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黎慕泽点头如捣蒜一样，为自己的这个主意沾沾自喜着。
龙卓寒失笑，揉揉他柔软的头发，无奈的说道，“傻儿子，你妈妈又看不到，所谓骗术骗术，你至于这么费劲吗？”
对啊！黎慕泽一拍手，脑袋上方的大灯泡一下子就灭了，连他都瞧不起自己了。再来，虽说自己不想让妈妈担心，在她面前总是生龙活虎的，可是，偶尔利用自己幼时发过的病装一装不就行了。不过，他没有自怨自艾太久，回味过来老爸的话，兴奋的道，“这么说，爸爸你不反对喽？”要知道，找到盟友后，事情会好办很多。
龙卓寒沉默，原来竟对她思念如斯，别人一个无意的撩拨，便勾起他潜意识深深的渴慕，自己都未察觉。
“不说话就是默认喽，来，咱们击掌为誓！”说着，黎慕泽小手抓起他的大手，轻轻的击了一下。瞧，老爸真扭捏，明明渴望的要死，还半推半就的。
龙卓寒笑了笑，捏捏他的脸颊，重新回到办公桌后。不是对这个提议不心动，然而，如果黎洛还是无法原谅他，岂不又是对她的一次伤害？结痂的伤口再次剜开，如果不能彻底的痊愈，便是过往创伤的再次重演，身心俱痛……
然，一旦有了妄想，心便再也不平静了，一上午，面前的所有文件都变成了一堆堆陌生的字符，怎么也进不了脑海。耳中环绕着黎慕泽不停歇的游说。
“……爸爸你想，如果你娶了别的阿姨，她欺负我怎么办？”
不，他不会娶别的女人。
“妈妈肯定不会再等你，一气之下找个跟他不相配的陌生大叔嫁了。”
黎洛是在等他吗？想到她会在别人怀里，忽然……钻心的痛。
“到时候我就成了两不管的小孩，受别人嫌弃。如果再有了弟弟妹妹，我……我怎么办？”语带哽咽，快声泪俱下了。想到可能会像同学帆帆那样，黎慕泽真的很忧伤。
“好了！你不会。”龙卓寒打断他的话，没想到这小子的表演功夫还真到家，连他都快以为他真成没人要的孤儿了。
“那……”黎慕泽随即乐颠颠的跑到他跟前，拿起桌上的电话递到他面前，意思很明显。
龙卓寒叹口气，“你总要老爸酝酿一下吧。”
黎慕泽摇摇头，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皱着眉毛说道，“院子里的王婶婶说的好，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你快点！”
龙卓寒眼角抽了抽，这都是什么人教的，人家这话好像是劝分手的吧。
电话拨通，一大一小都心跳如雷，黎慕泽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话筒。
“喂？您好，我是黎洛。”
彼端的黎洛似乎很忙，隐隐有键盘敲击的声音传过来。
“呃，是我。”龙卓寒有些犹豫，想着如何开口。
“……”
对面的沉默让他知道黎洛听出是谁的声音了，有些挫败和无力，对这次的骗举，信心大减。
黎慕泽在跟前使着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用口型无声的道着，“说啊，说啊……”
“慕泽着凉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叫妈妈。”终究不愿拿孩子的心脏病开玩笑，让她担惊受怕。
黎慕泽竖起大拇指，状似虚弱的凑近话筒，很应景的叫了几声“妈妈”。
“烧的严重吗？我很快过去。他睡着后爱踢被子，麻烦你时不时去看看，还有被叫醒后会耍赖，喝完药后喜欢吃几颗话梅——”黎洛语速很快，讲着黎慕泽的小习惯。
“这些年……很辛苦吧……”龙卓寒打断她的话，很是酸涩。他的确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还好。”黎洛迟疑了一下，才应道。辛苦是一定的，但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很难想象怎么度过那些最心伤的日子。
“你别着急，我会好好照顾小泽……”
……
直到放下电话，龙卓寒眉头依旧紧锁，不知神游到何方。这可把黎慕泽急坏了，推了推他的胳膊，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妈妈答应了吗？”
