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视玻璃那边的他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李暮可，依旧交谈着。
“上次吃饭的时候我和你说的很清楚：要想我爸和你们合作——你就得和我结婚。”
结婚。
李暮可措手不及。这个熟悉词生硬地挤进她的脑袋，轰然炸开。她想起来了，办公室的若恩就是那天在商场和翰阳在一起的人。
原来如此……瞬间惨白的双手慢慢打开办公室的门。心一点点往下沉，似曾相识的痛苦再次袭来。
周翰阳惊讶她的去而复返。从她脸色来看应该是听到了他们对话。这一次，他没有着急解释，他在等李暮可主动问自己。
僵硬地挪动双腿，李暮可小声说：“我包忘了……我来拿包。”
即使她的样子刺痛了周翰阳，但他偏耐着性子等。
孙佳看着他们幼稚的行为，冷笑。原来她一不小心成了别人之间的小三。她只是单纯欣赏面前的男人罢了，绝没有到要破坏他们的地步。拿合作案施压不过是为自己找一个借口而已，一个可笑的借口。
拿了包，李暮可站在原地紧紧撺着包。刚才打翻的玻璃杯依旧倒在地上，可笑地反射着来自外面的阳光。
终究是周翰阳软了心，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暮可，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解释。”
解释？
李暮可原本想冷笑，可是忽然之间滚烫的眼泪掉了出来，她只得手忙脚乱的擦拭：“有什么好解释的。当年你为了名利可以一走了之，现在为了名利商业联姻又算什么？”
周翰阳握着她的手骤然收紧，压低声音忍住怒气：“难道我在你李暮可心里就是一个为了名利不择手段的人？李暮可你扪心自问：你真看不出我的心吗？”她甚至没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便定了他的罪！这就是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
“别再自命清高了周翰阳！我哥哥的公司比哪个公司差？你宁愿卖了自己也不要我哥的帮助，不是你那可怜的自尊心不允许你向我家低头吗？！”李暮可睨眼看他，心中某个角落猛然崩塌，下腹甚至开始隐隐作痛……
孙佳皱眉，这女人说得也太难听了。那个男人不爱面子。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好姻缘。于是孙佳打算自己解释解释。
“那个，听我说……”孙佳伸手想要先稳定住李暮可。
手正碰到李暮可的身体，却被她用力一推——“别碰我！”
完了，踩着恨天高的高跟鞋，孙佳被她一退彻底在柔软的地毯上站不住了。后面是坚硬的茶几，上帝保佑她别磕坏了脸！
李暮可没想到自己下手会这么重，想去拉住她已经来不及。
几乎同时，身后的周翰阳上来一把推开李暮可。“小心——”
因为被他拉住转了势头，两人只跌在柔软的地毯上。
确认没事后两人站起身，周翰阳忙去看李暮可。
刚才的踉跄，李暮可重心不稳撞在了办公桌上。虽然没有直接撞到桌角，但是她的肚子直直撞上了桌沿。
见她捂着肚子慢慢蹲下，然后跌坐在了地毯上。周翰阳以为她是摔疼了，赶紧上去扶住她：“暮可哪里疼了？”
李暮可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下来，死死咬着自己的唇倔强的看着周翰阳。
“暮可别闹了，快告诉我哪里疼了？”看她的样子周翰阳简直快急疯了。
孙佳忽然大叫一声：“血！”
顺着视线——李暮可身下不知何时渗了大片鲜红的血，染红了她杏色的裙子和白色的地毯……触目惊心……
眼里满是震惊。后悔、窒息与心疼几乎将他杀死。不再迟疑，周翰阳抱起李暮可冲出办公室。
坐在有专职司机开着的车子里周翰阳依旧止不住的颤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将脸贴着她：“暮可别吓我……一会儿就到医院了……”
“快点！再快点！”不住催促司机。
李暮可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紧紧揪着他的袖子忍痛。
下了车后他疯了似的在医院大喊找医生。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哭得如此狼狈……
