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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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 第4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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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的地位,却从不因有单于的背景,而有任何的改变。
  呼衍氏的男人,包括他的父亲,都将他看做“不洁的杂种”,虽然迫于单于的命令,不能直接处死他。
  但,各种虐待和视若猪狗一样的使唤,在呼衍当屠十岁前的人生,简直跟家常便饭一样寻常。
  他顽强的,像一跟杂草一样的活着。
  直到,有一天,老上单于忽然想起了他好像曾经给某个呼衍氏的男孩取过名字。
  于是,心血来潮的老上单于召见了呼衍当屠。
  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老上单于觉得无聊,但更可能的却是如今在单于庭私底下流传的那个版本:老上单于不想看到内部团结的跟铁板一样的呼衍、兰、须卜三大氏族。
  反正,那次召见后,老上单于就将呼衍当屠放到了当时的左贤王,如今的单于军臣身边,并一路忠心耿耿的像条忠犬一样帮军臣扫清他的敌人。
  如今,当初呼衍氏的“不洁者”已经成为了匈奴权力金字塔最顶端的少数几人之一。
  他收藏的艺术品中,甚至不乏有来自呼衍氏的大人物。
  他残忍,无情,冷酷,甚至以人肉为食,将人血当酒饮。
  他就是军臣最值得信赖的快刀。
  此刻军臣与其说责罚呼衍当屠,倒不如说是借机想让呼衍当屠的地位再上一层楼。
  一直被兰氏控制的左大将的职位,军臣很久以前就想自己掌握了。
  呼衍当屠虽然看上去粗鲁无比,但实则心思机灵无比,他闻言,立刻就跪下来,道:“伟大的撑犁孤涂,请您责罚我的过失!”
  其他匈奴贵族看着这君臣两人上演的双簧,有些阴暗的家伙,甚至已经在心里腹诽,这是军臣跟呼衍当屠设计好的戏码。
  但事实很快就让这些家伙知道,自己想多了。
  一个穿着皮甲的匈奴贵族飞快的从远方跑过来,来不及喘气,就跪到军臣面前,哭着道:“伟大的撑犁孤涂啊,日逐王派往乌孙的使者刚刚回来,他们带来了一个噩耗!”
  “尊贵的挛鞮氏,无敌的折兰王的次子,在天地日月面前被神明命名为‘兀离’的雄鹰,已经回归了龙城先祖的怀抱!”
  “兀离是被乌孙人可耻的杀死的!”这个贵族抽泣着道:“乌孙人将兀离王子的首级割了下来,插在木桩上,还割开了兀离王子的头盖骨,在里面灌入了水银……”
  就连军臣都有些愣住了。
  兀离?
  军臣有些印象,是冒顿单于的弟弟那一支的血脉。
  发展到今天,其实跟单于一系关系不大了。
  只是,作为挛鞮氏的家长,任何一个姓挛鞮的男人都是宝贵的。
  在这个瞬间,军臣的胸膛完全被愤怒所掩埋。
  他大声的咆哮起来:“乌孙人居然敢杀死一位挛鞮氏的高贵王子,这是对大匈奴最可耻的背叛与偷袭,我要将乌孙的每一个男人都杀死,将他们的头颅割下来,制成酒器,来祭祀和慰勉兀离王子的在天之灵!”
  而在心里面,军臣则是几乎欢呼的都要跳了起来了。
  兀离是母阏氏派去乌孙的使者。
  现在他死了,龙城和匈奴内部的贵族,就再也没有办法阻挡他彻底消灭乌孙了。
  这兀离死的好!死的秒!
  至于会不会是有人栽赃陷害?
  这重要吗?
