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兵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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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兵十万-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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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雷大手拍上江老爹瘦弱的肩头,道:“草原的男人也并不以战死为荣,这句话我也是刚刚学来的,再说我怎么让部下就这么简单的送命呢。”

    江老头得分雷这一席话,似乎找到了年轻时投戎的感觉,堆起招牌笑容拾柴加火去了,仿佛那锅水还不够热、不够烫。

    分雷和江老头将驴车上的货卸下来后,前者将长剑用布裹好,江老头舀了满满四桶热水,分雷就用裹好布的长剑做扁担,挑起两桶水,在江老头的指引下,向商会内宅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挑着四桶水,穿过重重院落,最后在一处长廊的供门口站下,五个豹旗翊卫走了上来,其中一个上下打量着分雷问道:“江头,这小子怎么没见过呢?”

    江老头笑道:“他?我也不认识啊!”

    此话一出,倒让分雷吃了一惊!

    第二十四话异化之说(完)
第二十五话 唐皇之惶
    再看五个豹旗翊卫均手按刀柄,这时江老头咯咯乐道:“别着慌,今早方大人使人来说,派给我这么个活计,嘿!这小子闷的很,别说您兄弟几个,我都不知道他姓哪个驴粪蛋呢!”

    另一个翊卫显然和江老头熟络,笑道:“你这老不死的,总开这种没边没落的玩笑,你就直说是方大人派来的不就得了!”

    先头问话那个翊卫附声道:“就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兵荒马乱的!得了!赶快进去吧,魏大人刚才还叫人来换水呢。”

    江老头见其他二人还是紧盯分雷不放,从怀中掏出两个绣花荷包,上前一人塞一个,道:“看看咱小媳妇的手艺,哪天到花巷子里找娘们,给她们图个乐呵。”

    那两人手拿着荷包上下翻看,显是爱不释手,其中一个还说道:“参领大人总说你婆娘女红了得,看来倒是不假,先谢您啦!”

    江老头打个哈哈,挑起热水,向分雷递了个眼色便向廊道走去,分雷哪还敢停留,紧跟而去,他心中赞叹江老头的应变能力,方才若是解释他身从何来,反而会惹人怀疑,这番连削带打的说话,倒让这帮翊卫自己承认他的身份了。

    当二人走进内宅,除了廖廖几个女侍外,却出奇的平静。江老头和分雷上得三楼,拐了几个楼道后终来到魏尚客沐浴的厢房,里间还传来啜酒的声音,江老头看了分雷一眼,朝内间说道:“魏大人,换洗的热水来了。”

    分雷早做好了准备,听门内传来不急不燥的嗓音道:“是江老吧?这换洗的水可让本官等得急了,快快换来。”

    江老头应了声是,开门的却是分雷,只见入眼处,硕大的木澡盆子里坐着的老者,正是做晚院中的魏尚客!

    魏尚客吃了一惊!

    分雷抖开裹剑布,将长剑竖在他面前道:“受卢兄所托!和魏大人谈谈国事!”

    魏尚客显然是见过大阵仗的人,眼瞄分雷手中的长剑,即刻平抚惊态,只是眉间还锁着疑问,他轻轻推开水面上的木盘子,严声质问道:“你可是昨夜潜入院中之人?”

    分雷正容道:“正是在下。”

    魏尚客依然锁紧眉头,两人四目相望默不作声,江老头在厢外倒像是火烧眉毛了,左看看右瞅瞅,手中紧攥着扁担,仿佛这时只要出现一个旁人就要上前拼命的样子。

    魏尚客许久才舒展眉头,淡淡地付之一笑,摇头道:“人祸世,有英豪,看来你这递剑之人,是不同凡响了。”说完向江老头道:“江老可护在门外,且关好厢门,我要与这汉子单谈乾坤哩。”

    江老头却是一笑,道:“魏大人,你尚不知这汉子是何许人吧?我这老家伙可是跟定他了!若有异动,我必拼死相助!”

    “噢?”魏尚客上下打量着分雷,抚须道:“区区草莽,却有递剑之勇,本官已然佩服在先,就不必知晓何人了。”

    分雷哼笑一声,挥了挥手示意江老头关上房门,后者呼了口气,轻轻关上房门后,分雷甩衣袍上前将长剑送交魏尚客手中,道:“这把剑于情于理都要交给你,不光是为卢兄,也是为突唐两家。”

    魏尚客接过长剑,抚着剑鞘,眼神略显蹉跎,幽幽道:“卢校尉跟随本官多达十年,这把求尘之剑,陪伴我二人行走于天下亦是经年,当初得此剑时,乃海曾说剑为身铸,其血为正,慷慨于天地之间,若名为求尘,那这把剑就千万要不得,说来也是,剑是染血的,怎会染尘呢。”

    分雷的脑海回想着卢乃海临终之言,喃喃道:“染的不是尘,怕是人心呢……”

    魏尚客闻言微阖双目,沉声问道:“他走的可痛快?”

