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轶闻辑录槐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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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轶闻辑录槐杀-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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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枢椽一拍轮椅扶手,“大哥,你倒是说话啊!”
  晋枢柾声音依旧稳定,“你,我,三弟都是做儿子的,这件事,我们要如何说话。”
  晋枢椽几乎从轮椅上跳起来,“商承弼的诏书可没说是禅位给父王,重华现在还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要——!”
  “二弟,慎言!”晋枢柾打断了他,“为人子,要有为人子的本分,为人臣,要有为人臣的道理。”
  晋枢椽听得哥哥训话,不敢再说,只道了一声是,却在心里暗暗琢磨,大哥将为人子为人臣分开说,又想到他刚才叫重华殿下,想来,大哥也是有决断了,只是碍于父子孝道,不能喧诸于口罢了,他长叹一声,“太子殿下执掌天下,父王那边的信,即使咱们不说,他也该是知道的,这也难为他了。”
  “嗯。”晋枢柾似是应了一声,推着晋枢椽继续往前走。
  晋枢机扶着榻站起来,吩咐云舒,“去准备吧,明日,我和二位兄长出京。”
  淳于燕和徐放都叫道,“殿下!”玄袍和雪衣是楚人不假,效忠的,却是他晋枢机。
  晋枢机凝视二人,“已经是逆贼,还要做逆子不成?”
  淳于燕和徐放都跪下,“赴汤蹈火,为殿下驱策。”
  晋枢机轻轻点头,知他二人是自己心腹,又掌玄袍雪衣,父亲一旦登基,断不能容,此刻二人所言赴汤蹈火,便是真要为他肝脑涂地了。他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只是心中早有谋划。只是,晋枢机的谋划终于没有用上。
  宫前急报,黄金卫拼死报讯,直到晋徇望那明光闪闪的流云火焰盔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他都不敢相信,父亲真的被商从涣从河上奇袭了。只是这一次,这青铜盔不再光耀,而是血迹斑驳。
  “靖贼叛逆偷袭夺营,兄弟们护着皇上南撤,却不想中了商从涣埋伏,力战不敌,殿下,皇上,崩了!”
  晋枢机伸手去扶,却只抓到床前帐幔,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重,跌了出去。
  云舒惊叫,“快去请两位公子!”
  十一月三十,商从涣送晋徇望尸身入京城,晋枢机灵前即位,国号大楚。
  腊月初一,大楚皇帝晋枢机御驾亲征,与大梁少帝商从涣战于河上,双方均披缟素,战况激烈,死伤无数,史称河丧之战。
  腊月二十三,大雪封河。晋枢机与商从涣再次阵前交手,两军对峙,晋枢机一剑将商从涣挑落马下,坠入河上冰窟,楚军士气大振,挟喋血之势冲锋,晋枢机一马当先,拔商字帅旗,驱梁军至对岸。
  腊月二十三夜,惊闻楚人营中有恸哭之声,腊月二十四,楚人突然退兵。
  腊月三十,京安城内各寺庙钟敲三万下,大楚新帝晋枢机,山陵崩。
  万象森罗,皆归尘土,玉垒浮云,何论古今。帝星陨落,于后世书者,不过一个故事,一段传说。
  绝代风流末世骄,玉珠垂堕未折腰。南冠鸣琴七计覆,北地仗剑五事销。情深难寿前河雪,慧极常伤后庭谣。千古是非存史笔,百年悲笑我心昭。
  ——完


第187章 苍术
  “师兄,吃了再算。”景衫薄扛着一条破铁棍将一卷荷叶包倾在柜上。
  “你先洗。”卫衿冷在账本上写下最后一个数,将毛笔搁在笔搁上。起身将那一包荷叶放好了,有识相的小学徒连忙去后院打水。
  景衫薄放下那条破铁棍,右边的袍袖空空荡荡。“我去后面。”
  “嗯。”卫衿冷起身,还没打开荷叶,便笑道,“驴肉甩饼?”
  景衫薄嬉笑着答应了,自去洗手。卫衿冷无奈摇头,这孩子。
  “您别看这门脸小,可都是好货。这里的少东家原来的名头谁都不敢提,但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过,只如今家道中落,一些玩意,只卖老主顾。”中人殷勤地引着客人。伙计知道又有大主顾上门,卫衿冷却怕景衫薄又不好好洗手,自跟进去了。
  老伙计忙上前招呼。
  来人金冠玉带,锦袍风流,宝刀绣袋,烨然若神。除了中人,身边紧跟的竟有七八个,个个气宇非凡,不比寻常。老伙计的眼是金粉世界里熬出来的,只一眼,就知道这人贵气非凡,更多了几分小心。不敢十分推介,只殷勤听着吩咐。
  那公子的眼光只在店上几件老物件上瞭了瞭,老伙计知道,这位真是识货的主,他随意点选了几件,看着不招眼,却都是顶顶难得的。
  中人一面奉承,一面夸耀,那公子却浑不在意,只道,“果然有些玩意儿。”老伙计心道,眼前这位这眼力气派,怕不只是个膏粱,而是个王孙了。他虽老了经验,却不敢轻易接待这样人物,正好小学徒出来奉茶,打了个眼色,叫去请卫家的老家人。
  那公子闲闲站在账台,手指着那一大包荷叶,“驴肉的?”
