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不冷么？这种天气还在书房处理生意……”因为天气骤降，牡丹也穿着可以保暖的披肩端着热茶走了进来。“不过，都快开春了，为什么还会有雪灾来呢？”
“天气是最喜怒无常的。”曲绯蝴淡淡的说，又翻开另一页账本继续写，“前两日我瞧着天空有些不对劲，而且空气里带着一丝凉意，黎明时还有微微凝结出来的冰，这压根就没有开春的征兆，倒像刚刚进入冬天时的那种意思。”
“小姐英明。”牡丹放下热茶，转身又开始给暖炉加碳，“小姐，掌柜们都冒着风雪来曲府了，他们都说这种天气，店铺根本不能继续做生意。”
“跟他们说，在风雪稍停之前都不要开店了，都在家里待着吧，不然风雪吹进来不要紧，冻坏了人就不好了。对了，让他们务必嘱咐伙计们，一定要看好仓库，千万不能让仓库里的粮食大衣之类的东西受了寒。”
牡丹点头，“这些事牡丹自然会嘱咐的。”然后就退了下去。
曲绯蝴放下毛笔，长时间的低头工作让她的脖子有些酸痛，不过并不碍事。左右来回甩了甩头，她呼了口气，暖炉中散发着的热气让她整个人都觉得很是温暖。
做人就是好，什么时候都是暖暖的呢……不过，现在可不是可以享受暖炉的休闲时光，她能不能摆脱曲府的家族束缚成为一名隐形的皇商，就要看接下来的这两个月了。
这场雪灾会一直影响着京城，直到月底才会稍稍停住，这段时间里，京城的粮食奇缺，奸商们更是将市价十钱一斤的粗谷硬生生提到三十钱一斤，平常人家不要说买到粗谷了，就连平时到处可买的番薯芋头都没得卖。天寒地冻的，谁会跑出来摆摊呢？他们只能寻求别的粮食来给自己提供温饱，奸商们的粗谷是不指望了。
到了后来，那些人实在饿得不行了，居然动起了打劫路人的心思，于是上辈子在京城发生了一场混乱……后来还是亲王爷跟皇帝的介入这才将这件事完美的处理了下来。
虽然事情处理了，但整个京城的经济因为这次□□陷入了危机，两年之后才缓过劲来。既然她有上辈子的记忆，那么这辈子，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京城发生混乱，如果经济陷入了危机，对她成为皇商的路有非常大的阻碍，再者，这也会影响到曲府的生意。不过，如果想那些人不发生混乱，胡乱的济贫是不可能的，只会让那些人认为曲府的粮食跟大衣都是不用钱的而天天跑来曲府讨，她可没有那么好心想做慈善者。
想来想去，曲绯蝴还是觉得以曲府来压制那些奸商的胡乱涨价是最好的方法，毕竟皇商的生意不是明面生意，而曲府的生意有没有掺水都好，名声都能压制住那些人。
雪从早晨刮到晚上，没有一丝停下来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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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城到洛宁大概需要八天的路程，离开京城两天，娇气的曲妃蝶已经大呼受不了，每每走半个时辰就要休息一个时辰，还不愿意住破庙或者树林，非要找有床的地方休息。
杨逸尘看着正坐在地上闹脾气的曲妃蝶觉得很头疼，偏偏现在的他还不能把自己的真性情展露出来！
忍耐，要忍耐。
“逸尘，我们不能雇佣马车回洛宁吗？”曲妃蝶抬起头不满地问，“那么远的路！你打算一直走回去吗？”
“二小姐，是这样的……”杨逸尘拼命在脑海里组织着借口，终究编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烂的借口：“小生不是想让您多看看这边的风景吗？毕竟到了洛宁，那儿的风景跟京城的不一样，小生怕到时二小姐念家了。”
曲妃蝶一愣，随即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呜，逸尘，还是你对我好，还知道顾及我的感受……你压根就不像我那个利益至上的姐姐！”
杨逸尘陪着笑打着哈哈，心却在想：你姐姐早就看出来我的企图了，就你那么傻还真的愿意陪我走而已。
“不过，杨公子，为什么当日您没有把茉莉供出来呢？”被曲妃蝶带着一块跟着杨逸尘的茉莉终于敢将埋藏在心里的疑问问出来，“明明您把茉莉供出来了，也许就不会让老爷和大小姐认为您是梁上君子了。”
