说是家宴除了宫中的皇子嫔妃,王孙命妇亦来了不少。孤星与太子之事经由安成王之口早已闹得满城风雨。此时,众人见安宣王夫妻不和,皆带着异样而复杂的目光瞅着孤星。董芸梦的目光也有意无意地在承焱和孤星面上瞟过。孤星摘了面前翡翠盘子里的葡萄一颗颗慢慢剥了吃,对周遭的一切只做不知。
  坐得久了,只觉得夜里的风凉丝丝地沁到人四肢百骸的每一个毛孔里,再加上吃了好些葡萄,胃里也是翻滚着一阵阵恶寒,面上却觉得如喝了烈酒火辣辣地发热。
  孤星抬头看了看宝座上的皇上,酒过三巡,已是醉眼朦胧。此时,董芸梦正拿了琵琶在弹奏一曲《秋风词》为众人助兴,承焱也不知去了哪里。趁着众人不注意,孤星默默地离开了庄华台。
  随意地漫步在锦绣苑中,明月如水铺在地上。因着这月色喜人,不知不觉便走得远了。
  等到回过神来,那庄华台已成为掩映在树尖之上远远一点朦胧的轮廓。四周寂静,只有风里送来的细细琴音,证明着庄华台上此刻是怎样的热闹**。
  前面有点点水光,孤星信步往前走去,才发现已走到濯缨池边。濯缨池中间一座小小的亭子建在水上,一条曲折的石桥自岸边弯弯曲曲送到水中央的亭子前。孤星一时兴起,便踏上石桥往亭子中去。
  亭子四面皆是镂空雕刻的花窗,湖中的粼粼水光明明灭灭地打在花窗上,如梦似幻。推开那楠木大门,却不想亭中有人。
  “看来王妃倒与本王想到一处了。”那人张口,孤星一时的好兴致瞬时沉到心底,不是安承焱又是谁。于是孤星正欲转身离开。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承焱开口,却是不可抗拒的语气。
  孤星无奈,却也不上前,只在门边上站着。
  只听见承焱一声苦笑,自顾自地说:“琵琶原本最适合诉凄语,现下却如此欢快明媚,哪里还有半点哀苦相思的意味,白白糟蹋了这首《秋风词》。”
  孤星也不答话,只静静地听他说。
  只听见他的声音自亭中花窗前传来,一字一句,却仿佛是一字一泪,和着那远远琴音的拍子送入耳来。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莫相识。”
  孤星默然,安宣王向来刚愎自用,何时这般颓唐悲戚过,到底也是个伤心人。心中一软,便开口道:“若得长圆如此夜,人情未必看承别。只是人世间的事,总是叹十常八九,欲磨还缺。”
  皎然如水的月色里,只听得他一声轻笑,似乎稍稍宽怀,说:“这首《满江红》里的句子,你倒是悟得明白。”
  孤星仰头望着那轮如裹了一层轻纱般朦胧的月,缓缓开口:“孤星不才,在王爷面前班门弄斧。这首《满江红》,孤星最喜欢的便是最后那一句。”
  揣摩着承焱似乎在听,于是孤星一字一句地咏道:“把从前,离恨总成欢,归时说。人生譬如朝露,总是去日苦多。即便再难挨,也要有些欢乐的设想,才能挨得过去。那么王爷何不放宽心呢。我相信,即使过去如何让王爷忧愁,时间无涯,那些离恨留在记忆里,到最后总能欢。”
  “把从前,离恨总成欢。”承焱慢慢地吟道。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今日得你开导也算有缘。那么,陪本王共饮三百杯如何?”承焱朗声道。
  “难得王爷有兴致,三百杯孤星不能够,一两杯还是可以的。”孤星也不退让。
  承焱仰天大笑,说:“好,痛快。”
  随即有什么东西自黑暗中抛来,孤星伸手接住。揣在手中才知是一个酒囊。
  “本王的好酒从不与人分享,今日破例给了你了。”承焱说得得意。
  孤星打开囊塞,只觉得一股醇香扑面而来,沁人肺腑。孤星也不客气,仰头喝下一口,只觉得酒味醇和,浓郁甘润。不由地赞叹道:“这是塞外的烈酒,果然是上品。”
  承焱自得地说:“想不到你还有些见识。那当然,本王的酒怎会有差?”
  孤星抿嘴轻笑不语,从来只知安宣王狂妄,却不知失意之时还这般自大。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唯有李太白,还当得本王半个酒中知己。来,莫使金樽空对月,干。”承焱说着又举头畅饮。
  孤星不说话,拿着酒囊却不再喝,只听着承焱自说自话,月下开怀畅饮。
  直到了后半夜,庄华台上的歌舞声断绝,灯火俱灭,承焱也已喝倒在亭中。
  孤星走进,看着承焱躺在地上,已呼呼大睡过去,如玉山倾倒于眼前。轻轻地叹了一口,不知是说于承焱听,还是说于自己听,“李太白自称酒中仙,却还是作出“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这样的感慨词句,可知人世间的苦痛,从来就不是饮酒能消除的。”
  恰逢承焱的贴身侍卫轩宇出来寻找他,走至濯缨池边。孤星唤他过来,把承焱扶起背出宫门外。宫门外马车已等候多时,三人自坐了马车回去。
  

  ☆、思君令人老

  次日承焱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丫鬟守候在一旁,见他醒来便端了水给他洗脸。
  “本王昨日是怎么回来的?”承焱问。
  小丫鬟不解,仍是恭敬地回答:“王爷与王妃还有轩统领一同回来的。”
  承焱“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清醒了片刻便记起昨夜与孤星在濯缨池亭中饮酒,心里想着自己方大醉如此,不知她怎样了。于是问小丫鬟道:“王妃昨夜还好吗?”
