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倾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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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倾城录- 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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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漠的接过伞,没有看他一眼,他并没有期待她会给自己好脸色,径自开口说:「我们该谈谈了。」
「你终于肯出来了,那老巫婆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
「的确很重要。」
水月冷笑不语,凤目杀气毕现。她的目光和神情非常古怪,甚至可以说是黯然神伤。
水月小心地、迟疑地、轻蔑地盯着倾城,那眼光不仅使他感到陌生,而且似乎含着敌意的警惕。那是一种女人的眼神。
「在我心里,过去也罢,现在也罢,将来也罢,最重要的人始终是你。」
水月的心一下子缩紧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但是最重要并不等于唯一重要,这一点,希望你能够谅解。」
水月霍然转过头来,怒斥道:「你以为朕当真不能杀你?」
「如能换取陛下回心转意广布仁政,在下愿以死相酬。」
水月定定看着他,忽然冷笑道:「广布仁政?这是你的真心话抑或借口?朕废两院、撤两宫,你不来;朕杀叛臣、诛伪君,你也不来;直到朕要杀阴阳明镜了,你才肯走出来求情,你说,在你眼里,仁政重要,还是阴阳明镜重要!你说,你可愿意替她而死!」
倾城平静的望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我愿意。」
水月楞住了,他的从容镇定让她无所适从,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很无聊的事,先前观赏真理塔被一点点埋入土中时的快乐,不翼而飞,变成了无可救药的自我厌弃。
她知道自己已经把倾城逼上了绝境,也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她忽然仰天长笑,表情却说不出的悲怆,「你想死,朕便从了你的心愿!来人哪──」
一干侍卫忙丢下铁铲跑上前来,战战兢兢的仰视着狂怒的皇帝,脸上露出了受虐待的小动物般可怜巴巴的表情。
水月紧咬牙关,凶狠的目光威逼着倾城,哪怕他是一座山,也要在这目光下崩溃了。
倾城觉得自己没必要像只斗鸡似的跟她较劲儿,于是就走开了。
他居然敢不把她当回事儿,她快气哭了。
水月带着哭腔吼道:「朕要最好的刽子手!快去找来!」
侍卫长尘·小小上前奏道:「启禀陛下,天香君乃皇族贵胄,按律不可见血。」
虽然知道这是在委劝自己收回成命,水月却已经骑虎难下,强忍着满腹心酸,故作镇定的说:「不见血光,便换绞刑!」绞刑二字出口,眼泪险些落下来。
被处死的是倾城,可她却觉得自己正在受人世间最残酷的折磨,她一千次一万次在心里乞求倾城,「你为什么就不能屈服一次?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可她什么也不能说出口。
秋风卷来了黄叶,片片飘零,彻骨的寒意侵袭了水月的心,仿佛置身于绝岭雪峰,纵使放声哭喊,那哭喊也会和着泪水结成寂寞的冰。
绞刑架很快就竖起来了。人们停止了工作,丢下镐头、铁锹,叉着手围在绞架前,像是围观奇珍异兽似的,时而看看倾城,时而看看水月,暗地里打赌皇帝会否当真杀死她的未婚夫。
就要被送上绞架的倾城,这会儿在想什么呢?水月忍不住猜想。
他仰望真理塔的表情是如此悲伤,难道他死到临头了还在想着阴阳明镜?水月禁不住羡慕起被活埋在塔中的明镜了。
「宁可把她换作我……」她伤透心了。
「住手──」
萧红泪飞马赶到了。
望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水月却平静下来。
她的两个女宠臣仿佛水与火,春江无瑕是凡事都要火上浇,萧红泪则坚定不移的扮演着消防队员,每每在关键时刻跑来救火。
这一回来救火的不只是萧红泪,艾尔·波科拉、雷因、贝隆、明典……帝国朝廷的官员全都跪在绞刑架前替倾城求情了,当事人本身却一脸淡漠的站在那里,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跟自己毫不相干。
水月被激怒了,柳眉一扬,不耐烦的说:「谁敢絮聒就杀掉!」艾尔等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全落在了萧红泪脸上。
