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在厅堂外的院子里站着,看见安太师从厅堂里走出来了,忙迎到了安太师的面前。
“二殿下去哪儿了?”安太师边往尚书省外走,边小声问大管家道。
大管家说:“回太师的话,二殿下好像是去找宗亲们了。”
安太师冷笑,白承路为了白承泽也是尽了全力了,只是宗亲们就能替他作这个主了?白承泽让太子见皇后,这位皇子殿下为了对付他的次女,已经玩火到不怕把自己也烧伤了。
大管家说:“太师,您下面要去哪里?”
安太师说:“六殿下现在在哪里?”
大管家忙道:“六殿下这会儿在户部,太师,六殿下好像也要捐粮出去。”
安太师哦了一声。
大管家光听安太师的这声哦,也不知道白承英也要赈灾这事,对他们来说是好还是坏。
“去户部,”安太师跟大管家说了一声。白承英这个时候要赈灾,安太师并不奇怪,白承英这是在为白承允赚名声,不久之后,白承路也会为了白承泽做同样的事。看来今年北地的流民来京城倒是来对了,安太师在心里想着,不管朝中的诸人为的是什么,这些流民估计有大半,可以熬过即将到来的冬天了。
大管家伺候着安太师上了轿,冲轿夫喊了一声:“去户部。”
安太师人还没到户部,在户部的白承英,在千秋殿中的安锦绣就已经知道,安太师说白承意出钱赈灾的事了。
袁义听了来报信的太监说完话后,马上就看向了安锦绣。
安锦绣没动声色,说:“太师现在去哪里了?”
这太监道:“太师去了户部。”
“六殿下呢?”
“回娘娘的话,六殿下在户部。”
安锦绣这才冲这太监一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领赏吧。”
来报信的太监忙就退了下去。
袁义说:“娘娘明明叮嘱过太师不要借九殿下的名义啊。”
安锦绣摇了摇头,她的这个父亲还真是一点机会也不放过。
袁义说:“主子,要找太师过来吗?”
“他话都说出去了,还怎么再收回来?”安锦绣说:“算了,这样或许能救活更多的人。”
“那,”袁义说:“六殿下不会对娘娘和九殿下生疑?”
安锦绣小声道:“太师去见六殿下了,应该就是跟六殿下解释去的。”
袁义坐在了安锦绣的身旁,“太师对九殿下的心思还能藏多久?四殿下现在是信着主子,可是说九殿下也想争位的人多了后呢?四殿下还能再信主子吗?”
安锦绣手指敲着扶手道:“他现在只能信我,跟白承泽都还没有争出一个高下来,他再给自己找一个敌人?那他成不了皇,除了他自己,他怪不得别人了。”
“最后若是九殿下成皇,主子你要怎么办?”袁义突然就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没有回答袁义的这个问,只是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在了坐榻的扶手上。
袁义叹气道:“主子,到时候就是四殿下成皇,我们能顺利地出宫去吗?”
安锦绣还要用拳头砸扶手,被袁义伸手拦住了。
看着安锦绣砸红了的手,袁义小声道:“你跟自己过不去做什么?不疼吗?”
“走是一定要走的,”安锦绣看着袁义道:“再难我也要走。”
袁义觉得这话安锦绣不像是对他说的,反而像是在跟她自己说,“好,”袁义把安锦绣的手轻轻放开了,轻声道:“到时候,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会护着主子出宫去的,我……”
安锦绣伸手就把袁义的嘴捂上了。
袁义坐着没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安锦绣。
安锦绣深吸了一口气,拿开了自己的手,道:“我出不了这个宫门,那是我与将军有缘无份,我不用你拼命,袁义,我就是出不去,你也要出去,凭着你的这身武艺,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你。”
袁义望着安锦绣一笑,说:“主子,今天出不去,我们就明天再试,我们总有一天可以走出那道宫门的,我陪着主子好了。”
安锦绣微蹙了眉头。
袁义接着道:“我无牵无挂,待在哪里都一样的,在宫里也好,不愁吃穿,也没人指使我干活。”
安锦绣说:“你不是要闯荡江湖的吗?”
