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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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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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背上又缚了一人,动转不灵,避开数箭之后,被一箭射中左肋。
  他中箭之后身子一僵,无力躲避其余箭枝,七八枝弩箭齐中前胸两肋。
  那汉子眼见他中箭,红了眼睛,大叫一声扑过来,将风觉并莲儿一起护住,退入屋内。此时伏兵四起,从三面包抄上来,正是长河帮众人,为首的是方海泽。他扬手放出一支火箭,声震四野。
  原来过江风追赶广渡不上,便将人马分开,遍野而寻,方海泽带着三十来人向这一路追来,直到天明,正好赶到顾家村,他已吃过几回亏,这次学了乖,暗中偷袭,果然射中风觉。
  那汉子解开风觉穴道,但见他早已是血流遍体,奄奄一息,不由得仰天发出一声怒吼,用力抽了自己几记耳光:“是我害了你……”
  风觉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执住那汉子手腕,道:“快逃,你救不了那孩子……”那汉子大吼道:“我不逃,不逃……”风觉道:“你……不是两年前的……你了……打不过他们的……”
  莲儿见了这么多血,吓得在一边大哭,那汉子大喝一声:“住嘴!”吓得她将哭声咽进肚里。
  风觉神志已经模糊,只是摇着他的手:“快逃,你救不了她……”
  那汉子大声道:“我不信,我偏不信。这孩子交给我,我一定把她送到甘肃,如果有半分闪失,我便一头撞死。”风觉还想再说什么,但只觉气血上涌,口吐鲜血而死。
  此时门外传来方海泽的声音:“屋子里的朋友听着,我们只要那女娃子,识相的便交出来……”
  那汉子不答,将弩箭一枝枝从风觉身上拔出来,折为两段,用床单将他尸身盖住,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站起身抄起一柄铁锤,叫道:“好,你们进来拿人吧。”
  只听嗵嗵几声,门窗先后被撞成大洞,十几人从外面一拥而入。
  那汉子眼见众人闯入,手起锤落,将屋子里的墙壁震塌,内墙一塌,整个屋子轰隆一声巨响,完全倒了下来,将众人全部盖在下面。
  等方海泽等人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时,那汉子与莲儿早已不知去向。
  丛林深处,那汉子背着莲儿一大步一大步的迈出,莲儿只觉耳边生风,片刻间也不知到了哪里,只见一条小路曲曲折折现于林中,那汉子四顾无人,将莲儿放下来,解了她哑穴。
  莲儿好容易能开口,不知有多少话要问,那汉子却将她的嘴捂住,在她耳边道:“不要讲话,我叫顾风尘,你以后叫我大哥,你叫什么名字?”莲儿如实说了,顾风尘点头,问明莲儿要去的地方,不由紧皱眉头,暗道:甘肃离此足有几千里,而且要经过长河帮地盘,这番要好好思量对策才行……
  忽然他伏于地面,侧耳细听,骂道:“这帮王八蛋来得倒快……”说完背起莲儿沿着小路急奔下去。
  正跑之间,前方骨碌碌地来了一辆黑油马车,赶车的车夫马鞭高甩,吆五喝六极是威风,顾风尘迎头便上,那车夫见有人直撞上来,不由一惊,猛一拉马缰,嘴里正待要骂,只觉眼前一花,随后脖子被人叉住,身子如被定身法定住,叫也叫不出,顾风尘一抖手将他如麻袋般抛落在草丛中。
  他打发了车夫,向车厢里面一张,空无一人,料想这车夫定是去接人的,便将莲儿往车厢里一塞,勒转马头,加上一鞭,绝尘而去。
  片刻之后,方海泽领人追到,一个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见小路寂寂,丛林悄悄,哪有一个人影。
  顾风尘打马急奔,也不理会莲儿好歹,马车几乎要飞了起来,将莲儿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最后砰的一声,脑袋重重撞上车门,晕了过去。
