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颜清泽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垂眸一看，是江惜语打过来的。
他蹙眉，直接挂掉。
可是，江惜语似乎是铁了心要找他，他连续挂了四次，她还是打了过来。
颜清泽只觉得心头的烦闷似乎终于有了抒发的出口，他滑了接听，声音又冷又沉：“什么事？”
电话那头，江惜语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认识颜清泽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似乎，他们有仇似的！
她自问了一下，这两个月来，虽然她碰见过他几次，可是，绝对没有做出任何让他生气的事，也没有损害过他的利益啊！
他这是怎么了？
江惜语深吸一口气，想到当初拍的照片就是今晚，即使颜清泽再不耐烦，她都必须将他拖住不回家！
所以，她装作没有感觉到颜清泽的不耐烦，而是语调温柔地道：“清泽，你这会儿有时间吗？”
“没有。”颜清泽直截了当地道。
就在这时，服务生过来，放下水杯：“先生，水有点烫，您小心别烫着了。”
江惜语一听，就发现颜清泽还真不在家，她心头一亮，有个怀疑从心底升起。
看来，颜清泽是和苏拾槿吵架了、出门了，所以，他才这么生气的？那么，她之前安排的计划，似乎都不用了
江惜语怕颜清泽挂电话，连忙道：“清泽，你还在外面啊？现在方便说话吗？”
原本，他觉得她很好。可是，现在，他觉得不胜其烦。
颜清泽根本没有谈话的心思，直接开口道：“我在出差忙，不方便说话。”
说完，似乎又怕江惜语再打过来，于是又补充道：“我之前说过了，我们以后就是陌生人。所以，不管有事还是没事，都别打电话过来！”
说完，他直接挂掉，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电话那头，江惜语听到嘟嘟的声音，才后知后觉，颜清泽真的将她的电话挂了！而且，语气还那么不耐烦！
她的眼眶有些发烫，心里都是酸涩，好半天，才从这样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很好，既然他那么对她，那么，她今天发照片就更有理由了！
而且，从刚才颜清泽的电话里看出来，他晚上还在外面，似乎还只有他一个人。那就证明，他和苏拾槿真的是吵架了。
或者，他真的在出差，又或者，他只是谎称他在出差，实际只是不想和她说话而已。
可是，不论是哪种可能，其实都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颜清泽今天应该是不回家的！
天助她也！
原本，她还打算，实在不行了，就将她和莫凌川之前认识的事情讲出来，然后让他过来听她说的。
那其实只是下下策，毁了他和苏拾槿，同时也毁了她和他。
可是，此刻的事态，显然是向着最利于她的方向发展的！
江惜语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给自己打气。
天底下没有拆不散的情侣，同样，也没有绝对的事。
今天她的确没有和颜清泽在一起，可是将来呢？人生还长，谁有说得准以后？！
似乎，所有的人，在这一个夜晚，都在等着时间。
苏拾槿在家里静静地坐着，不知道颜清泽是不是回来。她一直看着墙上的挂钟，分针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深夜，房间里始终都是安静一片。
同样，颜清泽一直吃到了那家餐厅打烊，他这才出来，又开着车，在城市里转悠。
他时不时会看一下手机，甚至在开到半路的时候，意识到刚刚调了静音，于是，又将音量开到了最大。
他在等着苏拾槿主动打电话过来，说她在等他回家。
那么，他就找到了回去的理由，然后
然后怎样？他似乎思考了，可是，又好像依旧茫然。
同样，江惜语也在等着时间。
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渐渐接近，直到到了照片里颜清泽手表上的时间。
她就好像完成了一场世纪等待一般，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明白，如果马上发，似乎有点儿太急切。
可是，太晚了万一颜清泽回了家恐怕就白忙乎了。
她激动地有些发抖，思索了再三，于是，首先打了苏拾槿的电话。
苏拾槿一直坐在窗前，要不是江惜语的电话过来，她恐怕真的要在那里坐上一夜。
她的身子有些发麻，缓了缓，才慢慢走到茶几边，拿起了手机。
只是，当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好像被电击了一下般，狠狠地晃了晃。
这么晚了，江惜语怎么会打电话找她？！
她的心里，涌起浓浓的不安，直到响铃唱完了一遍，又开始第二遍的时候，她才手指哆嗦地接听了电话。
“小槿？”江惜语的声音从听筒里飘来，带着些许的慵懒，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情事。
苏拾槿感觉自己的喉咙好似被人扼住了，竟然发不出声音，她的眼泪，又开始疯狂掉落。
可能是见苏拾槿不说话，江惜语又叫了她一声：“小槿，听得见吗？”
好半天，苏拾槿才艰涩地嗯了一声。
“我听清泽哥说，你和他”江惜语沉默片刻，补充完整：“结婚了。”
苏拾槿感觉自己恍惚要活过来一般，她打电话只是因为听到了这个？不是因为，现在颜清泽在她那里？
于是，苏拾槿又嗯了一声。
“哦。”江惜语又问：“你现在在自己家吗？”
“没有。”苏拾槿道：“有什么事吗？”
这么晚了，苏拾槿刚刚多说了几个字，江惜语就听出来，她并没有睡。所以，颜清泽必然不在家。于是，她道：“是这样的清泽他”
苏拾槿只觉得已然开始回春的心，一下子又遇到了千里冰封，她捏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可依旧还是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声音：“他怎么？”
“小槿，对不起，我和他是真心的！”江惜语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有些不稳：“所以今晚，对不起”
砰！
苏拾槿只觉得世界似乎一下子天崩地裂了。
她断然没有料到，他的不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去找他的前女友了！他们这么晚还在一起！
“对不起，但是，你能不能成全我们”江惜语的语气更加慌乱：“清泽也很痛苦，他刚才都快哭了，我和他，在美国就认识了、相爱了，可是没有想到”
后面，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然后，江惜语突然挂掉了电话。
苏拾槿的手机，蓦然从掌心滑落。
可是，手机落在地面，屏幕却没有熄灭，破碎的屏幕上，此刻多了一条彩信的标志。
第327章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
