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道:“这种内疾隐私,自是不当对外人说的,只是……”淑妃深深看了阿禩一眼,“阿禩,你年纪也不小了,府上若是一直没有喜讯传来,就算我跟你额娘不急,你汗阿玛也会着急的。”
阿禩眉眼泛起深深的忧虑,他点了点头道:“姨母的意思,我懂得。”
淑妃笑了,“你懂得就好。我与你额娘不会管你宠谁,只是子嗣上事儿,可耽误不得。”
淑妃的意思已经再明了不过了,你宠爱郭络罗氏没问题,但总得延续后嗣,郭络罗氏宫寒不能诞育,便叫旁人先生养。
昭嫆微微沉吟了片刻,便道:“赫舍里氏最近还算端庄贤惠,你可以考虑让她先生个嫡长子。”
阿禩低头不语,英兰患有宫寒之事,必定瞒不过赫舍里氏的眼睛,然而此事却未曾泄露出去分毫,可见赫舍里氏的确安分了不少。
淑妃忙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若生了嫡长子,想来她就会心满意足了。倒时候你爱宠谁宠谁,不也挺好?”
阿禩嗤地笑了,“有了嫡长子便会心满意足?那怎么不见三嫂心满意足?!”
淑妃愕然,一时竟无话可说了。
三福晋已经生了诚郡王的嫡长子弘晴,但仍然不放心,生生害死了刚刚降生的二阿哥。这事儿虽然捂住了没有对外宣扬,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蹊跷来。田氏的孩子才刚刚夭折,诚郡王嫡福晋便病了,要闭门谢客,未免太巧了。
人心啊,总是欲壑难填的。
阿禩也晓得自己话语有些尖锐,连忙语气平和地道:“赫舍里氏是否真的乖顺,还需再冷眼看些时日。”毕竟,人都是会演戏的,一时贤惠,说明不了什么、
昭嫆暗道,她这个儿子,对女人的防备心倒是够重的。
昭嫆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赫舍里氏一日没有所出,赫舍里家便绝不会跟你一条心。”
这话可谓是一针见血。
阿禩面色一沉,“儿子不在乎!儿子娶赫舍里氏,是因为父命难为。赫舍里家向着那边,儿子都无所谓!”
这是……是无欲则刚啊。
不过也是,阿禩身后有安定侯府一脉,还有九阿哥十阿哥襄助,更有一母同胞的阿禌和小鸡。有母族支援,还有这么多兄弟拱卫,他的确没必要宠爱赫舍里氏以拉拢赫舍里家。
既有这份底气,那赫舍里氏于阿禩而言,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所以,阿禩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意行事,没人能左右他宠爱谁!本质上,阿禩和他父亲一样,都是专断独行的性子啊。
第496章 雨露俱沾
朝堂内外一派祥和,八福晋赫舍里氏也时常带着侧福晋郭络罗氏一并进宫给昭嫆请安,郭络罗氏有宫寒之症这点,赫舍里氏素来只字不提,在昭嫆面前,她一直都是端庄孝顺的儿媳妇,一丁点错漏都没有。对待侧福晋,似乎愈发亲善了。
在廉郡王府上,最得宠的自然还是郭络罗氏,只不过阿禩也不再冷落其余侍妾,每个月里,总会有那么四五日是叫侍妾格格侍奉的,细细一算,那几日正好是郭络罗氏的信期,除此之外,阿禩也只在每月十五之夜去嫡福晋房中,余下的,全都是宿在西小院。
这跟专房之宠,也差不了太多了。
一时间,廉郡王府几个侍妾算是明白了形势,她们注定只能捡郭福晋剩下的,郭福晋能侍奉爷的日子,是断断轮不到她们的!如此形势之下,哪怕是最不服气的张氏也只得偃旗息鼓了。
郭络罗氏吃着焦医正给开的药,虽然还没有怀上孩子,但是每月那几日的痛楚却减轻了不少,起码不必疼得死去活来了。
见到如此改善,阿禩也欣慰了不少,便赏赐了焦医正金银无数,还扬言,若能彻底治好郭络罗氏病,便赏他黄金千两。
医正只是九品小官,俸禄微薄无比,光凭这俸禄,焦医正一辈子都暂不出千两黄金!为了这么大一笔奖赏,焦医正也只得卖力为郭络罗氏调理的身子。
这一日,郭络罗氏月事尚未尽,正端着一碗乌漆黑的药汁,忍着苦涩给喝地一滴不剩。
她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只觉得暖暖的,舒服了不少。
阿禩笑着端详着郭络罗氏的脸蛋,“我瞧着你气色好了不少,连最近几个月,痛经也改善了不少。”
郭络罗英兰脸上臊红,“说这个做什么!”
