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解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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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解兰舟-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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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总也有孤身一人的时候,学会保护自己是很重要的,”他如有所指道:“毕竟生下来不是贵女命,说起来,好在终归是女子,若是男子,以这样的身世还要悲惨些。”
  莫桑景听他蓦地谈起命苦,脱口而出问道:“你也嫌自己身为男子,命运比女子悲惨些?”
  廖怀石闻言讽刺地看了莫桑景一眼:“世女想叫我怎么回答呢?”
  莫桑景毫不却退:“你说真心话。”
  不管周围有人,廖怀石畅快大笑起来:“我的命很好,我很满意!”
  他这一笑真的吓到了很多人,可廖怀石自己很淡定,目视前方,眼中一点迷茫也没有。
  莫桑景也吃了一惊,他是真的心中毫无怨怼吗?……他眼中灼灼的光彩似乎表明了他绝没有说谎。
  莫桑景不由追问:“为什么这样说?”
  廖怀石拉了一下马缰,让莫桑景到前头去,似乎想结束对话,他轻笑道:“世女问我的事做什么?世上应该有更多世女该操心的事才对。”

☆、第十五章 突发事件

  傍晚,军队跋涉在草岸山脉的山谷中。
  莫桑景思量着,过了这里之后,便在一处地势高且平坦之地扎营。
  然而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极淡的天边晚霞被老天爷捏散,片刻没了踪迹,太阳落下山去,在此天光黯淡之际,阴云聚拢,头顶之上,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
  再走了一小段路,随着“啪”一声下,狂风暴雨扑打而来。
  莫桑景心里微苦,即使设想过下雨,也绝不愿在一天行军之后、兵疲马累之时,下起雨来。
  不过好在以她的位置来说,谷地已经过了大半,那么即使是后部的军队,也应当离谷口不远。
  继续前行。
  忽然前面的军队停了下来,有士兵来报大石挡路。
  莫桑景拍马上前,身边跟着葛江越和廖怀石,去看前方情况。
  只见是大块的岩石阻挡了前路,石障高逾一丈,集数个壮夫之力也推它不动。
  莫桑景叫通报员将道路被堵的消息传递到后面去,并传唤各位部将到前方来集合。
  她最先打消的是从高处翻过石障的念头,一般的山谷自然可以尝试,但是草岸山脉不一样,说这里为谷底不如说这里是崖底,先上再下在这里何其艰难,尤其她们人数众多,各支队伍还跟着运粮的车辆,人马已难,车辆又如何过?
  各位将领也都是一样的想法。
  另外,当初她们选择走这里的时候,是考虑到这里微微向后方倾斜的地势对于行军有利——这意味着雨水降下时她们是不停在向高处走,不面临被淹的危险。
  而现在,这特殊的地势恰恰断了她们向后走的退路。
  事到如今只有敲碎巨石了。
  莫桑景深知众人疲劳,部将们还好,士兵的衣服被雨淋湿后并没有可以替换的,现在一个个像落汤鸡一样站着,面上的表情阴沉得很。
  莫桑景对部将道:“我和诸位没有多少瓜葛,以前不知道诸位的威名,但是听说来自京都北八营的你们每个都是大力士、摔跤射箭的好手,如今露一手让我瞧瞧吧。”
  也许是部将们亲自出马的魄力安慰了士兵们的心,大家的表情比原来好了。
  因为莫桑景“露一手”等语,部将们也不反对由她们来做开路这种小事。
  士兵递上铁锤来,一个部将扎好马步,两手把铁锤举过脑后,“喝”一声,往前一砸,只见巨石中身果然出了一个大洞。
  可惜的是石头块头实在太大了,这一个洞对它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部将们依次上场,把石头砸得坑坑洼洼的,但是依旧没有突破岩石的苗头。
  莫桑景命人取一根顶上磨尖铁杵来,跃上岩顶,用“泰山压顶”之功,将铁杵戳入岩身……
  等她放开铁杵时,众人齐齐围上来,只见她手心有一个红得要滴血的圆印,但幸在并无外伤,部将道:“将军神力,我等惭愧。”
  又有人道:“这不是蛮力,是内功。”
  莫桑景面带微笑,立于人前,接受四面八方扫来的崇敬的目光。
  她命一个身材魁梧的人翻上岩石,把那铁杵寸寸砸下,终于,铁杵大半陷入岩身,再由别人从周围砸岩,只听“砰”的一声,巨石四分五裂了。
  之后的清理工作便简单了。
  众将不由对莫桑景很是佩服,不论是她露的那手功夫,还是她想出的先给巨石植入铁杵的妙计,都让她们感到她们年轻的大将不是一个花架子。
  身后有士兵高声助威,大家笑声连连,似乎都已知道巨石被砍开了。
  这时雨势渐小,莫桑景心想一鼓作气,登上谷口,今天的行军也就顺利结束了……
  忽听一声尖叫,莫桑景侧头,只见一块飞岩从头顶坠下,向右侧的廖怀石砸去!
