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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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妻缘-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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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折釉拍了拍陶陶的头,对他说:“陶陶乖,你先回去。姐姐去药铺给嫂子抓药。”
  “陪、陪姐姐!”
  “不用,”肖折釉摇了摇头,“你二姐今天哭过了,陶陶早点回去陪她。”
  “好!”陶陶这才点了头。
  望着陶陶小跑着回家,肖折釉转身回到镇上的集市,她在刘屠户的摊位前停下来。
  “呦,你来买肉?”刘屠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肖折釉,不是说瞧不起她家里穷买不起肉,而是她身上有重孝,吃不得荤。
  肖折釉踮起脚尖凑过去,小声说:“我二婶让我转告你,让你过去一趟有事儿要说。”
  “现在?”
  肖折釉点点头。
  刘屠户还想再问,肖折釉已经跑开了。
  刘屠户放下手里的刀,脑子里全是女人身上白花花的软肉。他“嘿嘿”笑了两声,将摊子匆匆收了,故意避开人往肖家去。
  肖折釉没有回家,转而跑向河边的包子铺。又把对刘屠户的话对王麻子说了遍。紧接着,她穿过小巷,在一户人家门前使劲儿叩了叩门。
  “刘家婶子,出大事了……”


第12章 
  肖折釉关了门窗,将换来的铜板、碎银堆在纪秀君房间里的小方桌上,拉着漆漆和陶陶围坐在方桌边数钱。
  纪秀君坐在床上,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有些忧心。漆漆和陶陶也时不时抬起头听一听。关着门窗,听得并不真切。
  纪秀君终于忍不住问:“釉釉,外面这是怎么了?你二婶她……”
  “嫂子你安胎为重,管她做什么。”肖折釉数着桌子上的铜板,连头都没抬。
  上辈子的时候她最讨厌钱银,总觉得脏兮兮的。就连首饰也是偏爱玉石,拒绝金银。这辈子才知道钱银的好处,天大的好处。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谩骂声和哭叫声搅成一片。尤其是那些谩骂声越来越不入耳,听得肖折釉不由皱起了眉头。即使她适应了八年,还是不太能接受那些鄙夷的骂声。
  纪秀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将窗户推开了一点,望向院子里的情景。
  刘荷香被拖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刘屠户打了她屋子里还没穿上裤子的陈老二,王麻子又来揪着刘荷香骂了一通。这些都不算什么,主要是刘屠户的媳妇儿领了一大群人进来捉奸。刘屠户的媳妇儿向来是个泼辣的性子,揪着刘荷香的头发一边打一边骂。
  在南青镇这样的小地方,寡妇人家不是不能再嫁。只是镇里的人绝对接受不了行为不检点的寡妇,去勾搭有家室的汉子更是不可饶恕。
  更何况,刘屠户的媳妇又在刘荷香屋里翻出许多他们家丢的东西出来。
  “好哇!原来你都把家当偷偷送了这个东西!”刘家媳妇撒了手,也不管刘荷香了,抓着自家男人的领子几巴掌抡下来,“我怎么就瞎了眼嫁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娘要跟你和离!”
  王麻子气得眼睛都红了,他蹲在刘荷香面前,质问:“你能耐啊你!我王麻子可一心想跟你过日子的!怪不得你不愿意和我过,原来你屋里汉子这么多!”
  陈老二终于把裤子提上了,他“呸”了一声,嘟嘟囔囔:“揍我干啥?睡她的又不止我一个!这镇子上跟她眉来眼去的汉子多了去了!就我知道的也不止六七个了!”
