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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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侧-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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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就是仗着这样的身份优势,对他步步紧逼。
    李宸看着兄长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微微发酸。皇权之下无亲情,很残忍也很无奈,母亲若是甘于当一个后宫之主,李贤会是她的骄傲。可母亲不是,她从骨子迷恋权力、追逐权力。
    李宸按捺下心中的万般滋味,跟李贤说道:“二兄,父亲风疾日渐严重,头痛难忍之时甚至无法主持朝政,二兄可曾见过父亲相信鬼神之事,为了自己的风疾而去求仙问道?”
    君权天授,身为帝王,李治也会迷信。
    大唐律法明令禁止巫蛊之事,也禁止民间占星问卦算天命。
    可李宸觉得父亲对这些事情,向来都是处在一种利用的状态。发生日食的时候,父亲也会身穿素衣迎接天变,他也会撤离主殿,减膳撤乐,召集百官讨论政事,可这些在父亲看来不过是他响应君权天授的一种做法而已。父亲本人,其实并不迷信。
    李宸一边跟自己的二兄说话,一边又觉得其实自己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二兄再怎样,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要搁在后世,他说不定还在求学。可惜他生在大唐帝王家,从前的时候一直有个太子阿兄在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储君。
    一朝太子阿兄猝死,他被封为太子,成为皇权的继承者,万众瞩目。
    有拥护他的人投奔他,也有视他为眼中钉的人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揪他的小辫子,而视他为眼中钉的人当中,为首的便是母亲。
    李贤成为太子,不过几年,虽有才能,但年少气盛。而母亲从十四岁进宫,从太宗的才人一路到父亲的皇后,几十年摸爬滚打,有条件就利用条件,没条件就创造条件,有的是耐心。
    要求李贤在面对老谋深算的母亲时能冷静自若,甚至表现得比母亲更加淡定和强大,那确实是有些痴人说梦。
    可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呢?
    李宸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许多的纠结摇到了九霄云外,轻哼了一声,语气十分不屑,“严崇明又怎么了?我们不将他当一回事儿,他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父亲尚未说些什么,二兄何须自乱阵脚?”
    李贤看向眼前的少女,太平已经十五,如今的永昌小公主也亭亭玉立,出落得十分水灵。李贤记得当时在九成宫的时候,脸上还十分稚气的阿妹毫不手软地差人将他身边的赵道生送走,那时他便隐隐觉得,这个被全家人捧在手掌心的小公主,她肆无忌惮地享受家人所给的宠爱之时,心里也有自己的一杆称。
    不论是太平还是李宸,两个妹妹,他都一样疼爱。
    可在一些敏感的事情上,两个妹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截然相反的。太平很少涉及到这些是是非非当中去,她也很少像李宸这样毫无顾忌地到东宫来串门,太平从未独自来过东宫。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许久以前,当时的李宸还是个小娃娃般的岁数,她当时才学会煮茶,兴冲冲地和太平一起到东宫来,要给在东宫养病的太子李弘煮茶解闷。那时太子身边的内侍好无防备地让太子喝下了她冲的茶,还被她发了一顿脾气。
    那时李宸的理由是太子身为一国储君,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该慎之又慎,即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要防备。
    大阿兄猝死之后,也有流言暗中流传,说太子之死并非是猝死,而是被皇后殿下鸠杀。
    大阿兄之死的真相如何,如今已经无可考究。可李贤回想起这些事情,总感觉李宸好似是知道些什么一般。
    李贤望着自己阿妹说起严崇明时那倨傲不屑的模样,不由得失笑,“你倒是看得开,那可是母亲一手提携起来的,并且深得父亲的欢心。”
    “得父亲的欢心并不代表什么,满朝文武,得父亲欢心的人多了去了,父亲都会对他们言听计从么?”
    李贤有些哭笑不得,“你讲不讲道理?”
