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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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之下-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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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爸,你眼里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蠢蛋吗?
  小詹此刻这么想,要是我真是个蠢蛋,昨天晚上怎么还有办法救你一命?
  但无法否认的是,他父亲的确对他的疯狂行径有很大的影响。在他还是个孩子时,老詹从不曾甩过他巴掌,或是打他屁股什么的。关于这件事,小詹过去一直归功于他那过世的母亲。但如今,他怀疑这是因为他父亲内心其实了解得很,要是一旦动起手来,可能就再也无法停手了。
  “果然是父子。”小詹说,咯咯笑了起来。
  这种笑法会使他头痛,但他依旧没有理会地这么笑着。不是有句老话,说什么笑声是最好的良药吗?
  他走进芭比的卧室,看着整齐的床铺,心想要是能在正中间拉一大泡屎,肯定是件无比痛快的事。对,还要拿他的枕头套擦屁股。你喜欢这招吗?芭—比?
  他朝附有镜子的柜子走去。在最上层的抽屉中,有三四条牛仔裤与两条卡其短裤。在短裤底下,则有一支手机。他原本认为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了,但思考一会儿后,却又觉得不行。这手机是折扣店的特价品,大学里的孩子都说,这种货色是用完就丢的玩意儿。芭比可以坚称手机根本不是他的。
  第二个抽屉中,有六件男性内衣与四五双白色运动袜;第三个抽屉中则什么也没有。
  他看了看床底,头嗡嗡作响,阵阵抽痛,没有丝毫好转。床底下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毛球都不见一个。芭一比是个爱干净的人。小詹考虑着,是否要从零钱包里拿颗英明格出来吃,但最后还是没这么做。他先前吃了两颗,但除了在他喉咙里留下一股金属余味外,什么用也没有。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他要在普雷斯提街那间漆黑的储藏室里,与他的女友们待在一块儿。
  但此时此刻,他却只能待在这里,直到找到什么为止。
  “小玩意儿,”他喃喃自语,“一定有什么小玩意儿的。”
  他走回客厅,抹去抽动的左眼角的水滴(没注意到其中掺着鲜血),接着停下脚步,想到了一个点子。他又回到衣橱那里,再度打开放有袜子与内衣的抽屉。里头的袜子卷成一球一球。小詹在念高中时,有时会把大麻或几颗摇头丸藏在卷成球形的袜子里,甚至有一回还藏在皮带中。
  袜子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他逐一拿起排列整齐的袜子,摸索着找寻。
  他在第三球袜子里找到了可用之物,摸起来像是一块平滑的金属片。不,是两块才对。他解开那双袜子,抓着较重的那只,在柜子顶部上下摇动。
  戴尔·芭芭拉的军籍牌掉了出来。虽然小詹的头疼得厉害,但他还是笑了。
  芭—比,你中计了。他想,你踏进他妈的陷阱里了。

踏入陷阱
  11
  小婊路上的塔克镇那侧,快鹰导弹引发的大火仍在延烧中,但看起来火势已受到控制,四个城镇派出的消防队,以及一支前来支援、由缅因州特遣队与陆军组合而成的队伍已投入救灾行动中。要是那边的消防队没受到强烈的风势影响,火势原本应该可以更快扑灭才是,布兰达·帕金斯如此做出判断。而在磨坊镇这头则没有这个问题。就今天而言,这是件幸运的事,但之后是否会成为诅咒,却也没人预料得到。
  今天下午,布兰达不受这个问题所苦,因为,她只觉得神清气爽多了。要是今天早上有人问她,认为自己的心情何时才会轻松些,布兰达肯定会回答:也许明年,也许永远不会。她很聪明,知道这种感觉或许不会持续下去。九十分钟的卖力运动对此帮助很大,无论这项运动是慢跑,或者用一把铲子扑打火星,都能释放出足够的内啡肽'1'。但这不只因为内啡肽,真正重要的是,她找到了一件可以做的事情。

  '1'内啡肽(endorphin),大脑所分泌的具有镇痛及镇定效果的氨基酸。

  其余志愿者也来到烟雾旁。十四个男人与三个女人站在小婊路两侧,有的人拿着铲子与橡皮垫,可以用来扑打地上的火苗。还有些人则背着带泵式灭火器前来,但此刻均已放了下来,坐在没有铺设柏油的坚硬路面上。艾尔·提蒙斯、约翰尼·卡佛与妮尔·汤美正在卷着水管,抛到波比百货店的卡车货斗上。北斗星酒吧的汤米·安德森与莉萨·杰米森——她是个心灵教派的信徒,但还是强壮得跟匹马一样——则一同搬着他们刚才用来抽取小婊溪溪水的抽水马达,放到其中一辆卡车上。布兰达听见了笑声,这才意识到她不是唯一一个享受着内啡肽分泌的人。
