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微微扬眉，眼中讶异停留了不过两秒，就转为了意味深长——然而这一切，程遥并没有看到。
兰斯想了想，说：“今天心情不好？”
程遥摇头：“抱歉……可是，别再碰我了。请你以后都不要做这种事了，陛下。”
寒风刺骨。
天上的阳光寂寞地藏在云后。
“还有……谢谢陛下你邀请我来皇宫，以后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兰斯银色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下，定定地看着她，声音听不出喜怒，相当平静：“你的意思是，以后希望和我保持距离？”
猝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程遥眼底闪过了几分混乱和不知所措，有些茫然，有些幽怨。
她希望和他保持距离吗？这个问题似乎不能单纯地用是或否来回答。可是，她总不能回答“否”。
呆呆地看着兰斯好一会儿，程遥才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兰斯看了她一会儿，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第34章 可爱的傻瓜
拐过廊角，在没人的地方，兰斯连通了通讯仪。。那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陛下？我是安珀尔。”
兰斯顿了顿，沉声道：“安珀尔，我有事情要问你。”
……
兰斯大步离开。
程遥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路的尽头。——结束了，结束了吧……兰斯一定很生气吧，可能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以后，兰斯肯定不会再对她那么好了。
也好，这样，她以后就不用再患得患失了。以后就当个普通朋友，不要有任何的亲近，兰斯也不要再对她温柔，自己就不会变得奇怪了。
程遥一遍一遍说服自己。可心里却仿佛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抗议——不，不是的，她要的不是这样。
*
当晚，在让安珀尔直接来见他后，兰斯终于弄清楚了程遥反常的原因——这个小傻瓜……很明显就是在吃醋啊。
——虽然在自己的一系列行动下，程遥会有怎样的反应，完全在他预料之内，但兰斯也没想到，收网的时机会来得那么快。
什么？你说收网？
好吧，让我们先来捋顺一下兰斯这段日子干过的事情——他一直按照自己的步调在有条不紊地渗透入了程遥的生活，对她好、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一直撩动她的心弦、让她习惯自己的亲密举动，但是唯独没有在语言上挑明自己想干什么，也不给任何的保证——没错，这都是他故意的。
兰斯无法否认，他非常享受程遥因为自己而紧张、害怕、不安、心跳、羞涩、迷惑、心乱如麻、甚至浑身颤抖、被他欺♂负得眼泪汪汪，让她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余力想别人。
这段时日的努力，让这个目标越来越近。对于程遥这种警惕心强的类型而言，只能润物细无声地接近。于是，他首先圈定了一个地方，不让别的男人靠近。在只有他和她的圈内，他是潜伏的捕猎者，布下天罗地网，然后好整以暇，只等候享用甘美的成果。程遥最终必定会被围猎得无路可退，然后主动投入他怀里——这是他狩猎的乐趣。
所以程遥会有什么反应，他早已估算过。实际上，她的防线崩溃的速度也和他的估计相差无几。只不过，没想到程遥居然会因为偶然看见艾奥莉斯塔对他的亲近，而提前沉不住气了，还做出吃醋这种可爱的反应……
这么想着，兰斯微微勾起嘴角，连日以来，因为无法拒绝的社交而不佳的心情，似乎都舒畅不少。
不过，程遥今晚的反应那么剧烈，应该不仅是艾奥莉斯塔的缘故，还因为她误会了他说的话吧。
小傻瓜……我可没说过我话里的那个“考虑要和她结婚”、“让我很期待婚后生活”的对象，是艾奥莉斯塔啊。你不知道，那句话的原意，也只不过是天罗地网的其中一根丝线而已，没想到主角没有因此羞涩迷惑，反倒以为他在说别人。
