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笑骂道：“死丫头，没正经！”钟灵嘿嘿笑了，捻了一块点心就往嘴里送，方笑吟吟道：“乔大公子呢？怎么不见人？”
“他一早进宫去了，估计也该回来了。”看见钟灵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转头对碧莲道，“碧莲，你家小姐这用手抓的毛病你可得督促她改了，否则以后进了……”
碧莲撇撇嘴：“我家小姐就这德性，她这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奴婢可没有办法！”
苏颖忍不住笑了，“你这小蹄子！有这样说你家小姐的吗？”钟灵笑道：“姐姐赶紧撕她的嘴，这丫头被惯坏了，老是没大没小的。”
苏颖“扑哧”一声笑了道：“我可不敢撕她，她可是会功夫的……”三人正互相打趣笑闹着。丫鬟掀开了帘子，一名身着白衣身材纤细的少女走了进来，柔柔的唤了一声“大姐！”
苏颖站起身，拉过那少女，笑道：“看看，这就是我妹子苏蓉，今年十五了，算不算一个大美人？”又指着钟灵道：“这位就是大姐同你说过的灵儿姑娘。”
苏蓉？苏蓉蓉？钟灵眼睛一亮，立即坐直身子歪头仔细的打量她。正好苏蓉行了礼喊了声“灵姑娘”也抬起头来。
四目一相触，钟灵就猛地激灵灵打个冷颤，甚至身上的汗毛也倒竖了起来。怎么会有这样寒冷彻骨的眼神？这是鬼魂的眼睛吗？但是她万没料到的是苏蓉见了她，却更加的震惊，那冰冷的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连表情似乎都在一瞬间凝固，以至于她那张本来就比较苍白的脸更加的白。心头有个声音一直在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贱人不是应该在教义坊吗？怎么会在侯府？
双方都胶着在对方眼神里，屋子的空气仿佛陡然间降到了零度。由于二人表情太过异常，苏颖莫名的也感染了那种紧张气氛，她连忙拉住苏蓉的手问：“怎么啦？蓉儿……”这一触手相握，她立即惊呼出声，“……老天！你手怎么这么冷？”
苏蓉浑身一震，眼神一闪，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羞羞怯怯的小女儿情态，声音柔柔的道“没什么大姐……蓉儿以前有一女伴与灵姑娘很相像，所以……”她眼神变幻之迅疾，钟灵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刚才看花了眼。但是她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全是汗水，说明刚才的异样并不是她的幻觉。这个苏蓉，肯定有问题！
听见苏蓉如此说，她深呼吸一口气，也假装笑嘻嘻道：“苏小姐太过貌美，灵儿也被她的美貌惊住了。”她边说边凭余光瞄苏蓉，见她已坐在软榻角落，娇娇怯怯的模样，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分明就是一羞涩娇柔的少女！难道，刚才真的看花眼了？
苏颖拍拍胸口道：“哎哟，你两个小姑娘刚才的神情可把我吓坏了。”她笑着捏了捏钟灵的脸，“哪有女人看见女人那种表情的？你这人要是男人不知道得惹多少桃花！”
钟灵正色道：“姐姐放心，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只惹姐姐这一朵桃花，哪还有乔世子什么事啊？”
“你这丫头！”苏颖脸一红，伸手挠她痒痒，“嘴皮子这样讨厌，当心将来讨一个厉害的婆婆来压制你……”
钟灵怕痒，一个劲的躲，口里直说：“好姐姐，饶了我这遭……”两人嬉笑打闹着，苏蓉就一直安静温柔的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脸上再看不出任何表情。许是刚才的感觉太诡异，钟灵就是觉得这个苏蓉浑身都透着怪异，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她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
“在说什么？这样热闹？”说话间，帘子掀动，走进来一身穿绯色官服样貌极为俊郎的公子，正是乔若愚。
苏蓉忽然间满脸通红，偷偷瞄了乔若愚一眼，匆忙的站起身，低声道：“大姐……蓉儿先出去了！”迅速的低头出了屋子，只看得见她白皙粉嫩的后颈。
☆、45。第45章 苏家小妹（二）