苏拾槿手指颤抖地将手机捡起，点开了彩信。
当彩信打开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一下子看不到画面，听不到声音，似乎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远去。
她想哭，哭不出来想发出声音，也发不出来。
以至于后来怎么跌坐在地上的，又是怎么挨到第二天早上的，她竟然完全都不知道。
只是，恍惚里，突然有什么晃了她一下，苏拾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什么时候，竟然天亮了？
苏拾槿想从地上起来，可是，却提不起一丝力气。
她手指颤抖地拿起手机，想再看一眼照片，想看看自己昨天看到的那个画面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屏幕已经熄灭，手机没有电了。
手机都没电了，那就是不是说明，昨天那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这个念头一起，苏拾槿觉得自己好像活了过来，于是，她连忙起身，要去找充电器。
可是，或许因为身体不舒服，又或许因为刚刚动作太猛，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竟然不受控制地晕倒在了地上。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慢慢醒过来，视线逐渐聚焦，然后，意识到都发生了什么。
她走不动，那就爬过去。
她就好像一个不足周岁的孩子一般，就那么爬到了有充电器的地方，找到充电器，将插头插入了手机。
等了几秒，她打开手机，迫不及待地去看通话记录。
通话记录里，赫然有江惜语的名字。
她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似乎不死心一般，她又去看了彩信。
昨天，那张照片她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而此刻，她却是将它看了仔仔细细。
她就好像溺水的人，在寻找着最后一块浮木。
她仔细看了画面上的人，熟悉的面孔，闭着眼睛的时候，和她印象里的一模一样。
甚至，她还去看了他身上的特征。
他身上除了左肩下面那里有一颗痣以外，别的地方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而照片里和颜清泽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左肩下面，也有一颗痣。
而他此刻，手臂正搂着一个女人，那就是江惜语。
他似乎已经睡了，恬静的面容，就好像他们结婚以后，他躺在她身边一样。
只是，此刻的女人，却从她换成了别人。
苏拾槿慢慢看向颜清泽的手表，上面，停留着一个日期，赫然就是今天凌晨！
是啊，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他离开家里以后，就去找江惜语了，而且，他们还上床了！
那么，她还有什么不死心呢？难道真的要去江惜语家，捉奸在床，才能说服自己，他真的出轨了吗？！
这何尝又不是自取其辱！
“啊！”苏拾槿看着手机尖叫，后知后觉才感觉到原本已经痛到麻木的心，又开始绞痛起来。
她大哭，将手里原本屏幕就已经碎得不成样子的手机使劲砸了出去。
手机掉在地上，她尤不甘心，还上去使劲地踩着。
直到，就连她的脚都痛得抬不起来，她才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大哭。
她原本以为，昨夜已经将泪水哭干了，可是，此刻眼泪才真的好想刹不住车一般，疯狂往外涌。
家里没有别人，就只有她自己。
她不顾形象地大哭着，发出尖锐的声音，歇斯底里。
她知道，她和他回不去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坚持了这么多年的爱情，终于撑不下去了！
她舍不得，可是再舍不得又能怎样，他不管是身，还是心，都已经不属于她！
不知过了多久，苏拾槿声音都哑了，眼睛也肿得快要睁不开，她才停止了哭。
她无力地撑着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恍恍惚惚地去了浴室。
她打开花洒，不断地冲着自己浇水，似乎只有这一刻，才能感觉到真实。
透过水帘，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肿起老高，头发湿漉漉的，要怎么狼狈，有怎么狼狈。
她就好像被人丢弃在了路边的孩子，眼里都是无助和绝望。
绝望？
她被这个念头一惊，思维缓缓动了起来。
她和颜清泽，未来还有路可走吗？
记得昨天的时候，他亲口对她说，他很痛苦。
而昨天夜里，江惜语又对她说，颜清泽难受得都快要哭了。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竟然成了这样，互相逼着对方，惩罚着对方，不得解脱？
苏拾槿晃了晃，一个念头升了起来。
她是爱他的，为什么爱得这么自私，为什么要让他痛苦？
她应该是看着他开心，给他自由，默默祝福，不是吗？
可是，此刻的她，为什么还是这么舍不得？！
苏拾槿冲了很久，直到热水器的热水用完了，她这才擦干身子，走到镜子前。
她用凉水将肿得像金鱼的眼睛敷了很久，直到没那么难受了，这才穿好衣服，离开了公寓。
她开着车，一路到了过去颜清泽和她上学过的地方。
那里，门口的小摊早已换了老板，学校的大门也已经彻底装修，完全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变相地告诉她，她的回忆，永远都是回忆。
她的执念，也终究只是一个执念而已。
她用她的执念，束缚了他，委屈了她，最后，不得善终。
那么
想到和颜清泽分开，苏拾槿就觉得每一口呼吸都是痛的。
在学校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回到了车里。
很冷，她打开空调的时候，不小心碰开了车载音响的开关。
上次似乎是调的音乐频道，所以，此刻里面正在播放歌曲。
她一首一首地听着，直到，有女声传入耳畔。
这首歌她以前没有听过，不过，却在听第一句的时候，就莫名地喜欢上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有涩涩的疼痛。
只听女声唱道：“忘记，想要忘谈何容易。不怨你，是我如此不堪一击。感情深可入海底，爱的真没人能比，这些你从不放在眼里。”
她想到自己和颜清泽。
是啊，忘记，谈何容易？
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曾走进他的心底。
所以，他才会说她贱，说她为了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