    分雷摇了摇头,道:“毒死的,施箭之人就是豹旗翊卫。”

    魏尚客闭目一声长叹,“哗”地抽出长剑哽噎道:“无妨无妨,只要剑到,本官已知道该怎么做了。”

    分雷道:“卢兄临终前曾对在下说,元解礼的图谋不是突薛之争,而是薛延陀的财宝,请大人即可上书唐皇,且毋让唐军士兵的鲜血白流了!”

    魏尚客收回宝剑,叹了口气道:“本官虽是唐皇钦派的监察使,可是一到狼窑就被元解礼禁锢于此,外面的消息只能揣测一二,最难的就是本官没有军权,你尚且不知,吾唐对外疆的态度向来是以民治民,说白了就是当地人管当地人,就算驻扎边塞的唐军大吏也有相应独立的军政权利,武威的元敬焱就是这样一个地方霸主。”

    分雷轻呵一声,道:“你家皇帝老儿就是怕元敬焱背着他做什么,才派你这个监察使来的吧?”

    魏尚客默默点头道:“说来都是这唐皇之惶,元敬焱乃是开国功勋,吾皇先时为秦王时就已在身边,他不仅身经百战,谋略也是高人一等,若不是当时天下人才鼎盛,足可千古留名了。”

    分雷深呼了口气,没想到元解礼的老子是如此辣手的角色,最可怕的是此人不显山不露水,在元解礼身后默默无闻,那强大的压制力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

    魏尚客拾起方凳上的衣衫,起身迈出澡盆穿戴好后,淡淡道:“自从颉利兵败后,北方各民族抓住了这一千载难逢的机遇,各自发愤图强,在这短短十年间的发展中以薛延陀的势力最为庞大,他们的野心吾唐早以察觉,只是北方各都督府均以武威元氏马首是瞻,想来这十年之间,元敬焱已得了不少好处,不然吾皇怎会到现在才派出监察使呢,可惜的是,元敬焱已然坐大,就连我这个朝庭命官都要被他软禁在此,可见他如何猖狂。”

    分雷沉声道:“突薛之争是我们草原的事情,既然元氏父子私自出兵干涉,大人虽被软禁,但总有办法通知朝庭吧?不然到时兵戈相见,最倒霉的就是那些无辜的士兵,难道你真的没有办法吗?”

    魏尚客道:“我虽被软禁却也有消息,车鼻可汗如今不过区区三万兵马,只怕没等唐军杀到,已然被薛延陀吃掉了,本官想,元敬焱怎么都不会相信车鼻可汗能守住城池,到时他既不损兵折将,又不怕朝庭怪罪,最多说成出兵观察以备疆土安全,我如何上书?我又如何有办法让吾皇相信呢?”

    分雷摇了摇头,叹道:“怕是元敬焱太高估自己了,我们突厥人虽不擅守城,可是三万兵马也足可牵制薛延陀一阵子的了,何况其他中立部落均在看此一仗,如果车鼻可汗守住三个月,做为圣狼后代的草原人必然会投向车鼻可汗,我想元敬焱是被薛延陀利用了,利用他来威慑那些中立部落,这样一来,既有象征意味的后盾,又可以以一个强大的姿态来震慑其他民族。”

    魏尚客听分雷这么一说,不尽皱眉道:“是否是你太相信车鼻可汗了?难道他真的能守住玳轲岩城整整三个月?”

    分雷望着窗外将暮的天色,信心在一刹那间膨胀了起来,正容道:“只要魏大人及时上书通报唐皇,别说三个月,连一年都可以守住!别忘了,玳轲岩城只是突厥西侧的门户,身后整个突厥部落是我们源源不断的资源!”

    魏尚客抚须而立,眯起双眼道:“你可要知道,我唐并不是站在任何一方,也不希望我们的将士为了一己私利流血牺牲,只是令人惭愧的是,元氏父子竟然如此下作,真是丢煞我汉人的脸面了。”接着打量着分雷问道:“看来卢校尉并未所托非人,本官看你也不像凡人,敢问阁下是……”

    分雷微微笑道:“在下买天部头人,分雷。”

    “哦?”魏尚客脸色一变,惊愕道:“原来阁下便是草原第一巴哈秃儿分雷!哈!真是人如其名!如雷贯耳啊!”

