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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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 第3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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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样的做法,根本得不到匈奴贵族和部族首领的认同。
  所以几乎没有什么成效。
  新任的白羊王姑射,感受着王帐中其他部族首领充满恶意和窥视的目光,浑然不惧的抬起头,直视这些人。
  挑战与挑衅,几乎是每一个匈奴贵族人生中的日常。
  只有战胜来自内部与外部的一切挑战的贵族,才能赢得尊重和权力。
  姑射在心中冷笑两声,只是单于当面,他不好回击。
  “这是从汉朝传来的地图……”姑射直视着那些不怀好意的潜在挑战者的目光,拍了拍手掌,很快,两个匈奴武士就托着一个被包裹在血衣中的布包裹,走了进来。
  “据说,这是汉朝皇帝从大海上的商人那里,得到的情报,然后绘制出的地图!”姑射环视着其他部族首领,然后恭身对军臣道:“伟大的撑犁孤涂,臣从这个地图上发现了月氏人!”
  军臣矮壮粗大的身子忽然战栗起来,披散在脑后的辫子因为激动而舞动。
  “月氏人?!”军臣大叫一声,仰天长啸,然后盯着姑射,问道:“告诉我,告诉受天神眷顾,大地护佑,日月照耀的撑犁孤涂,那些卑鄙无耻的小偷,肮脏下贱的奴隶,到底在那里?”
  对军臣来说,月氏,就是他心底最大的痛,最大的疤痕,最大的耻辱!
  二十多年前,老上单于统治时期,他作为左贤王,匈奴帝国的太子,统军与月氏人交战,屡战屡败,最后老上单于没有办法,下令他的死敌右贤王率领东方部族讨伐,结果一鼓而下,攻破月氏,杀其王,制成酒器,更将残余月氏人撵去了西边。
  这是军臣生平最大的耻辱与最大的痛脚。
  在匈奴,人们崇拜胜利者,鄙视战败者。
  虽然他通过一场宫廷政变,彻底扫清了那个他曾经的死敌的全部势力,只留下一个儿子还在苟延残喘。
  但军臣清楚,他一天没洗刷掉自己身上的那个耻辱,那么,他的位置就还是不牢固。
  国内,国外,觊觎他位置的挑战者,窥视他权柄的叔叔伯伯侄子们,都会有机会。
  甚至于,他的死敌右贤王的儿子,被放逐到西部的左谷蠡伊稚斜,能得到许多部族的庇护与拥护,也与此有关。
  国内的部族首领们,只是表面上臣服他,但,实际上,并不像老上单于那样信任他。
  大家都在用怀疑和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揣摩着他。
  一旦有机会,这些人必然会簇拥在那个左谷蠡王的身边,对他发起挑战。
  正如当年,头曼单于能力被人怀疑,于是冒顿单于鸣镝而杀之。
  所以,坐稳了位置后,军臣发动了他的一切力量,寻找和搜寻着月氏人和其王庭的下落。
  军臣发誓,只要找到月氏人,一定将这些该死的小偷,卑鄙的奴隶,碾碎,碾成渣滓,用他们的头颅制成酒器,来夸耀自己的勇武,奴役他们的女人,鞭打他们的孩子。
  可惜,月氏人跑的远远的,甚至跑出了匈奴人的视线范围,就连西域的诸国,也没有这些家伙的踪迹。
  而现在,当白羊王说出,从汉朝发现了月氏人的下落后。
  可想而知,军臣是多么的激动。
  他简直恨不得立刻挥鞭统帅匈奴无敌的大军,找到那些渣滓,碾碎他们!
  还好,仅有的理智,让军臣克制了下来。
  月氏人逃得很远,就算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现在也不能前去征讨。
  起码要到夏天,战马与牲畜都开始长膘,水草丰盛之时。
  姑射恭身将那托盘中染血的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丝帛地图,然后,将之展开在军臣眼前。
  “回禀天神眷顾,大地护佑,日月照耀的伟大的撑犁孤涂。那些卑鄙的小偷,现在正躲在这里……”姑射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说着:“根据汉朝来的情报,这些肮脏的奴隶,正在恢复元气,据说已经有三四十万人口了,而且,他们正在计划征服一个前所未有的富庶无比的国度!”
  帐中其他部族首领,也抬起头来。
  月氏人!