阿禩抿嘴笑了笑,伸手过去摸了摸郭络罗氏的小肚子。
郭络罗英兰又恼又羞,急忙推开那只不规矩的手,“青天白日的,别闹!”
阿禩俊脸上满是遗憾之色:“我就算想闹,今晚也是不成了。”
郭络罗英兰脸上臊得不行:“那你、你……还不快走!”她努了努嘴,低声道:“最近,我瞧着嫡福晋,倒是慈眉善目了不少,见了我也不带刺了,还回回都待我进宫去给娘娘磕头请安。要不,你今晚去她那儿吧。”
阿禩略一沉吟,便淡淡道:“今儿又不是十五!”
郭络罗英兰道:“可我身上还没净,你即使不去嫡福晋那儿,也得召侍妾侍奉。是嫡福晋,还是那几个格格,对于而言,也没什么区别。”说着,郭络罗氏脸色黯淡了下去。
阿禩凑近了道:“我都这样待你了,你还吃味呀?”说着,他挑了挑眉,眼带戏谑。
郭络罗英兰立刻横了阿禩一眼:“是啊,我就是个醋坛子!若是不喜欢,你可以不理我呀!”
阿禩“噗嗤”笑了,“可我就是喜欢上你这个醋坛子了!”
郭络罗英兰再度涨红脸:“越说越没正经了!”她一扭头,便道:“走吧走吧,再不走,等天黑了,瞧不清路,仔细栽个大跟头!”
“我不怕。”阿禩笑着说,“陪你用了晚膳再走。”
郭络罗英兰心底一喜,连忙便去忙活着差遣小厨房准备晚膳了。
阿禩暗道,口口声声撵我走,如今只留下用过晚膳便高兴成这个样子,女人为什么总这么口是心非?
用过晚膳,阿禩便披着夜色,往嫡福晋赫舍里氏的正房去了。
灯火之下,赫舍里氏正在案前抄录佛经,倒也一派静谧。
这时候翟嬷嬷满是雀跃地跑了进来:“福晋,八爷来了!”
听得这话,赫舍里氏容颜一滞,手中的狼毫吧嗒掉在了那张刚刚抄好的佛经上,生生毁了一张好字,她豁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爷真的来了?”
翟嬷嬷连忙点头不迭:“已经到了院门了,福晋快出去迎一迎吧!”
赫舍里氏二话不说,急忙整了整衣襟,连忙走出房中,便迎面见一身银青云锦长袍的八爷走了过来,溶溶月色之下,映得他面如冠玉、身量格外颀长。
赫舍里氏连忙屈膝一礼道:“不知爷要来,妾身也不曾好好装扮,实在是失礼。”
阿禩这才扫了赫舍里氏一眼,一身素浅的藕色云纹对襟旗服,外罩一个霜色蝠纹坎肩,倒也十分搭配,阿禩点头道:“你穿得素雅,反倒顺眼不少。”赫舍里氏本分姿色出众之人,穿上那些华丽艳丽衣装,衣裳倒是够鲜艳,反倒那张脸不怎么匹配了。
赫舍里氏心中一喜,忙柔声问:“爷喜欢素雅的装束吗?”
阿禩暗道,当然不喜欢!若是英兰,当然穿得鲜艳夺目些,才配得上她那明艳无匹的容颜。可若换了嫡福晋……
阿禩便淡淡道:“只是觉得,你穿素雅些比较适合。”
赫舍里氏嘴角不禁带着甜笑,“爷说得是,妾身听爷的。”
阿禩暗道,你若是早这么乖顺,不就好了?便大步进了内室,赫舍里氏见状,忙跟了进来。
一进来,阿禩便瞅见了西侧书房的灯火最是通明,隔着那珠帘,便能看到里头的案桌上文房四宝俱在。阿禩回头一撇赫舍里氏的袖口,果然沾染了些许墨迹,“方才在写字?”
赫舍里氏柔声道:“妾身只是想着中元节将近,想抄录一部法华经进献给额娘,聊表孝心。”
阿禩神色一动,点了点头:“最近,额娘也常称赞你贤惠孝顺。”
赫舍里氏眉眼带笑,忙柔声道:“这都是妾身的本分。”
阿禩扫了一眼赫舍里氏:“你若早如此,爷也不至于冷落了这么久了。”
赫舍里氏忙垂下头,满是谦顺地道:“之前是妾身之过,妾身不该生出那些拈酸吃醋的心思。”
阿禩淡淡道:“女人都会拈酸吃醋,没什么大不了。爷不是容不得吃味,只是容不得算计罢了!”
