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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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之下-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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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而且市内电话也打不通。”
  “今晚这个小镇,似乎没什么东西是有用的,寇克斯上校。就连手机也是。不过我发现你打来找我的这通电话倒是连半点阻碍也没有,让我忍不住觉得你们这群家伙是不是对通讯阻断负有责任。”她会这么生气——正如因恐惧产生的嘲讽——就连自己也大感意外。“你们到底要怎么做?你们这些人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什么都不做。就我目前所知,我们打算什么都不做。”
  她没想到军方竟然没有任何后续计划,不禁惊讶万分。这与茱莉亚·沙姆韦那些磨坊镇的老邻居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关于手机这件事,你说得没错,他说,”“现在不管从切斯特磨坊打出去,或是外界打进来的通讯都被我们截断了。这是为了国家安全利益着想,而且全都是这种情形况下的正常程序,女士。
  要是你站在我们的立场,也会这么做的。”
  “我可不敢保证。”
  “是吗?”他的声音像是很感兴趣,并未生气。
  “这情况在全世界的历史中前所未见,运作的技术远远超乎我们与其他国家的科技水平,我们甚至不知道这是怎么办到的。”
  她又再度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要对芭芭拉队长说的事十分重要。他说,”
  回到原先的主题。就某方面而言,茱莉亚很讶异他之前竟然跑题了那么远。
  “芭芭拉队长?”
  “他已经退伍了。你找得到他吗?带着你的手机,我会给你一个电话号码。这号码不会被截断。”
  “为什么找我,寇克斯上校?你为什么不打到警察局,或是随便一个公共事务行政委员?我相信他们三个应该都还在镇上。”
  “我连试都不想试。我也是在小镇里长大的,沙姆韦小姐——”
  “那还真巧啊。”
  “——在我的经验里,镇上的官员只认识一小部分居民,警察认识很多人,但要说到认得每一个人的,非当地报纸的编辑莫属。”
  她有些气恼自己竟然笑了出来。
  “要是你们两个可以面对面谈谈,干吗还那么麻烦用手机联络?当然,我一定要参与这场会面。我本来是要去我这一侧的屏障的,但才正要出门,你就打过来了。我会先去找芭比——”
  “他还是这么称呼自己?”寇克斯的声音有些困惑。
  “我会找到他,接着带他一起过去。我们可以来场迷你的新闻发表会。”
  “我不在缅因州,正在华盛顿特区参加参谋长联席会议。”
  “所以我应该要觉得很荣幸啰?”虽然她的确是有那么一点。
  “沙姆韦小姐,我非常忙,你可能也是。所以既然我们都想解决这件事——”
  “你认为有解决的可能性吗?”
  “放弃盘问我吧,”他说,“你是个编辑,同时也毋庸置疑是个记者,我相信问问题对你来说是很自然的事,不过时间实在太紧迫了。你办得到我请你做的事吗?”
  “可以,但如果你想找到他,就得连我一同带上。我们会一起去119号公路那里,到了之后会打给你。”
  “不行。”他说。
  “没关系,”她语气愉快地说,“很高兴能和你聊天,上校——”
  “让我把话说完。119号公路那里根本就是场乱战,这代表——”
  “我知道乱战是什么意思,上校,我以前可是汤姆·克兰西'1'的忠实书迷。不过你说119号公路那里是场乱战的意思是?”

  '1'汤姆·克兰西(Tom Clancy,1947—),美国知名军事小说家,成名作为《猎杀红色十月号》。

  “我是指那里看起来的模样。容我说得粗俗点,简直就跟新妓院开张时推出免费招待活动会引发的大灾难一样。你们镇上至少有一半的人,全都开着轿车和货卡车跑到那里,把车直接停在道路两旁和一个农夫的田地里。”
  她把相机放到地上,从外套口袋拿出一本笔记本,潦草地写下“詹姆斯·寇克斯上校”以及“就像妓院开张免费招待”几个字,接着又补上“丹斯摩农场?”。对,他说的可能就是奥登·丹斯摩的那块田。
  “好吧,”她说,“那你有什么建议?”
