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时代(血族)- 第95部分

　　
　　在两声叩门声后，本杰明推开门，站在门口向威尔点了点头，然后转向老兰姆提斯：“兰姆提斯先生，欢迎来到李斯特堡，接下来由我带您参观这里。”
　　
　　书房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亚力坐回沙发，脸上不再是桀骜不驯，而是变得深沉起来。他深蓝色的眼睛现在因为某种情绪彻底变成了幽深的黑，蜜色的皮肤让他显得更加具有野性，看起来更加难以驯服。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冷冷的问。
　　
　　威尔坐到了亚力的对面，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也许和聪明的家伙说话就是有这点好处，他们擅长从你的表情和言行举止上揣摩你的意图，通常不需要你浪费口水去解释。
　　
　　“我们来做个试验吧。”威尔看着亚力，“试验结束，我想你大概就会猜到了，这比我直接对你说更有说服力。”
　　
　　亚力皱了皱英挺的眉，抬了抬下巴：“一切都是你做决定，我根本没有选择权。”
　　
　　威尔笑了笑，低声说：“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没有选择权，吸血鬼也一样。制定规则的总是少数，而我至少还通知了你。”他端起茶几上的红茶喝了一口，继续说：“如果你真的很厌恶这种方式，不妨把它当做是一场交易，我们只是暂时的合作伙伴，等到交易结束，你再定位我们的关系。”
　　
　　亚力没有说话。他虽然傲慢自负，但却不是自大。美国的形势越来越混乱，一旦没有亲王来主持大局，所有的势力都蠢蠢欲动…兰姆提斯家族虽然是美国最大的吸血鬼家族，但也是最容易成为众矢之的的家族，如今理查德、亚兰德尔和霍拉斯虽然消失了，兰姆提斯却也变得更加引人注意。
　　
　　他们需要强有力的支持，即使这个尴尬的局面就是威尔刻意造成的。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亚力皱起眉，他的确对威尔很感兴趣。如果能够近距离的研究这个复杂的生命体，也许他下学期的论文就有着落了。
　　
　　“你想做什么实验，怎么实验？”亚力干脆的问。
　　
　　威尔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进入我的梦境。”
　　
　　此时，在遥远的德国科堡，恐怖的寂静正在蔓延。
　　
　　“也许你可以告诉我，威斯克，”银发的吸血鬼慢条斯理的问：“为什么你没能把东西带给我？”他的容貌俊美非常，蓝色的眼睛显得很温和，但是语气却很冰冷阴郁。表情尔雅，但是眼角眉梢却不经意的泄露一丝戾气。看起来很谦逊，视线扫过的瞬间却会让人觉得轻蔑…矛盾，深沉，可怕，这就是魔党的首领，赫克利斯。
　　
　　被他问话的对象会被深深的畏惧和寒冷所包围。
　　
　　但是此时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吸血鬼却毫不动容，甚至连头发丝都没有一丝颤抖。高大、强壮，额头宽广，颧骨高耸，鼻梁坚硬，黑色的长发披到宽厚的肩膀上，猩红色残暴的双眼低垂着，狰狞的图腾蔓延在整个右侧脸上。
　　
　　“回答我的话——！！”赫克利斯张开嘴咆哮，尖利的獠牙充满煞气的探出。
　　
　　威斯克。文图抬起眼看向暴怒的赫克利斯，棱角分明的嘴仍然抿得很紧。他的眼中似乎有着挣扎，但是最终都归于平静。
　　
　　赫克利斯冰冷的愤怒的盯着他，视线就像蛇一样审视的爬过他的身体。他眯起眼轻声说：“我还以为威斯克。文图会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最信任的手下——结果你竟然眼看着那个小鬼在你的眼前逃走，而且我还听说你还和他上演了一幕爱情故事，嗯？”他歇斯底里的大笑了几声，用阴鸷的声音说：“老天——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那个愚蠢的该死的阿德莱德一样爱上了小威尔，真是太感谢了！！”
　　
　　“我控制不了。”威斯克突然说话了，刚才眼中的挣扎就像不存在一样，说的流畅极了。他毫不躲闪的用猩红的目光对上赫克利斯一直很冷静的眼睛，小声说：“阿德莱德的血液似乎控制了我，在我要伤害那个小鬼的每一次，他的血液就会阻挠我。”