  她心骤然狂跳起来,就要伸手接住岩石……
  却被人扑伏在地,倒下时莫桑景被廖怀石护住颈部,她感到右手之痛已似骨裂,而碎岩掉落身边,发出了巨响,迸溅的锋利碎石划破了上方廖怀石的脸。
  莫桑景闷声咬唇,痛得额头上冒出了大汗,面色苍白。
  是她救了他,还是他救了她?
  莫桑景一想到可能自己多此一举了,就觉得又羞又惊。
  和她心中的矛盾不同,廖怀石惊心于她想也不想就举起手来,极大的震惊笼罩了他全部心胸……
  他急忙扶起莫桑景,转身觅人,而众人亦惊心,怔愣之后,把医师从后方请来。
  莫桑景躺在担架上,点点冷雨打在脸上,军医给她看手上的伤。
  前面好不容易把所有岩石清理好,大军渐渐地通行了,要先找到落脚地,结好军帐,再立刻把莫桑景抬入帐中。
  伤处不宜浸水,有人遮起了简易的棚顶,医师仔细察看莫桑景的右臂。莫桑景痛不可当,但仍旧抬起眼来打量四周,一眼看到廖怀石,墨瞳中如潮水一般涌起的情绪快速消退,重新变得清明澄澈起来,她艰难地开口道:“你武功不如我,以后不要跟在我身边,危险。”
  这话不知是解释给在场的众人听,还是解释给自己听。
  廖怀石不语,只凝视莫桑景右臂,其上一些土砺铺覆,一些血痕蜿蜒,似乎动了骨,胳膊脱了节,丑陋地垂着,哪有半分原来漂亮的样子。
  莫桑景已经痛晕过去,医师把伤口清洁一过,夜幕降临,众人把她抬向大帐。
  葛江越和廖怀石最后走,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大将为了救你自己负伤了,这在军中会立刻传开的啊。”
  廖怀石垂头,低声回道:“是我笨拙,如果我不在的话,她不用分神救我。”
  葛江越一笑,转口道:“莫家人身子骨没那么弱,大将更是活虎生龙,你也不用太介意了。”
  廖怀石僵硬地笑了笑。

☆、第十六章 奇遇

  庆利十九年六月十四日,莫桑景在碗青府与央川瓦温相见。
  当时她右臂缠着纱布,吊在肩上,负伤的样子把央川吓了一跳。
  央川眼睛带着碧色,面容深刻,是典型的草原人的相貌,头上戴着围了白纱的红帽,很有民族特色。
  央川开口便道:“禹国人多以西北为荒地,以西北人为异族,莫将军也这样认为么?”
  莫桑景很想提醒她“你也是禹国人”,但还是忍住了。
  “这全要看府节怎么想,我父亲是伽卢人,那么严格意义上我也是异族,试问府节,你以为身为下任浏阳侯的我是异族吗?”
  她这一番话说得极是爽快,且显出极度的尊荣来,央川在怔愣的同时,不由心服。
  “呃……”央川开口:“汪总节是我的良师益友,她是能够正确理解我们的人之一,但这次她的做法我深深地不赞同,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并不想与这个昔日的同伴失去友善,确实是很想与她好好谈谈的。”
  她这个马虎眼打得不大妙,汪仲年其实恨死她了,她自己应当知道。
  莫桑景沉默不语。
  央川摊了摊手,哈哈笑起来,露出了一口白牙:“我也不和莫将军互探虚实啦,有话直说,请你来碗青府,我没有恶意。”
  听了这句话,莫桑景可以说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
  “府节想在衮路占据一席之地,这不成问题,实际上朝廷方面考虑封府节做异姓王,如果您肯成为禹国面向邦季的屏障的话。”
  央川闻言眼睛闪了闪,莫桑景从试探中发觉她心不在焉。
  这个草原人对京都的富庶和权力的高下似乎不感兴趣,她的所作所为来自于一种更崇高的东西,或者说是一种执念。
  于是她又道:“听到府节说愿意和平共处我真的安心了,我应当立刻返回京都,向陛下汇报这个喜讯,不知府节愿意同我一起上京面圣吗?”