  没有匈奴人会忘记这个曾经的草原霸主。
  特别是老上单于曾经将月氏王的头颅都制成了酒器。
  以己度人,匈奴贵族认为,有朝一日,假如月氏人恢复了实力后,一定回来复仇!
  甚至有些年长的部族首领,还记得很清楚。
  二十多年前,月氏人遁走后,那些被俘虏和捕获的月氏贵族和萨满,在死亡前,用着无比恶毒的口吻和最坚决的态度诅咒匈奴人。
  “你们等着吧,我王一定会回来的,他会带着太阳和月亮的力量,在天神的保佑下,踩着火焰归来,到那个时候,整个草原都会燃烧,拳头大的冰雹将从天而降,而你们,将会变成冰雕与灰烬,在火焰中毁灭!”
  即使是今天,那些藏在犄角旮旯里的小月氏部族,也依然是匈奴帝国,极为头疼的问题。
  这些生命力比杂草还顽强,固执的小偷与卑贱的奴隶,要是恢复了实力,杀回来,那还了得?!
  要知道,二三十年前,整个西域和草原,都是臣服在月氏人的马蹄下的。
  匈奴引以为傲的骑兵,在月氏骑兵面前,并不占优。
  所以,在匈奴,不分立场,不分派系,所有贵族与部族,对月氏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找到他们,杀死他们,烧掉他们的草场和牧场,吃光他们的牲畜,污染他们的河流与湖泊,凌辱和霸占他们的女人!
  “撑犁孤涂,臣娄烦部一万四千勇士,愿为您的先锋!”
  “我们休屠部八千骑兵,愿为撑犁孤涂的利刃!”
  “我的主人,兰氏就是您的箭,请您鸣镝,赐予月氏人毁灭!”
  “天神指定的撑犁孤涂,须卜氏三个万骑已经整装待发!”
  即使是左谷蠡王伊稚斜,也在大势之下,匍匐在军臣这个杀父仇人面前,大声的道:“无敌的撑犁孤涂,让天神的怒火,毁灭那些卑鄙的月氏人吧!”
  但军臣此刻,却好似没有听见诸臣的声音。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副绘制在丝帛上的地图吸引了。
  这地图是如此的大,展开来,足足有两三丈。
  上面用着文字与线条,分割着世界。
  “这是汉朝……”军臣的手从地图的东方摸过去,即使军臣不认识汉字,但也知道这是那里。
  广袤富饶的汉朝疆域,占据地图东方的全部,那巍峨的山脉,奔流的大河,静静的山陵,平整的平原,雄伟的城市,繁荣的世界,文明的灯塔,从未如此清晰的展现在军臣眼前。
  在军臣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他感觉,他看到了光。
  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在光门之后,向着他招手。
  “汉朝果然强大、广袤,并不弱于我大匈奴!”军臣在心中想着。
  匈奴人虽然愚昧,文明层次极低,甚至没有自己的文字。
  但,它的统治者并不愚昧。
  像军臣的父亲,老上单于稽粥,甚至颇有文艺气质,性格也比较宽厚,待人和善,能容忍部下的过错,甚至能宽恕挑战者。
  当年,右贤王以单于胞弟的身份,曾经密谋挑战,结果,事败。
  但老上单于并没有杀死他,反而继续任命他为右贤王,给予其全权负责东方攻略的大权。
  右贤王于是誓死报答。
  甚至就是军臣政变能成功,也多半建立在右贤王不愿意与老上单于的继承人刀兵相见的份上。
  不然,这个经营东方部族二十多年,战功赫赫,近乎无敌的匈奴战神,要是赖在东方,不来单于庭,军臣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即使是军臣,其实也很开明。
  他能容忍伊稚斜活着,并且冷眼旁观,那些从前右贤王的部下、朋友和姻亲,暗中接济和扶持伊稚斜,就是很好的证明。
  因为,军臣并不如他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暴躁。
  相反,他跟历代单于一样,很冷静,很清醒。
  他明白,杀了伊稚斜,极有可能激怒那些右贤王的老部下、姻亲与朋友。
  甚至可能导致匈奴帝国内部的残酷内战。
  所以,他容忍了伊稚斜的存在,甚至封他为左谷蠡王。
  因为,匈奴帝国需要团结,需要统一,需要秩序。
  就像现在这样,只要他能带领匈奴帝国前进,获取奴隶、牲畜,那就没人能挑战他的地位。
  “这就是我大匈奴吗?”军臣的手从长城向北,一路看过去。
  这地图虽然模糊,但,军臣的单于庭,向来是随着季节而在匈奴的国土上游动,他很快就知道了,汉朝的地图,基本的框架没错,确实画出了匈奴的大概疆域。
  虽然很模糊,完全没有标注任何名山、大河与重要的祭祀场所与草场。
  但这在军臣看来,已经足够震撼了。
  更让军臣震撼的是——在这个地图上,庞大的匈奴帝国与同样庞大的汉朝,竟然只占据了不到一半的版面。
  在西方,更西方,那未知的世界,那繁华的世界,此刻,向军臣敞开了大门。
  军臣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兴奋与复杂的笑容。
  因为,他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新世界,一个陌生的新世界,一个全新的,可供匈奴帝国征战和征服的世界。
  在今天以前,军臣一直很迷茫。
  无敌的匈奴骑兵,在西域,已经无敌了。
  虽然乌孙人和更西方的其他几个强国,对匈奴人构成了一定的挑战。
  但在军臣看来,这只是疥藓之疾而已。
  匈奴人只要认真,这些人就是渣渣,无敌的匈奴骑兵,完全能从他们身上碾过去。
  但碾过去以后呢?
