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满园- 第786部分

只是，想到老爷子这两年的身体每况愈下，还要如此为他劳心，方明景咬紧了嘴唇，生平从未落泪的他，第一次任泪水夺眶而出，“爷爷，是我不孝！”

方老爷子拭着方明景的泪水，眼中露出慈爱的目光，“孩子，你是方家最后的希望了，别让爷爷失望！”

“爷爷放心吧！”

方明景几乎泣不成声，老爷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了老人，他可以做任何事。

方老爷子欣慰的笑了，方明景却愈发辛酸，出了病房的门，方明景无力的靠在墙上，任泪水肆意的流。

过往的护士与医生，无不诧异的望方明景一眼，方明景却不在乎，他无所顾忌的痛哭着，他拥有财富，拥有权力，可谓无所不能，可是他却无法阻止时间的脚步，将老爷子留在身边。

老爷子的时间不多了！

医生的话，在方明景耳边回响，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手机铃声响起，方明景恍若未闻，直到铃声再次响起，方明景方才擦干眼泪，按下了接听键。

然而只是听了一句，方明景的面色便阴狠起来，犀利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一切。

第1335章局势急转

“赵居臣投向杨雪了！”

李海涛的一句话，立刻摧毁了方明景坚定的信念，瞬间便令方明景忘记了对老爷子的承诺，他甚至在想，不是他不守承诺，而是被赵居臣、被杨雪他们逼的。

从广南赶回京华，从昨天至今，方明景一路奔波，心中牵挂着老爷子的身体，如今医生的话，令方明景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方明景难过的同时，心中的怒火也在燃烧！

为什么，为什么老爷子身体会到这一步天地？

为什么，老爷子会为了他而呕心沥血？

因为杨雪！

因为杨雪，他与秋若枫劳燕分飞，形同陌路；因为杨雪，老爷子不得费尽心血改变两人的关系，为他铺平今后的道路！

如果没有杨雪，他与秋若枫早已共结连理，生儿育女，共同承欢老爷子膝下，老爷子肯定能够多活几年！

现在，又是杨雪一步一步逼上门来，这棵野草真以为凭他一个省委常委，自己就动他不得？

方明景握紧了拳头，骨节咯咯直响，怒火已经令他彻底丧失了理智。他要报复，他要让这株野草永无宁日，直至被彻底铲除！

“哥，爷爷呢？他怎么样了？”

秋若枫清脆的声音与焦急的问候，令方明景深吸了一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转过身去，指指病房。

但是，方明景有些僵硬的举止，落在秋若枫眸中仍然有些不同寻常，这是秋若枫从未遇到的，秋若枫俏脸愈发的焦急，“到底怎么样了？”

“你自己去看吧！”

方明景丢下一句冰冷的话，便转身离去，现在的他，实在无法面对秋若枫，他不愿让自己的冰冷伤害秋若枫。

秋若枫诧异的望着方明景的背影，然而进入病房，看到满头白发、虚弱到极点的老爷子，秋若枫顿时心痛如绞，只是在老爷子面前，秋若枫只能强装笑脸，“爷爷，你好一些了吗？”

方老爷子握住秋若枫的手，艰难的微笑着，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秋若枫聪慧过人，立刻领会了老爷子的意思，“爷爷想让杨雪过来看你？”

方老爷子点点头，面上露出了笑容，秋若枫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悄然流出。

秦山市委。

杨雪端坐在办公桌前，居高临下的望着赵居臣，那是杨雪以前没有见过的一张脸，看上去依然从容，但却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戾气和嚣张，这一刻的赵居臣，内敛，克制，气势全消。

“杨书记，我分管纪委，却没有能在刘继纲的问题上明察秋毫，以致于铸成大错，给党委和政府的工作造成诸多不便，我是来向您检讨的！”

这是杨雪上任以来，赵居臣第一次找杨雪汇报工作，赵居臣说的有些吃力，但仍不妨碍杨雪理解赵居臣的意思，赵居臣在向他低头。

为什么？

杨雪有些不解，眼下虽然杨雪占据绝对的上风，但项吉元一系毕竟根深蒂固，远没有到溃败之时，赵居臣似乎不应该在这时向他低头。

但是，赵居臣既然低头，杨雪便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需要表现出相当高的姿态，一瞬间，杨雪脑海中生出无数念头，但面上却浮出阳光般的微笑，“居臣同志，在刘继纲的问题上，责任不全在你，大家都有责任嘛！检讨也是大家共同检讨，居臣同志没有必要一力承担，当然，我们在以后的工作中还是要尽量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