虽然程遥已经露出了对他的独占欲，但这距离他想要的还远远不够——因为程遥还没能很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感情。艾奥莉斯塔的出现，让他原本设定的步调改变了。但也感谢这个契机，加速了程遥失守的速度。
接下来，他决定临时改变自己的策略。可爱的傻瓜……但愿接下来的我，会让你无力招架。
*
自从那晚不欢而散后，程遥努力不去回想过去的一个月和兰斯的所有回忆——虽然这有点困难。毕竟，和星际联邦大boss多次见面、课后补习、一起喝酒、甚至还睡过在一张床上……这玄幻的经历，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过，甚至兰斯的小号还躺在她的oo好友列表里，也许她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正因为难得，所以难忘。花了一天时间不去想兰斯，却在看见兰斯小号的瞬间前功尽弃。
周一。
课室里，旁人好像都看出了些不对劲——应该说，笼罩着程遥的名为“沮丧”的气压低得连不熟悉的人都感觉到了。
前排，梅杰夫小声对克里夫说：“嘿，哥们，程遥是怎么回事？这状态显然不太对劲吧。”——乖乖，上周最后一面的时候，程遥绝对不是这样的表情。可是这周回来之后，简直就跟失恋了一样，愁云惨淡，失魂落魄的。orz（嘿，梅杰夫，你真相了！）
克里夫也摸不着头脑：“也许她只是在认真思考学习的问题吧——你瞧，她是这么特别又努力的一个女孩。”
（并不是！）
事实证明，克里夫图样图森破了。上课时间，平时上课十分认真的程遥，一反常态地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书本。乍一看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仔细一瞧——她明显在神游天外。当别人翻页的时候就更明显了，全班的书页哗啦哗啦地响成一片，唯独程遥没动，继续状似认真地看着前一页。
周围的人：“……”
隔了半分钟，爱米莉小心翼翼地说：“程遥，那个……要翻页了。”
程遥如梦初醒，连忙翻了页，还若无其事地说了句“谢谢”。
爱米莉：“……”
梅杰夫和克里夫面面相觑。
这种情况到了周二也没有改善，甚至更严重了。
上课时间，程遥呆呆地低头看着书本，但却少有地看不进去任何内容。她脑海里一直在回放那天晚上的每一帧。兰斯的语气、声音，以及离开前的最后一个眼神。
不知道……兰斯现在在干什么呢？他真的很生气吗？还会再见吗？应该不会了吧。
怎么又拐到兰斯身上去了？不要再想了，笨蛋。
程遥合上书，失魂落魄地趴在了桌面上。一朵乌云静静地在她头顶散开，愁云惨淡，阴雨绵绵。
周围的人：“……”
放学后，程遥抿了抿唇，还是去了图书馆。
可是这一回，那个位置再也没有人来了。
她在那里静静地坐着，从日薄西山，直到繁星稀疏挂起，图书馆的闭馆音乐响起，才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
这一刻，她知道，兰斯不会再来了。但这不就是自己要的吗？
周三。
莫奈机甲俱乐部。
程遥跟往常一样认认真真地做翻译练习，为一个月后的皇宫庆典做准备。练习空隙的墨白边喝饮料，边坐在旁边偷偷瞄她。事实上，他两天前就发现了程遥不对劲。
她表现得很正常。比如说，她翻译的速度并没有下降——当然了，这几乎是机械性的习惯了。但是有时候，她会捏着笔发呆。有些时候，又会把同一张纸翻来覆去看了两三次也不自知。
——他这个地球同胞这周是怎么了，明显状态不佳、三魂不见了七魄，还有灵魂出窍（……）的即视感，这状况差不多赶上失恋了啊！看得他心里也酸酸的tvt，有点虐虐的，嘤。
（墨白，你也真相了！）
而且，这都第三天了，还没有好转。墨白认为自己作为年长校友加地球同胞，应该给予程遥更多的知心关怀。
吃饭时间，平时不声不响胃口却很好的程遥抱着饭盒，一脸食不知味。墨白坐在她旁边，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先从普通的话题引入，几经辛苦，终于撬开了程遥的嘴巴。
当然了，程遥把兰斯的身份隐去了，但还是影响不了这段故事的高潮迭起。
听完八卦，墨白一脸惊奇（o）——虽然程遥讲得很简单，但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程遥这只小白兔完全玩不过对方的感觉。
程遥说完就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墨白轻咳一下，开始履行自己知心哥哥的职责了：“我先问你，平时他对你做的那些亲密举动，你讨厌吗？”