  没有敌人,匈奴人的手脚就会迟钝,拉弓的手,会变得软弱,他们的脸上,会没有刀疤,用不了几年,就会重蹈当年东胡人跟月氏人的覆辙,然后被新的势力击败,取代。
  所以,实际上,匈奴帝国扶持乌孙人,对西域征服但不占领的政策,其实是将那里当成自己的后院、提款机和磨刀石。
  在老上单于统治的时候,这个政策,就已经被制定,并成为国策。
  至于东方的汉朝……
  军臣反正是死都不愿意去碰那些长城下的坚固城市与严整的步兵战列。
  况且,军臣觉得,汉朝都是步兵,全是农民,虽然有骑兵,但从过去几十年的交战记录看,汉朝的骑兵,与其说是骑兵,倒不如说是骑马的步兵。
  并不会对匈奴帝国构成什么威胁。
  反正,匈奴骑兵要是去碰汉朝的城市,那铜墙铁壁一样的防御系统,足够匈奴勇士喝一壶。
  与之相反,汉朝的步兵,要是来到了开阔的草原上……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打得过匈奴骑兵。
  就一个问题——他们在广袤的草原和无垠的戈壁上,能认得回家的路吗?
  反正,军臣知道,就是匈奴人自己,也常常发生某部族在迁徙路上迷路,结果绕到了瀚海或者北海去的丑事。
  正是基于这些认知。
  军臣才会选择与汉朝和平,转而向西。
  一面敲打已经臣服的西域部族和国家,一边扩张匈奴帝国的新边疆。
  去年,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匈奴帝国的控制疆域,在西域拓展了至少数百里,新征服和臣服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部族与城邦,抓回和捕获了许多的奴隶和财富。
  但在今天以前,匈奴帝国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一直让整个匈奴上上下下都很迷茫。
  他们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在那里?
  但,现在,看着这全新的世界,这陌生的世界。
  军臣知道,自己找到了方向。
  生平第一次,军臣知道,这个世界,竟是如此的广阔。
  他基因中的征服之血,沸腾了起来。
  只是,看着地图,军臣皱了皱眉头。
  他对着姑射,招招手,问道:“月氏人在那里?”语气非常平和,完全没了最初的暴躁和狂猛。
  但熟悉军臣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撑犁孤涂,才是最可怕的!
  这意味着,他开始思考了。
  而在这个世界上,需要军臣思考的人或事,真是不多。
  “回禀撑犁孤涂……”白羊王姑射恭身上前一步,指着地图上西方的中部一角,道:“这些卑贱的奴隶,就躲在这里,根据来自汉朝的情报,他们所在的地方,称为‘伪水’,据说,他们正计划渡过‘伪水’向东征服……”姑射的手指在地图上一划,指向了一个让军臣呼吸急促起来的广袤国度。
  这个国度的大小,甚至超过了汉朝。
  “这是那里?”军臣的声音越发的柔和了起来。
  “回禀撑犁孤涂,据汉人所说,这里名曰‘身毒’,据说……据说……”姑射也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道:“据说此国富庶远超汉朝,月氏人曾经只派了五百个士兵,就从身毒带走了上万奴隶,数不清的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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