龙卓寒把他抱在膝上，轻声说，“妈妈很辛苦，你一定要乖乖的，知道吗？”
黎慕泽在他怀里嘟哝了句，“我一直很乖的好不好。”后又抬起头，黑葡萄似的眼珠灵动的转着，“你还没说她来不来。”
见老爸点头后，他才欢呼了一声跳下来，边跑边嚷着，“太好了。这下什么蜘蛛精白骨精的各种妖孽，都不用怕了。”这一刻，黎洛俨然成了他心中斩妖除魔的孙大圣了。
龙卓寒看着小家伙欢喜的背影，满眼的宠溺。
中午，欧易辰喊两父子出去吃饭，在电梯上时还纳闷，“怎么？你在我们D&L安定时炸弹了？看表的次数也忒频繁了吧。”
黎慕泽头一扬，无限骄傲的说，“等我妈妈呢，她就快来了。”
欧易辰斜睨着他，“切”了一声，不以为意。在他看来，黎洛会来，除非是天下红雨。
结果，出门一看，天没有下红雨，反而下了白雪。
对于小孩子来说，他们不懂雨雪是不是对农作物有帮助或者让出行变的不方便。所以，黎慕泽小朋友此时的雀跃是可以理解的。他对雪有一种莫名的执着狂爱，据佟宁儿猜测，可能是小时候在S市没见过的缘故。就像刘姥姥逛大观园，山里孩子第一次进城，只是黎慕泽的新奇持续的长久了点。
“你慢点！”看到那个小身影滑了一下，龙卓寒心惊肉跳，赶紧把他捉了回来。
黎慕泽抖抖衣服上的雪，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又换来欧大叔鄙视的一瞥。
中国的成语博大精深，太欢乐了总是要收敛收敛的，所以，回程时黎慕泽又华丽丽的体验到了什么叫“乐极生悲”。他自以为完美的计谋，居然忘了考虑老妈也是会派间谍的。
番外——天涯咫尺5
在D&L门口遇到佟宁儿绝对是意外中的意外，龙卓寒抚了抚额头装没看见，耸耸肩膀瞅着黎慕泽。
黎慕泽欲哭无泪，瘪着嘴，小心翼翼的上前叫道，“铃铛阿姨……”
佟宁儿一把抓过他，手往他额头上一搁，然后略带嘲讽的笑道，“行啊，出息了，居然会骗人了。还是……你特异体质？发烧还能如此生龙活虎的玩儿雪？”
黎慕泽扯扯她的衣角，用了他平时最不屑的撒娇伎俩，糯糯的商量道，“你先别告诉我妈妈，我们上去说，我保证全招。”
佟宁儿勾勾嘴角，拎着他率先往大楼内走。黎慕泽还不时回头看自家老爸，以某种极度热盼的眸光释放着求救信号。
“黎慕泽你眼睛抽筋了？”做出回应的反而是站在一旁正莫名其妙的欧易辰，毫不留情的将他的信号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下。
果然，佟宁儿将他脑袋一掰，说道，“有这会儿功夫，你还是好好想想说辞吧。”
黎慕泽怒火无法宣泄，忍不住将欧易辰腹诽了百十遍，什么不识眼色，智商低，难怪是个老光棍之类的都温习了几番。
到了目的地后，黎慕泽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用他游说龙卓寒那套，声泪涕下的说着未来可能有的种种遭遇，结果他都快词穷了，佟宁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弱弱的叫了句，“铃铛阿姨？”
“啊。说完了？”佟宁儿恍若刚回过神。
黎慕泽的脑袋一下子耷拉下来，深深的挫败感油然而生，支支吾吾的应了声。
“哎呦，我说什么呢？你不就是想使苦肉计把你妈骗过来替你爸制造机会嘛。这么简单的话，你这孩子表达的怎么就如此复杂呢？”
黎慕泽面瘫似的抽抽嘴角，后又换上天真无敌美少年的表情，摇着她的手说，“那你是同意了？不告诉我妈妈？”
“同意啊。其实你刚开始说的时候我就同意。可是看你表演欲那么强，不让你演完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了？”佟宁儿坏坏的笑道。
“呜呜……干妈啊，你误会人家了……”他那是劝诱的一般流程好不好？谁知道这个间谍意志这么薄弱，叛变的速度让敌方都措手不及。不过还好，他们这一诈骗团伙总算又多了个盟友，人多力量大啊。
当黎慕泽把这个好消息告知龙卓寒后，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中。这让黎慕泽的成就感终于从个位数跌破到零以下。
过程是波折的，前景是可观的。郁闷过后，龙家父子便沉浸在黎洛即将到来的忐忑与喜悦中。