  元德二年秋八月,匈奴使为乌孙所杀,单于怒,发兵十四万,号三十万,会西域三十四国兵,围乌孙于伊列水之畔。——史记·西域列传。


第620章 洗钱
  死了一个姓挛鞮的男人,西方的草原,注定不会安宁了。
  无论乌孙人如何撇清,如何大声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加害母阏氏的使者,挛鞮氏的兀离王子。
  战争,却像一根已经引燃的导火索,轰然开始。
  十四万匈奴骑兵,乌压压的扑向乌孙人的地盘,双方在伊列水之畔发生了一场大战。
  战争,当然不会在几天内就分出胜负。
  尤其是这样的大规模骑兵会战。
  双方都会小心翼翼的互相试探,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消耗和打击对方的有生力量。
  匈奴人虽然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却不敢也没自大到以为能一战灭乌孙。
  这是典型的游牧民族之间的战争。
  双方都是以骑兵为主的军队。
  而广袤的草原,给予了交战双方足够的战略空间。
  常常,两个游牧民族之间的战争,会蔓延数千里,持续一年以上,甚至更久。
  就像当初冒顿与老上单于击败和驱逐东胡与月氏一样。
  而对于长城内的芸芸众生来说,遥远世界的边缘发生的那场规模空前的骑兵会战,仿佛完全不存在一样。
  已经是八月了,秋天来了。
  从北到南的广大百姓,都在为今年的收获做准备。
  沿着长城的轮廓向南,越过崇山峻岭。
  富饶的关中大地上,无数的老农,看着地里饱满的穗禾,笑得都合不拢嘴。
  亭里的露布下面,少府和大农以及内史衙门的联合公文,已经张贴开来了。
  今年的粮食价格,比去年要高!
  “粟米一石,四十三钱,麦一石,三十一钱,高粱一石九十五钱,豆一石,三十三钱!”亭中的游缴站在露布下面,大声对着围观的民众晓瑜今年的粮食收购官价。
  这是天子给百姓划下的保护线,任何低于这个价格的粮食,都可以送去就近的官仓,官府会以天子规定的价格,无限制无限量的全面收购。
  许多百姓听了,脸上的笑容就更浓了。
  经过两年的推行,粮食保护价政策,在关中已经深入人心,并且受到了百姓们的一致欢迎。
  甚至,许多地主阶级和豪强家族也对此不再抵触,转为配合。
  道理很简单,这个政策虽然能保护到百姓的基本利益不受损失,同时在一定程度上打击和压制了土地兼并。
  但,归根结底,掌握了话语权和舆论的地主豪强们,总是能吃到这块蛋糕中最多的部分。
  反正,粮食保护价政策实施两年,除了原先寄生在农民和乡村亭里的那些蛀虫以及坐地龙的利益受损外,其他人的利益非但没有被触动,反而,收益比以前更多了。
  商人们发现,他们的产品,比以前卖的更多了。
  官员发现,自己的政绩稳步提升。
  地主发现,地窖里藏着的小可爱,越来越多了,而且,他家的荒地上以前纯粹种着好玩的豆、麦和苎麻,都能卖上好价钱了。
  百姓觉得,现在的生活,比以前明显改善了很多。
  而贵族与勋贵们则一夜之间发觉:这个世界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一个新的玩家,似乎加入了权力的游戏。
  以考举士子为主的全新利益集团,正在成形。
  这个以遍及关中各县亭里乡县一级基层的全新官僚集团,笨手笨脚,跌跌撞撞的开始在政治的舞台上寻找着自己的位置。
  这让他们有些不太适应。
  但,他们很快就适应了。
  毕竟,考举士子们虽然很多出生寒门。
  但这个所谓的寒门,只是相对于旧有的权贵们而言的。
  几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考举士子,都是地主阶级或者官商阶级。
  大家总是能找到共同话题的。
  就像此刻,露布下的游缴一脸严肃的宣读着露布上的文告,却对露布下的行为,充耳不闻,视若无睹。
  “老丈,老丈,某等是张氏粮庄的,今年,我们粮庄的东主,为了响应天子的号召,愿意开出一石粟米六十钱,一石大豆四十五钱,一石小麦五十钱的高价,向广大的关中乡亲敞开收购,老丈届时收割了麦粟豆,尽可来此,某等日夜在此等候,绝对的足秤足量,钱粮两讫,童叟无欺啊!”一个面向和善的中年男子,在人群中不断的向着围观的百姓许诺,口灿莲花,开出种种远超朝廷规定的保护价之上许多的高价,诱惑着一个又一个农民。
  农民听了疑惑无比,但在那些高价的冲击下,大家也是纷纷心神失守。
  “真的?”有人似乎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了!”这个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去打听打听,我们家东主,可是当年安国武候讳陵老大人门客,最是信守诺言,一诺千金啊!”