  “你说得对,我没办法阻止你去。他叹口气,”
  听起来像是在怨叹世界如此不公。“我也无法阻止你让这些事见报。不过我不认为这有什么要紧的。毕竟,在切斯特磨坊镇外头,也没人能看得见那份报纸。”
  她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你能解释一下这话的意思吗?”
  “当然可以,说真的,你如果要写报道的话,一定马上就会发现了。我的建议是,如果你想亲眼去看看那道屏障——虽然你没办法真的看见那东西,我想一定已经有人告诉你这点了——那就带着芭芭拉队长一起去三号镇道。你知道三号镇道吗?”
  一时之间,她还真想不起那条路的位置。然而,当她想通他说的究竟是哪里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沙姆韦小姐?”
  “在磨坊镇这里,通常都叫那里小婊路。因为在雨季时,那条路走起来的确会让人忍不住大骂‘臭婊子’。”
  “还真生动。”
  “小婊路那里没有人潮聚集?”
  “至少目前没半个人。”
  “没问题。她把笔记本收进口袋,”拿起相机。
  贺拉斯仍在门口耐心等待。
  “好,那我就等你打来?或者说,等芭比用你的手机打来?”
  她瞥了一眼手表,发现现在已过十点。天啊,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如果我找得到他,会在十点半抵达那里。我想这应该不成问题。”
  “好极了。跟他说肯尼向他问声好。这是句——”
  “玩笑话,嗯,我知道。那里会有人与我们碰头吗?”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当他再度开口时,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语气中有些不情愿的成分。“那里会有探照灯、哨口,以及架设路障的士兵,但他们奉命不准与镇民交谈。”
  “不准——为什么?我的天啊,为什么?”
  “要是这情况迟迟无法解决,沙姆韦小姐,你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你绝对能凭自己找出原因——你听起来像是位非常聪明的女士。”
  “那我只能说去你的上校!”她大喊。在门口处,贺拉斯竖起了耳朵。
  寇克斯笑了起来,丝毫没被激怒。
  “你说得对,女士,看来我们之间的通讯状况好得很。十点半?”
  她很想回他一句“门儿都没有”,但当然啦,她现在也没别的路可选了。
  “假设我找得到他,那就十点半。到时我再打给你?”
  “你或他都行,总之我得和他说话。我会一直在电话旁等。”
  “那就给我那个神奇的号码吧。”她用耳朵与肩膀夹着手机,再度摸索着笔记本。你总是会把笔记本抛到一旁后,才发现自己又得记下一些事。当你是个记者时,这种事会不断在生命中重演。
  而她现在的确回到了记者的身份。他给她的这支号码,区号是000,不知为何,这件事比他在电话里透漏的其他事还要让她感到意外。
  “还有一件事,沙姆韦小姐。你体内装了心脏起搏器吗?或者植入式助听器这类的装置?”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她还以为他或许会再度拒绝回答,但这回没有。“一旦你接近穹顶,那些仪器就会受到某种干扰。那对大多数人来说无害,感觉就像是低电压的触电而已,一二秒以后,感觉就会消失了。
  但对电子设备来说,那干扰简直就是要命。那些仪器会被关闭,举例来说,大多数的手机只要接近穹顶五英尺的范围,便会自动关机,有些仪器甚至还会因此爆炸。要是你带一台录音机靠近的话,录音机会自动关机。但要是你带的是 iPod 或黑莓机那种比较复杂的电子产品,那类仪器就比较容易爆炸。”
  “帕金斯警长的心脏起搏器就是这样爆炸的?这就是他的死因?”
  “十点半,带着芭比一起。记得一定要转告肯尼向他问好这件事。”
  他挂了电话,留下站在小狗身旁的茱莉亚一人,置身于一片静默中。她试着想打给住在刘易斯顿的姐姐,刚开始铃声还响了一会儿……接着信号又被截断了,只留下一阵寂静,如同先前一般。
  穹顶,他用来形容那里的词不是屏障,她想着,而是穹顶。

为了这个镇好,为了镇民们好
  5
  芭比脱下衬衫,正坐在床上解开运动鞋的鞋带时,有人登上桑德斯家乡药店旁的户外楼梯,不停敲着他住所的门。他可不希望此刻还有人来找他。毕竟,他一整个白天几乎都在不断走路,而整个晚上则穿着围裙不停做菜,实在累得不行。
  敲门的会不会是小詹和他那几个朋友,正准备要开一场庆祝他回到镇上的派对?你可以说这简直就不可能,甚至还有点偏执;但就今天来说,实在没什么不可能的。再说,他今晚也没在蔷薇萝丝餐厅看见小詹与弗兰克·迪勒塞那群人。他猜他们可能原本待在119号公路或117号公路那里凑热闹,但或许有人告诉他们芭比回到镇上的事,于是决定等到今晚晚一点时再出手。多晚?
