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艳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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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艳伶-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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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看着麻子六,出乎意料的发现他竟然没露出洋洋自得的表情来,而是看着商秀儿,似乎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商秀儿道:“您的戏好,但实不相瞒,我没看出乔府管家和贾化的不同来。”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两个角色可不是简单画个不同的妆就行了的,也不是管家驼个背,贾化挺个胸就行了的。”
  这话虽然直白,但是却都在点子上,众人看着麻子六,有些怕他发火。
  商秀儿又道:“丑行精深,我懂的不多,姑且说几句,您看对不对,可行不可行。虽然这出戏发生在东吴,但念白上却可以做做文章的,不一定全用苏白,老管家可以用苏白,贾化好歹是个武官儿,可以用官白。再者,既然有文有武,贾化身上是不是可以带个兵器,在兵器上做做文章?您是行家,丑这行当,不过分的话,是可以自己给自己加点料的。”
  麻子六是灰着脸出屋的,众人看他脸色不好,也不去招惹他,倒是和他有一起偷听之宜的五盏灯,本身就是混不吝的性子,一把揽过了麻子六的肩膀,道:“怎么样?”


第49章 首演观音台
  麻子六气鼓鼓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大声在五盏灯耳边喊道:“好!好!好!”
  五盏灯跳到旁边,气急败坏道:“做死了!你要把我耳朵喊聋了!”
  这三声好,也引得其他人不明所以的看着麻子六。
  五盏灯道:“麻子六,你疯啦?”
  江里鸿打圆场道:“他这是被小姑娘说了,心里头憋气,五弟你别计较。”
  麻子六不领情,一瞪眼,道:“哪个说我憋气?我是服气!”
  柳摇金在旁边笑边道:“麻哥气糊涂了。”
  麻子六叹了口气道:“你们说我糊涂,我不糊涂。咱们行是凭本事吃饭的,我是真服气。”
  他不无遗憾的又道:“咱们……别在萧园里住了几年,就不知道自己天高地厚了!哎,你们想想,六爷指点过咱们谁一句半句吗?在六爷眼里,咱们还不配!我今天突然就想明白了,能和六爷一起搞明剧,是咱的造化!明剧红了,咱们也能红,也弄个和余梦余他们一样响亮的名声儿!从今儿起,大家伙……改口叫人家班主吧。”
  这档事,萧迁没管,商秀儿必须得自己设法摆平下面的班底,若这种事情都做不到,以后怎么挑班?
  顾菊生过来说起这场对戏,道:“幸而商姑娘做的还算不错。可是六爷也太大意了,怎么好第一出就给一部《龙凤呈祥》出来?这可是实打实的大戏,要我说,应先给一本折子小戏,练练手也就够了。”
  萧迁不是没担忧过,但也终究还是松了一口气,道:“硬骨头能啃下来,后面才好在班里说话。总归还是先难后易更好一些。商秀儿能明白我这一番苦心,老怀甚慰啊!”
  顾菊生被他逗的一笑,道:“六爷正值壮年,怎可在我面前称老?”二人相视,又是一阵大笑。
  萧迁虽然面上大笑,内心却略有些沉重,从今上登基以来,也有二十来年了,京中传来消息,最近今上新封丽妃,极受宠爱,丽妃已经有娠,再想到她父亲是西郡之首柳传谋,总归是有些不妥——明剧若要风行起来,是需要一个太平盛世的,他只怕时间不够。
  商秀儿的确通过这第一出戏,彻底的明白了萧六爷的苦心,而且似乎是由于以前萧六爷说戏时候的方式对她影响太深,她不由自主的模仿着,无意间也让众人更加信服。
  她不是一个新手,深知没有哪个戏班子是每出戏都得由班主或者头牌上的,但是事实上很多戏班子的现状就是贴头牌卖得好,其他的戏卖不动。这也是以前绿牡丹在牡丹社地位能颐指气使的原因。
  如果只是寻常戏班子也倒罢了,赚钱吃饭而已。
  但若要推明剧,这样的情况是最糟糕的。
  梁师父以前说过:“真正的名角儿,能带着其他人一起拔高,戏有十分,在台上能调动大家伙儿演到十二分。”可现在她作为一班之主,光做到这种地步还远远不够,她要在没有自己的戏里,也能让大家伙儿照样愿意琢磨,照样能演的出彩!
