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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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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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虽然珠山茶无法和钱塘龙井相提并论,但毕竟在群茶中隐隐有抬头的迹象,若是再借助杭州茶市发展一番,增长的势头将会非常可怕。

    长此以往,龙井茶势必会受到制衡,宁益本身的利益也会受到影响。

    换句话说,跟宁波茶商何昌的合作是在作茧自缚。

    “如果换一个合作的对象,也许宁员外便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了。”

    宁益沉声道:“谢公子还请明言。”

    谢慎顿了顿笑道:“若是宁员外和姚江茶商合作,既不用担心钱塘龙井的魁首地位受到威胁,又可以赢得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谢慎不知道宁波茶商何昌向宁益提出的具体合作方式,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在宁益的心中深埋入一根刺。只要让宁益觉得不舒服,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姚江茶?”

    宁益陡然变得警惕起来,看向谢慎的眼神中也多了一层意味。

    “实不相瞒,小子就十分喜欢饮姚江茶,觉得此茶中有古韵。”

    稍顿了顿,谢慎吟诵道:“香暗绕窗纱,半帘疏影遮。霜枝一挺干,玉树几开花。傍水笼烟薄,隙墙穿月斜。芳梅喜淡雅,永日伴清茶。”

    宁益赞叹道:“这诗作的有雅韵!”

    “这是小子去岁寒冬之时边饮姚江茶边作出的,让宁员外见笑了。”

    谢慎冲宁益拱了拱手,淡淡道。

    其实什么‘饮姚江茶时所作的’当然是谢慎编的,宁益也未必看不出。不过宁益不想点破,因为这与他的利益没有冲突。

    谢慎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倒是想听听少年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许久没有一个人能这么让他沉下心去倾听了。

    “如此有雅韵的茶叶,名声却大不如宁波珠山茶,宁员外不觉得可惜吗?”

    这么明显的暗示宁益如何听不出,不过他却是并没有直接回答谢慎。

    “谢公子的意思,老夫明白了。只是兹事重大,一时难以决断。老夫若是考虑好了,会及时告知谢公子的。”

    对于宁益的这番表态,谢慎已经很是满意。要知道他们在谈的不仅仅是茶叶品类优劣,更是一桩生意。生意人自然有生意人的规矩,如果不把谢慎摸清,宁益是不会轻易表明态度的。

    但让谢慎感到欣喜的是,宁益的态度已经软化,至少愿意考虑自己的提议。

    谢慎的实力比起宁波茶商何昌自然远有不及,但这个劣势却反而可能让宁益心动。

    这便是心理学的范畴了。姚江茶的地位远不及象山茶。故而宁益如果选择姚江茶商合作,受到的威胁肯定要小于和宁波茶商合作。

    居安思危,思则有备。

    眼下钱塘龙井一枝独秀,但这不意味着龙井茶永远会有这个地位。

    扶持姚江茶来制衡迅速崛起的珠山茶,显然更符合宁益的利益。

    而且谢慎已经很明显的暗示,何昌能给宁益的他谢慎一样可以给,而何昌给不了宁益的他谢慎一样可以给!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商贾更是如此。要想在险恶的商场成为笑到最后的人,便一定要精打细算,将各种情况考量。

    “如此,小子便先告退了。”

    谢慎的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他知道现在宁益有些心动,但还需要时间来考虑。能分析的谢慎都已经分析了,想必宁益也很清楚,再留下去只会起到反作用,倒不如给宁益留出足够的时间思考。

    有时候进就是退,退就是进。

    官场上的那一套放在商界也同样适用。

    谢慎离开宁府后,直接返回落脚的客店。

    郎中早已给张不归开了治瘀伤的药,内服外贴下张大公子的伤情明显好了不少。

    见到谢慎迟迟归来,张不归一肚子苦水总算可以吐出来了。

    “慎贤弟,你可是回来了。方才愚兄考虑了良久,也觉得不应该以暴制暴。不然岂不是跟那帮宁波府的鸟人一样了吗。”

    张不归能够说出这番话还是很让谢慎感到惊讶的。

    “张兄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谢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张兄也不必担心,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这次某去了一趟宁府,如无意外宁员外那里定有助力。”

    张不归自然十分疑惑。他与宁员外最多只能算是相识,连相熟都算不上。宁员外为何会对他们这些余姚士子施以援手呢?