手术室的灯迟迟不灭，他已经打电话通知了李牧青，暂时还没通知李父李母，怕他们着急。
几乎是用飞的，李牧青迅速到了医院。
站在手术室外，李牧青想抽一支烟。双手颤抖地始终点不着。他愤怒地把烟丢在地上，转身揪着周翰阳的衣领。
“你他妈这叫好好照顾她？！”李暮可大声质问。
过道上三三两两的病人和护士，没有人敢来阻止李牧青。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对不起。”动动嘴唇，周翰阳说出三个字。他心中依旧害怕，刚才……他竟然差点亲手孩子了自己的孩子！怎能不心惊！
李牧青一拳打在他连上，想继续骂。一动嘴——眼泪忽然涌了出来。揪着他衣领的手渐渐松开，李牧青跌跪在他面前泣不成声：“我李牧青没有求过人……周翰阳，我就一个妹妹！就一个疼进了骨子的妹妹！别伤害她……我求你了……你不是要名要利？给你！我把李氏给你好不好……求你别伤害她了……别……”
“……我妹妹已经受了太多委屈……为了你已经受了太多委屈……”
“周翰阳，求你了……”
天之骄子李牧青、在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李牧青，此刻为了妹妹这边泣不成声、忍气吞声。
周翰阳垂着的眸子在灯光下被睫毛挡住，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牧青。抹了把冒出胡茬的脸，“大哥……起来。”
李牧青摇摇头：“你答应我，别伤害她了……？
☆、平淡
？ 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李牧青蹲坐在手术室前，一脸颓废。周翰阳站在他边上，看上去落寞万分。
两人僵持着，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见医生出来李牧青踉跄起身，抓住医生白袍的一角，“我妹妹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看了眼他身后欲言又止的周翰阳，心中明了。吁了一口气：“大人小孩儿都没事。头三个月比较危险，一定要注意了。”
干净的病房里，李暮可安静躺在白色病床上；苍白的脸在阳光下仿佛透明。
周翰阳坐在边上的单人沙发小声敲着笔记本键盘，不时揉揉镜框下被李牧青打疼的脸颊。
嘤咛一声，病床上的人转醒。
周翰阳放下电脑疾步走到病床前。
“暮可……”
对她琥珀色的眸子，周翰阳一瞬间无法面对，生硬地转过视线拿起桌上的水给她。
李暮可接过水杯，安静地喝着、眸中一片平静。
面对这般的冷静，周翰阳慌了。他想过她醒来对自己的种种怨骂，唯独没想过她会这么平静。周翰阳宁愿她打自己、骂自己……唯独不要像现在一样太过安静。
“宝宝……没事。”半晌周翰阳说，打破尴尬。
她喝水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说：“如果它打扰到了你的生活，改天我打了吧。”
语气平静地可怕。
周翰阳镜片下的眸子骤然收紧：“李暮可！”为什么一个好好的生命从她嘴里说出来就一文不值了！“它是我们第一个小孩！你怎么忍心！”
李暮可抿唇，似乎在思考。过了会儿喝了口水说：“你结婚后如果她能把它视如己出我可以生下他。”
周翰阳彻底愤怒了，夺过她手里的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好！好！李暮可你他妈总说我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你呢！你什么时候体谅过我？这个孩子你不要是吧？好！现在马上和我去打掉它，眼不见心不烦！”他猩红着眼，仿佛下一刻就要掩不住心中的悲愤。
粗暴地拽着她的手腕，不顾她虚弱的身体将她拖下床。
李暮可不反抗，任由他拖着自己走。
打热水回来的李牧青见状立刻上前制止周翰阳，“放开！”
纵有怒气，周翰阳只得放手；李暮可站在一旁安静地可怕。
“姓周的你想干嘛！非要暮可现在下床？！”李牧青将妹妹护在身后。
周翰阳烦躁地扯开领带，“我想干什么？你问问你妹妹她想干什么？！”
李牧青眼神询问身后的妹妹。
“不怪他。”李暮可淡淡说。“是我想打掉孩子的。”
周翰阳冷哼一声，说：“李暮可，我真是疯子！疯了才会爱上你……你从来不信我，只一昧的相信自己认为的。这件事上，你一个人听孙佳说这说那，有听我答应过一句？算了……在你心里已经把我定了罪，我再解释也没用。”