  直奔了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个市镇,顾风尘打马过去,把马车停在一处客栈外,开了车门,见莲儿正用一双大眼睛恶狠狠盯着他不放。他丝毫不与理会,一把将莲儿抱下车来,向客栈里走去。
  莲儿骂道:“想死啦你!差点颠死我……”顾风尘冷冷道:“要想活着到甘肃,就听我的,这里是长河帮地头,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你最好还是少说话。”莲儿想起惊险的一幕,不由得住了口。
  顾风尘要了一间屋子,安顿了莲儿,一摸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便将马车以低价卖给了客栈,只留下了马。他叫店家端来一坛酒,两盘牛肉,一大碗面,与莲儿一同吃了,吩咐莲儿不可出去走动,自己拿了银子出门去。
  不多时,顾风尘回转,扔下一个大包袱。莲儿好奇地打开,见里面是几套衣服与一些肉干炊饼。莲儿爬上床去试衣服,等再钻出床时,已是一个公子哥的打扮。
  顾风尘却是一袭仆人装束,改扮停当,二人草草睡了一会儿,便出门上路。顾风尘问明莲儿要去的地方,便让莲儿坐上马背,自己牵马而行。一到无人处,便纵马飞驰一阵。
  这一带尽是长河帮地盘,二人一路上小心谨慎,生怕给人引起怀疑。
  行了两天之后,过了井陉县、娘子关,进入了山西地界,此处已不是长河帮势力范围,二人心下稍安,脚程便也放慢了些,一路上观赏风景,口中言语也渐多了起来。
  这一日行至运城境内,天色至午,突然狂风骤起,天边一块乌云跑马似的翻滚开来,不一刻已遮黑了大半边天,风尘身边没带雨伞,便背了英莲沿路飞奔,想找个宿头。跑了二三里路,见前面大路边有一个村子,村口一户人家青旗斜挑,乃是一家小小的村醪酒店。
  风尘背着英莲三步并两步冲进酒店,后脚刚刚进去,头顶上一声闷雷响过,豆大的雨点洒落下来,天地间顿时白亮亮的一片。
  风尘见这家酒店虽然简陋,却很宽敞,放了七八张白杨木桌子,擦得十分干净,只是空荡荡的并无一人。风尘叫了几声,从里面走出一个斜眼的小伙计,歪了他们一眼,见是一对粗手大脚的乡下兄妹,便冷淡的招呼一声,用手巾抹着桌子,问道:“吃什么?”风尘要了一碗牛肉面,一大碗素面,那伙计说声等着,便走入内间。
  英莲皱皱眉头,轻声道:“哥哥,这里的饭也吃得么?”风尘道:“如何吃不得?”英莲道:“那斜眼的家伙手太脏,指甲缝里全是黑泥,还有那抹桌子的布,脏得像是……像是擦马桶的,要是他给我端饭,打死我也不吃。”
  风尘道:“没关系,我给你端,只不过你这话可别让他们听到,不然的话可要倒大霉。”英莲道:“为什么?”风尘道:“这话被他们听到,必然恨你,那做饭的家伙便趁你看不到,煮面时不是吐几口唾沫,便是撸一把鼻涕进去,再不就是将些驴粪马尿放进锅里,热腾腾的一大碗端将上来……”
  英莲越听越是恶心,用手指塞住耳朵,不住摇头。
  风尘哈哈大笑,想起自己在少林寺中搞的恶作剧来,一次他将几条菜虫扔到锅里,好几个师兄不察,都开了荤戒,气得广渡罚他面壁十天,并永远不许进厨房。
  正想到高兴处,猛听得门外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约有数骑奔来,到门前停住,一个曼妙婉转的声音说道:“先在这里歇了吧。”风尘心中一动,暗道:天下竟然有这般动听的语声,而且此人冒雨而来,语气中竟无一丝急躁,修养气度可好得很呀。
  只听木门开处,走进几个人来。风尘回头望去,见来的是七个人,为首一个身穿宽大的青色绸子长袍,头上顶着个大竹笠,四周垂下尺来长的黑纱,连脖颈也盖住了,非但看不到面目,连身材胖瘦也看不出来。此人身后的六人倒没遮住面孔,有男有女,衣衫有新有旧,但俱都是脚步沉稳,目光炯然。
  这七人围坐了最里面的一张桌子,掌柜出来招呼,一名中年美妇道:“老板,这店里可有齐楚阁儿?”老板紫胀了面皮,道:“不好意思,俺这芝麻小店,来的都是些村客,不比那城里大去处,哪有什么齐楚阁儿?”中年美妇点点头,道:“我家主人不喜见俗人,这样,你用两匹白布,将这桌子四周围起来便可。用多少钱我加倍给你。麻不麻烦?”
