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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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秦-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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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赢子婴提着衣衫,快步朝蒯彻的屋子里跑去。他心思稍定,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蒯彻。
  不管蒯彻现在摆出的是何等的姿势,赢子婴都不会放弃他。赢子婴虽然还是没想起历史有蒯彻这个人没有,但是蒯彻自己凭借着他自身的智慧已经说明了一切!赢子婴敢断定,蒯彻之谋绝不下于张良!
  “吾之子房!吾之子房啊!”赢子婴口中喃喃,脚下步子飞快,恨不得立刻就飞到蒯彻面前。
  然而,当赢子婴真正站在蒯彻面前的时候,他突然又觉得无比的懊恼。——这个蒯彻太让人心烦了!
  蒯彻怡然自得的绑坐在凳子上,他的双手已经被松开,此时正大口的咬着肉,吃得满嘴流油。而他的身畔,察哈尔乖乖的如一个小学生一样,手捧着一册竹简,正摇头晃脑的读着:“兵者,诡道也……”
  赢子婴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锅底,他负手走到察哈尔的身前,眯眼看着他,冷声说道:“你这是要当博士吗?”
  “非也!非也!我教察哈尔将军可不是什么复杂的学说,这是为将者才会学的孙武兵法,想来对将军非常的有益!”蒯彻看见赢子婴到来,却丝毫不惊,他面有得色,言语从容。
  赢子婴冷着脸对察哈尔说道:“善用兵者,怎能拘于书册。统兵之人,是不会经常看兵书的。古有赵括,熟读所有兵书,却不过纸上谈兵。古有廉颇,虽目不识丁,却能百战百胜!希望你能明白!”
  蒯彻饶有兴致的听赢子婴说教,他的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显然是明白赢子婴想干什么。察哈尔放下兵书,沉声说道:“我不如冯英,所以希望向蒯先生学习。”
  看了看蒯彻,察哈尔突然磕头拜道:“希望蒯先生收我为徒,察哈尔感激不尽!”
  赢子婴眼中冷光一闪,眸子里却有了一丝杀意。蒯彻突然一愣,显然也没想到察哈尔会来这一招。他看了看察哈尔,又看了看站立不动的赢子婴,突然闭目叹道:“你起来吧!我教不了你。我一生所学的精髓,在于纵横之道,你是学不去的。更何况,就如秦王所说的那样,用兵之人,绝不能拘于书册!”
  看见察哈尔垂头丧气的站起,赢子婴转身朝他说道:“吾有要事同蒯先生相商,你先出去吧!”
  等到察哈尔离去之后,蒯彻才睁眼向赢子婴说道:“秦王为何如此防备此人?”
  赢子婴沉思了一会,答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蒯彻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头,不悦的说道:“身为君王,怎么不能有一颗包含宇内之心?”
  赢子婴长叹一声,摇头问道:“先生难道没发现察哈尔太过聪慧了吗?”
  蒯彻笑道:“他身为你的手下,聪慧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他有心学习兵法,秦王为何还要阻拦?”
  赢子婴道:“如果是别人,也许我会很高兴看到这一点。但是他却不行!”
  蒯彻勃然变色,拂袖怒道:“你心思不宽,就是疑心太重!古来圣君,绝不会害怕自己驾驭不了自己的手下!你这样防备他人,如何能得到他的忠心?”
  赢子婴黯然叹道:“我对先生无丝毫防备之心。”
  蒯彻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他闭目长吁了一口气,答道:“若非如此,我怎么会和你说这么多。”
  二人一站一坐,对视了良久。赢子婴躬身下拜道:“子婴一身的缺点,就是因为没人能指出。以镜自视,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子婴恳求先生能当子婴的镜子,为子婴指出其中的得失。”
  蒯彻看着赢子婴,突然笑了一下,他别过头去,任眼角泪滴悄然划过。天边的浮云飘过,带走了一切的心结。
  “何为明主?何谓明主?”蒯彻突然一下就悟了,也许他错了。他不应该寻找什么明主,而是要让自己的君王成为明主。这样也许会更有意思,项羽、刘邦、楚王熊心、赵王歇,以前的武臣,他们也可能成为明主,可自己偏偏放弃了他们。
  想想张良,难道他一眼就能相中那个混在泗水的亭长会是一代明主吗?不,张良没想那么多,他也许只是觉得刘邦的脾气很合他的口味罢了!是不是明主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他甘愿冒着被天下人唾骂,甘愿被项羽所不喜,放弃了他复国的梦,毅然投到了刘邦手下。
  蒯彻突然明白了张良的选择,他想起了自己,突然间觉得自己真的不如张良。
  回过头来,看了看依然躬身下拜的赢子婴,蒯彻心中流露出一股暖意。这样的君王,天下确实找不到第二个了。不管他是不是明君,我蒯彻也将陪伴他一起走到最后!
