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二哥听见了床边传来的呼噜声。
二哥忍着痛，艰难的回过头看了一眼，迷迷糊糊的看见了躺在病床上，脸上包着绷带纱布，正处于熟睡状态的傻哥。
他怎么也进来了？难道是被那孙子。。。。。。。。
我记得在昏迷之前，大傻子还带着一群弟兄跟《潮州帮》的干架呢。。。。。。。
二哥越想越迷糊。
“你醒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人脸，凑到了自己眼前。
看她略显红肿的眼睛，应该是没少哭吧。
“我有点渴。。。。。。。”二哥有气无力的抬起手，轻轻揉了揉陈婉荷的头发，笑道：“帮我弄点水来呗？”
陈婉荷忙不迭的点头，急匆匆的帮二哥倒了杯水，然后慢慢将二哥扶了起来，让他靠着床头坐在床上。
“慢点喝，别呛着。”陈婉荷担心的看着二哥，提醒道。
二哥笑了笑，没说话，把嘴凑到了陈婉荷递过来的水杯边，慢慢的喝了起来。
也就喝了半杯水的样子，二哥给陈婉荷使了个眼神，示意自己喝够了，让她把杯子拿开。
“大傻子是怎么了？”二哥说话的声音有些哑，他往躺在不远处的傻哥身上扫了一眼，问道：“他受伤了？”
“嗯。。。。。。”陈婉荷点了点头，低声说：“好像是被一个叫山猫的人，用匕首在肚子上捅了一刀。”
“山猫？”二哥有些迷糊。
“就是开枪打你的那个人。。。。。。。”陈婉荷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但她怕把傻哥吵醒，就没敢哭出声。
见到陈婉荷一声不吭的哭着，二哥也感觉心里不是个滋味。
“放心吧，我没事。”二哥轻轻将陈婉荷揽进了怀里，苦笑不止：“这次是个意外。”
陈婉荷默不作声的把头靠在了二哥胸膛上，身子微微颤抖着，眼泪并没有停下的迹象。
“如果。。。。。。。如果你以后还遇见这样的意外呢。。。。。。。”陈婉荷紧紧的抱着二哥。
“不会了。。。。。。。”二哥安慰道：“放心吧，只要这次的麻烦过了，以后我就不是黑社会了，是合法的商人，绝对不会再有人来找我的麻烦了。。。。。。”
陈婉荷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坐直了身子。
“小东北。。。。。。。我。。。。。我想跟你说个事。。。。。。。”陈婉荷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似乎是怕自己的话会给二哥带来伤害，犹豫了半天，都没能说到正题上。
二哥一愣，点点头：“说吧，啥事儿啊？”
“你的腿伤得很重。。。。。。。。”陈婉荷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二哥的眼睛。
“然后呢？”二哥好奇的问：“医生说要多久才能好啊？我还等着去办事呢！”
“医生说子弹打到了骨头上。。。。。。。。”陈婉荷的声音越来越低：“等你伤势痊愈了。。。。。这条腿也不像是原来那样能使上劲。。。。。。。恐怕对走路都有点影响。。。。。。。。”
陈婉荷知道，二哥是个性格比较高傲的人，虽然在平常看不出来，但在某些时候，二哥总会觉得自己比对方要高一等。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瘸了一条腿，这相当于什么打击？！
“你别伤心啊！”陈婉荷手足无措的说：“就算你走路不利索，我也能照顾好你的！我会好好照顾你。。。。。。。。”
“没事。”二哥露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打断了陈婉荷的话：“不就是瘸了一条腿吗？怕啥？杨过少了一只手不也照样牛逼吗？”
陈婉荷还想劝几句，只听二哥问她：“丫头，我的烟呢？”
“医生说你不能抽烟，抽烟影响恢复。。。。。。。。。”
“就抽几支。”二哥笑道，微微埋着头：“就抽几支。。。。。。。。”
陈婉荷揉了揉眼睛，把眼泪给擦了个干净，然后咬着嘴唇，从床头柜上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包烟。
二哥接过烟，看了一眼，笑了笑：“谢谢。”
说真的，二哥一直都不喜欢抽中华这类的烟，也许是穷习惯了，平常抽的烟，基本上就没上过十块钱的。
在2004年的时候，他最爱抽的，就是陈婉荷递给他的这种三块五的烟。
“你先出去吧，我自个儿静一静。”
“好。。。。。。你一会儿有事了就叫我啊！我就在门外面等你！”
“嗯，去吧。”
等陈婉荷离开了病房后，二哥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烟盒，苦笑着拿出一支烟放进嘴里，点燃，慢慢抽了起来。