  这么大一出戏,对戏已经颇费周折,真正排演起来,则更是费时费力。
  商秀儿除了每日日常要练功吊嗓子,其他课业早都停了,按说似乎应该更加空闲,可是她却仍觉得分身乏术,因为一出戏——尤其是新戏,需要太多东西了,白天商秀儿要么自己排练,要么看下面的人排练,不然就是与顾菊生商议制曲,明剧的唱词要雕琢,行头头面也不能全沿用南腔或者北戏的,因此程师和两位岳师父那里也没少去。到了晚上,合上眼,却总有各式各样的想法在脑海里涌现,她就常常又下了床,忙不迭的要写下来、画下来。
  等到了《龙凤呈祥》真的排演的有模有样的时候,商秀儿已经瘦了一圈儿。
  谷师父心疼她,但商秀儿却觉得精神极好,笑道:“万事开头难,这出戏已经差不多了,我也大概有了套路了,后面的怎么都比这个要轻省的多。”
  虽然如此,一直到了来年秋天的时候,在谷师父细细调理下,商秀儿才把身上的肉补了回来。她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若是始终瘦津津的,那扮相上就太受影响了。
  就像她说的那样,后面萧六爷再没给过这样的大戏,反而以精致短小的折子戏为主,有的重在唱功,有的重在念白,有的重在做戏。
  商秀儿连《龙凤呈祥》那样的大戏都排出来了,顿时觉得这样的小戏再容易不过,反而能潜下心来,细细雕琢属于自己的唱腔和做工,揣摩属于自己的情态和妆容。
  到了年底,商秀儿已经和这班子人处的极好。
  其实她只在说戏的时候才特别严肃,平日里倒和善的很,最粘着她的便是小玉桃,一双水灵灵的杏核儿眼,看着商秀儿的目光总是带着惊艳和崇拜,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商姐姐你怎么那么美啊!”商秀儿便会点着小玉桃的鼻子道:“以后小玉桃也是个大美人!”
  她喜欢这没心眼儿的漂亮女孩儿,也羡慕她有个虽然表面严厉内里却十分照顾她的哥哥,想起自己的家人,商秀儿也只是轻叹口气,隔了这么久,就连惆怅都快淡化光了——所以过不过年的,对她来说,几乎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但戏班子里的人却推了李玉峰过来找她,李玉峰道:“商班主,这,快过年了。”
  商秀儿不明所以,道了一声“是啊”。
  李玉峰又道:“快封箱了。”
  商秀儿看了一眼李玉峰,道:“是啊,哦,你们放心,六爷是守规矩的人,封箱了大家可以松快几天。”
  “不是这个意思。”李玉峰道:“班里大家伙的意思是班主能不能和六爷借一天观音台,我们临封箱之前,把《龙凤呈祥》演一回,看看到底怎么样,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也热闹热闹。”
  这句话真的勾起了商秀儿的瘾,她点点头道:“我去说说看,萧六爷必定是肯的。”


第50章 希望得到的认可
  萧迁果然点了头,道:“有这个心很好,还不是你提的,而是班子里提的,可见他们也是憋足了劲头呢。”
  商秀儿不由得露出雀跃的表情来,又有些忐忑的问道:“六爷,您愿意来看吗?”
  她殷切的看着萧六爷,眼神里闪动着期盼的光芒,见萧六爷没点头,也不说话,略有些急了,道:“六爷,您相信我,肯定很好看。我们都下了很大的功夫,就连戏服都是新做的,而且,而且这出戏排出来,您若看不到首演,不就亏了吗?”
  萧迁不由得握了拳,放在嘴边咳了一下,仍是没忍住,眉毛舒展了开来,眼睛也露出温柔的光,嘴角弯弯的笑道:“我会去。”
  小年那天天气不好,从观音台上望去,湖面上早已结了一层薄冰,早上开始又零零散散的下起了小雪。
  因为萧六爷要来观戏,所以观音台提前几天就上了火盆,烘的暖暖的,整个戏班子算是跟着沾了光,但是同时也都紧张了起来,之前加紧排练自不必说,到了正日子有几个人反倒声音都有些抖起来了,生怕不合萧迁的心意。
  麻子六最早上了妆,在边上边巡视边斥道:“瞧你们那出息样儿!要是真的了不合六爷的意思,得了萧六爷几句批评,那才叫有福气呢!”