杨雪意思很明白，无所谓低不低头，只要赵居臣上道，杨雪可以既往不咎，从前的过节一笔抹去。

赵居臣有些诧异，既然他选择了低头，就准备承受难堪的局面，万没有料到杨雪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意思，但赵居臣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如今杨雪虽然占了上风，却也没必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毕竟官场之上，合则两利，斗则两伤，杨雪要想将在秦山长久下去，政府的配合是必不可少的。

反而，杨雪若将他们连根拔起，高层重新安排组建秦山班子，杨雪势必会再次陷入内斗之中。

杨雪虽然年轻，可在这些问题上，杨雪看得确实高远，而且气度过人。赵居臣由衷的道：“谢谢杨书记的理解，纪委会尽快展开自查自纠，及时发现问题并解决，做好反腐倡廉工作！”

“那就辛苦居臣同志了！”

杨雪适时的站起身，向赵居臣伸出了手，两只手握在一起，杨雪与赵居臣相视而笑，杨雪幽默的道：“时间会记住这历史性的一刻的！”

“一定会的！”

赵居臣坚定的道，作为曾经的对手，杨雪虽然令他们败下阵来，但杨雪的气度与心胸，也令赵居臣为之折服，只要杨雪不再咄咄相逼，赵居臣愿意与杨雪合作。

“对了，项市长让我代他向杨书记问好！”

离开之前，赵居臣再次送上一份大礼。目送着赵居臣的背影，杨雪心中微微的叹息，如果可以，他更想将项吉元一系彻底击溃，但这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而杨雪不愿意秦山继续风雨飘摇，与项吉元合作，是杨雪必须面对的现实。

这也是杨雪初到秦山，便与项吉元谈过的，可惜那时的项吉元不可一世，根本无意与他合作，以致于秦山动荡至今。

现在大局已定，从这一刻起，杨雪可以真正的考虑秦山的未来了。

很快，陈青龙打电话告知杨雪，他与赵大佛已经达成协议，赵大佛愿意配合杨雪的工作，陈青龙同时告诉杨雪，赵大佛确实是为方明景所逼，他没有冒犯杨雪的意思。

好消息接踵而至，倒让杨雪有些无所适从，杨雪通知马民强，准备对秦山的人事进行调整，该上的上，该下的下，杨雪不再容忍那些碌碌无能之辈。

但是，顺利并不意味着风平浪静。就在杨雪踌躇满志，准备大展拳脚之时，省纪委传来消息，刘继纲顶不住压力，将自己的违纪行为悉数交待，除了自已的作风和腐败问题，刘继纲还向纪委举报了赵居臣的诸多问题，用文春光的话说，赵居臣的问题比刘继纲更严重。

杨雪大感头疼，赵居臣刚刚向他低头，省纪委便对赵居臣展开调查，赵居臣会怎么想？项吉元会怎么想？他们会以为他在穷追猛打，会以为他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

可事到如今，杨雪已经无力回天，文春光告诉杨雪，他已经向刘笑平和谢明阳作了专项汇报，两位领导大发雷霆，决定对赵居臣立案调查，彻查到底。

放下电话，杨雪忽然惊醒，刚才的一瞬，他居然想为赵居臣向文春光求情，赵居臣严重违纪啊，他怎么能产生这样的念头？难道为了秦山的大局，他居然丧失了起码的党性和原则了吗？

思来想去，杨雪唯有以大局为自己辩驳，他有些惭愧，官场日久，他开始随波逐流，甚至有些自甘堕落了。

一时之间，杨雪心中纷乱不堪，就在这时，杨雪接到了秋若枫的电话，听完秋若枫的哭诉，杨雪顿时面色大变。

方老爷子病重，杨雪立刻让李真诚订去京华的机票，他恨飞得现在就飞到京华，陪在老爷子的身边。

第1336章探望老爷子

李真诚还未帮杨雪订好机票，便接到省委通知，下午召开常委会，讨论秦山的班子问题。

李真诚惟有放下电话，向杨雪转达省委的通知，杨雪沉默片刻，还是决定赶赴京华，至于广南省委，杨雪亲自向刘笑平和谢明阳作了解释，两人表示理解，并请他代两人向方老爷子表达问候。

