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唉声叹气的一脸忧愁,路唯新便想办法哄她开心,说等不当兵了带她一起去杭州看西湖,去苏州看园林,去金陵听名妓小凤仙唱评弹。
小凤仙是横三一直挂在嘴边的。
郭文莺听得好笑,“那小凤仙已经三十几岁了,等你不当兵了,她都成老婆婆了,听她孙女唱差不多。”
路唯新摸摸下巴,“说得就是个乐子,何必当真呢,便是她孙女也未必就唱的不好了。”
皮小三赶着车,听他们说起小凤仙,凑趣道:“咱们等两年打完瓦剌就去,没准真能沾上呢。”
路唯新笑他,“就你这臭猴子样子,谁稀罕你啊。”
皮小三不服,“那又怎么样到时候老子也立了功,挣个官身,想要个****,不是很容易吗?”
他就这么顺嘴一说,此时的他也没想到,将来某一天,还真娶了个名//妓做老婆。后来用横三的话说,那就是:“他就好这口也没辙。”
反倒是常留恋楚馆青/楼的横三,最后娶的却是个大家闺秀。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几人说着南方风光人物,郭文莺也开心起来,说等有了时间,真要去南方逛逛,听说那里水土跟这边都不一样,景好人好,最起码不会张嘴就吃上沙子。
一路上说着话,走得也不寂寞,紧赶了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天傍晚时到了荆州城。
荆州城真不愧是西北第一门户,城池高大,城墙厚重,防守也甚是严密。郭文莺目测了一下城门的厚度,心里盘算着,这得用多少火药才能炸得开啊?
此刻离关城门还有一炷香的功夫,进城的人并不多,盘查了两三个就到了他们。
皮小三嘴皮子利索,吧嗒吧嗒一通说,说他是带着媳妇和小姨子走亲戚来的,家里住不远,过不下去了,才来城里投奔三叔。他虽不是荆州人,却在荆州做过几年守军,学了一口的荆州音。当年荆州城破时,他正是西城门的守兵,被人一箭射进发髻,一时惊吓晕了过去,侥幸留了条命。
他对荆州极为熟悉,又会说荆州话,那瓦剌守军便也不疑。只指着马车调笑道:“叫两个小娘子出来,咱们得好好搜一搜。”
郭文莺和路唯新跳下马车,刚一下车就被几个瓦剌人死死盯住,美人到哪里都扎眼,尤其是比一般女人漂亮的多的。
这会儿郭文莺开始后悔听信皮小三的话,说什么女人更安全,那也要分什么女人,早知道她刚才就抓把灰涂脸上了。瞧着这帮瓦剌兵看她的眼神,恶心的跟吃了只苍蝇似得。
这些瓦剌兵中有的会说汉语,有的不会,他们叽里呱啦的虽不知说什么,但意思多半龌龊之极。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等事到临头,还是有些难忍,尤其是一个守兵的手摸索着几乎抓到她的胸上……
这若是被抓上,里面的两馒头立马露馅了。她慌忙躲开,那守军大怒,撕扯着把她推到城墙边上。
路唯新一见,顿时暴怒,捏紧拳头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忽听后面一阵马蹄声,却是一辆极为豪华的马车,车身宽敞,深紫色的丝绒门帘,镶着镂空的窗子,车前还挂着两只白玉雕成的铃铛,一走起来,叮叮当当,声音清脆悦耳。
马车停下来,车中之人掀起车帘,望一眼郭文莺,不由怔住。
郭文莺也怔住了,那人居然是方云棠,他一个粮商,到荆州来做什么?
方云棠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手心摊开亮出一个非金非银的东西,瞧着像是令牌之类。
他对那守军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那守军忽然肃然起敬,不仅放他过去,还把郭文莺三个也放进去了。
郭文莺心里一阵疑惑,紧跟着他的马车走了一段路,见四下没人,才凑到车窗底下。
车窗推开,露出方云棠一张略显严肃的脸,“这地方危险,不管你们是来干什么,趁早赶紧离开。”
郭文莺还想问几句,问他为什么来荆州,为什么会说瓦剌话,还没等开口,车窗忽的一关,马车已经走了,显然是不愿与她多说。
她心里有些恼意,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惊艳,这会子又摆出这么个脸子做什么?