李牧青张了张嘴，来不及说什么，周翰阳已经转身走了。
看着妹妹咬唇忍泪的样子，李牧青轻轻抱住她，“别太任性了，凡事想清楚。”他现在又是多庆幸妹妹面对的是周翰阳……
在哥哥怀里李暮可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接下来的几天，医院里没有见过周翰阳。
李暮可依旧躺在病床上看书，原本乏味的下午却因为一个人的到访改变了。
孙佳推门而入，依旧踩着恨天高，只是脸上的妆容淡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恬静不少。
见来人，李暮可没有过多的反应，继续看书。
孙佳尴尬的摸摸鼻子，走过去放下手中的水果，说：“那个……今天路过顺便来看看你。没事吧？”
“恩。”李暮可淡淡回应。
看她的样子孙佳只觉得全身憋得难受，想找个地儿坐下，发现空空的病床一张多余的椅子都没有，于是只好干巴巴继续站着。
“好吧……其实我是专程来‘请罪’的。”
李暮可放下手中的书本，看着她。
“那天的事儿真不怨周翰阳。你真误会了！”
原来是为这个。李暮可哂笑，重新拾起书本。
她无所谓的样子在孙佳看来无疑是在掩盖自己的伤心。为了不让他们继续互相折磨下去，孙佳咬咬牙，说：“其实是这样的……之前我爸给我安排了一门婚事，但是对方我不喜欢啊……然后那天正好碰上和Frame有合作。看到周翰阳这么优秀的人，再想到自己憋屈的婚事……就……就……不过你放心好了！周翰阳他真的而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过我！你……别生气了呗……”
听着她的解释病床上的人从头至尾没有太过眼，甚至不确定她是否在听。
孙佳小心翼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过了好一会儿，李暮可似乎是乏了，合上书本转头看着孙佳。
“好的，我知道了。”
“就这样？”孙佳眨眨一双大眼睛。
李暮可淡笑：“谢谢你来解释。”
“……那你和周翰阳……”
“我和他……”李暮可收回了视线，看着面前的纯白，说：“我和他之前隔了太多……或许我们只是因为大学时期的余温未散吧……冷静下来考虑考虑也不错。”
“你肚子里的孩子……”孙佳面露难色。
虽然孙佳平日里一副盛气凌人冷美女的模样，但实际不过一个双十年华未脱去稚气的女孩。她不讨厌李暮可，在李暮可身上她看到了很多她没有的东西。下意识的想去靠近她。
闻言李暮可摸着平坦的肚子，“既然有了，总该负责。它原是我过完年情人节给他的礼物。”
过了几日，李牧青那边传来消息告诉他李暮可已经出院了。周翰阳捏着手机看着短信许久，终是沉沉的向后靠去，将自己陷在柔软的椅背里。
“暮可……”他轻声唤着早已融入骨子里的名字。
前天孙佳气呼呼地闯进办公室，原本他以为她是还没有放弃说服自己的年头。可当她对自己说——
“周翰阳，我看错你了！你知不知道病房里李暮可和我说什么？”
周翰阳签着文件的手一颤，自己果然还是不能放弃这个名字。
他的动作竟收孙佳眼里，孙佳冷笑：“她说那原本是她准备过完年情人节给你的礼物！这件事我承认是由我而起，但你周翰阳不觉得你这样对她太心寒了吗？我不懂你们之前的爱恨情仇，我只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哪个人会像她那样爱你。”
“你以为……”周翰阳沉声说，“这个世上我还会像爱她那样爱别人吗？”
“那你为什么……”孙佳掩嘴，满是震惊。
周翰阳摇头：“你不会明白的……或许等你找到这个人就会明白了……我们之前隔了太多。或许并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在一起吧。”？
☆、收尾
？ 孙佳愕然，这两个人竟连说的话都相似！
深吸一口气，孙佳终是离开办公室。
周翰阳睁眼，从那日的回忆醒来，低头苦笑。
偌大的机场，李暮可挺着六个月的肚子和李牧青还有父母道别。
“暮可，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实在不行妈过去陪你？”李母仍是不放心让李暮可一个人大着个肚子跑到美国生活。
“妈，我就是去散散心，想回来了就会回来的。”李暮可安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