杨雪特殊的身份，令航空公司给予杨雪最大的便利，杨雪处理完秦山之事，立刻赶赴广南，连夜乘飞机赶往京华。

到京华之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陈雅的司机雷晓斌已经在机场等候，待杨雪上车，雷晓斌恭敬地问道：“杨书记，我们是回家还是去医院？”

“先去医院吧！”杨雪毫不犹豫的回答，但回答完毕，又觉的有些不近人情，陈雅对他关心备至，事事以他为先，但他回到京华，先考虑的却是医院。

但非常时期，杨雪也无暇顾及太多，窗外霓虹如繁星点点，高楼大厦在繁星中巍然耸立，大都市的繁华，在这夜晚尽显无遗，杨雪却无意欣赏，他的心早已经飞到医院。

九零八病房，杨雪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推门进入，方明景正在帮老爷子洗脸，看到杨雪，方明景脸色旋即便沉了下来，虽然没有恶言相向，却也没有理会杨雪，而是转身走了出去。

“爷爷，我来了！”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身体虚弱，眼神浑浊的老爷子时，杨雪还是心中戚然。

方老爷子拍拍身边，待杨雪坐下，才缓缓向杨雪道：“你与明景、若枫三人，自小在我身边长大，若枫不必再提，你能文能武，心正行直，他日必成大器，唯一令我担心的便是明景，明景刚愎自用，我死之后，明景必然与你彻底决裂，你不必有所顾忌，因为他必败无疑！”

杨雪心头一震，老爷子与其说在与他谈话，倒不如说在交待后事，只是，老爷子以前一直在让他退让，为何时至今日，老爷子却如此的前后不一？

老爷子说的太急，连连咳嗽，杨雪帮老爷子揉着胸口，停了片刻，老爷子接着说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明景的命运早已注定，我担心也无用，杨雪，有件事你一定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小雷，保住方家最后的血脉！”

小雷是方明景的儿子，如今刚满一岁，这是老爷子最后的心愿，杨雪当然会答应，老爷子握住杨雪的手，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唉，多想看到你们三个在一起，像亲兄妹一样相亲相爱，将方家的事业传承下去，可惜……”

老爷子话未说完，便开始一连串的咳嗽，杨雪将老爷子扶躺下，轻声道：“爷爷，你休息吧，等明天再说吧！”

“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明天！”方老爷子淡然一笑，“不过见了你，我死也瞑目了！”

老爷子的话，令杨雪心酸不已，老爷子一生戎马倥偬，早已看破生死，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对爱他的人却是一种煎熬。

方明景站在门外，老爷子与杨雪的对话，他尽数听入耳中，令他想不到的是，老爷子居然看出他口是心非，决意与杨雪为敌，而且肯定他必然失败。

换作他人，或许早已经彻底放下戾念，好令老人走的心安，但方明景不同，他的心意早已决定，杨雪与他，只能有一人活在这世上。

对于老爷子预言他必败无疑，方明景更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杨雪凭什么与他斗？如果不是怕老爷子伤心，他早已将杨雪当做一株野草踩死！

老爷子病重，杨雪本不愿离开，但又不愿与方明景再起纠葛，杨雪只能怏怏的离开。

到了走廊，与方明景对面而立，看着方明景略显憔悴的面孔，杨雪心里一叹，十年过去，从当初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青年，到今天英华内敛，不再张扬的中年，方明景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如果没有若枫，或许两人和平共处，不至于会到今天的刀兵相见。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杨雪打量方明景的同时，方明景也在打量着杨雪，平静，从容，比他年轻几岁的杨雪，一如十年前的神采飞扬，只是整个人透着强大的张力，这些年官场生涯，令杨雪更快的成长，成熟。

不过，成熟又如何？在方明景眼里，野草纵然成长为参天大树，也改变不了野草的本质。

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一步步前行，哪怕是擦肩而过的一瞬，两人也是刻意的保持距离，彼此之间深深的鸿沟，早已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杨雪本想再劝方明景一次，为老爷子，也为了养育之恩，可见到方明景的那一刻，杨雪便明白，那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方明景与他，早已经不可调和，不到你死我活的那一刻，方明景永远不会罢休。

既然如此，杨雪也没必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