  商秀儿的孙尚香上场的晚,戏已经开锣了,还在不紧不慢的上着妆,这妆容特意画的极其雍容华贵,仿佛明珠藏于盒中,忽然这盒子打开,那光芒耀的人无法直视。
  小玉桃就在旁边呆呆愣愣的看着,道:“我这是第一次看到商姐姐上妆啊,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商秀儿笑了笑,起了身,将红蟒穿在身上。
  小玉桃叫起来道:“咦,这衣服,怎么以前没见过的?”
  商秀儿道:“怎么没见过,只是颜色换了换,图案改了而已。”
  这衣服是比着生行的衣服新制的,因为孙尚香的公主身份,她和小岳师父都觉得惯常的宫装太过小气,灵机一动用了老生的蟒袍,只是把团蟒刺绣改成了凤穿牡丹。凤是五彩凤,牡丹是粉牡丹,配着明艳艳的大红色,再披上明黄排须的披肩,下摆沿用了山海纹,既点明了孙尚香的政治身份,又显得喜气和华贵庄严。
  商秀儿拿过了编丝攒珠凤冠轻轻的戴在头上,好久不勒头了,她还有些不适应,略调整了一下才好了些,将玉带围在腰间后,整理好两鬓旁边的宝蓝色明黄穗挂儿,扮装就算告一段落了。
  小玉桃这出戏没有戏份,早已对着琳琅满目的各色行头晃得眼花缭乱,心里羡慕之极,再回头看到商秀儿的孙尚香,不由得叫了一声好,比起往常的那种把腰勒的细细的宫装,竟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
  后台的人数忽的少了起来,商秀儿心知到了甘露寺那折,略微觉得有点儿不放心,偷偷向外看去,正到了麻子六的贾化在台上,从身上七零八落的掉出了各色兵器,配了一口半正宗的官话,极是有趣。她瞄向台下的萧六爷,萧六爷正低头抿着茶,倒是旁边侍立的笙儿捂着嘴乐不住,不由得有些失望,也不知道萧六爷怎么才能笑上一笑。
  终于到了洞房一折,虽然商秀儿之前还在安抚其他人,可轮到自己,却不免紧张——她要面对的是萧六爷啊!
  而萧迁自从商秀儿上了台,目光就再也没离开过。
  经过之前的场次,他已经知道商秀儿与程师对戏服头饰做了改动,但孙尚香一上台,还是给人太过惊艳的感觉。
  不,或许不只是行头和头面,萧迁心中暗道,他能看清楚商秀儿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脸上微妙的表情,能听清楚她在原来的制曲上加了属于她自己的理解,能看到她每一个和身边角色的眼神交汇,能感觉到她在这戏台之上忘了其他的一切,如鱼得水。
  自始自终,商秀儿都没有在表演的过程中看过一眼萧六爷,事实上她在上台以前是曾经想过唱的时候瞄几眼的,可是一上台,便忘了。直到最后,商秀儿和大家伙一起出来在台上向萧六爷行礼的时候,她才看了那么一眼。
  曲终人散,等商秀儿卸了妆再出来,萧六爷早已走了,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商秀儿对萧六爷的敬与怕,已经慢慢掺进了一种渴望,就是迫切的渴望着告诉他,她终究值得他这三年来的教导,他的每一滴心血都没有白费,她可以用她努力演好的戏来回报。
  萧迁出了观音台,湖边寒气逼人,他不由得搓了搓手,旁边的笙儿躬身道:“六爷,轿子来了。”
  萧迁摇了摇头,道:“难得雪景好,走走吧。”
  商秀儿的嗓音嘹亮圆润,高处如行云,低处似流水,因为嗓子好,唱起来非常轻省,也因此有余力来处理唱词中流露出的情感,小小的声腔变动里透着柔媚婉转,恍然间,他仿佛能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
  雪还在不紧不慢的下着,萧迁紧了紧身上的黑色大氅,冰凉凉的雪花片落在他的脸上,原本一直锁着的眉头,缓缓的舒展开来。
  他叹了口气,又望着眼前被自己制造的这一团小小的白雾瞬间散去。
  他知道他付出心血的这本戏,被商秀儿付出了同样的心血来对待,他也知道商秀儿在通过她的方式告诉他,关乎明剧的一切事情,她都会尽心尽力的对待。
  他终究没有选错人。
  若说整出戏以及商秀儿的演绎白璧无瑕,也并非如此,他萧迁要挑毛病,总能挑出来一些,但这些已经是太不重要的微末小事了。
  商秀儿和她的班底们,太长的时间没有在外面登台过,他们所缺的,是历练。
  萧迁慢慢在小路上走着,鼻端隐约嗅到腊梅的香气,慢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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