“大丈夫敢作敢当，茉莉姑娘也是为了小生跟二小姐的幸福才会出此下策，若小生真的忘恩负义把茉莉姑娘供出去了，小生不就成为千古罪人了？”杨逸尘大度的说，“再说了，茉莉姑娘的雪中送炭，实在是让小生永世难忘！”
茉莉也跟着曲妃蝶一块感动了起来，“杨公子，您真勇敢……小姐能跟着您，肯定会幸福的！”
杨逸尘自己都觉得自己快要演不下去了，连忙说：“趁着天色还早，咱们赶紧赶路吧！趁早找到客栈住宿！”
曲妃蝶刚在茉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路过的两名商人的话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听说了吗？京城突然天降雪灾呢。”
“对呀对呀，本来我打算进京城去做生意的，看见这个雪，都不敢进去咯。”
曲妃蝶呆呆的走过去，问：“请问……京城在下雪？”
商人甲看见虽然身穿粗布衣服，却无损漂亮容貌的曲妃蝶，心魂都感觉要被她勾去了一般，连忙说：“对、对的，姑娘，是今儿早晨开始下的！整个京城都被风雪所覆盖着了，没人敢贸然上街，怕一上街就会成雪人呢！”
“那……那，会有覆城的……危险吗？”曲妃蝶仿佛没有注意到商人甲的不妥，担心地问道，“因为我有亲人在京城……”
“啊，那倒不会。”商人乙摆手道，“毕竟是京城啊，肯定有人去清理雪的，覆城的可能性不高，姑娘不用那么担心。”
曲妃蝶点了点头，有些难过的给两人道了谢，回到了杨逸尘的身边。
看着曲妃蝶的样子，杨逸尘的心震了一下，不要啊，曲妃蝶不要在这个时候想回京城，这样的话他可是真正的血本无归的啊！还好，曲妃蝶难过归难过，却还是跟着他走了。
断绝关系了……只是单纯的关心一下而已，曲妃蝶可没有想过要回去瞧瞧。她担心的，只有爹娘而已，而那个姐姐……管她死活。
真巧，两姐妹想的，都是懒得再理对方死活。
☆、第二十一章 密谈
三月原本是春暖花开万物生长的好月份，却被这场暴雪夺去了所有萌芽的新事物，整个京城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寒冬中。幸好的是，这场暴雪除了前两天外，之后的强度都是人所能接受的，于是在三月初，陆陆续续有店铺重新开门做生意。但受到了天气的影响，除了金铺等压根不会受到季节影响的铺面，其余店铺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影响最大的就是那些靠着售新鲜食材维持店铺运营的店铺，天气不好就很难到城外去运送新鲜的食材，一时间，食材的价钱被炒得高涨。
曲绯蝴在瞧了瞧天气的状况后终究决定让掌柜们把店铺都重新开放，并且将囤积在仓库里的那些早就预备好的粗谷、番薯等可以存放的粮食涨了些价钱开始出售——而这时，奸商们放出来的粗谷价钱是四十钱一斤。
“那些人实在太黑心了！”牡丹看着那些平民百姓到当铺典当了东西再去用平时能买四斤粗谷的价钱去买这些趁火打劫的粮食，愤愤不平的说，“简直就是在雪上加霜嘛！本来开春来不及播种那些人已经够惨了，那些奸商还坐地起价！”
“商人嘛，无奸不商。”曲绯蝴举着刚刚写好的价钱牌子甩了甩，淡淡的说，“我们现在也算是趁火打劫了，只是没有那些人打劫得那么明显。”
牡丹看了看曲绯蝴手中的价钱牌子，十五钱一斤……“小姐，这个价钱也是平民百姓可以承受的价钱呀。”
“所以咯，我们要做的，是不动声色的赚差价。”只是赚得没有那些人多而已。
除了粗谷跟番薯等粗粮，曲绯蝴还让服饰店的掌柜们将仓库里存放着的冬衣、斗篷统统取了出来放到货柜上，因为这种天气衣服十分难干，人不穿衣服在这种天气里是会被冷死的，曲绯蝴就是看中了这种思想才让掌柜们大量囤积了衣物。
一时间，曲府的生意十分的好，同时让那些奸商气得牙痒痒。明明是个那么好的赚大钱发大财的机会，就让曲府那个小丫头给浪费了！
曲绯蝴可没打算理会那些奸商心里怎么想的，她看着手中的一张金色的请柬发了呆。这是牡丹刚刚在外面被一个全身漆黑的男子塞的，说的就是给曲家小姐的请柬，牡丹就十分自然的给她拿了过来——因为曲府现在没有二小姐了嘛。
打开了来，请柬里的内容让曲绯蝴看眯了眼。牡丹看着曲绯蝴这个样子不由得有些好奇请柬里写的什么，刚想把头凑过去偷看，曲绯蝴却“啪”地一声把请柬合了起来。
“……牡丹，我累了，侍寝吧。”