赫舍里氏连忙恭恭敬敬一个屈膝,“是,妾身谨记教诲,以后绝不敢再犯。”
阿禩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管赫舍里氏是否真的记住这次教诲,不过她既然肯低头服软,便已经是不错了。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安置吧。”
赫舍里氏脸颊浮起一片霞红。
一夜温存。
阿禩虽然与赫舍里氏和好,但也算不得“复宠”,因为一个月里,除了十五,阿禩来正房也不过两三回,叫嫡福晋侍奉的日子,跟那几个侍妾格格也差不了多少。一个月里,大半时间,还是宿在西小院。饶是如此,也算是雨露俱沾,只不过有人沾得多,有人沾得少罢了。
不过哪怕只是如此,赫舍里氏也宛若看到曙光一般,愈发殷勤服侍。
这叫阿禩很是受用。拿捏住了这个颇有城府的嫡福晋,阿禩心中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三哥没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
第497章 送子观音很是灵验
康熙三十七年就这样过去了。
翌年之初,康熙便决定第三次南巡,于正月二十一日下旨,谕礼、兵、户等部在京备办出巡之所需,严禁沿途之官吏藉名科派,随行大小官员不得横行生事,百姓不必引避。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于二月初三起行,皇太后极皇长子胤眩⒒嗜迂缝怼⒒饰遄迂缝鳌⒒势咦迂返v、皇八子胤禩、皇十一子胤禌、皇十四子胤祯、皇十五子胤禨,统共九个儿子,一并伴驾。六宫嫔妃中伴驾的自然只有昭嫆这个皇贵妃,自然了还有九公主小濡儿。
孩子们都长大了,可以全都带上,去南方旅游了!
昭嫆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去江南旅游,这是她早就有的美梦了,可惜第一次南巡的时候,她怀上了小阿禌,第二次南巡的时候又跟老康闹翻了。这一回,尼玛终于可以去江南出游了!
这一次南巡,还是意在巡视河工,所以到了山东地界,便暂时驻跸在了地方士绅进献的桑园中。然后康熙便去巡视黄河河堤了,一连多日都是早出晚归,昭嫆晓得,得等康熙忙完了正事儿,才能继续南下,便也安心待在桑园里陪伴太后。
就这样,一边巡视河工,一边南下,直到四月才抵达了江宁府。
也就是康熙赏赐南巡驻跸的江宁织造府。
到了江宁,康熙也还少不得忙活,先是大张旗鼓跑去明太祖陵祭奠,然后还命江宁织造曹寅修缮明太祖陵寝。这一举动,无疑是为了收拢江南士子之心。
不得不说,康熙这个举措是相当有用的。
而后,康熙又大施仁政,免除了凤阳、寿州等十二州县的钱粮,因为这些地方遭过水灾。最后,又免除了江浙盐课税银。
这一系列恩政下去,想必江浙下一次乡试会有不少文人士子参加科举,为朝廷效力了。
千金买马骨,便是如此。
康熙的政治手腕自是不俗的。
政事忙完了之后,康熙才总算有时间陪陪昭嫆,“这个时节紫金山灵谷寺的风光正好,离着织造府也不远,朕带你去瞧瞧吧。”
烧香拜佛啊?昭嫆倒不是很有兴趣,不过出去爬山倒也不错。便笑着点了点头,又道:“那我是不是该换上汉家衣装?”——衣服她一早在宫里就叫人给准备了,有五六套之多呢!
康熙点头:“江宁一带,旗人不多,穿着旗服多少有些扎眼,何况穿旗服到底不及汉家衣装行走方便。”
可不是么,尤其那花盆底鞋!穿着这鞋,时时刻刻都得有人搀扶着!在宫里如此也就罢了,可如今都到了江宁了,自然还是穿千层底的绣鞋,那才叫舒服呢。
因此翌日一大早,昭嫆便叫人从箱子里翻出了那几身汉服,昭嫆特意挑了件柔和的杏红色绣喜鹊登梅舒袖小袄,又配上一条八宝流苏璎珞海螺纹绛紫色马面裙,头发梳成一个寻常的平髻,随意簪上几支玉簪、翠钗便是。如此一身装束,便与寻常汉家官宦妇人无异了。
康熙上下打量她的装束,不禁点头:“没想到嫆儿穿上汉家衣裳,竟是如此合意!”
昭嫆嘿嘿笑了,其实说实在的,还是汉服比旗服好看些,样式也多,只要搭配得好,自是衣袂翩翩动人。
康熙今日也特意穿了一身不扎眼的常服,一袭儒雅的墨灰色松竹纹长袍,衬得身形高大颀长,儒雅中又透着英武。他手上戴了成色极好的翠玉扳指,腰间系了极好的羊脂玉麒麟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