  吸了一口风,蒯彻仰头继续看天上的浮云,漫不经心的说道:“绑得太紧了,脚都酸了!真想出来活动一下!”
  赢子婴闻言眼睛一亮,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狂喜,慌忙从地上爬起,手忙脚乱的为蒯彻将身上的绳索解开,说话的时候都在不停的结巴:“先……先生,先生请起。”
  等赢子婴终于将蒯彻身上的绳索解掉之后,蒯彻才郑重下拜:“蒯彻拜见吾王!请恕臣先前无礼!”


第一百二十八章 踏月
  赢子婴忙将蒯彻从地上扶起,他用手拍着蒯彻的肩膀,将心中的喜悦全写在了脸上。君臣对视良久,皆不约而同的发出开怀的笑声。
  二人对坐在石凳上,头顶有一颗梅树,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赢子婴将衣衫铺在桌面上,用手指道:“冯英此行虽未得到乌氏的帮助,却将乌氏存粮之地给画回来了,先生请看!”
  蒯彻(读che)俯身视之,观看良久才叹道:“冯英将其中虚实画得一目了然,秦王取此处简直是轻而易举!”
  赢子婴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犹如先生所言,有了粮草我就不用受世族的羁绊,可以放手为之了!”
  蒯彻点了点头,捋须问道:“取了粮草,凭借着秦王的名声,在关中必然一呼百应!到时候,再寻机攻陷城池步步为营,复国可期也!”
  赢子婴仰头看着头顶上尚小的青梅,心中突然想起一路走来的心酸,喟然长叹道:“我颠簸流离这么久,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今日终于看见了复国的希望,心中欣喜无以伦比!”
  “苦尽甘来,终究能拨开云雾见青天。重耳辗转六国得以复晋,吾王也不比他差!”蒯彻站起身子,手指天上红日,一脸微笑着说道。
  赢子婴收拾好心情,亦高兴道:“确实如此!”
  蒯彻将桌上的衣衫拾起,慨然说道:“既得冯将军地图,秦王何不早做行动?”
  “好!”
  赢子婴带着蒯彻走出了庭院,寻来了姜俞和察哈尔,吩咐二人安排好军中口粮,只待天晚,便引军袭之。
  等天色静下之后,赢子领着二百三十骑踏着月色走出了山坳。他一身戎装,手提长戈,奔走在最前面。背后紧随的是蒯彻和察哈尔,姜俞奉命留守山坳,继续观测乌氏城的动向!
  夜风微凉,可赢子婴的心却是火热的。他照着冯英画出的地图,从泾河往下,一路疾奔。二百贪狼沉默无声,耳朵里只听到哚哚的马蹄声。
  冯英偷出了乌氏的营房,他避过了巡夜的探哨,钻进了营房后面的小树林里。树林的几个贪狼士卒早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他们围着冯英说道:“将军,我们何不将箭塔上的哨岗给杀了,好方便秦王进来!”
  冯英道:“几处哨岗,奈何不了秦王,我们的任务是看守住乌氏的粮草,以防他们像上次那样将粮食毁掉!”
  贪狼们都点头称是,几个人跟随着冯英向堆积粮草的那一处山寨赶去,他们对这周围的地形已经非常的熟悉,现在又是夜里,乌氏巡夜的士卒根本没办法发现他们。
  戌时。
  乌氏的首领戈干还未曾入睡,他正伏在桌案上急书。这封信是写给朝那的内应的,戈干将乌氏城发生的巨变都写得非常清楚,并让城中内应早些放出谣言。
  他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就是让朝那城里的相士开口让牛“说话”,然后将写有“赳赳老秦,死而不僵”的丹书放进牛肚子里,到时候破开牛腹的人必然将此事传扬出去。
  戈干摸着自己的短髯,心中颇有些自得。这种方法瞒不过有心人,但只要将关中的秦民瞒住了就是。关中的秦民不都记挂着秦王子婴吗?那好,自己就给他们弄一个出来!
  只要朝那反了,北地郡有人信了,到时候有没有子婴又有什么关系呢?想到这里,戈干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想到,不知道陇西的那群叛贼是什么人,竟然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只要这些消息传出去后,关中会出现多少的赢子婴,又会冒出多少个秦王!