  道路两旁的灌木丛已被熏黑,仍在冒烟当中,旁边还有几棵树已被烧毁,但灾情也只这样罢了。
  穹顶隔开了风势,以另一种方式帮上了他们,除此之外,部分被隔开的溪水也流向了那个区域,使那里变成一片湿地。另一侧的火势完全不同。
  透过热气与堆积在穹顶上的灰烬望去,那些努力灭火的人,就像是发着光的鬼魂一般。
  罗密欧·波比悠闲地朝她走去,一只手拿着泡过水的扫把,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块橡胶垫,垫子底部的价格卷标还贴在上头。橡胶垫正面已被烧黑,但仍看得出上头的字样:每天都是到波比买东西的好日子!他把垫子丢在地上,朝她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
  布兰达虽然惊讶,但仍乐意接受。她与他紧紧地握了个手。“干吗这样?罗密欧?”
  “因为你处理得相当好。”他说。
  她笑了,虽然不好意思,但却十分开心。“只要有机会的话,每个人都能处理得很好。这只是场小火灾,有可能在日落之前就自己灭了。”
  “或许吧,”他说着,朝树林方向,一面摇摇欲坠的岩壁旁的清晰小路指去。“但或许火势会延烧到草丛区,然后烧到另一面的树林,接着就会引发大麻烦。在没有该死的消防队的情况下,这火可以烧上一星期或一整个月。”他把头转至一旁,吐了口口水。“就算没风好了,只要有足够的可燃物,火势就会继续延烧下去。我曾经在《国家地理杂志》上看过,南方那里有场矿坑火灾烧了二三十年,更别说地底下可没有风。再说,谁知道会不会有强风?毕竟我们也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突然就升了起来。”
  他们一同望向穹顶。上头的灰烬还算清晰可见,看得出高度将近一百英尺,使塔克镇那侧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让布兰达觉得不太舒服。这感觉并非出自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也与可能会夺走她因为下午这事带来的好心情无关。对,她就是单纯不喜欢眼前这景象而已,因为这使她想起了昨天那个诡异、模糊的日落光景。
  “戴尔·芭芭拉得联络他在华盛顿的朋友,”
  她说,“叫他们在扑灭火势后,用水管把那鬼东西给清洗干净。我们这头可没办法做到这件事。”
  “好主意。罗密欧说,”但心里还想着其他事。
  “这位女士啊,你应该认得出你这里的所有成员吧?毕竟连我都可以了。”
  布兰达一脸惊讶:“他们才不是我的成员。”
  “喔,是,他们是。”他说,“你是指挥者,就这么带领着你的成员。你看见半个警察了吗?”
  她看了周围一眼。
  “一个都没有。”罗密欧说,“兰道夫没来,亨利·莫里森没来,弗莱德·丹顿或鲁伯特·利比都没来,乔治·弗雷德里克没来……就连那些新加入的孩子也全都没来。”
  “他们可能忙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罗密欧点了点头:“对。忙着计划什么?你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不过无论他们在忙些什么,我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喜欢,连光是想一下也不喜欢。星期四晚上会召开镇民大会,要是这情况持续下去,我想镇上应该需要一点改变。”他停顿一会儿,“我是可以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但我想,你或许应该出来竞选消防局与警察局的领导人才对。”
  布兰达思考着他说的话,想起自己发现的那个名为“维达”的文件夹,接着缓缓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如果只是消防局局长呢?挑其中一个就好?”他那刘易斯顿特有的讲价语气变得更强了。
  布兰达看着四周焖烧的灌木丛与烧焦的树木。
  真惨,就跟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照片差不多了,不过,至少危机已经过去了。现在就连那些过来支持的人也开始看着此刻的光景。这群成员。她的成员。
  她露出微笑:“这样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踏入陷阱
  12
  吉妮·汤林森还是第一次在医院走廊上跑,响亮的蜂鸣声听起来就是个坏消息,使派珀找不到机会与她交谈,甚至连试都没试。她一直在等待室里待着,对于医院目前的状况因此有所了解。
  这里只有三个人——两名护士与一名叫做吉娜·巴弗莱诺的青少年义工,一肩扛起整家医院的工作。
  他们还撑得住,只是十分勉强。当吉妮回来时,她的脚步缓慢,低垂着肩,手上拿着一份病历。
  “吉妮?”派珀问,“你还好吗?”