    分雷含笑道:“魏大人也是世间的豪杰,打在下进得门来,您连我姓氏都未曾相问,就如此真言相送,我分雷只有一声佩服。”

    魏尚客哈哈大笑,摆手道:“惭愧惭愧,本官相信的是这把求尘剑,相信的是卢校尉不会所托非人,这才畅言无忌,再说你句句中地,都说在我心坎里了,能得如此真言,本官才不辱使命。”

    分雷点了点头,道:“那么魏大人可否即刻修书上报朝庭呢?”

    魏尚客一把拍上分雷的肩头,道:“这是当然!”

    分雷听得这话,终落下心头大石,如此一来,玳轲岩城将少了一面敌围,大大增加了胜算。

    有哪个民族愿意与此时的盛唐为敌呢。

    这时魏尚客又问道:“今晚浅滩之宴,分雷头人可有打算?”

    分雷正畅想着美好的明天,一听这话立时烟消云散,不觉苦笑道:“若元解礼执意留下我,那在下也没有办法了。”

    魏尚客听得明白,心里也明白,元解礼昨夜施火就是冲分雷去的,今夜设宴摆明是不留活口,谁不知道除去分雷,就是除去一头草原最可怕最多谋的狼王呢。

    “分雷头人若是相信本官,本官自有办法助你脱困。”

    分雷看着信誓旦旦的魏尚客,愕然道:“那大人岂不是公然与姓元的决裂吗!”

    魏尚客抚须道:“身为臣子,又得吾皇钦命相托,怎会容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再说你一死,必会激起买天勇士的死志,到时我唐军被迫参战,损失的还是那些将士的生命,买天乌骑甲横扫千军的故事,本官还是有耳闻的。”

    分雷失笑道:“那是大人看得起,今晚的一切就仰仗大人了!”

    魏尚客拾起求尘剑,喃喃道:“这一切,也是为了卢校尉。”

    第二十五话唐皇之惶(完)
第二十六话 峰回路转
    分雷和江老头回到灶火间后,均难掩兴奋之色,得魏尚客修书唐皇自然在情理之中,确也是天佑突厥,看去车鼻可汗气数尚在,分雷嘱咐江老头于魏尚客身前策应,此刻还有半个时辰就是酉时,浅滩之宴已然临近,江老头虽想侍在分雷身边,但事关大局,只好领命留在狼窑商会。

    分雷离开商会后,心情好了许多,想来这一日奔波似比一年,平生哪办过这许多要命的事,他想起沁瑭家的好酒,一时心怀畅漾,酒虫勾舌下加快了脚步,这时候到商甲宅邸是不可能了,只想先一步赶到环刀子帮总坛,向梭伦讨几碗酒喝,一来告慰自己,二来也是为浅滩之行壮些声色。

    走了小半会,拥挤的人群却越见稀少,分雷本以为天色将暗,各家集会也该自回驻地,可睹见行人匆匆,三三五五地从南街口向北赶,脸上的神情也不同往日,均是疑神疑鬼地低头走路,分雷一时心中起疑,稍稍放慢了步子,他依稀记得南街口向右是狼窑低廉的烟花巷子,也是他回到总坛的必经之地,按这个时辰,正是招揽生意的时候,怎么这些大大小小的商人都朝相反的方向走呢?

    当分雷穿过漫长的大街踏上烟花巷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一丈宽的巷子里并未有何异常,各家花坊已然开铺等待生意了,其中几个龟公还挑着长木杆,将杆头的红灯挂在牌坊上,巷里三五成群地立着烟花女子,各自莺莺秘语,不时还传出放浪的笑声,在这西域之地,各族的尘俗女子比比皆是,一时倒是赏心悦目。

    可莫名的杀机,却已然在巷中透出了。

    不足十二丈的小巷,绿裙红灯,不时闪闪耀来的金银之色,伴着芬芳的酒气,在分雷耳目中飘忽不定,巷口几个坦胸女子像是吐蕃人,不时晃动着小蛮腰用勾人的媚角挑逗着分雷,而分雷却迟疑着,仿佛他再迈出一步,一场生死劫杀便会启始。

    突地一声苍劲的琴音传来,接着曲音由高亢转为幽鸣,低沉而时断时续,分雷抬手解下缠头布,撕下了两撇浓胡,抬眼借着琴音寻去,烟花巷中一家红灯坊的二楼平廊处,坐着那弹抚奚琴之人,依然是那遮巾斗笠,依然是一身藏蓝色豺狗的纹袍,不同的却是分雷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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