乔若愚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苏蓉，回过头来揉揉钟灵的头发，笑道：“小丫头，在背后说我坏话没有？”
“我从来不在背后说人坏话，”钟灵一本正经道，“我一直都是当面说！”
乔若愚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苏颖也忍俊不禁，她捏了捏钟灵的脸笑道，“你这丫头这张嘴哦！”随即她笑着对乔若愚道：“相公，灵丫头的事办得如何了？”
乔若愚笑道：“都办妥了，下月就去蒋府。只是，有一个问题……”
苏钟二人异口同声道：“什么问题？”
“是这样，”乔若愚背着手站了起来，在屋子中间踱着步子，“灵儿，因为你的事情是走的官府正常流程，虽然你人是进了蒋府，但是必须是要改姓的，然后才能正式成为蒋家小姐进入宗谱……”
“啊？”钟灵低呼一声，“还可以进宗谱？”苏颖也脸显喜色道：“如此说来，灵儿就跟真正的嫡小姐没有区别了？”
“那是自然！”乔若愚微微一笑，心道：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么？他又补充道：“但是如果不改姓的话，就只是蒋家一义女，跟现在的身份没有多少区别的。灵儿，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灵儿……”苏颖看着钟灵，有些犹豫，毕竟姓名来自父母家族，轻易更改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但是不改姓，她去蒋家就可以说毫无意义。
钟灵想起前世的父母，眼里瞬间溢满了泪水。苏颖急忙将她搂怀里，安慰道：“傻丫头，哭啥呢？”
“改！我改！”钟灵抹了一把泪，抬起头望着乔若愚坚定的说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为了自由命都可以不要，何况只是改改姓名而已。
乔若愚看她一脸悲壮的表情，又好笑又怜惜，叹道：“好吧，一切事宜皆由我去办，你只管等着做你的蒋家小姐就是了！”
“遵命！”钟灵破涕为笑，又恢复了活泼的本性，搂着苏颖的腰央求道，“好姐姐，我要回紫竹园了，你送送我可好？”
苏颖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你也来我这里好多次了，怎地这回要人送？……”眼见钟灵向她眨眨眼使了个眼色，心知有异，于是改口道，“……呃，好吧！仅此一次哦？”
“好姐姐，你真好！”钟灵笑嘻嘻做了个鬼脸。苏颖瞪了她一眼，一边吩咐丫鬟将披风斗篷拿来。如今已是初冬，屋子里虽然有地龙，外面可是很冷的。两人披上斗篷，在丫鬟的搀扶下出了门。
等到她们出了正房的院子，一个纤细的人影从拐角闪了出来，原来此人正是苏颖的妹子苏蓉。她眼神凌厉，闪着寒光，哪里还是那个娇柔怯弱的少女？她躲在角落不动声色的注视着钟灵的背影，那眼神仿佛如刀子一般恨不得插进她背部直抵胸膛！
钟灵无端端的打了个寒颤，猛地回过头去，哪里有什么人影？难道？真是我在疑神疑鬼？
出了正房的院门，钟灵与苏颖手挽手的走在回廊上，丫鬟们跟在后面。
钟灵心里那怪异的感觉并未消失，她状似不经意的道：“苏姐姐，你妹子生得真可人意，她是你亲妹子吗？”
“当然不是，她只是我庶妹。”
“哦？我揣摩着她人品气度不俗，还以为是姐姐亲妹子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不就得了，干嘛拐弯抹角的呀？”苏颖看了她一眼好笑道。
钟灵嘿嘿笑了：“姐姐真是我肚子里的……真乃我知己也，简直太了解我了。”她摸摸脑袋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何姐姐要这样做？”
苏颖停了脚步，咬了嘴唇，转头看向钟灵，神情有些无奈道：“你以为我想啊？谁不知道我苏颖就是以善妒出名的？”她自嘲的笑了，“只是，这人啊很多事终难如意，我自进侯府嫁与世子，与世子也是互敬互爱，彼此从未红过脸。屋子里的几名小妾也是他以前的通房，娶我之后却并未纳妾。只是，这几年来世子到如今也只有几个女儿，连一个儿子也没有，更甭说嫡子了……眼看如此境况，他不急，我急！”苏颖眼里含了泪水，“我也常常恨我自己，为什么连个儿子也生不出……”
钟灵心中不忍，握住她手道：“姐姐，这怎么能怪你呢？这生男生女的事咱女人是作不了主的。”
“怎么会不怪我？”苏颖惊诧道，“为夫君生儿育女不都是女人的事吗？”