  没办法,关中的三王实在是太不得民心。雍王章邯,害得二十万秦军被坑杀,关中之民人人都恨不得杀了他。翟王董翳,杀性太重,弄得上郡和北地都人心惶惶。唯一好一点就是塞王司马欣,司马欣不过是个小人,咸阳内史的世族都未曾归附,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遭受大难。
  这个时候,关中那些有心之人,就会想方设法的捏造出这三人很多的罪行。戈干看着桌案上的焰火,他眼里仿佛已经看到了关中大乱的情形。
  形式越乱,对乌氏才更有利啊!
  从肺里长吐了一口气,戈干伸了伸自己的酸软的臂膀,揉着自己的疲惫的眼睛,准备到床上休息了。然而在此时,他耳朵里面,却依稀听到了什么响动。戈干心性谨慎,他走到墙边,推开了窗子。
  夜风从窗子里面灌进来,吹得屋内的油灯一阵乱晃。用手摸了摸脸,戈干感觉自己的面皮好冷。抽了抽鼻子,戈干又回过身来,心想将才或许产生了幻觉。
  “这几晚,自己是太疲惫了啊!”摇了摇头,戈干用手将窗子合拢。
  窗外一轮皓月高悬,刚好是满月。黑夜里,不知道多少的黑甲骑士冲破了没有防备的寨门,射死了没有反应过来的哨岗,拍马闯进了乌氏的营寨。
  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持着明晃晃的火把,两百多骑入了营中,立即分成数人一组,放火砍旗,做得极为熟练。
  不少的乌氏士卒还在睡觉,等他们惊醒的时候,才发现营帐已经烧毁了。尖叫声、惨叫声、哭泣声顿时将整个营寨都惊醒了。
  戈干才刚躺下,却又不得不起来。他披着外衣,赤脚跑出营寨,朝着乱跑的士卒大声咆哮道:“是谁?是谁偷袭我们?”
  没有人回答他,连他的亲卫此时都不知道在哪。戈干见无人理睬,便从旁边的马棚里牵出一匹战马,可当他正往马背上爬的时候,却被人一脚踹飞在地。有人抢了他的战马,逃出了营寨!
  戈干急得拔剑乱吼,可任凭他吼破了嗓子也无人理睬他。
  这便是乌合之众的反应,戈干的春秋大梦被现实无情的踩碎。也是值到此时,他才蓦然醒悟,一支久不操练的军队,实在是派不上用场。奢望这种的军队去打天下,太可笑了。
  一千多名士卒,能拿起刀戈抵抗的,不超过百人,其余的全部乱了,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跑。
  等戈干的亲卫寻找到他们的主将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来不及了。
  “全完了!”戈干浑浑噩噩的被亲卫扶上了马背,一时间万念俱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十几个亲卫护着戈干冲出营寨,一路上倒是没遭受到多大的阻拦。赢子婴带的人马实在是太少了,完全不能阻挡败军的逃离。
  从小道上奔驰了一会,戈干才被夜风给吹醒过来。他晃了晃脑袋,朝身畔的亲卫问道:“我们去哪?”
  亲卫们愕然止步,一时间都不说话了。戈干转身看了看背后火光冲天的营寨,他一捏拳头,一脸狰狞的说道:“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们将便宜都得了!你们随我去将粮食给烧了!”
  亲卫们大声应喏,一行人调转马头,朝着临近鸡头山的粮仓奔去。
  夜风在刺激着戈干的神经,使得他的脑袋在嗡嗡作响。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来得太快,让人完全没有预料到。乌氏从丢陷了城池,又失去粮食和老巢,仿佛上天在捉弄他们,要让这个种族彻底不能翻身。
  奔驰着骏马,戈干很快的跑到了山间里的粮仓外面。烧了这里的粮食,就是烧得自己的希望,心中的痛苦又有何人能知?
  道路的边上,听着马蹄声,躲在草沟里的贪狼朝冯英说道:“有人来了。”
  冯英笑道:“肯定是秦王得手了!尔等随我将这前来之敌给截杀了!”
  一行人跳到了道路上,看着临近的骑兵,贪狼们的眼里流露出一抹兴奋。纵然没有骑马,纵然没有带甲,可他们依然有信心将来敌给杀掉!
  手中持剑,冯英沉稳的站在路边上,他侧着耳仔细的倾听马蹄声。直到蹄声接近之后,他才拔剑跃步,整个人犹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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