袁义笑道:“主子,我说的江湖就是到处去走走看看,哪天有这个时间了,我再出去走走好了,这又不是非做不可的事。”
安锦绣看着袁义内疚道:“你就不要安慰我了,你这辈子已经被我害得不轻了。”
袁义听了安锦绣这话,有些着急了,说:“主子,没有你跟少爷,我早就死了。”
“没有我跟元志,你和袁威也能逃出去的,”安锦绣马上就说道。
“主子!”袁义小声叫了一声。
安锦绣沉默了。
袁义陪着安锦绣坐着,有些话题对他们来说就是不能碰的,每回一碰,他与安锦绣的心情就都不会好。
紫鸳走到了小花厅门前,从半开的门里看见隔着一个小桌案,坐在同一张坐榻上的两个人后,犹豫了再三,还是转身走了。
给读者的话:
☆、781骷髅婴儿
白承英见到安太师的时候,心里是疑窦丛生,但脸上还是带着笑容,跟安太师笑道:“太师这个时候怎么会来户部?”
安太师一脸抱歉地道:“六殿下,下官是不得不来见六殿下一面啊。”
白承英请安太师坐,明知故问道:“太师是遇上什么事了?”
安太师坐下之后,就跟白承英道:“六殿下,关于九殿下拿了钱要赈灾那事儿,下官想六殿下已经知道了吧?”
白承英一笑,说:“听说了,没想九弟年纪不大,却也知道救民于水火,为父皇分忧了。”
安太师说:“娘娘其实是吩咐下官帮着六殿下赈灾放粮的,也吩咐了下官不要借九殿下的名头,只是娘娘与下官都没有想到,九殿下自己拿了银票来找下官。六殿下,当时千秋殿里很多人在场,下官想瞒也瞒不住了,不如就把实情说出来,也显得娘娘没有私心,您说呢?”
白承英被安太师说的只能点头。
安太师接着道:“这一次就当是九殿下帮着四殿下吧,六殿下,娘娘也跟下官说了,她与九殿下的日后,还要指望着四殿下与六殿下呢,”安太师说着起身冲白承英行了礼,道:“六殿下,此事下官恳请六殿下不要误会。”
白承英本想起身,可是转念一想,又坐着不动了,跟安太师道:“太师太客气了,九弟这也是做好事,我这个哥哥还能怪他吗?”
安太师听白承英这么一说,再打量一下白承英的神情后,道:“下官听六殿下这么一说,下官就放心了,六殿下,下官的手里还有些公事,下官就先告退了。”
白承英要起身相送。
安太师却道:“六殿下留步,下官告退,”说完这话,安太师生怕白承英会起身送他一般,往后退了三步之后,转身快步走了。
白承英看着安太师走了,还没来及细想安太师的话,就有他身边的太监来报,韩约在外面求见。
“请他进来,”白承英吩咐身边的这个太监道。
这个太监从门前跑开,不一会儿就领着韩约走了过来。
韩约进了屋后,先给白承英行礼。
白承英抬手让韩约坐。
韩约挺直着腰板坐下了,跟白承英道:“六殿下,下官是奉娘娘的命令过来见六殿下的。”
白承英说:“娘娘怎么说?”
韩约把安锦绣的话,跟白承英说了一遍,道:“六殿下,您一定要防着一些人生事啊,赈灾放粮是好事,可若是被人利用了,死了什么人的话,这好事也就变成坏事了。”
白承英听了韩约的话后,也不接韩约的话茬,而是道:“九殿下也拿了钱给太师?”
韩约张了张嘴,他从宫里出来就往户部来了,太师借白承意名头的事,韩约这会儿还不知道。
白承英看韩约不答他的话,便道:“韩大人不知道这事?”
韩约看白承英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事情他是没想明白,但韩约张嘴就跟白承英道:“六殿下,下官是听说九殿下拿了钱给太师,说是要太师帮着他救人的。”
“这样啊,”白承英说了一句。
韩约说:“怎么,六殿下你听到的事跟下官听到的不一样?”
白承英说:“我的这个小九弟也知道要救人了。”
韩约说:“九殿下心地善良。”
白承英点一下头,白承意是不是心地善良他不知道,不过想来白承意一个孩童,就是恶又能恶到哪里去?