  就像现在一样。
  敲门声又再度传来。芭比站起身,将一只手放在携带式电视上。这里没什么堪用的武器,但若是抓起这台电视,朝第一个尝试闯进来的人扔过去,还是能造成些许伤害。屋里有根木制的吊衣杆,但这公寓里的三间房间都太小,而吊衣杆又太长,挥舞起来不太方便。他还有把瑞士刀,但他不想动用到刀,除非他被迫——“芭芭拉先生?”是女人的声音,“芭比?
  你在里面吗?”
  他放开电视,穿过厨房。“你是哪位?”但他话才刚出口,便认出了声音。
  “茱莉亚·沙姆韦。我帮一个想跟你联络的人带了信息来。他要我转告你,说肯尼向你问好。”
  芭比打开门,让她进到屋内。

为了这个镇好,为了镇民们好
  6
  切斯特磨坊镇公所的会议室位于地下室,墙面以松木镶拼而成,隔绝了后头那台发电机(是老旧的家荣华牌发电机)大部分的运作声响。会议桌位于房间正中央,是张相当漂亮的枫木桌,桌面光可鉴人,全长十二英尺。今晚,会议桌周围的座椅大部分是空的。这场由老詹召开的紧急评估会议,与会者只有四个人,集中坐在会议桌的一侧。虽然老詹只是次席公共事务行政委员,但却安排自己坐在首席位置。他的身后有张地图,上头绘有这座袜子形状的小镇。
  在场的人是三名公共事务行政委员,以及暂代警长职务的彼得·兰道夫。伦尼是里头唯一一个看起来已经进入状况的人。兰道夫看起来既震惊又害怕,安迪·桑德斯则还是处于茫然与悲伤的状态中。至于萝丝的姐姐安德莉娅·格林奈尔——超重与满头灰发的另一个萝丝——则一如往常,看起来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
  在四五年前的某个一月早晨,安德莉娅去信箱拿信时,在结冰的车道上滑了一跤。这一跤摔得很重,使她的背伤得厉害(那些多出来的八九十磅体重或许并未发挥缓冲效果)。哈斯克医生开了一种新开发的羟可酮强效止痛药给她,纾缓了那些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而且直到今时今日,仍持续开药给她。不过这点也得感谢他那个开地方药店的好朋友安迪才行。老詹知道安德莉雅每天得服用四十毫克的羟可酮,使她在工作时总是昏昏沉沉的。这对老詹来说,是个相当有用的信息。
  老詹说:“由于安迪正处于伤痛中,所以要是没人反对,就由我来主持这场会议。安迪,我们全都深感遗憾。”
  “是啊,长官。”兰道夫说。
  “谢谢。”安迪说。安德莉姬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使他又开始眼眶泛泪。
  “现在,我们全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老詹说,“虽然镇上没人知道原因——”
  “而且我敢说,现在也没人能离开这个小镇。”
  安德莉娅说。
  老詹没有理她。“——然而军队就在外头,而我们这些镇民们选出来的官员,也一直没能跟他们建立适当的沟通管道。”
  “长官,这可能是电话不通的关系。”兰道夫说。他其实大可直呼这些人的名字——更别说他可是值得尊敬的老詹之友——但在会议室里,他觉得还是称他们为长官或女士才是明智之举。
  帕金斯就这么做,至少就这点来说,那老头的作法八成不会有错。
  老詹挥了挥手,仿佛想驱赶恼人的苍蝇一般。
  “他们大可从莫顿镇或塔克镇那里联络我——我们,但却没有半个人这么做。”
  “长官,这是因为情势依旧非常……呃,难以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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