    李宸横了他一眼,“我怎么不讲道理了?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总之严崇明你不必将他放在眼里,他满嘴妖神鬼怪、口无遮拦,说不定长安城里满大街都是他的仇人呢。”
    但不管怎么样,李贤觉得听李宸这么一说,心里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似乎很多事情李宸不牵扯进去则已,一旦牵扯进去,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能让事情顺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
    李宸从东宫离开,太子妃房氏亲自陪同她出去,“我正琢磨着太平出降,我该要给她送些什么好。永昌,太平自小就疼你了,你们平日总是黏在一起,她喜欢什么,你心中最有数了。”
    “阿嫂千万别客气,阿姐什么都不缺,父亲和母亲为阿姐准备的嫁妆公主府的库房估计都堆不下了呢。”
    房氏温声说道:“那我也该表示一下心意。”
    李宸想了想,说道:“阿姐倒是挺喜欢去年阿嫂送给她的玫瑰香露,当时还说可惜只有小小一瓶,不经用。”
    房氏笑着点了点头,“我晓得了,多谢阿妹。”玫瑰香露是家中母亲特地让人酿制的,一瓶难得,去年的时候酿制留存下来的多了几瓶,她便拿来分给了太平和李宸一瓶,也不知今年母亲是否有酿制好的。
    房氏心中正琢磨着,忽然一个稚儿的声音远远传来,“母亲!姑姑!”
    两人回头一看,是那个早上还被父亲罚站的李守礼。
    李守礼跑过来,站在房氏身旁,仰头看着李宸,笑呵呵地说道:“姑姑,你要回去了吗?”
    李宸对小孩子的耐心不超过两分钟,她可没忘记将这小家伙从二兄手下解救下来的时候,他满脸鼻涕眼泪还往自己美美的衣服上蹭。
    于是李宸十分嫌弃的模样看向李守礼,“对啊,我不回去难道要看你哭鼻子?”
    李守礼闻言,嘴一扁,“我才没哭呢。”
    李宸不想和小孩子拌嘴,于是笑着跟房氏说道:“阿嫂留步,也不是多远的路。”
    房氏:“我也许久没和永昌说话了,想和你说说话。”
    李宸抬眼看向房氏,二十出头的少妇,身上透着轻熟女的风韵,怎么说也是个很不错的伴侣了,二兄竟然不喜欢。她不受宠爱至少还是太子妃,可后宫里还有很多年轻的女子,大好年华,都耗在了深宫里,从来也没有人为她们惋惜一声。
    
    ☆、第087章 :有艳淑女(十)
    
    太平最近事情挺多,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李宸觉得公主出降,其实没有多少事情是需要亲力亲为的,但太平阿姐和薛绍表兄两个人的情分自小又与旁人不同,因此阿姐特别紧张,许多事情都想亲力亲为,甚至还让母亲身边甚为年长的一个女官来教她事情,神秘兮兮的样子,有时候太平阿姐去见完女官之后,脸上都是红扑扑的,既是害羞又是尴尬,但又有几分踊跃。
    永昌小公主觉得真是没眼看,瞎子都晓得母亲身边的女官叫太平阿姐的是什么事情。
    太平笑眯眯地朝李宸勾手指,“你想知道?”
    李宸木然着脸:“不想。”
    “真的不想?”
    李宸面无表情地上上下下扫了自家阿姐一圈,眉头微蹙。
    太平被她看得有些发憷,“怎、怎么了?”
    李宸面不红气不喘地说道:“我在看阿姐,你瞧瞧你,娇贵到不行,稍微用力一掐身上都要有乌青,我在想阿姐大婚之后身上得长个多少乌青出来。”
    太平目瞪口呆,不知道李宸是打哪儿知道这种事情的。
    李宸侧头,瞅了一眼自家阿姐,说道:“前些时候我在阿姐枕头底下看到了一本叫什么三十六式,我都翻完啦,那些男的就不能温柔一点吗?”不能说多好看,反正颠来倒去就那么一回事儿,可是那么多高难度的动作,人能扭得过来吗?而且李宸觉得作图的人也太敷衍了些,图像上的男人女人都画得忒丑了。
    太平:“……!”