韩约看着白承英道:“六殿下,是不是太师做了什么让六殿下不快的事?”
白承英听韩约这么一问,忙道:“没有的事,你回去后替我谢娘娘一声,告诉娘娘我知道怎么做了。”
韩约得了白承英的这个回话,起身就跟白承英告辞,说:“六殿下,那下官就回宫跟娘娘复命去了。”
白承英起身道:“你跟我出城去看看吧。”
韩约说:“六殿下让下官陪您出城去?”
白承英说:“既然要赈灾,我们也应该去看看城外的流民到底有多少吧?韩大人看了后,回宫后也好跟娘娘说一声。”
韩约想着安锦绣可能也想知道城外的情况,便跟白承英点了头。
白承英带着六王府的一队侍卫,另韩约带着几名大内侍卫同行,一行人离了户部衙门后,打马往南城门跑去。
京都城的街巷还是往常的模样,街道上人来人往,繁华热闹,小巷却是幽静无人,只能看见高耸的院墙和紧闭着的木门。
“比起这些大街,我还是喜欢背街的小巷,”白承英走在路上时,跟韩约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啊?”韩约啊了一声,反应不过来白承英这话。
白承英看韩约一脸的不解,便又道:“我不喜欢热闹。”
韩约看看自己身旁的行人,他是个爱热闹的人,让韩约一个人待着那才是一件让他受折磨的事。“原来六殿下喜静,”韩约冲白承英笑道,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韩约表面上对白承英一直是恭敬的。
白承英看一眼韩约对着自己的笑脸,给韩约下了一句油盐不进的评语。
路过一处深巷的巷口时,韩约还特意往这深巷中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这种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的地方,有什么可喜欢的?韩约还是闹不明白,白承英跟他说这话的用意。
白承英说了喜欢背街小巷的话后,便没有再说过话。
一行人出了南城之后,就顺着官道一直往南行。
韩约跟着白承英跑了一会儿马后,开口道:“六殿下,其实下官还是有一事不明,这些流民来自北地,怎么会从南边来京城呢?”
白承英道:“他们一开始不是往京城来的。”
韩约张了张嘴,这些流民是去了南地之后,找不到活路,才又回头又往北行,想来京城的?
一行人跑出去约三四里地后,流民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官道两旁。
这些流民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不少孩童在大人的怀里大哭,大人也不哄,只是抱着孩子,一脸麻木地往京城方向迈着步子。
白承英一路走下来,看见的流民足有上千号人。
韩约说:“六殿下,这些人朝廷要是不放粮,没人能养得起他们吧?”
户部的几座粮仓里还有多少粮,白承英是亲自带人去清点过的,所以现在朝中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现在朝廷根本就无粮可放。
韩约还是在一旁跟白承英小声道:“六殿下,朝廷刚收了秋粮,户部怎么可能一点米粮也拿不出来呢?”
白承英叹了一口气,停了马,往前面的路上张望了一会儿,前面流民的数量更多。
“大人,给点吃的吧,”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走到了韩约的马前,低声求韩约道。
韩约看一眼这妇人怀里的小婴儿,随即就是一皱眉,一个瘦成了骷髅状的婴儿还能活着?
“再不吃东西,他就饿死了,”妇人又跟韩约说道,她神情麻木,连语调都是麻木的,却又极其固执地站在韩约的马前。
韩约摸了摸身上,他身上带着几张银票,什么吃得也没带。韩约看了这妇人一眼,这会儿他就是给这妇人银票,好像也没用吧?
瘦成了皮包骨,成了骷髅状的小婴儿这时叫了一声。
韩约等人听了这小婴儿的声音后,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这声音有气无力,言语形容不出来,听着就让人难受,下意识地就能感觉到,这小婴儿离死不远了。
“你们谁身上有吃的?”韩约扭头问自己的几个手下道。
几个大内侍卫一起摇头,他们从宫里出来办差,只是去户部又不走远,谁会在身上装吃的呢?
韩约又看六王府的人。
这十来个侍卫也冲韩约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