程遥想了想，摇头。
“那你害怕过他吗？觉得恶心吗？”
程遥继续摇头，顿了顿，摇头幅度加大了。
“接下来，我们还需要看看你是真的只对他有好感，还是只是神经粗、没感觉而已。”
程遥：“……”呃，神经粗。（=_=）
“如果换成别的人对你做同样的事情，你会讨厌吗？会害怕吗？会恶心吗？比如，同样是摸头，搂肩膀，和你约会，换成lense之吻的金老板你愿意吗？换成你一个同学你愿意吗？”
程遥像拨浪鼓一样坚决地摇头了——想想就觉得好可怕。
“你不排斥他对你做亲密行为，那你对他应该还是挺有好感的啊。好了，接下来我们继续分析重点。”墨白说：“你说，你甩开他之后，他就问你是不是要跟他断绝关系，是吗？”
程遥皱起脸纠正道：“不是断绝关系，是保持距离。”
“那还好一些。”墨白哦了一声，补了一刀：“不过按照你刚才说的，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啊——他不是再没出现过了吗？”
第35章 鞭子与糖
程遥：“……”qaq
墨白耸耸肩说：“那什么，你还是想见到他的，对吗？”
程遥看着自己的饭盒，不太有说服力地摇摇头。《墨白眨眨眼——哎呀哎呀，这表情真是可怜巴巴的，就像一只因为抓伤了主人而被抛弃的小狗。嘴上不承认但是身体很诚实呢︿（￣︶￣）︿不过，当事人似乎还没有发觉呢。
他严肃道：“如果你不想就这样断掉彼此的关系，那么就主动些化解矛盾。”
“怎么……化解？”
“首先，你要做的就是跟着感觉走。”
程遥：“……”纳尼？
墨白继续道：“具体点说——你要主动去见他，不见的话，矛盾就永远不能化解了，你也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到时候，见到他的时候，先从主动跟他打招呼开始。”
“你说得都很对……但是，不可能了，连试试都不可能了。”
墨白：“啊？”什么？（=_=）
“他不会再出现了，我也找不到他了。”
墨白：“……”对方那么神秘？
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程遥好，他只好象征性地摸了摸她的一头软毛。
一周时间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但是事情状况比程遥想的更糟糕——她本以为自己能用一周时间恢复平常心，但是兰斯的影子却渗入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她没办法干净利落地把他的回忆从脑海里切除干净。
期间，程遥有上过oo软件，但是【lense】的头像却一直是灰色的——仿佛在预兆着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到了下周二，国立图书馆。
冬季的傍晚阳光收得很快，程遥静静地坐在了原来的位置，每逢听到脚步声经过，就翘首以盼，但每每都以失望告终。
兰斯上一周也没出现。所以，她早就知道兰斯不会再来了，为什么自己还是心存期待？
等图书馆闭关，工作人员上来清场了，程遥才起身，把书收拾好，孤零零地走了。
门前圆筒机器人把路上的废纸捡起来丢到废纸篓里，红眼睛闪了闪，看着程遥在它面前经过。昏黄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形单影只。
*
时间一晃到了周六。
这天，程遥在虚拟网搜索学习资料，起身拿了杯水，回来后却神差鬼使地打开了oo软件，看着【lense】的头像发呆。
找兰斯聊天的话，他看到会回应吗？
忽然，空白的对话框中出现了一句话——
【lense】：现在，下楼。
程遥：“！”（口）
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不是眼花，程遥抓起外套，连鞋子也没来得及套好，旋风一样冲了下楼。
夜深人静，学生宿舍楼下已经基本上没人了。
兰斯站在楼梯下，身姿挺拔。骤然抬眼，冰蓝色的眼珠深深地看向程遥，带着意味不明的微光。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程遥几乎走不动了，慢慢地走到了楼下，兰斯的面前。
天幕深蓝近黑，璀璨的星斗银河横贯之上。兰斯银白色的头发近似透明，被风鼓起。冰蓝色的眼底仿佛糅入了星光，美得让人屏息。
半个月没见面了。一时间，两人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