  掌柜连声道:“不麻烦,不麻烦……”招呼伙计搬出白布来,地上插了两根竹竿,将这桌子围了起来。
  风尘听得老大不高兴,心道:不喜见俗人?哼,说得尊贵,那掌柜的不是俗人么?只怕比我二人更加俗不可耐。
  他生性好事,如果这次不是重任在身,他一定想方设法地大闹一番才痛快,但想起师父的叮嘱,只好将火气压在心里,不予理睬。
  不多时,伙计端上两碗面条来,英莲仔细看了半天,没发现像风尘所说的那些东西,才放心地吃起来。此时那“不喜见俗人”的一伙客人也要来了饭菜,一言不发地吃喝着。
  店里虽然人不少,但除了吃喝的细声外,绝无一人言语,却显得门外的雨声更加响了。风尘抬眼看去,但见门外的风已停了,天地间苍茫茫一片,全是白亮亮的雨帘,这小小的酒店便如同浮在沧海上的一叶扁舟。
  突然听到大路上人喊马嘶,像是一大群人马向这里涌来。风尘心头一惊:难道是长河帮追来了?
  他转头向外望去,但见有二十余人纵马而来,口中大呼小叫:“前方有村子,且去避一避雨……”、“呀嗬,还是家酒店,烧刀子加肥肉,喝他娘的……”眨眼间便到了门外,掌柜的上前招呼,忙得如砣螺一般,脸上笑开了花。
  这群人分为三伙,像是彼此间都认识,三伙人的主子共坐了正中那桌,余人都是手下,分坐了四桌。
  风尘冷眼看去,见正中那三人都是武林中人打扮,一人是个老者,满面病容,不住的轻咳,像是已病入膏肓,一人锦衣华服,意气飞扬,是个年轻的贵公子,顾盼之间,满是傲气,还有一个身材高大,一对黄眼珠利如鹰隼,双手十指满是硬茧,像是练过铁砂掌、鹰爪力一类的功夫。风尘头一次下少室山,江湖阅历是少之又少,平日只是听师父讲起些江湖人物,也都是些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但左看右看这三人,都不像师父讲过的,想来在江湖中并无太大名气,自己也就没有过多留意,一心只等着雨停,好快快赶路。但天气阴霾,云层低沉,又无一丝风气,这雨也不知下到何时方停,只好向伙计要了壶热茶,慢慢地坐喝。英莲支颐而坐,大眼睛盯着外面,也不知想些什么。
  只听那鹰眼大汉道:“今天是三月二十,再过六天,便是二十七,照理说咱们陕西道上的朋友早已是前呼后拥,怎么一路行来,半个也不见,只遇到了全老爷子与段兄弟,难道别人去得早,都已到了见贤庄?”
  那姓段的公子冷哼了一声:“没见到也好,落得耳根清净。”鹰眼大汉笑道:“段兄弟这话差了,咱们此次来就是为了凑热闹,如果想耳根清净,在家里种菜浇园子不是更好?还走什么江湖!”他手下七八个人一齐哄笑。那段公子脸皮一红,想要发作,但被那姓全的老者暗中一手按住。
  那姓全的老者打个哈哈,道:“喜动喜静,皆由性情。只是出门在外,凡事还需和气,须不知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这老者话不多,但自有一股威慑之气,姓段的公子盯了鹰眼大汉一眼,岔开话题道:“全伯,此次诸葛先生做寿,往拜的人没有一千,相信也有八百,据说连少林武当两大派也要遣人道贺,动静非同小可,可据我所知,诸葛先生并非这样讲做派的人,此次为何动静如此之大,直是轰动了江湖?”
  风尘暗道:原来他们也是为了拜寿而来,这诸葛先生的面子果真不小,却不知是如何挣下的名声……
  只听姓全的老者道:“对这事,我也是百思不解,诸葛先生绝不是张扬之人,想必是咱们江湖中受过他老人家好处的人,自己执意前去,他老人家挡也挡不住吧。”
  鹰眼大汉插话道:“现今江湖中能有如此声望的,恐怕单单诸葛先生一人耳。”姓全的老者道:“日下武林中,四家各逞名,南宫齐诸葛,孤鹰傍双龙。这话流传了近二十年,岂是常人所能及的?但说到四家,却又各擅胜场。”
  段公子道:“什么各擅胜场?倒要向全伯讨教一番了。”
  姓全的老者道:“哪里谈得上什么讨教?只不过老朽多活了几十年,听得多了吧。这辽东双龙堡财雄势大,行事高调,可称得一个‘豪’字,而陇西金鹰门技艺高绝,心高气胜,可称一个‘傲’字。南宫世家久居洞庭灵秀之地,志情温文,当世无双,称得上一个‘雅’字,而诸葛世家么,重在一诺千金,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当可称得一个‘义’字。四家虽说各有长处,但比较之下,还是诸葛世家最为人所敬,试想如果是另三家人做寿,去的人还会如此多吗?”
  他见众人均一言不发,静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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