    其实李宸心里有些烦躁,太平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很快,凤阳阁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既为太平高兴可心里也难掩落寞。
    太平被李宸噎住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想说些什么,可李宸却要去清宁宫找母亲了。
    “待会儿尚衣局的人要送嫁衣来让我试试合不合身。”太平眉头微蹙,她是想陪李宸一起去清宁宫向母亲请安的。
    李宸:“我先过去,阿姐你试完衣服再去不迟。”
    太平点头,也只好是这样。
    李宸带着杨枝甘露一行人前去清宁宫,上官婉儿正在宫外候着,见到李宸,微微一怔,便笑着上前,“公主来了。”
    李宸扬了扬眉,目光带着几分狐疑看向上官婉儿。一般情况下,上官婉儿会在外面候着,那便是母亲正在接见什么人,密谈什么事情。
    上官婉儿笑着解释:“皇后殿下近日身体不适,严大夫正在里头,婉儿担心会干扰了严大夫看诊,便出来等候。”
    李宸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想,你是想忽悠谁呢?严明崇个死神棍,等下他出来我不喷死他我就不是父亲的女儿,天天没事干就来兴风作浪。
    李宸正在腹诽着,衣冠楚楚的严明崇就出来了,见到了李宸,脸上堆满了笑容,作揖说道:“某见过公主。”
    李宸斜睨了他一眼,问道:“皇后殿下身体不适,到底是为何?”
    严崇明笑道:“近日天热,皇后殿下心中又有烦心之事,才会感觉胸闷,如今已无大碍。”
    李宸:“无大碍便好,严大夫辛苦了。”
    严崇明:“此乃是下官的分内事,公主言中了。”说着,就要作揖告辞。
    李宸却笑道:“严大夫请留步。”
    严崇明脸上的神情有些意外:“公主有何吩咐?”
    “父亲和母亲都常说,严大夫观人面相便知此人生平如何,严大夫觉得我的面相如何?”
    “公主相端雅,此生平顺、贵不可言。”
    “那严大夫可曾为自个儿看过面相?”李宸笑着问道。
    严崇明微微一怔。
    李宸又问:“明大夫觉得我父亲,像我的阿翁吗?”
    明崇俨手一供,说道:“太宗皇帝马背上得天下,相貌威武,当今圣人与太宗皇帝相比较,少了几分武将之气,多了儒雅之感。”
    “那如今大唐在我父亲的治理之下,如何?”
    “四海升平,八方来朝。”
    李宸闻言,似笑非笑地看向明崇俨,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既是这般,严大夫便该晓得,人不可貌相。莫非严大夫没长耳朵,前些日子母亲还怒斥英王荒诞,将英王府中弄得乌烟瘴气,得赶紧找个英王妃出来管着他才好。若是我的阿翁泉下有知,晓得严大夫将英王与他老人家双提并论,指不定他老人家在怎么数落你呢。”
    严崇明站在原地,十分尴尬。
    显然这永昌公主是找他晦气来了,严崇明觉得自己也是心里苦,明明圣人和皇后殿下一直对他宠信有加,即便是太子李贤,对他也是敢怒不敢言,就这个永昌小公主,从来对他不假辞色,毫不掩饰嫌弃之情。
    李宸可不管严崇明尴尬不尴尬,她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严崇明,“我总觉得所谓观面相知生平,过于牵强。不过既然明大夫觉得这个可信,并觉得自个儿可通鬼神,不知道严大夫可曾为自己看过面相?““这种事情就好比医者——”严崇明本来想说就好比医者不能自医,他当然也不能替自己看相,可李宸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将他的话抢了过去。
    “不曾?严大夫莫非没听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么?既然你都不肯为自己看一下面相,怎么好老是拿别人的面相说事呢?若是说得好听也就罢了,可严大夫有时候说的话自个儿也晓得,并不好听呀?还十分有挑拨离间的嫌疑。说实话,要不是我晓得严大夫对我父亲和母亲忠心耿耿,我都差点以为严大夫三番四次拿英王面相说事儿,是要挑拨我几位兄长之间的感情了。”
    严崇明听得后背冷汗淋漓,正想要解释,李宸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十分到位得传达了你如今最好给本公主闭嘴的意思。他默了默,只好继续低着头挨训。
    上官婉儿也是从来没见过李宸这样不讲理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发蒙。
    李宸冷哼了一声,话也十分不好听:“当今圣人和皇后殿下胸怀天下,严大夫说了什么话,他们自然是不会与你计较。可严大夫也得掂量一下,世有百样人,严大夫动辄拿旁人面相说事还口无遮拦,说不准哪天就得罪了什么人。虽然说天子脚下,谁都会有几分忌惮,可万一严大夫得罪的是个疯子,那可说不准。我劝严大夫还是收敛一点,多修一点口德对你也是好的。我母亲笃信佛祖,严大夫也时常与皇后殿下谈经论佛,可你造了那么多的口孽,佛祖他老人家晓得吗?”
    严崇明被李宸的话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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