“别装睡了。”二哥哑着嗓子，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你呼噜声都停了，你以为我傻啊？”
话音一落，二哥慢慢转过头，看着紧闭着眼睛，身子有些颤抖的傻哥。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傻哥还是把眼睛睁开了。
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借着昏暗的灯光，二哥很清楚的看见。。。。。。。。傻哥哭了。
“起来，陪我抽支烟。”
二哥把烟盒跟火机丢了过去，靠在床头上，默默的抽着烟。
傻哥的伤势也不轻，但他没有犹豫，接到烟盒后，他艰难的爬了起来，陪着二哥抽起了烟。
“一条腿而已。”二哥看着天花板的目光有些呆滞，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退过：“还是左腿。”
“嗯，你不是左撇子，只要右腿没事就行。”傻哥没有发出任何哭声，说起话来，也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在这个时候，傻哥根本就不敢去看二哥，低着头陪二哥抽着烟。
“别哭了。”二哥笑道：“这不是还有你们吗？有你们在，我这条腿就算是废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嗯。。。。。。。。”
“只要我进医院，九山他们很少有不在的时候。”二哥吸了口烟，慢慢把烟雾吐了出来，看着眼前的烟雾缭绕，他只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既然九山他们没在这里，那就应该是去办事了。”
“嗯。。。。。。”傻哥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了：“我醒得比你早，听见他们说话了，好像是去找山猫了。”
“哦。。。。。。也对。”二哥笑了：“我是他们老大，帮我报仇，天经地义啊。”
没等傻哥说话，二哥就先问了他一句。
“你的伤势怎么样？”二哥担心的看着傻哥：“严重不？”
“没事，肚子上让蚊子咬了一口。”傻哥低声说：“脸上挨了一拳头，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就行。”二哥松了口气。
忽然，傻哥咬着牙慢慢下了床，几步走到二哥床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起来。”二哥紧紧的皱着眉头，声音有些发颤：“别他妈让我这个当哥哥的看不起你！”
傻哥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任由眼泪往外掉，也没哭出半声。
良久过后，傻哥也许是忍不下去了。
跟个孩子一样，猛地扑到了二哥床边，用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头，失声痛哭了起来。
“哥！！！我对不起你！！！！”
“如果我能早点推开你！！！你就不会挨这一枪了！！！”
“都是我的错！！！都他妈怪我！！！”
二哥默不作声的坐直了身子，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话来安慰傻哥，但最终也没说出口来。
过了几分钟，傻哥的哭声变得嘶哑了起来，身子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厉害。
“大傻子，我保护了你十几年。。。。。。。”二哥脸上的笑容很复杂，他抬起手轻轻拍着傻哥的背，低声说：“以后就轮到你保护哥哥了啊。。。。。。”
虽然二哥的身手远不及傻哥，但每次在傻哥遇见危险的时候，他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挡在傻哥身前的人。
有我在，谁都别想动我弟弟。
这句话二哥从来都没说出来过，但傻哥却很清楚，他很清楚二哥有多在乎他。
想起那往常的一幕幕，傻哥只感觉整个心脏都像是被人揉碎了一般，痛得他都快哭不出声音来了。
到了最后，傻哥紧咬着牙，把哭声止住了。
“哥，从今天开始，谁他妈敢动你，我他妈非得杀了他全家不可！！！”傻哥瞪着眼睛，一字一句里，都包含着难以遏制的杀气。
二哥叹了口气，从头到尾，他就没掉半滴眼泪，更没有丝毫难受的感觉，反而有种解脱的快感。
他脸上的那种笑容，让傻哥有些看不懂，但傻哥也一样能感觉到这里面所带着的心酸。