  他这话一说,来看热闹的人里,不少媳妇儿偷偷去看自家汉子的表情。
  刘荷香衣裳的带子都没系上,她捂着脸只剩下哭了。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纪秀君叹了口气,把窗户关上了。窗户一关,外头的吵闹声顿时弱了。
  陈老二说得对,和刘荷香有染的绝对不止他们三个。只是肖折釉有的没见过,有的不认识,也有些她找不到住处。
  陈老二就是个地痞,那张嘴能把事儿嚷得所有人都知道。王麻子是对刘荷香最真心的一个。刘屠户有家室,他的媳妇儿不是个好欺负的。这三个,足够了。
  肖折釉将最后几枚铜板数完,她望着桌子上的钱银,有些发呆。上辈子她贵为最受宠的公主,根本不需要玩心计,她也不屑于使这些小手段,甚至有些看不上眼。但是这不代表她不会。
  她前世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大气而宽厚,良善而谦逊。是以,这辈子她虽然很长一段时间忍受不了如今的逆境,可她从来没有嫌过家贫。漆漆自小不喜欢她,时常讽她、捉弄她,肖折釉仍旧待她为妹。肖折釉觉得漆漆才七岁,身为姐姐可以慢慢教她……
  然而良善是有底线的。
  小打小闹没意思,忍无可忍只好不忍了。
  女人们团结起来的力量还是很大的,最后刘荷香被赶出了南青镇。她想寻找点庇护,然而人人避他如蛇蝎。最后她想到了纪秀君,然而纪秀君以安胎为由,房门紧闭根本不见她。
  纪秀君把肖折釉拉到身边,犹豫地问:“釉釉,你二婶的事情怎么那么巧败露了呢?总觉得是谁计划了这事儿……你可知道?”
  “二婶的什么事儿败露了?”肖折釉歪着头,扮出八岁孩童的天真来装糊涂。
  纪秀君哑然。
  值得一提的是,刘屠户的媳妇儿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没过几天竟真的和离了。又过了俩月,她居然和王麻子成了亲。两个人的包子铺就摆在刘屠户的肉摊对面,时常你给我擦个汗,我给你递给水,没过几天就把刘屠户气病了。
  安胎药和大补汤可不便宜,但是肖折釉执意没给纪秀君的安胎药停下来,她甚至不顾什么孝期,逼着纪秀君吃荤肉喝补汤。
  等纪秀君的肚子八个月了,她的身子虽说比别的八个月孕妇瘦弱些,却比刚出事的时候好多了。
  “嫂子,饭点前我回来做饭,你别下厨房。”肖折釉喊了一声,牵着陶陶往集市去。
  之前当华服换来的钱银花得差不多了,肖折釉又背起了父兄留下的陶埙去集市里卖。这是最后一批陶埙了,肖折釉摸了摸,有点不舍得。
  肖折釉不是个会叫卖的人。陶埙摆在身前,她拉着陶陶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杌子上,腰杆挺得笔直。来人问价了才会说话,完全不像个卖东西的样子。
  所以一上午快过去了,也没怎么卖出去。
  陶陶拉了拉肖折釉的袖子,瘪着嘴。
  “陶陶饿了?”
  陶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走,咱们回家。”肖折釉揉了揉他的头,收拾摆在地上的陶埙。
  “姐!姐!嫂子摔了!好多……好多血!”肖折漆小跑着冲过来,脸色煞白。
  肖折釉一怔,霎时全身发冷,熟悉的恐惧再次袭来。她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慌慌张张往家跑。
  邻居大娘好心帮忙请了产婆,肖折釉气喘吁吁跑进院子里的时候就听见屋子里的喊声、劝声、哭声。
  肖折釉双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她又摸索着爬起来,直接冲进了屋子里。一进屋,就是一股呛鼻的血腥味儿。纪秀君躺在床上,全身上下湿漉漉的。鲜血染透了她身下的浅色被褥,晕开的血迹一圈圈扩大。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跑进来了!快出去!”邻居大娘急忙用身子一挡,把肖折釉往外赶。
  肖折釉踉踉跄跄地退出去,这个时候漆漆和陶陶才跑回来。两个小孩子毫无主张,无措地望着肖折釉。
  “姐姐……”
  肖折釉这才回过神来。
  “别担心,嫂子不会有事的。”肖折釉拉着他们俩,把他们俩关进屋子里,不许他们出来。然后她自己跑到后院,扶着膝,大口大口地呕吐。
  直到把肚子吐空了,她才跌坐在地上,听着产房里的声音发颤。
  她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快六个月的时候小产了,一尸两命。
  她也曾怀疑过是不是有人要害她,可是谁会害她呢?霍玄在霍家的地位的确有些尴尬,可是当时他正得圣上青睐,势头正猛。家中祖母苛刻严厉,却是霍家最疼霍玄的那个人。霍玄的母亲又是个看破红尘的淡泊性子。霍玄没妾没通房,甚至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她身边的丫鬟那是从宫里带过来的,俱是心腹人,更不存在争宠的可能。谁会害她呢?