　　
　　赫克利斯的气息忽然全部都消失了。他站在那里，就像空气一般。但是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警惕和冰冷。
　　
　　“阿德莱德控制了你？”他的大脑迅速的运转，一瞬间他想到了灵魂。但是那不可能，他只取用了阿德莱德的一点点血液…而且棘秘魑族的历史中似乎并没有这种状况出现——吸血鬼的灵魂不依附在肉体上反而依附在一部分血液上。
　　
　　“我想并不是灵魂，”威斯克低声说：“而且就算是灵魂也已经消失了。没有肉体，那一点点的灵魂碎片支持不了太久，我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且阿德莱德血液的效力正在逐渐消失。”
　　
　　赫克利斯盯着威斯克，从他的眼神和表情判断真假。当然，这其实没有必要，因为他不认为这些天生的恶魔会背叛他们的主人。
　　
　　“这一次我不会追究，”他挥了挥手：“但是我们的计划要快一点。李斯特堡一定不会放弃那三滴长寿者之血，说不定那个小鬼会亲自来抢。”他蓝色的眼睛闪过嗜血的兴奋。如果要来就快一点吧，威尔…长寿者之血，威尔会是最好的实验体。那个小鬼对于未来的危机没有丝毫意识，那么就让他赫克利斯来拯救吸血鬼吧…
　　
　　威斯克看着赫克利斯的脚步离开大厅，脸上那种恭敬渐渐消失，猩红色的眼睛一点点的，变成了灰蓝色。

第117章　梦魇　
　　他慢慢走上前，站在镶满了整一面墙的镜子面前。轻触上去的一瞬间，镜子里黑发吸血鬼的影像像水波一样晃动了一下，变成了一个有着纯金发丝灰蓝眼睛的吸血鬼，嘴角带着冰冷的笑意，眼睛里满是忍到极致的凶暴。
　　
　　阿德莱德伸展着双手，眼睛却没有离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
　　
　　‘害怕了吗？威斯克？’他的薄唇微启，无声的说。
　　
　　镜子里的阿德莱德迅速消失，重新变成刚才那个脸上有着凶恶图腾的吸血鬼。这个怪异的景象让人毛骨悚然，那面再普通不过的镜子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囚室，让威斯克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关在里面。
　　
　　阿德莱德微笑着，仔细看着镜子里威斯克的眼睛。人类恐惧的时候血液会涌到心脏，因此脸上会呈现苍白的颜色，但是这一点对吸血鬼却不成立，毕竟他们一年到头都面无血色…不过阿德莱德还是从威斯克的眼中看出了恐惧，还有怨恨和愤怒。
　　
　　‘你的怨恨比不上我感受的万分之一…威斯克。’他冷冷的注视着镜子里的吸血鬼，心中的负面感情已经烂成了毒药，沼泽，弥漫着瘴气。他忍着它们，不是为了消灭它们，而是等待机会释放，把它们施加到造成这一切痛苦的罪魁祸首上。
　　
　　阿德莱德难以想象，自己竟然会有一天，用别人的身体去拥抱威尔。他拥抱着威尔的同时也在痛苦，渴望的同时却恨不得毁掉一切…他从没想过，除了威尔转变的那段时间，他竟然再一次看到了威尔那种惊惶绝望的眼神。
　　
　　‘放了我————！！’威斯克扭曲着脸，不断疯狂的试图砸破玻璃，但是他忘记了，那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玻璃囚室，而他也不过是威斯克灵魂在镜子里的投影，甚至可能赫克利斯站在这里，也看不到他。
　　
　　‘从你接受赫克利斯手里我的血液那天起…你就注定会为此付出代价！’阿德莱德冰冷的凑到威斯克面前，轻声说：‘你以为你可以取代我吗？你甚至差点记不起自己是谁！’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阿德莱德知道，如果不是暂时无法复活，他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毁掉这个曾经拥抱过威尔的身体！
　　
　　他记得很清楚，朱莉安娜，赫克利斯…死亡的痛苦和屈辱，从后背传来…那种寒冷随着心脏的破碎在身体里扩散——他是阿德莱德，强大的阿德莱德…但是他甚至都无法保护自己的爱人！无数个日夜他昏昏噩噩，在过去的记忆里徘徊，听不到威尔的哭喊，听到他的哀求，但是他知道，那个孩子，他心爱的孩子，还活着。
　　