萧红泪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说:「启禀陛下,不知谁人放出谣言,说是陛下要杀天香君。帝都百姓听了谣传,竟群起哗变,似有暴动之虞。」
水月神情古怪的看着她,问道:「你想怎样?」
萧红泪道:「此事其实再简单不过,只要陛下肯与君上携手出游,百姓见君上健在,谣言不攻自破。」
听了她的话,水月脸上现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萧红泪,你很好,你是大大的忠臣,朕不会亏待你。」
萧红泪低眉顺眼退到一旁,淡淡的说:「臣一向忠心,替陛下分忧解难是臣的本分,不敢别有所求。」
水月心照不宣的笑道:「分忧解难,说得好。下去吧。下面跪着的也都起来吧。」
萧红泪冲倾城使了个眼色,垂首退下。
水月负手遥望斜阳,似是若有所思,又像在等待着什么。
倾城走到她身旁,主动拉住她的手。
水月故意不理他,但也不挣扎,雪颊飞红,楚楚动人。
倾城用力握了一下那小小的手掌,她才转过身来恨恨的瞪着他,嗔道:「不装死啦?你这家伙,真比死牛皮还硬!」说着,竟禁不住「嗤嗤」的笑了起来。
主动挽住倾城的手臂,水月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稷下废墟。
弃车步行,顷刻间来到帝都街头。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各行其是,哪里有什么暴动?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
两人携手爬上城头,看着脚下的城市,水月感慨的说:「你看这帝都城,难道不是安居乐业万户升平,至多只需十年,我们就可以让全天下都变成太平世界。」
倾城忍不住追问道:「十年之后呢?」
水月微微一笑,倨傲的说:「一朝掌握天下,何必身后千秋!」
「掌握天下又能如何?」
水月笑道:「随心所欲,岂不快哉?」
「就是为了个『快哉』?你就为了区区『快哉』大动干戈?」
水月仿佛很天真的反问:「快乐不好吗?难道我要弄得自己不快活才好?」
倾城呆呆出神,忽然握紧了水月的小手。
「任性的傻姑娘啊……」短短一句话,却包含了无限的怜爱。
水月怦然心动,停下脚步,低声斥责道:「不准小看人!朕的心情,岂是你这傻子能够明白的!」
倾城苦笑不语,心里想道:「你毕生所追求的不过就是『随心所欲』四个字,我很早就知道了。」他知道水月爱面子,不喜欢被人看穿心意,改口说:「我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水月「噗哧」一笑,俏皮的问:「你跟我又是什么关系?你又不肯嫁给我,我们没关系!对了、对了,你还是朕的徒弟呢。可是你又不听话……我现在不要你了,把你逐出门墙可好?」
「婚典那天,陛下可要打扮得漂亮一点才好,别被我比下去。」
水月怔怔的看着他,眼中闪着梦幻的光彩,良久才道:「好呀……那,你今晚就帮我梳妆打扮可好?我要是跟你一样漂亮就好了。其实,我跟你说,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告诉你了。」
水月蝴蝶穿花般飞到他面前,挽住他的手臂,眼神像小孩子那样坦诚,「我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不愉快,都怪老天瞎了眼,假如造物主把我做得比你更美……一切误会都不会发生,我们甚至会比现在更幸福。」
倾城点点头,指着脚下的朱雀大街说:「从这里看下去,每个人都像蚂蚁那么小,若是一个巨人站在这里,恐怕想不通这些小蚂蚁成天到晚忙忙碌碌,到底是为了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水月凝眸良久,忽然抓紧他的手臂,低声说:「我很害怕。」
倾城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揽到怀中,这一刻他忽然希望自己更加强壮,希望自己的胸膛能多带给她一点安全感。
水月靠在他胸口,闭着眼睛,仿佛不再是叱咤风云的皇帝,而是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雏鸟。
她小声细气告诉他,「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木偶,全堆在寝宫里──都是我亲手雕刻的哦。
「完成了,可却不知道该许个什么样的愿望才好。」她把双手伸进夕阳里,痴痴的望着被染红的手掌说,「我用自己的双手,什么都可以得到,哪里还用得着许愿啊……」
倾城没说话,只是抓住了那双小小的手,包在自己掌心里。他害怕它们变成蝴蝶飞走。
他们就这样默默依偎了很久,倾城说:「我们回去吧。」
走下城楼的时候,水月问倾城:「你还记得上次在企鹅城,我带你爬上高山看月亮?我总是喜欢把自己丢弃在被人遗忘的角落,一不小心,就忘记回来了。所以有你陪伴着,我就什么都不用记挂,快活得忘乎所以。」
倾城笑道:「你要是不想走,我们再待一会儿也没关系。」
水月摇头叹道:「当然没关系。这是我的国家,我想待到什么时候就待到什么时候,可是,最终还是要离开,不是吗?