  派珀觉得吉妮可能会突然对她发火,但她并未大吼抱怨,只是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在她身旁坐下。“还好,只是累了而已,”她停了一会儿,“再加上艾德·卡提刚刚过世了。”
  派珀握住她的手:“我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
  吉妮捏了捏她的手指:“不用难过。你知道女人是怎么说生小孩这回事的吗?不过就是分娩而已,这有什么难的?”
  派珀点头。
  “死亡也是这样。卡提先生阵痛了很久,但他现在总算顺利分娩了。”
  对派珀来说,这个说法十分美丽,让她甚至觉得可以在讲道时使用……只是她猜,这个星期天,大家肯定不想听见与死亡有关的讲道内容。
  只要穹顶还罩着这里就不想。
  她们坐了好一会儿,派珀试图用最恰当的方式来问她想问的那个问题,但直到最后,她还是没能想出法子。
  “她被强奸了,”吉妮说,“可能还不只一次。
  我原本很担心最后得让抽筋敦试试他的缝合技巧,但还好我最后还是止住了血,帮她把阴道包扎好了。”她停了一下,“我都哭了。幸运的是,那女孩神志不清,所以没什么感觉。”
  “宝宝呢?”
  “基本上,还算是个十八个月大的健康宝宝,但他还是吓着了我们。他有点小中暑,可能是因为暴露在阳光下的关系,加上脱水……饥饿……
  以及身上原本就有的伤口这些因素吧。”她在额头上画了条横线。
  抽筋敦走至大厅,加入这场谈话。他看起来与平常那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差了几光年之远。
  “那群强奸她的人也伤害了宝宝?”派珀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心里却像裂开了一道口子。
  “小华特?我想只是因为跌倒而已。”抽筋敦说,“珊米说了些关于婴儿床塌掉的事。她没说得很清楚,但我肯定那只是场意外。总之,至少孩子的事是这样。”
  派珀呆呆地看着他:“原来她是在说名字。
  我还以为她是想喝点水。”
  “我敢说她一定想喝水,”吉妮说,“不过珊米那个宝宝的名字,还真的是‘小’,华特则是他的中间名。我相信他们会取这名字,一定是跟一个蓝调口琴家有关。她和菲尔——”吉妮做了一个抽大麻和吐烟的动作。
  “喔,菲尔还不只抽大麻而已,抽筋敦说,后”“来开始嗑药后,菲尔·布歇试过的东西可多了。”
  “他死了吗?”派珀问。
  抽筋敦耸耸肩:“我从春天后就没见过他了。
  要是他真的死了,倒是好事一桩。”
  派珀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
  抽筋敦的头往旁边稍微闪了闪。抱歉,“牧师。”
  他转向吉妮,“有生锈克的消息吗?”
  “他有点事得处理,她说,我叫他尽管去忙。”
  “我想,他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派珀坐在他们中间,外表看来平静,但内心那道红色的口子正越来越大。她嘴里冒起一股酸味。她想起以前有一晚,由于父亲禁止她去商场的溜冰场,所以她出言顶撞母亲(在她十几岁时,派珀·利比就懂得如何出口伤人了)。当时她跑到楼上,打给原本跟她约好的朋友,以一种毫无破绽的愉快而平静的口气告诉对方,因为突然有点事,所以无法和她过去。下星期?当然好,嗯,没问题,祝你玩得开心,没有,我很好,再见。
  接着,她开始在房间里乱砸东西,最后还一面大一面从墙上扯下她心爱的那张绿洲乐队'1'海报,大吼,将其撕个粉碎。那时她吼哑了嗓子,虽然并不伤心,但那股青少年的怒火却像五级飓风般席卷着她。她的父亲不知何时便在门口看着她乱砸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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