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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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 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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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紫在他身前右侧的塌几上坐下,她信手拿过几上放着的帛书和笔,便低头绘制起来。
  赵出正在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久久都没有看到玉紫吭声,不由抬起头来。
  他望着她,诧异地问道:“姬在做什么?”
  因为休息不好,他的声音十分沙哑。
  玉紫没有抬头,她轻声说道:“方才出城,看到田地干涸,我有一物,可以引水灌溉。”
  她这话一出,赵出沉默良久。
  好一会,他才低低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
  声音沉沉。
  玉紫头也不抬,她一边绘制着,一边说道:“以往,我是对夫主有怨,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夫主为我承受了太多。我做这些,不为天下,不为苍生,只是为了夫主一人。”
  顿了顿,她压低声音,极小极小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这些,也能令夫主记我一生。”
  她的声音很小,微不可闻。
  可是,她的声音才落,赵出已断然喝道:“玉姬!”
  他瞪着她,怒道:“少说这种事。孤不允你说这种话!”
  玉紫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
  她只是看了赵出一眼,便呆住了,她竟然发现,赵出的眼眶红了。
  这个骄傲的,久经风雨,几历生死的男人,竟然眼眶红了。
  在玉紫看来时,赵出端起几上的酒樽,头一仰,一饮而尽。
  就在他把酒樽重重放在几上时,玉紫突然说道:“夫主,我没有认输。”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
  赵出放下酒樽,抬头看向她。这时,玉紫已站了起来,她来到他身边跪坐好,仰起小脸,玉紫笑盈盈地望着他,说道:“夫主,那么多风雨都过去了,我们岂能因为一个恶毒妇人的陷害而退缩?夫主,我没有认输。”
  赵出垂下双眸。
  半晌,他沉声说道:“这世上,恐怕只有孤,才相信姬是为人所陷害!”
  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玉紫闻言,冷冷一笑,心神一动间,她突然说道:“夫主,我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
  赵出嗖地抬起头来。
  这时的玉紫,已腾地站起,她在殿中一边踱着步,一边说道:“鬼神之说,从来飘渺,她既然可以以鬼神害我,我也可以以鬼神反击回去。”
  她侧转头,望着赵出,温柔地说道:“夫主信奉鬼神,不愿妄动,可把人手交给我,我来主持。”
  赵出抬头盯着她。
  半晌,他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否,孤虽信奉鬼神,却也不愿被恶妇操纵。既然姬有了主张,孤愿助姬一臂之力。”
  笑是笑着,他的声音中充满隐忧,“只是这弄鬼弄神之事,一旦用得不好,便会引火烧身。再说,便是孤也不得不承认,月湖巨石还可以说有破绽的,这巨龟古字,破绽从何而来?姬想破了它,可是大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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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国风·黍离
——不可言说的忧郁
【原文】
彼黍离离①,彼稷之苗②。
行迈靡靡③,中心摇摇④。
知我者谓我心优,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
行迈靡靡,中心如噎⑤。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注释】①黍:谷物名。离离:成排成行的样子。②稷,谷物名。③行迈:前行。靡靡:步行缓慢的样子。④中心:心中,摇摇:心中不安的样子。⑤噎(ye):忧闷已极而气塞,无法喘息。
【译文】
地里黍禾长成排,稷苗长得绿如绣。
前行步子多迟缓,心中忧郁神恍惚。
理解我的说我忧,不理解的说我有所求。
苍天高高在头上,是谁造成这景象?
地里黍禾长成排,稷谷扬花正吐穗。
前行步子多迟缓,心中迷乱如酒醉。
理解我的说我忧,不理解的说我有所求。
苍天高高在头上,是谁造成这景象?
地里黍禾长成排,稷谷已经结了籽。
前行步子多迟缓,心中郁闷气埂咽。
理解我的说我忧,不理解的说我有所求。
苍天高高在头上,是谁造成这景象?