“以后，好好听吴师爷跟大哥的话，他们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二哥轻轻拍了拍傻哥的肩膀，笑道：“别再随随便便的冒险了，咱们的命，都没有咱们想象的那么硬啊。。。。。。。”
二哥看着天花板，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终于可以歇歇了。。。。。。。。”
第三十三章 他就是你哥
刚开战不过几天，海城的重磅新闻，就出了足足三条。
第一条，王半仙，常山河，东胜仔。
这几个道上无人不知的大混子，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尽数死在了新河区联军的手里。
王半仙、常山河，让小东北跟鬼荣给办了。
东胜仔则是死在了老牌大哥，九龙东手里。
这一条新闻，可以说是吓住了无数摇摆不定的中立社团，他们算是看明白了。
新河区的黑道确实穷，但论起实力来，绝对不输南港区的黑道！
第二条新闻呢，就是跟山猫有关的。
大傻子跟小东北，不对，现在他们应该叫做二佛爷跟三佛爷了。
就这两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混子，在他们如日中天的时候，竟然在同一天内，被同一个不知名的混子，送进了医院。
特别是大傻，他可是被这人单打独斗送进医院的！
短短一夜之间，在海城黑道上，山猫的名声就冷不丁的响了起来。
他这出名的速度，堪比当初的小东北跟大傻子！
虽然他最后还是让大佛爷给打跑了，但不得不说，许多人都觉得，山猫恐怕就是大佛爷之后的海城黑道第二人了。
第三条新闻，才是真正能让人震惊的。
没错，那个让无数黑道混子闻风丧胆的二佛爷，腿瘸了。
“老大，我们会给你报仇的。”
“老大，你别想太多，安安心心养伤。”
“老大。。。。。。。。”
在那天上午，钱东来，陈九山，富贵，他们三个站在了二哥床前，眼睛通红。
每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三个老混子，都哭过。
“我没事。”二哥笑了笑：“你们先去忙，帮我哥办成了大事，就算是给我报仇了。”
“我一定会让山猫给你赔命的。。。。。。。”陈九山咬紧了牙，虽然他已经在本地黑道里混了几十年，缺手缺脚的人也见过不少，但二哥的这次重伤残疾，却让陈九山有些失常了。
“慢慢来。”二哥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水，笑道：“吴师爷不是说过吗？稳住，咱们就赢了。”
“赢了有什么用！！！”陈九山大吼道：“你这条腿回不来了啊！！！”
是啊，赢了有什么用？
曾几何时，大家都畅想过，当《东和贵》在海城里一枝独秀的时候，自己该如何如何的威风，各自的人生又是如何的辉煌。
但是。。。。。。。当潘子第一个倒下去的时候，有的人就开始动摇了。
为了那么一个有些遥远的目标，拼上了命，值得吗？
“我们混了多少年的黑道？”二哥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目光变得悠远，脸上满是回忆的神色：“死在咱们手上的人，也不少了吧？他们死了，我还活着，只是走路不利索，这还不够吗？”
陈九山沉默了。
“有时候，是该看开点了。”二哥笑道：“我活着，所以，我赢了。”
傻哥坐在一边的床上，听完二哥的这一番话，他把头低了下去，跟陈九山他们一样，彻底沉默了。
无论是谁，哪怕是王庆山，在忽然知道自己的左腿瘸了之后，能不难过吗？
二哥这一番表现，看似很轻松，一点都不拿自己的腿当回事，可实际上呢？
他难不难过，只有他自己清楚。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让人推开了，吴师爷跟大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吴师爷着急的走到二哥床边，很认真的看着二哥，对他说：“你别想不开啊！！”
“放心吧，我想得很开。”二哥挠了挠头，有些苦恼：“妈的，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会想不开呢？难道老子就那么不堪一击啊？”
说完，二哥表情特别自豪，拍了拍自己的左腿：“老子这叫工伤，知道吗？光荣。”
“再说了，我又不是瘸了中间那条腿，伤心个jb啊？”
二哥觉得自己说的这一番话很是幽默，连他自己都被逗得哈哈大笑了，但除开他之外，所有人都没有半点笑意。
“我会把山猫逮出来的。”大哥一字一句的说道。
往常稳重的表情，此时已经在大哥脸上看不见半点了。
在他脸上所能看见的，只有两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