「就算我能在这里盖一座城堡,住下来,夕阳也不能只为我的欣赏而永远挂在天尽头,你想,我们活在世上,想随心所欲该有多难?
「我刚才还觉得好开心,可现在一想到要离开,就难过得不得了,原来世上还是有我双手掌握不了的东西啊……我觉得,自己像个在沙滩堆砌王国的小孩子,当我宣布占领一个沙堡的时候,海浪打过来,一切都没了……」
「别怕,亲爱的,至少还有我。」残阳的余晖里,他在她唇上留下了深情的吻。
水月不知道,倾城这句话,就意味着诀别在即了。
倾城答应水月,今夜留在皇宫。
晚饭后,倾城写了两封信。
第一封写给温妮莎和青雀。
倾城在信中说,帝国发生了一些变故,情况非常糟糕,一场波及全四神的战争即将爆发,特别叮嘱她们母女明哲保身,万万不可离开黑森林,假如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就去玄武找楠·帝释天求助,只要说出他的名字,一定有求必应。
因为一些无法说明的状况,他暂时不能够去见她们,请母女俩不必挂念,很快就会重逢。
第二封写给楠·帝释天和李璧华。
叮嘱她们密切注意新帝国形势,假如春江水月他日北伐玄武,凤凰帝国正值全盛时期,绝非苍天所能匹敌,万万不可与之硬拼,不妨假意归顺,尽量保存实力,以图将来。
写完了信,倾城却又发起愁来:如今到哪里找可靠的信使呢?
正冥思苦想,忽然听见窗外响起「沙沙」的脚步声,分明是软底快靴的声音。
宫里女子都穿木屐,怎会有这种声音?水月绝不会在窗外鬼鬼祟祟的走动。
「萧姐姐?」倾城试探的问。
那人没吭声,转身便走。
倾城忙又喊道:「纳兰?」
那女人迟疑了一下,站定,缓缓转过身来。果然是纳兰婉容。
「君上,我……」一语未了,已是泣不成声了。
「进来吧。」
短短数月不见,纳兰婉容就像换个人似的,瘦了一圈不说,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血色,憔悴得叫人心痛。
没见面的时候,心中着实恨她出卖自己,可如今见了面,满腔怨恨又都不翼而飞了。
纳兰婉容告诉倾城,这些天来她左思右想寝食难安,始终觉得应该来见他一面。因为她背叛了他,希望倾城能够惩罚自己。
倾城叹道:「我不怪你,各为其主,怎么谈得上背叛?就算背叛,你背叛的也是帝国,不是我个人。」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我也曾试着说服自己相信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罪的。可是,我还是没法做到,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
倾城劝道:「不管怎样,我都原谅你了。所以,你千万不可以胡思乱想。」
纳兰凄然一笑,说道:「我知道君上是好人,一定不忍伤害纳兰,纳兰是军人,身体性命受之父母报效国家,理应战死疆场,决计不敢蠢到自戕的地步,我所能够奉献给君上的,只有清白的女儿之身,希望君上能够可怜纳兰一片诚心……」一语未完,她已羞窘得说不出话来。
倾城转过身去,叹道:「别傻了,好纳兰,快回去吧。」
纳兰垂下头,低声申辩道:「可是,我不是想讨好你,我是……是心甘情愿的啊。」
倾城摇摇头,让她别再说了。
「你的心情我已明白。曙光的女儿啊,请别再囿于内心的阴影,你的价值不在于用宝贵的身体来讨好男人。」
不愿意倾城知道他已深深伤了自己的心,纳兰哭着说:「我…我杀了人……刚才进来的时候……我没办法……被侍卫看见……」说着无力的倒在他怀中抽噎起来。
等纳兰婉容雏鸟般瑟瑟颤栗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他不动声色的挣脱她的怀抱,沉着的说:「现在出宫太危险,我送你。假如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帮我送信吧。」
纳兰婉容从倾城手中接过那两封信,护身符似的贴身放好,脸上恢复了血色,眼睛里也闪动着幸福的光。
分手的时候,她鼓足勇气告诉倾城,「君上,就算被你当成下贱女人我也要告诉你,纳兰永远都是属于你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
送了纳兰婉容出宫,倾城又把那侍卫的尸体用魔法烧成灰烬,不见一丝痕迹,才心事重重的回了寝宫。
才出来不到半个时辰,屋子里就大变模样,一群宫女忙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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