【读解】
  请相信这不是杞人忧天。
  这是一首流浪者之歌。他一边漫游,一边唱出心中的忧郁。何以忧郁我们不得而知,但肯定不是为油盐柴米一类的生活琐事而忧。
  这是不是说得有点玄?不玄。我们心中的悲哀经常是说不出理由的,忧郁也无法进行理性的分析。它本身就是一种生活状态:莫名的烦恼,莫名的忧伤,莫名的悲哀,莫名的绝望。
  当然,它完全可能像一根导火索,被某一具体事物所点燃,比如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一个场景,一个物体。但诱因不等于忧郁和悲哀本身。更何况一个流浪漂泊者,神经随时都处于高度敏感的状备,最容易触景生情,睹物伤感,他没有明确的目的,似乎又在寻找什么;他没有归宿感,却又在冥冥之中受着什么指引。
  其实,这就是人。他不仅在物质的世界中实实在在地活着,他还想要追问为什么要活着,他还要关心同物质生活并没有直接联系的东西,比如太阳月亮为什么会发光,星星为什么会闪亮,天空为什么会下雨打雷闪电,为什么有人生来就是王子,有人生来就是穷光蛋。大地大海有没有尽头。一想到这些物质解答不了的问题时,就会让人悲哀感叹。
  真正深刻的悲哀和忧郁,总是同上面一类的问题相联系的,并且是无法解决和永恒的。吃不饱的悲哀,穿不暖的悲哀,失去亲人的悲哀,在外服苦役的悲哀,都是有限的,短暂的,可以克服的,并且也是表层的。平氏百姓生活中的苦恼,仁人志士的慷慨激昂,商人亏本的痛苦,政治家仕途受搓,也可以归入有限的、短暂的、可克服的、表层的悲哀。
  少女比守财奴崇高伟大的地方,就在于她会为失去爱情而在内心中哭泣,这与守财奴为金钱而哭泣不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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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卢可儿的情

  玉紫知道,要破了巨龟古字的局,确实是大不易。
  这时,赵出温柔的问道:“姬有何善策?”
  玉紫摇了摇头。
  看到她摇头,赵出蹙起了眉,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叹了一口长气。
  玉紫见状,连忙走到他身后,她舒展双臂搂着他的腰,喃喃说道:“夫主,别愁,我只是想到了大约方向,具体对策,还没有想妥当。”她把脸贴着他的背,肯定的,充满信心地说道:“天无绝人之路的!”
  赵出回过头来,温柔地看着她。
  见到她饶是心急如焚,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也是温柔的,安慰的,他伸出双臂,把她搂到腿上。
  抱着她,他低下头,沉沉地说道:“便是万不得己,姬也不用过于担忧。”说到这里,他闭上薄唇,看来不想继续说下去。
  玉紫冲他嫣然一笑,应道:“然。”
  她闭上双眼,偎进了他的怀中。这阵子,两人虽然和好了,可一直都没有解开心结,有意无意的,便还有着疏离。
  只有此刻,这般相依相偎着,感受着对方传递过来的温暖。
  就在这时,一个宫婢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禀大王,齐夫人卢氏与齐公主求见。”
  赵出闻言,微微一笑,道:“竟敢求见于孤?”声音是冷意森森。
  他松开玉紫,手一挥,喝道:“传!”
  “诺。”
  太监尖哨地传令声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听到那脚步声,玉紫心神一动,她向赵出眨了眨眼,向后退去,隐身于侧殿之中。
  不一会,盛装打扮的卢可儿,和打扮娇美动人的齐公主,双双出现在殿门口。
  不得不说,这两个美人,都有着罕见的姿容,她们这般从殿门走入时,一时之间,有点阴暗的殿堂都变得明亮起来了。温婉的卢可儿,与娇美的齐公主,便如一对壁玉,把周围的人都比了下去。
  当然,王座上,冠冕堂皇的王是个例外。
  两女一进殿,便齐刷刷地抬起头,看向赵出。
  不约而同的,她们的目光中,也露出一抹目眩神迷。不过这样的眼神,卢可儿只是一晃便过。在迷离过后,她的目光更温柔更明亮了。至于齐公主,则是仰着小脸,痴痴地盯了赵出好一会,才在他的目光下,羞怯地低下头来。
  望着这一幕,玉紫的心中,泛起了一股酸味。她垂下双眸,强行按压住。
  不一会,两女便走到了殿前,她们同时盈盈一福,唤道:“妾见过大王。”这般叫唤时,两张极美的脸,相互交映,如名花明月,相互辉映,煞是动人,这时刻,连站在角落里的太监宫婢,也给看呆了去。
  赵出瞟了含羞带怯,不停偷偷地打量着自己的齐公主一眼,目光转向卢可儿。
  冠冕下,他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看向两女的目光,温和清澈,就算对上卢可儿,也似是没有恼怒。
  他望着她,徐徐问道:“夫人和公主前来见孤,所谓何事?”