有了刚才的教训,郭文莺和路唯新都识趣的在地上抓了把灰土涂在脸上,然后又顺手掏出馒头狠狠咬了一口。摸着平胸还好,若让人摸个馒头,就只能哼哼了。
四个馒头三个人分食,吃完了便开始干活了。三人分成两组,分别前往城隍庙,暗号他们都知道,谁先到了便先取了布防图在约定地方等。
郭文莺身手不好,便与皮小三分在了一组。
三人各道了一声,“小心。”随后分散开来。
皮小三在荆州几年,对这里的路熟的像自己家一样,带着她七扭八拐的穿街过巷,几次险险躲过瓦剌巡街的兵丁。
此时天色已晚,街上守卫比白天更严,若是被兵丁碰上,不管是谁立时抓起来。郭文莺有些担心路唯新,这小子路不熟,可别出了什么事?
她虽然后悔不该和他分开,不过这也是做暗探的规矩,凡事留一手,以完成任务为首要,他们三个人分成两拨,万一有一方出事,另一方也能完成任务,好过被人一锅端。
半个时辰后,他们便快到了目的地,转过街口便是城隍庙了,两人正要过去,忽然前面一阵嘈杂,隐隐听到一个人的喊声,“放开,放开我。”
那声音一入耳,郭文莺就觉心头剧烈一震。那是路唯新,他是怎么了?被抓了?
第三十四章 娘们
几个大兵押着路唯新,他身上衣衫不整,似乎是剧烈挣扎过,头发一半披散着,戴着的那朵大红头花也变得歪歪扭扭的,似是摇摇欲坠。
他嘴里一直不停叫着,也幸好不是用的男人粗嗓门,绵绵软软的,好像小猫的叫声,倒是为他增添了几分媚态。几个大兵调笑着,一人甚至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看那意思似乎还没露馅。
郭文莺实在不想扔下他不管,便悄声对皮小三道:“你先去城隍庙拿了布防图,然后在西城门等我们,如果子时过后我们还没来,你就自己出城吧。”
皮小三不应,被她狠狠瞪了一眼,“你是要违抗军令吗?”
皮小三喏喏,一时想说,“头儿,你一定要回来”,又想说,“我一定要等到你”,最后冒出嘴的竟然是一句,“头儿,你瞪起人来也好看。”
郭文莺毫不客气的踹了他一脚,“还不快滚。”
皮小三抱着头走了,郭文莺偷眼去看那些大兵,他们显然喝了点酒,一个个情绪高昂,高声呼喝,大笑着,做尽丑态。
她瞅准机会,在后面悄悄缀着,想看他们去哪儿。瞧那意思,倒像逮着个小娘们准备就地正法似的。
此时已是入夜,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这地方偏僻,跟了一会儿倒没人发现。
那几个大兵专往僻静地方走,寻了一个隐僻胡同,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四周看了看,有人笑道:“快点,兄弟们快爽完了还得执勤呢,一会儿别叫将军看见了。”
瓦剌占领南齐城镇多年,不少瓦剌大兵都学了口汉话,说得虽怪味,多半还能听得懂。现在听这意思,是打算要在这里对路唯新不轨了?只是不知待会儿发现是个男人,会怎么样?
郭文莺借着他们手中灯笼,微弱的亮光看地上的路唯新,他微闭着眼,身子软软躺着,脸色发白,看着很不对劲儿。
路唯新的武功不弱,平时不会连几个大兵都打不过,这是着了什么道了?