    “何以见得?”

    “张兄莫要多问了,到时便知道了。”

    谢慎之所以这般肯定,是因为西湖雅集还有不到三日就要开始。宁益如果要变卦也一定会在雅集开始之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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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巡抚设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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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些他不打算跟张不归详细讲来。一来张不归受了外伤需要静养,二来以张大公子的性格若是把事情告诉他了,就等于公之于众了。

    谢慎与宁益的这番交谈玄而又玄,自然不宜将过多内情公之于众。稳妥起见,谢慎还是决定先压一压,等到宁员外真正做了决定再告诉张不归。

    一旁的王守文也陈然说道:“慎贤弟办事从来都很稳妥,想必这件事也是心中有底。张兄你也莫要多问了,安心养伤便是。”

    张不归闻言只得叹息一声道:“我信慎贤弟便是。”

    回到房中歇了一夜,翌日一早便有提学官陈方垠陈老大人的长随前来旅店点名要见谢慎。

    可怜谢慎一大早正自迷糊就被书童陈虎儿唤醒,一番洗漱来到廊道外与那大宗师的亲随会面。

    问明了来意谢慎直是大惊。原来新任杭州镇守太监刘文提前到达杭州,现在正在镇守太监府休憩。

    大宗师本计划着随着杭州城一众大小官员出城迎接刘太监,谁曾想这位刘公公刻意压下了行程不与驿官说,直到他进入杭州城众官员才知晓。

    这位刘太监行事作风还真的是够低调的。

    一码归一码。

    虽然雅集的事要准备,宁益宁员外要结交,不过刘太监还是要见的。

    谢慎也曾经就此事考虑过几次,觉得避而不见作清流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

    一来全城大小官员都去了,至少证明这刘太监还是很有权势的。在谢慎的固有印象中,太监都是一些心胸狭隘的主,虽然可能有些片面,但把事情往坏了想总比临了倒霉栽跟头来的好。

    二来,他觉得甄可望老大人说的确实有道理,清流直臣并不是对社稷有大贡献的,他要争做的是能臣而不是一味地刷清流声望。

    虽说他现在还不是官身,最多只能算一个为了官身而奋斗的四好青年,可问题是既然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就要适应一些这个圈子的规则。未必说要去逢迎刘太监,但也不至于搞得势同水火。

    君不见张居正张江陵也跟大太监冯保是利益同盟关系吗。

    当然,现在考虑这些为时太早。谢慎要做的还是在读书阶段尽量跟更多的朝廷官员混个脸熟,最好是四品朝上的大员。。。。。。

    平日里很难有机会和这么多杭州大员打照面,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倒真不应该错过。

    思定之后谢慎便跟书童陈虎儿嘱咐了几句,与那大宗师的亲随一齐去往陈府。

    二人进了府门,一番穿堂过院,来到陈府后园子中。陈方垠已经换了官袍正自在院中踱步,见谢慎来了,眉梢间透出几抹喜意。

    “随老夫走罢。”

    谢慎冲陈方垠拱了拱手道:“敢问恩师,此次是前去何处?”

    陈方垠淡淡道:“自然是去巡抚衙门。”

    “哦?”

    谢慎颇是有些惊讶。照理说镇守太监和巡抚应该算杭州城中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巡抚刘德便是为了自己的形象也不太会在巡抚衙门设宴,最多就是包下一家酒楼为刘太监接风洗尘罢了。

    连刘德都不顾清誉在巡抚衙门设宴,看来这刘太监的权势确实颇大。

    术业有专攻,谢慎前世虽然苦修明史,但对弘治朝的研究本就不算精进。加之太监这一群体又属于冷门中的冷门,若不是刘瑾、魏忠贤这种级别的,很难让人有兴趣去啃大部头研究。

    哎,如今谢慎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好在身边有大宗师陈方垠,也不至于出口便错吧?

    “怎么,不在巡抚衙门,难道还在老夫府上吗?”