  伙计连忙告罪,前去收拾,那公子却突然顿步,拿起了桌上那枝笔,定定住在台边。此时,老家人正从院里进来,两厢一照面,神气像蒙了一层旧帐子,只生意人和气生财,脸上还有笑影,“贵人,对不住,烦您贵足挪步,小店打烊了。”
  那公子一愣,细瞧眼前老人,却不知从何处见过。中人先作了急,“老掌柜,你知不知道,这位沈公子——”
  那公子一抬手,不让中人再说,“老人家,我想买这支笔。”
  “对不住,小店打烊了。”老家人面上带笑,只语声坚决。
  那公子一阵讪讪,终于放下了笔,“叨扰。”说着点了点头。
  他身后长随立马到老伙计面前,一叠银票,递过来,“刚才那几样,仔细着。”
  老伙计结舌,“还没说价呢。”
  那长随相当果断,不像下人,倒像军人,“不必。”
  “开门做买卖,有市就有价,又如何能不算。”卫衿冷此时已挑了帘子从院里出来,示意小学徒去算账。
  那锦衣公子见到卫衿冷,竟像是七魂慑去了六魂半,中人做得是穿针引线的活,吃得是买卖双方的饭,察言观色本事一流,往日亲见到卫衿冷,定是要上前趋奉的,此时见此情景,竟是什么都不敢说。
  卫衿冷任伙计去算账,倒是丝毫不将这位一掷千金的大主顾看在眼里,就手提了那一卷驴肉甩饼上后头。
  沈栖闲隔着一道帘子,只听到那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慢些吃,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漏得满身都是。”
  “王爷,您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已经一天了。倒真有些饿,给我弄些,驴肉甩饼,再打一壶汾酒来。”
  虎目灼灼的参将突然红了眼睛,“三公子宅心仁厚,最是气量宽弘的人,要不,您求求他。”
  沈栖闲黯然一笑。
  鸣鸿刀的传言,于文太的命,压断了他全家性命的信,西境的图,还有,景衫薄断在阵前的右手,他不杀我,才是宅心仁厚,“酒要,杏花村。”
  小学徒第一次做成了这么一大笔生意,兴奋地待不住,“少东家,这么乱的世道,少能碰上这样大主顾。咱们虽是童叟无欺,可他也太阔绰点。”
  卫衿冷微笑,“是吗?王孙公子,自来如此。”
  小学徒突然福至心灵,童言无忌,“少东家说的,像是旧相识似的。”
  景衫薄空荡荡的衣袖微动,卫衿冷一笑,“是吗?生意做久了,经见的自然多些,贵人,并不认识。”
  小学徒点头,“哦。”
  “东家,宫里又来人了,说——给两位师叔请安,又添了两个御医来,说要看景小侠的伤。”老家人附耳禀报。
  闪着大眼睛的小学徒识趣地退开,卫衿冷突然叫住他,“你家里,爹娘吃得饱吗?”
  小学徒回头,咧开嘴笑,露出两个虎牙来,“今年年成好的,吃得够。”
  卫衿冷抬头,“叫他们进来吧。”
  “您要见?”老家人疑惑,从前,无论宫里派出多少人,甚至皇上微服,东家也是不见的。
  卫衿冷起身,“天使亲临,岂敢不恭。我亲自去见他们。”
  “竟然肯见了!我两位师叔过得苦不苦,身子如何?三师叔的内伤,小师叔的手臂,都诊了没有?有二师叔照看,应该没有大碍了吧。”大梁新帝商承涣登基以来素来持重,臣下从来难测天威,第一次喜形于色。
  “两位大侠都不肯看诊。只是,卫大侠有一句话要下官带给皇上。”
  “我三师叔说什么?”
  “天下太平,草民自安。”


第188章 忘忧
  江石头江伯爷大破北狄封伯那天,当今圣上为表殊恩,特加封江伯爷父母。
  江伯爷在朝上行了三跪九叩大礼,把崇和殿的金砖磕得铛铛响,“皇上,俺有两个爹,封两个行吗?”