  许是安国武候的名头,让百姓们感觉到了信服。
  当初安国武候王陵为丞相,继续萧何曹参的执政政策,造福了关中百姓。
  当然,最重要的是,王陵有个自认为是其干儿子的北平文候张苍。
  当初,张苍为相的时候,每次下朝后,首先做的事情,不是回家,也不是回官衙,而是驱车到安国候府,像儿子一样侍奉王陵的夫人。
  这样的故事,在关中被人广泛传颂,成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佳话。
  而王陵在世时,也是以铁面无私,刚直爱民闻名。
  当初,王陵为了表达对吕后的不满,不惜闭门不出。
  比起跪舔吕后的留候和绛候,在名声上好太多了。
  因此,听到这男子的话,加之上面的游缴似乎也并没有站出来指责对方,反而有意无意的对着对方笑了笑。
  这让百姓们立刻深信不疑。
  于是,大家纷纷道:“若真是如此,那我家今年秋收后,粟米跟豆子就卖给你了!”
  淳朴的百姓们,有的甚至已经开始盘算,把粮食卖了高价后,今年应该能给孩子和细君多置办几套新衣,甚至还能在明年买头牲畜,回家帮着干活。
  骡子和驴,都是很好的选择。
  即不贵,也好养,而且耐用。
  这样的场面,发生在关中的许多地方。
  甚至有些地方,地方的游缴乃至于亭长给类似这样的人背书,拍着胸膛保证。
  一个可怕的金融漩涡,正在成形。
  闻到不安气息的绣衣卫以及御史衙门的御史们,迅速将这些情报反馈到了未央宫。
  “已经查清楚了吗?”刘彻问着王道,虽然王道已经卸下了绣衣卫的工作,但他依然负责将绣衣卫的事情反馈到刘彻这里。
  “陛下,已经查清楚了……”王道低着头道:“涉及的人,遍及列侯、两千石,虽然,都只是他们的家臣或者次子在出面,然而,事实已经无可辩驳,他们在洗钱!”
  洗钱这个词用的好!
  刘彻在心里给王道点了个赞。
  但,说起来,这个词也不算王道发明的。
  准确的说,洗钱这个技术,老刘家是开创者。
  想当年,刘邦这个金融小白,玩出了奇葩无比的三铢钱,又被称为颊钱。
  刘邦铸造的那个三铢钱,不仅小而薄,还各种偷工减料,以次充好。
  在流通的时候,居然发生了新钱流通不到半个月,就已经碎成无数块的奇葩事迹。
  由此引发了中国历史上第一场经济危机。
  吕后上台后,首先就废除了三铢钱,同时颁布钱律,禁止私钱,然后铸造八铢钱。
  吕后的八铢钱,比起刘邦的三铢钱,那良心就像黄金跟黄铜之间的区别。
  新钱在重量、质量、成色和含铜量上,碾压了刘邦的三铢钱。
  你以为吕后就真的这么有良心吗?
  那你就要大错特错了。
  随着新钱流通,为了防止大家不用以前的老钱,或者把老钱换成新钱。
  吕后规定:径十分寸八以上,虽缺铄,文章颇可智(知),而非殊折及铅钱也,皆为行钱。金不青赤者,为行金。敢择不取行钱、金者,罚金四两。
  意思就是啊,这个钱呢,只要是符合标准(十分八寸)就算缺了个口子,但只要钱上面的字迹还能看到,又非是全铅或者完全断裂的,就是合格的钱币,任何敢拒绝使用它的人,罚金四两。
  这等于是把刘邦的三铢钱造成的损失,完全转嫁了百姓。
  官府和朝廷借机将大量库存和用不出去的颊钱,作为购买百姓的商品的货币给花了出去。
  而这些劣质的颊钱,到了百姓手里,却很少能有被官府回收的——官子两张口,爱怎么说怎么说。
  以至于时至今日,许多地方,根本不认任何铜钱。
  当地百姓只以绢布交易或者完全以物易物。
  老刘家玩的这么漂亮,以至于之后的许多人都是有样学样。
  太宗时发行新钱,称为四铢钱,又开了钱禁。
  然后,天下人就纷纷学习刘氏故智。
  用私铸的四铢钱,大量的兑换市场上的八铢钱,再融了回去造私钱。
  吴王刘濞跟邓通因此赚的盘满钵满。
  在民间,人民形象的将这种官府和朝廷通过左手倒右手的行为,称为洗钱。
  这种隐秘的金融手段,成为了某段时间权贵和商人们剪百姓羊毛的最佳手段。
  但百姓也不是傻子。
  被坑多了,也知道自己上当了。
  于是,百姓们也不再什么样的钱都傻乎乎的接受了。
  如今在关东,一枚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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