　　是的，最初他为这个结果感到欣慰。即使他为此付出了全部。但是当他醒过来，第一用威斯克的眼睛重新看到这个世界——他告诉自己，他要重新回到威尔的身边，拥有他。
　　
　　威尔只能属于自己。
　　
　　他和威尔所承受的痛苦，赫克利斯一样都不能少，必定要更加痛苦。
　　
　　‘你活不过来的…没有吸血鬼永眠后还能复活！你永远只能用我的身体去拥抱威尔——去欺骗他！！’威斯克咆哮着捶着镜子，猩红的眼睛狰狞的爆出。
　　
　　“砰——！”
　　
　　威斯克的声音突然消失，巨大的镜子碎成一块块散落到地上。阿德莱德盯着脚下一块镜子的碎片，感到额头青筋剧烈的膨胀着，丑恶的绽出，他眼神阴鸷的看着那块镜面，发现里面那张歇斯底里的疯狂的脸，血红的眼睛，简直和斯梅德利发疯的时候一模一样。
　　
　　“呵…”他突然笑了。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似乎都和斯梅德利越来越像，不管他承不承认。他喘了口气，用手把额前散下的纯金发丝捋起，充血的眼睛恢复成深邃的灰蓝色。鼻腔猛地涌上一阵酸意，让他惊讶的睁大眼睛，捏住了鼻梁。
　　
　　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在数百年前，他才四岁的时候，因为父亲总是不疼爱自己，他经常躲在被子里忍着鼻子的酸涩，悄悄的流眼泪。
　　
　　‘威尔…’阿德莱德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这个总能给他勇气的名字。威尔仍然对那个古老的方法抱有希望，而他还无法完全杀死威斯克的灵魂。如果想要对威尔有所帮助，他既不能回到霍姆帕克的地下室，也不能随便出现在威尔身边。
　　
　　阴暗的难以言喻的冲动困扰着他，折磨着他…想念让他疯狂，仇恨让他疯狂，疯狂折磨着他，让他想要找到威尔，抱住威尔，咬住他，让他在自己的怀里哭泣，喊着自己的名字…连皮带肉一点点吃下去，再也不分离。
　　
　　冷静了片刻，他重新变成威斯克的样子。
　　
　　亚力此时正沉着脸走在黑暗里，身边不时闪过一些吸血鬼。他没有停下来去看，因为那代表了一个吸血鬼的记忆，他所有的思想，所有的秘密都可以通过这些大脑里保存的画面分析出来。他可不想背负一个吸血鬼的秘密，尤其这个吸血鬼还是威尔。朗费罗的时候。
　　
　　他慢慢的走着，并没有因为周围的黑暗而去摸索，亚力甚至连眼睛也没有抬。吸血鬼无所谓黑暗，因为他们的眼睛无论白天黑夜都像夜视镜一样，但是在一个吸血鬼的梦境里遇到的黑暗，通常就是真正的暗无天日。但是只要亚力不主动去接触，梦境里没什么能伤害到他。
　　
　　他知道只要走下去，很快就能找到他想找的东西——梦境的源头，威尔本身在梦里的形象。
　　果然，走了大概十来分钟，黑暗里响起了孩童的哭声。细细弱弱的声音远远近近的响着，听起来异常的诡异。
　　
　　嗤——亚力嗤笑起来。竟然会是小孩子的形象…？
　　
　　他小心的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眼前的黑雾如同雾气一般散开，出现了一大片翠绿的草地，但是在草地的正中间，赫然是三块墓碑。
　　
　　一个小小的背影，孤独的站在墓碑前，细瘦的肩膀微微的颤抖着，不断的抽噎着，仿佛有着不可抑制的悲伤。
　　
　　‘你在哭什么？’亚力插着口袋走到小孩的身后，轻声问道。他的声音在梦境的空间里发出模糊的回声，就像水波一样慢悠悠的荡开。
　　
　　‘…他们都死了…’小孩声音低哑的说，‘但是我还不可以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侧过身看向亚力，一张秀丽的小脸上满是斑驳的泪痕，神情越来越痛苦，越来越迷茫。
　　
　　亚力把视线从小孩的脸上勉强移开，去看那几块墓碑。‘阿德莱德。利奥波特…霍尔。基格瑞尔…丽贝卡。克鲁森…’他沉默了。这几个吸血鬼他也有所耳闻，尤其是阿德莱德，一直都是他想要超越的对象。在来英国之前，他一直以为威尔。朗费罗和他所认知的亲王并没有什么区别，辅者的死亡，对于他们是损失，但却并不是特别要紧。见到了这位年轻的亲王之后，亚力的想法并没有改变，因为威尔如同所有的亲王一样，杀伐决断，微笑的面容下隐藏着算计。
　　
　　‘他们…对你很重要？’亚力迟疑的问。
　　
　　小小的孩童仰起头，冰蓝色的大眼睛盈满了水光，满是疲惫和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