  梁孝文帝商承涣爱他憨直纯孝,虽礼有僭越,但情有可怜,当朝答应。
  江伯爷又叩头,“皇上真是大好人,和我二伯说的一样!您能把我二伯也封了吗?俺爹说家里不缺银子的,现在国库丰裕,新米又要入仓,把旧米赏了末将家,给村里舍粥就成。”
  孝文帝的脸色变了。满朝文武也觉得这位新封的忠烈伯未免有些得寸进尺,就算打退了北狄,挫败了西成东进的野心,但到底起家,全无根基,仗着得了几分圣心,竟敢大胆如此。也有人认为这位江伯爷鲁直于外,呆里藏奸,实是认准了圣上喜欢忠纯之士,特地扮猪吃老虎,却不想弄巧成拙,只看他如何收场。
  却不想孝文帝竟命他近前说话,还循循问道,“朕登基九年,励精图治,宵衣旰食,不敢有丝毫懈怠,竟还有人吃不饱吗?”
  江石头道,“我二伯说了,天下这么大,内有蠹贼外有强国,天灾不断,匪乱不清,能像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皇上是好皇上,别太逼着自己。”
  孝文帝还是不语。
  满街文武大拜谢罪,“臣等万死。”
  江石头揉揉脑袋,“皇上,大家都说你好的,连俺二爹都说,你当皇上,比商承弼和晋枢机都强。”他这话一出,乌泱泱跪了一地的文武连万死都不敢说了,整座大殿噤若寒蝉,落针可闻。倒是商承涣道,“献帝与庄王各有武功,朕只求上追高祖,恪守庭训便是。”
  “吾皇圣明!”江石头在一众称颂之声中赶了个尾巴,扯着嗓子附和道,“明。”
  商承涣道,“大正如此忠直,原是家教淳朴,何时朕也见见大正家长辈,听听百姓忠言。”
  江大正江伯爷想说俺爹俺二爹俺二伯估计都不想见你,但究竟他只是直而不是傻,终没有在这大殿上说出口。
  江伯爷果然圣眷隆厚,早朝过后,皇上特意留饭宫中,看他吃得香甜,孝文帝也多用了两碗。
  赵皇后夜间侍寝时说道,“这满朝文武,只有江大正这鲁人得皇上的心。”
  孝文帝轻轻一声,“鲁人?”不再多言。
  赵皇后出身书本网,虽是清贵之家,家族却不长权柄,与孝文帝结缡四载,知他看似仁厚冲和实则乾纲独断,更不喜后宫干政,是以一句朝事不敢多说,只今日见商承涣难得多用了两碗饭才敢戏言一句,此刻鉴貌辨色,深知自己宫内安逸日子过久了太过唐突,深恐风行认为她有意窥探圣心,忙笑道,“皇上若是能每日多吃两碗饭,就是后宫的福分了。容妃妹妹日日紧逼着小厨房,皇上日理万机朝政繁忙,臣妾们也只求能在这些衣食小事上尽尽心。”
  商从涣道,“既梓童如此说了,明日,就去昭福宫吧。”
  “是。”赵皇后小意服侍他宽衣,心知果然是自己多话了,只面上半分不敢露出来。好在,容妃是自己提的,皇上倒也真没有深怪自己,只以后,还得恪尽本分,谨言慎行才是,不能因为皇上尊重,后宫和睦就轻狂起来。
  “爹,二爹,二伯,石头回来了!”江石头抡着两把大斧进了家,三进三间的大宅子,一个极为英挺的男子正在门口劈柴。“二伯出诊去了,你二爹还在乡学里,锅里有饼子。”此人剑眉虎目,颇有威势,即使眉梢戾气收敛,却依然霸气外露,说得都是极为家常的话,那气派却比指挥千军万马都大。
  石头咧开了嘴,“爹去歇着,我来劈。”
  那男子眉峰一蹙,煊仪赫赫,竟连天地都似暗了,“下朝怎么这么晚?你二爹说你定没吃早饭,特地留的葱油饼子,千层的。”
  石头道,“本来早的,皇上留我吃饭来着。”说到这像想起什么似的,“爹,皇上本来答应俺要给你和二爹,二伯封官的,结果吃饭的时候,皇上想给自己的爹也封官,叫俺先说,俺没吱声。皇上看着虽然没有不高兴,但你和二爹的官只怕要等一等了。”石头说着就接过斧头来,“还是俺来劈,省得您又闪了腰,夜里动不得身,又以为我帮着我二爹气您来着。”
  霸气男子本身听他说皇上也想给自己的爹封官正要问怎么回事,却突然听他说起不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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