  央川自然不傻,她笑了笑:“京都重臣恐怕不尽是欢迎我的吧,如果肯让我在草原逍遥自在,就是皇帝的厚爱了——将军替我美言几句就好。”
  莫桑景自然没妄想把她钓去京都,但听她说“替我美言几句”,她也安心了,看来央川不会难为她——最好早点放她离开碗青才好。
  央川忽然问:“莫将军一路行来,觉得我们草原怎样?”
  莫桑景道:“异域风情,赏心悦目。”
  央川笑了笑:“若我与汪总节互相守望,衮路平稳下来,您当能早归,届时回归路上景色或者大不相同。闻您年将二十,我草原人无所谓成年礼,但每个女儿一生的纪念是在十八岁,我将以我们的风俗为您送上薄礼一份,望能不弃。”
  莫桑景感她语中意厚,回道:“桑景当于此刻开始期待一份好礼。”
  央川笑。
  莫桑景想了想,还是一拍手,叫门口等着的廖怀石进来,廖怀石手中捧着一个覆着红锦的托盘。
  这一切显然是莫桑景设计的。
  莫桑景道:“光让府节费事,我过意不去,这是南海的烽火珊瑚,谨表示我的一点诚意,也请府节收下。”
  廖怀石揭开红锦,底下躺着千支百叉的一株赤红珊瑚,一看便是名贵之极,因其夜间鲜红欲燃被誉为“烽火”。
  央川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但正如莫桑景所意料的,她对礼品并不上心,那只是伪作的笑容,她实际上是对廖怀石表达了一点注意。
  莫桑景很是奇怪,原本想着廖怀石的假面天衣无缝,熟人认不出来很有可能,所以自然试探不出什么来,没想到央川坦率地做出了反应。
  之后廖怀石便退出了,央川有些失神,最后到了告辞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正站起身来的莫桑景被央川拉住了袖子,这是很失礼的行为,央川笑了笑表示歉意。
  莫桑景道:“府节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央川道:“也没什么大事,六月了,草原的草都长好了,再过几天,我们有个节日,将军肯抽空参加吗?”
  莫桑景没有立刻回答,她怀疑央川这么做的用意,事情已经谈完了,为什么不立刻放她走呢?
  如果央川方才所说的全都是假话,有多个上等影人正埋伏着她的话,现在不走,以后再走就晚了。
  但互相信任很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拒绝她可不好,莫桑景虽然倍加小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也没想轻松利落地就能回京都:“那请府节费心了。”
  央川闻言精神很振奋。
  ……
  六月下旬,在碗青大草原举办了草原人的一场盛会。
  这是年轻女子比赛摔跤、骑射的盛会,胜者可以戴上全族最美丽的男子编织的花环,可以领走族里品种最好的小马驹。
  让莫桑景大感意外的是,远在一百多里以外的云青大草原的邦季人,也有远道而来参加这场盛会的。
  看着那些服装和央川她们只有些微差别,明显属于同族的人们,莫桑景大受震撼。
  看起来她们就像一家人一样,是的,衮路分割给禹国,就好像是夺走了邦季的东西,拆散了一个原本完整的家庭一样。
  莫桑景自嘲道:若自己这么想可糟糕了。
  正思索着,有人拍了莫桑景肩一下。
  那是个草原女子,褐色的脸,明亮的眼睛,长得非常明媚,对莫桑景说了不知什么话。
  莫桑景正不知道怎么作答,廖怀石走来了,莫桑景忙拽住他道:“这位姑娘刚才跟我说了些什么?”
  廖怀石果然懂草原人的语言,他和那女子顺利沟通起来,但不知说的是什么,那女子面带遗憾地走了。
  莫桑景觉得不对劲,板了脸:“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对她说,”廖怀石打量了一眼莫桑景那和一般草原人并无二致的打扮:“你是中原而来的尊贵的客人,但是不懂这里的言语,也不会参加这里的活动。”
  莫桑景一皱眉:“所以她说了什么?!”
  廖怀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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