  承焱从来不提起王妃,如今这么一问,倒把丫鬟吓了一跳,赶紧回答:“昨夜王妃与轩统领扶了王爷回来,奴婢看着她是很好的。”
  承焱点点头,随即便明白了。昨夜自己因失意而失态,硬拉着她喝酒。亭中黑暗,自己酩酊大醉,却没在意她到底喝了多少。听丫鬟这般说,想来是没喝多少了。
  “吩咐下去,以后浣衣的事还交给下人去做。”承焱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淡淡地对丫鬟说。
  丫鬟也是一愣,看来王爷和王妃之间的关系有了缓和,便连声应下,行了一礼出了朗月居。
  此后安宣王不再有意为难孤星。宫里的那次饮酒,亦让他看出了些孤星的真性情。与这样的人相处,没有跌宕起伏的澎湃情绪,有的却是如细雨一样润物无声的恬淡宁和。特别是自己因着董芸梦的事不顺心之时,来疏星阁小坐仿佛成了习惯。也不拘干点什么,喝杯茶,下盘棋,或者偶尔聊上三五句。因情而生的伤痛不能减轻,却仿佛有一只手轻抚在心中,捋顺心中乱如麻的情丝,获得暂时的宁静。
  连身边的芳宜都看了出来,一日承焱走后,边收着棋盘边对孤星说:“王爷每次来咱们这儿都仿佛兜着心事,脸色吓人地很。等到出去之时,却又恢复那春风得意的样子了。想来小姐,是最会安慰王爷的人了。”
  孤星脸上一红,轻嗔道:“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恰好铭佑过来,站在门边把芳宜这几句话听了去。“他若春风得意,你便可以少遭些为难了。”
  铭佑高大的身材融进日影里,仿佛是他携了那漫天漫地的深秋金色阳光而来。
  孤星吩咐芳宜去泡茶,自己招呼着铭佑在身旁小几边的紫檀木交椅上坐下。
  “每一次来看你之前,我都心下期盼着这一次见你不要是在那后院浣衣。如今看你这样,我也算是心愿得偿。我应当为你感到高兴才是。”
  孤星心中一紧,隐隐觉得他要说些什么,而这些话,自己是不想他说出来的。于是接口道:“你每次来看我,安宣王可知道?”
  铭佑一笑,这一笑中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点点落寞。“三哥知道你在宫中时便与我交好,我登门拜访,一来他不好拂了我的脸面;二来,。。。”
  铭佑顿了顿,看了看孤星的脸色说:“他对你的事情也不是很上心。”
  极轻极淡的一句话,如一片羽毛一般飞舞在秋日的眼光下,缓缓地、缓缓地下坠,然后覆盖在心上。
  孤星不以为意地一笑,说:“如此便很好,只怕我连累了你。”
  随意地聊过几句,铭佑到底也不方便久坐,于是起身告辞。孤星送他至疏星阁门口,承焱回头说:“留步吧,你若能时常安好,我便也可放下心了。以后恐怕不会如此频繁地过来,你自己当心些。”
  孤星点点头,心中却生出几许失落。自己的话经管隐晦,聪明如他也是明白的。自己问他承焱是否知道,就是提醒着他要避嫌,也是提醒着他各自的身份。而为了自己的安好,他以后必定是会少来的。自己用来做盾的,正是他对自己的关心和为自己周全的一颗真心。却又如一只长矛,狠狠刺在自己身上。
  他一心一意为自己周全,在鲜有人关心的过去,这样的关心不是不感动贪恋的。只是自己知道要不得,身为无忧宫弟子,与自己走得越近,可能还会给他带来伤害。
  在自己都要错觉自己便真的是这府里的王妃,都快沉溺在这般安静闲雅的日子里时,慧茹宫主的消息便送了来。
  彼时已到了寒冬腊月,天空是灰蒙蒙的阴沉之色,如有那两三岁的顽童,不小心打翻了案上的砚台,那浓黑的墨汁全泼在宣纸上,一点一点地化开,最后变成或浓或淡,让人看着心中抑郁的灰色。
  师父的意思是,那藏宝图现在西南的月华国皇宫中,而承焱亦得到此消息,不日便要回到西南军中去。自己则要想方设法混到军中,待承焱拿到藏宝图便动手。
  月华国建国三百多年,是彝族、布依族、苗族等民族的杂居之地。地广数千里,其地形多丘陵而少平地。如今的月华国首领是金竹。金竹颇有才干,把月华国治理得井井有条。月华国如今也是国富兵强。也正因如此,金竹野心勃勃,近年来多次向我边境进犯。
  尽管承焱如何神通广大,作为一个异族人要混到月华国中盗取藏宝图也是比登天还难。除非两国交战,承焱能够一举平定月华。而当今皇上仁厚,顾念民生,是断断不愿挑起战火,以至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况且月华如今兵强马壮,想要平定月华也并非易事。
  孤星心中好奇得很,若师父所言属实,承焱要凭什么到月华皇宫中盗取藏宝图?
  过了两日,果然如师父所言,承焱领着自己的随从便要到西南军中去。孤星跟着府里的侧妃丫鬟们一块送承焱至府门口。
  李妃和佟妃都是眼泪汪汪,恋恋不舍的样子。孤星只远远立在一旁,冷眼看着承焱与二人话别。
  李佟二妃来来回回不过絮叨些家常,承焱听得烦了,便开口喝止住二人。二人却还是依依惜别,哭湿了衣襟。
  承焱向孤星走来,在她面前站定。孤星看着他,不知他用意何在。
  “你难道没有话要对本王说吗?承焱开口问道。
  孤星莞尔一笑,更显得她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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