佟宁儿终于不忍看这一大一小傻乐的模样，拍拍黎慕泽的脑袋，说，“记得跟我汇报战果，我先走了。”说着便潇洒离去，任黎慕泽在后面唤道，“记得帮我掩护！”
后来的时间，黎慕泽穿梭在老爸办公室与大厅之间，每次路过邢云办公桌，无不抬头挺胸，摆出骄傲不可一世的样子。邢云在眼睛快被这个穿着蓝格子羽绒服的小球晃晕前，终于叫住了他，“我说黎先生，您能不能一次性把要拿的东西拿完？”
被对手成功的注意到，黎慕泽很黑皮，施施然的说，“哦，邢阿姨，我在等人。”这才是他想透露的，只差邢云问一句“等什么人”便可将她打击到。这样，老妈还没来，士气就大振啊。
让人遗憾的是，邢云并没有那么八卦，她一头黑线的说，“我想在里面安静的等会比较好。或许，你该问一下对方抵达的大概时间。”
黎慕泽一方面很失望邢云没有上当，另一方面，她又提醒了自己，漏掉了另一项安排。于是赶紧屁颠屁颠的给佟宁儿挂了个电话，辗转知道老妈到达的航班和时间，兴奋的冲回办公室。
“爸爸，我知道妈妈啥时候到了，到时候你去机场接她，她一定会很感动的。”就像，每次放学时，老妈总在胡同口等他，虽然已经感动了很多次，但依旧持续感动着。
龙卓寒挑眉，有些质疑的看着他。
“放心啦，很可靠的消息，这可是铃铛阿姨说的。”黎慕泽拍拍胸脯严肃的保证道，眉毛皱成一团，似乎对老爸的怀疑表示不满。
龙卓寒轻笑，打趣的说，“好了，小侦察兵，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黎慕泽这才一展笑颜。
黎洛所在的航班是晚上8点到，下班后龙卓寒带黎慕泽吃了他喜欢的必胜客，便准备去机场。谁知这小家伙居然嚷着要回家，理由是困了。
这个烂理由与他白天殷切的表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自然不攻而破。不过用意倒也很明显，龙卓寒只好把他先送回家。
临走时，黎慕泽对龙卓寒勾了勾手指，待他半蹲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眨着眼道，“爸爸，我很期待你今晚的表现哦。”自己这个大灯泡都自动自觉的回避了，老爸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龙卓寒在他额上印下一吻，揉揉他的发顶，笑道，“放心。还有……今天外面很冷，别开窗，早点睡。”
黎慕泽很乖顺的点点头，龙卓寒关上房门的刹那，还听得到他在里面喊，“开车小心，要和妈妈一起回来哦……”
闻言，龙卓寒脸上冷硬的线条彻底融化了，他攥紧手中的车钥匙，一家三人和乐融融的画面不停在脑海重复放映着。这孩子，真的给了他很大的信心，愿意再试探一下黎洛的心意。只要……不触碰到她的底线。
他如是告诉自己。
银色的跑车载着孩子的渴盼、他的思慕，平稳的行驶在去往机场的路上。
龙卓寒幽深如古潭似的凤眸蕴藏着不易觉察的笑意，即使车外雪花不停的飘，温暖却萦绕心间，掩去那些微紧张与急切。打开广播，C城交通音乐台宁和的钢琴曲倾泻而出，安抚着因雨雪天行驶缓慢而焦躁的司机们。
没想到的是高速入口处有几辆车追尾，交警协调了半晌才重新疏通。然后一再告诫堵在入口处的司机朋友们，谨慎慢行。
他看了下车上显示的时间，已经7点半了，心不免开始躁动起来，车速也不知不觉的快了几十码。直到前面一辆车打滑，他险些撞上，才慢了下来。
这一路上不知道看到多少交通事故了，追尾的，撞到护栏的，打滑侧翻的，还是挺渗人的。想到走之前儿子的叮嘱，龙卓寒更慎重了些，不像平时开车那么随意。
到机场的时候刚好8点，黎洛所乘的XX1097航班的旅客们正往外涌，可是直到人渐渐稀疏，他也没等到黎洛的身影。
龙卓寒忍不住给她拨了个电话，却只传来中国移动机械的女声，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眉头紧锁，有些焦躁的重新试了几次，还是同样的回答，最后只得给她留了语音。又等了会儿，心中的不安渐渐升起。虽然他不愿做其它猜测，却不能对此事大意。
龙卓寒赶紧联系了熟人，查了查旅客名单。得知佟宁儿告知的那趟XX1097居然没有黎洛，慌乱溢满心间。放下电话后，心脏似要从胸腔跳出来一样，如雷的声音在嘈杂的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