“……”钟灵扶扶额，好吧，她是没有办法跟她解释染色体的。她摇摇头，叹道：“可是……你也不必纳自己妹子进来啊！”她隐在心里没有说的是，那苏蓉绝对没有外表看起那么温柔端良，说不定就是一超级腹黑女，苏颖直爽单纯，宅斗起来可绝对不是她对手。而且，刚才在屋里的那种怪异的感觉她一直没有消失，让她内心深处有种莫名的不安。
苏颖叹道：“我想过许久，既然这个纳妾是必须纳的，那何不纳自己的妹子？至少姐妹同一血脉，心意相通，总比纳些不知根底的外人强吧？何况我这个妹子知书达理，温柔可亲，极易相处……”
钟灵在心里默默道：那可未必，也许最后害你最惨下手最狠的就往往是这些所谓的自家人。但这些话她却没有说出来，怕引起她的不安，于是展颜笑道：“姐姐心里有数就好，而且我看世子也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不会胡乱行事的。”
苏颖捏捏她手心笑了，眼里有丝甜蜜，也有酸楚与无奈。两人手拉着手，眼睛皆望向荷塘里的那些残荷，静静的不言语。
且说乔若愚来到书房。最近几天忙坏了，但是他不敢懈怠，连皇上都批阅奏折到深夜，他有何理由偷懒？
他端起茶杯正欲饮，却发觉空空如也。“来人，倒茶！”清朗的声音响起，眼睛却没有离开书。
☆、46。第46章 苏家小妹（三）
有一人轻脚轻手的走了进来，执起茶壶，走上前，接过茶杯。乔若愚忽闻香风扑面，抬起头，吃了一惊：“蓉儿，怎么是你？丫鬟呢？”苏蓉晕生双颊，低了头怯生生道，“……蓉儿听见世子爷要茶喝，又见丫头们一时半会不在跟前，怕世子久等，这才……请世子勿怪！”
“怪你作甚？”乔若愚接过茶杯笑道，“你抬起头来。甭老低着头，让人看见以为我欺负你呢！”
苏蓉柔柔的答了声“是！”于是慢慢的抬起头来，却见乔若愚正似笑非笑的看她，顿时娇羞万分，立即又低下头去，脸红到了耳根。
乔若愚见她那含羞带怯的娇俏模样，不由心中微微一荡，忽觉嗓子更加干涩，忙掩饰道：“你先出去吧！让丫头们进来侍候就是。”苏蓉答了声“是”，顺从的退了出去。
乔若愚呆了半响，忽地自言自语道：“乔若愚啊乔若愚，你有点出息可好？居然对一个小姑娘动了心！难道是最近因事情太多没有亲近女色之故？”
苏蓉出了书房站在廊檐下，抬头凝视着灰蒙蒙的天。天空十分阴沉，满空都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侯府密集的房屋就笼罩在这层浊云里，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她嘴角溢过一丝微笑，喃喃道：“老天爷！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对吗？”
“小姐？你怎么站在风口里？当心又着凉！”忽然，身后响起一名丫鬟的声音，只觉身子一暖，一件披风已披在她身上。苏蓉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她的贴身丫鬟樱雪。她冷笑道：“哪里就那么弱不禁风了？”
“小姐！你忘了？上次也是吹了风病了那么久才好……”
她怎么会忘呢？半年前，她大病一场，病愈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以前，她在苏府只是一名死了亲娘的小小的庶女，卑微又渺小。在大顺朝，姨娘地位低下，所以她们生的子女的地位也低，比一般体面点的奴婢还不如。她的母亲是从教义坊出来的，自从被抬进苏家那一天起，就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每天战战兢兢的服侍夫人。
夫人没有儿子，所以视每一个有儿子的姨娘都为眼中钉肉中刺。可怜她的弟弟，那样幼小，得了重病，就因为夫人拖延请郎中就一病夭折了……她咬咬唇，硬生生的逼回那一层水雾。如今，夫人的女儿也是如此，没有儿子，于是准备纳姨娘进门。只不过这姨娘的对象换成了她！历史！惊人般的相似！只是，她还会是那个任人宰割的苏蓉吗？
“小姐！回屋子吧！”樱雪见她怔怔站着发呆，很是担忧的说道。苏蓉回过神淡淡一笑道：“走吧！”说完转身就进了偏房。
这一月，靖安侯府一共要办三件喜事。其一，即是侯府三小姐乔云芙与昌平侯世子钱宗林订婚宴；其二，右相义妹钟灵被沐国公蒋枫收为养女；其三，右相纳了左侍郎苏文修庶女苏蓉为贵妾。自然，这靖安侯府与昌平侯府的联姻是最重要的大事，不仅仅是因为此婚事乃皇上赐婚，如今乔若愚权倾天下，他妹子出嫁自然吸引了多少人眼球。双方早就已经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