牡丹听到曲绯蝴的话感到奇怪，现在才申时呢，小姐那么快就累了？不过牡丹还是听话的把人扶回了湖霏阁，侍寝她进睡后连忙去告诉老爷夫人了。曲延久跟陈衣也很理解，最近曲绯蝴为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雪的确出了很多心思，一个还没进入豆蔻年华的女孩自然是受不住的，然后嘱咐牡丹一番，若果曲绯蝴醒来饿了就让她立刻给她做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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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刚过，曲绯蝴就醒了过来。空气里透着的冰冷寒气让难得早起的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在这个点，牡丹跟别的丫鬟们早就回了下人房休息去了，曲绯蝴为了不让她们察觉到她的醒来，都是悄悄地穿上昨儿穿的衣服，用象牙梳稍稍梳了梳自己的发便开门离开了房间。
后门早就有人在等候着了。见一身血红的曲绯蝴出现在后门时，那人显然愣了愣，但并没有提出什么意见。人嘛，她喜欢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反正出了差错，与他无关。
曲绯蝴被那人扶上了马车，只见那人跃上了马，悄悄地驾起了马车。马车的声响原本是很大的，却在这种雪地里毫无声息。
马车里，早就坐着一个人——一个全天下都敬畏着的人。
“参见皇上。”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曲绯蝴依然找着了位置向着那人行了大礼。要知道，这大半夜的让皇上不睡觉的，除了那些被他宠幸着的妃子外，全天下估计就她一个人了。
年过花甲却依然身体硬朗的沈长生抚了抚胡子，看着面前这个本来知道要见他却依然穿着血色衣服毫不忌讳的曲绯蝴，“平身吧。朕这个时间找曲小姐出来，并不是想看曲小姐向朕行大礼的。”
“谢主隆恩。”曲绯蝴就懒得在心里腹诽这个皇上了，哪有皇上大半夜找人出来谈事的……“恕绯蝴直言，不知皇上找绯蝴……所为何事？”
“曲小姐何等聪明之人，居然不知朕的目的？”沈长生呵呵直笑，看上去一副慈祥的样子。“京中雪灾之事，曲小姐应该受了不少益吧？”
曲绯蝴吞了吞口水，“是……绯蝴本来就生于商贾之家，在这种时候适当抬高价钱去赢取利益……绯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的确没什么不妥。曲小姐，不用紧张，朕只是来跟你做个小生意的。”
沈长生能当上皇帝，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如果不是上辈子曾经跟他接触过，曲绯蝴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笑容慈祥的老爷爷居然是个笑面虎——他是个可以笑着看一个人被折磨致死的人，而且那人越痛苦，他的笑容就越慈祥。
曲绯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知……是什么小生意？”
“不知曲小姐能否把府上所存放的棉衣统统送去皇宫？”
曲绯蝴一愣，等等，这皇上纯粹是想让她把棉衣都给皇宫送去吗？就那么简单吗？那还犯得着大半夜找人出来聊天吗？这皇上是吃撑了吗？不睡觉吗？
沈长生呵呵直笑，“当然不止一事，实际上，宫里最近要和东瀛人一起举办活动，素闻曲小姐的厨艺不错，不知曲小姐赏不赏面为这次活动制作点心呢？”
当然要赏面！要是不赏面，估计几个时辰后曲府就会被满门抄斩了！曲绯蝴连忙跪了下来行大礼：“谢主隆恩！绯蝴能为皇上制作点心，是绯蝴三生有幸！”
“哈哈，好，好。”沈长生笑着抚着自己的胡子，“瞧着曲小姐天资聪颖……如何，有没有兴趣成为东厂的一份子？”
“……不，皇上，绯蝴认为绯蝴并没有武功……”
“想来也是。”沈长生点头，“好了，没事了，夜影，送曲小姐回府。”
“是，主子。”一直在外面驾着马车的夜影回道。
车厢里陷入了片刻的沉静，曲绯蝴疑惑的声音终究说了出来：“皇商，绯蝴不才，不太能理解皇上半夜找绯蝴出来的目的……”
“有些事，隔墙有耳反而说不出口。”已经在闭目养神的沈长生说，“多少人爱着朕，就有多少人恨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