  直是开门见山。
  两女相互望了一眼。
  在齐公主明亮的,羞怯的眼神中,卢可儿再次向他福了福,声音绵软温婉的响起。“却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只是知道大王在此,有人心下倾慕,想见一见罢了。”
  她这话一出,齐公主不依了,她朝着卢可儿轻轻碰了碰,小脸如染晚霞,羞答答的好不动人。
  主塌上,赵出瞟了两女一眼,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现在你们见过了,可以回了。”
  这话一出,两女同时一僵。
  齐公主染了红霞的小脸,刷地变得雪白,她张着樱唇,呆呆地看着赵出。
  冠冕下,赵出那俊美的脸,冷得出奇,遥远得仿佛是远古的塑像。
  瞬时,两泡眼泪涌上了齐公主的眼眶,她红着双眼,朝着赵出福了福,哽咽道:“诺。”
  应过后,她身子一转,便慌乱地向殿外跑走。
  卢可儿急急叫了一声,待要追上,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赵出。
  她望着一脸冷漠,似是千年雕像的赵出,抿着唇,轻轻地说道:“妾想知道,玉姬她胜在哪里?”
  她那温婉绝美的脸上,带着一种坚持。似乎她这句话,不是为了齐公主,而为了自己一问。
  王塌上,赵出冷冷一笑,道:“夫人很好奇?”
  卢可儿居然点了点头,她垂下双眸,微微蹲福,昂着头,以一种脆弱又坚强的姿势望着赵出,轻声说道:“这或许是妾此生,唯一一次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向大王询问。以前,妾不能问,以后,妾与君各自天涯,已问不到。”
  顿了顿,她轻轻说道:“是因为玉姬才智过人吗?难道妾的才智便输过她?”她固执地盯着赵出,幽幽说道,“当日妾在大王后宫时,大王如果不离开宫中,不急急赶去军营,妾相信,大王一定会对妾另眼相看,也会明白,这世上,并不止有一个玉姬值得大王珍宠。”
  卢可儿这番话,娓娓而谈。她看向赵出的目光中,是那么坚持,那么倔强,似乎这个答案对她来说,真的非常重要。
  这时刻,不管是赵出,还是玉紫,都给怔住了。
  一时之间,涌出玉紫心头的,却是好笑。她盯着卢可儿,望着她倔强的侧面,突然想道:难不成,她还真爱上了赵出?
  冠冕下,赵出打量着卢可儿。
  半晌,他哑然失笑,哧声说道:“莫非卢姬以为,你阴谋算尽,把孤和孤的臣民家国,当愚人戏耍,便是所谓的聪慧?孤还要因为你的这种聪慧而喜欢你?”
  他站了起来,便站在王塌上,这般居高临下地盯着卢可儿,淡淡地说道:“你想知道,孤便告诉你。孤从见你第一眼起,便知你这个人很假。孤的玉姬,也是聪慧,可她在孤的面前,便如那宝石,处处玲珑中有着剔透。”
  他耐下性子说到这里,已是眉头微皱。当下大袖一挥,喝道:“退下吧退下吧。孤现在还有耐心,还不想杀你!”
  随着赵出把话说出,卢可儿那绝美动人的脸上,最后一丝脆弱也在迅速地消失。
  当他站起时,卢可儿也站了起来。此时的她,盈盈浅笑,眼如秋水,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模样。似乎她刚才固执地向赵出询问,一脸的倔强和短暂的脆弱,只是玉紫的错觉。
  赵出大袖挥出时,卢可儿向他福了福,转身便退。
  她退出两步后,脚步一顿,转头盯向赵出,嫣然一笑,“赵王,你会后悔的。”
  丢出这句话后,她大步向外冲去,转眼间香风散去,人已出殿。
  赵出站在殿前,皱起了眉头。
  这时,脚步声响,玉紫走到了他的身后。她望着卢可儿远去的背影,久久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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