    陈方垠显然心情不错,笑骂了一句便阔步朝府门走去。

    谢慎也不敢托大,连忙迈步跟上。

    陈府仪门外早已备好了轿子。陈方垠当先坐了上去,见谢慎还愣在旁边,便掀开帘子皱眉道:“快些上来,难道你想走着去吗?”

    这下谢慎可犯了难,若是一般人也就算了,陈方垠可是主一省学政的提学官,是无数读书人的座师。科举中最难的一场乡试就要由提学官亲自主持,面对这样一位人物谢慎自然是十分敬重的,跟老师同坐一顶轿子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惹得非议吧?

    仿佛看出了谢慎心中所想,陈方垠陈老大人没好气的剜了谢慎一眼道:“老夫叫你坐上来,你便坐上来。此去赴宴的都是杭州各府衙的大员,哪个不比你个小娃娃见过世面。不会有人出去乱说的。”

    陈方垠不愧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油条,一句话就点到了根子上。

    这些官员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深知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道理。只要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是不会嚼舌根子的。

    再矫情下去,没准还会惹得大宗师气恼,反倒是得不偿失。谢慎便咬牙坐上了轿子。

    轿子内的空间比谢慎想象的要大很多,坐上两三个人根本感觉不到拥挤。

    不过师生二人坐在一顶轿子里,气氛还是有些尴尬的。

    好在陈府距离巡抚衙门不算太远,谢慎没有忍耐多久轿子便沉声落下。

    大宗师陈方垠当先走出,谢慎跟在身后。

    照理说巡抚刘德给镇守太监刘文设宴接风,谢慎一小小秀才是没资格参加的。

    但陈老大人带他在身边,那门子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跟着陈方垠进入巡抚衙门,穿过重重院落,二人便来到后宅。

    看的出刘德是个颇注重情调的官员,整个后宅遍植花草修竹,配着水榭阁台极富情调。

    为镇守太监接风洗尘自然是一件大事,来赴宴之人身份上自然有严格的要求,光是品级就已经卡死了许多人。像谢慎这样无品无级的秀才能够参加宴会,还真要感谢陈老大人的提携照拂。

    饶是如此,此时花厅之中已经满是大小官员,谢慎一眼望过去只觉得晃眼。

    这些官员仿佛提前打好招呼一般,都穿的是官袍。

    谢慎和陈方垠被一名仆从引到靠近花圃的位置坐下,便静静等着此次宴会的正主到来。

    。。。。。。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宴中百态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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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城各司官员汇聚一堂,设宴给镇守太监接风洗尘。

    谢慎不知道这场景要是被史书记上一笔该怎么写,是痛斥乎亦或是春秋笔法为尊者讳?

    不过至少在当下,花厅内的气氛还是很和谐的,以巡抚刘德为首的大小官员都面颊带笑,等候镇守太监刘文的到来。

    谢慎扫了一眼,发现右布政使薛举坐在巡抚刘德的下首,坐在他对面的是按察司副使陆渊。

    这个坐席的排列是很讲究的。作为一省最高主官的巡抚刘德坐在上首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下首分别坐着布政使和按察司副使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谢慎发现陆渊身旁的位置是空的,都指挥使难道没有来赴宴吗?

    经过窈娘一番叙说,谢慎对右布政使薛举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这厮峨冠博带,想不到竟然是人面兽心,对教坊司的官妓做出那般禽兽不如的事情。

    谢慎甚至生出过希望窈娘折返回杭州再刺薛举的念头。但他也知道这不可能。薛举经过一次刺杀后势必会增加周遭防卫,窈娘若是再折返回来,势必是自投罗网。

    谢慎看的出来,窈娘虽然对薛举恨之入骨,却并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而是时刻保持理智。

    替姊妹报仇这对于窈娘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既然重要就不能把一切都赌上去。至少在眼下力量悬殊之际,窈娘需要隐忍择机再动。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都说民不与官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真若是把民逼急了,拼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

    偏偏为官者多是些薛举这般衣冠楚楚之辈,直是叫人慨叹不已。

    陈方垠陈老大人虽然是四品官,但却是掌学政的,身份地位差了不少,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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