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想摸个武器,可出来为了怕搜身,什么都没敢带。
忽然想起头发上还绑着根天蚕丝,这是师傅给她的宝贝,蚕丝极韧,勒人脖子绝对轻轻一抹就断。
她出门时找不着簪子用它绑了头发,没想到这会儿居然派了用场。解开头发,把天蚕丝拽下来,缠着衣服轻轻在手心挽了一下。躲在暗处,蓄势待发,就等着那几个大兵意乱情迷之时,好下手救人。
那先前说话的大兵这会儿已经动手解裤子,瓦剌人的穿着与汉人不同,不是宽宽的肥腰拿绳子一系,他们用的是皮带,轻轻一抽裤子就秃噜下来。那人一面抽着带子,嘴里大叫着:“我先来,我先来。”
另几个也没跟他争,都提着裤子在后面等着,不时还催促一声,“快点,快点。”
路唯新的脾气,若搁在平常早就爆了,难为他现在还能忍得住,紧咬着牙没发出半点声响。
郭文莺数了数,一共七个人,就算动手快也难免惊动别的,她的身手对付三两个还行,这么多人还真没把握。
正踌躇之时,忽然听到街上一阵马嘶,似有一队人向这边而来,有人用瓦剌话喊了句,“这儿有人。”
随后马蹄声响,周围火把通明,把大半个胡同都照亮了。
郭文莺吓得缩在一个废弃的竹筐后面,也不知是谁家扔出来的烂掉的菜叶垃圾,隐约闻到一股酸味。她捂着鼻子,透过竹筐缝隙看去,只见一个着穿红袍的将军大踏步而来。
对于瓦剌人的长相来说,这应该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大汉,狮鼻阔口,高大威猛,脸上带着属于瓦剌贵族的骄傲。
瓦剌人的装扮与汉人相差极大,他们喜欢穿兽皮,喜欢扎两个辫子在脑袋顶上,前面剃光,左右两边各扎两辫子,那脑袋就像一个大个儿西瓜挂着两个瓜蒂,让人很想拎起来踢一脚。
顶着这样的脑袋,就算再英俊的脸也看着都带几分好笑。
“是巴拉将军。”一个大兵叫着,慌忙提好裤子,吓得直发抖。
巴拉在瓦剌语中是虎的意思,那将军长得威风,圆瞪眼睛的样子颇像猛虎出笼。郭文莺暗道,这莫非就是瓦剌有名的勇士“虎威将军”?
“你们在干什么?”巴拉将军断然大喝,声音震得人耳鸣,端得是威猛不凡。
“咱们抓到个小妞,赏玩赏玩。”一个小兵懦懦说着,声音都跟着打颤,显然怕到极点。
那巴拉将军却没有过多责骂,瓦剌人在这片土地上烧杀劫掠已成习惯,玩个把女人实不算什么。他一双虎眼扫了扫地上的路唯新,忽然笑起来,“长得还不错,正好阿古拉王子要夜宴,带她走吧。”
到手的鸭子叫别人给截胡了,几个大兵不乐意也没办法,只能低着头系着裤子,顺道把路唯新拎起来,跟霜打茄子似得跟着巴拉将军走了。
郭文莺听他们说话,不由暗忖,阿古拉王子她知道,那是瓦剌王的第三子,他什么时候来的荆州?怎么一点消息也没露?
那将军带着百十个人,都是精卫的黑甲军,她自知自己白给,也不敢冲出去救人,只等他们走了,才从暗处出来。不免暗自猜测,路唯新这要被带到哪儿去呢?
她刚想跟上前去,谁知一转身,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人身上熏着越岭香,这种味道很熟悉,似乎在谁身上闻过。
那正因为这熟悉,手里的天蚕丝没动,低声喝问:“是谁?”
“郭大人怎么在这儿?”声音一响,郭文莺松了口气,转回头看见方云棠的脸,表情惊愕,“你怎么来这儿了?”
他低低沉沉地声音道:“我办完事正要离开。”
他的手臂半圈着她的身子,半点没放开的意思,可郭文莺也顾不得脸热了,紧紧抓着他急道:“路校尉被他们抓了,得赶紧救他回来。”
方云棠蹙眉,“出什么事了?”
郭文莺把前因后果说了,只没说他们到荆州是干什么来了,毕竟是军中机密,而他也不是军中之人。
第三十五章 好看
方云棠听得眉角更皱紧了些,瓦剌人素来残忍,当初入关之时就曾屠城三日,杀的荆州城几乎十室九空,这会儿抢个汉人女子实在是稀松平常的事,玩死了往乱坟岗上一丢,连埋都不埋。不过要命的是,路唯新根本不是女子。
“你确定听到那个将军叫巴拉?”
“是,我还听他们说阿古拉王子,瓦剌的三王子就叫阿古拉。”阿古拉在瓦剌语中是山的意思。
方云棠沉吟片刻,“你先出城吧,我会想办法救人的。”
“不行。”她果断拒绝,放路唯新一个人在这儿她不放心。
方云棠睃她一眼,片刻才道:“一会儿我去见那个瓦剌将军,你跟着我吧。”
郭文莺双眼顿时亮了,她双眼亮晶晶的,期待的,渴望地看着他,那眸子中神光闪动。生平第一次,方云棠明白了那句‘眸子会说话’的含义。心中微有些着恼,他此次进荆州是有极大秘密的,怎么就轻易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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