  那些婆子围着她,撕她的衣服,往她嘴里塞苦东西,掐她、拧她。所有人都在她耳边喊,让她要坚强,让她使劲儿。
  她又狼狈又害怕。
  她们不仅把她的衣服撕了,也把她的身子撕开了。那种撕裂的痛与窘迫是隔了一世也不能抹去的。
  那个孩子一出生就是个死胎,她费力睁开眼睛,只看见拳头大小的黑紫一团,一动不动的。即使是个死胎,她也想摸一摸,想仔细看一眼!可是她动不了了,甚至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肚子里的气一口一口呼出来,身体里的血汩汩往外流。她睁大了眼睛,真切地感受生机抽离,走近黑暗的尽头。
  刻刻死熬。
  门被大力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来了身后的光,又挡住了光。
  是谁进来了?
  她想扯被子挡住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保持最后的尊严,可是她动不了……
  冰凉的触觉有点熟悉,好像是铠甲,是……霍玄回来了吗?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眼,可是眼睑沉重。沉沉地结束了这短暂尊荣的一生。
  “折釉?”
  肖折釉抬起泪水纵横的脸颊,迷糊地望着眼前的霍玄。一时之间,她竟是分不清自己是谁,又身在何处。
  霍玄抬手覆上肖折釉滚烫的额头,皱了一下眉。
  他的手刚想收回,肖折釉整个人栽过来,额头贴在他的掌心,成了倚靠。
  霍玄的手只能半收不收。


第13章 
  肖折釉动作极为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仰着头看了霍玄好一会儿,才缓缓念了声:“将军……”
  人还是迷糊的。
  霍玄“嗯”了一声,他站起来,道:“进屋里去。”
  肖折釉没有动,霍玄不得不略弯腰,拉了她一下。肖折釉勉强站起来,脚步都是虚的。
  霍玄顿了一下,捏住她的手腕往回走。
  他人长得高大,步子迈得也大。刚迈出一步,身后脚步虚浮的肖折釉踉跄了两步撞在他背上。
  霍玄回头看她一眼,她正呆呆地摸自己鼻子。他回过头,迈出一步,便停下等着她踩出歪歪的两三步跟上来,他再接着迈出下一步。
  霍玄将她一路拉回屋,进了她的屋子,隔壁产房的声音更清晰了,肖折釉打了个寒颤。
  “嫂子……”肖折釉略清醒了些,迈开脚就想过去。
  “已经找了大夫,你嫂子娘家人也都在。你过去只能添乱。”霍玄捏住她纤细的手腕,拦住她。
  肖折釉揉了揉眼睛,拉长了音,“哦——”了一声。
  “去坐一会儿歇一歇。”霍玄松开手。
  肖折釉点点头,慢吞吞地走到墙角的椅子前坐下。霍玄看她一眼,转身出去吩咐些事情。他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肖折釉一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垂着头,蔫蔫的。
  霍玄在窗边的椅子里坐下,他身边的小方桌上摆着十多个陶埙,都是之前在集市里肖折釉急着往回赶没来得及收的那些。霍玄的目光落在深色圆润的陶埙上,忆起刚刚的一幕。
  他再回南青镇,乘着画舫沿河而下,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肖折釉。人蛇混杂里,她静静坐在那里。明明她才是不动的那个,却成了市井画卷里唯一的生气。不知怎么的,霍玄一下子想起当年浮梨宫里的那一幕。
  他的小公主也是那样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纵使别人都在哭喊尖叫。若不是她起身时站不稳的身子,他还以为她真的不怕。
  不是第一次了,霍玄不是第一次在肖折釉身上看见小公主的影子了。
  他第一次见到肖折釉的时候,她躲在船侧一身狼狈。她仰着头看了他很久,他隐约在她那双发怔的眼睛里,看出丝熟悉的感觉。
  他鬼使神差地让人查了她的生辰八字。知晓她出生的时辰和他妻女离世的时辰几乎不差。
  早夭的孩子那是和父母没有缘分,早早投胎寻下一世有缘分的父母……
  霍玄最近总是想起这民间的传闻。其实他不太相信这样的说法,可是他每次看见肖折釉的时候,都会想起他的女儿,那小小的一团。又或者,想起他的妻子。
  大军归来,他刚到城门就接到她早产的消息。他置大军不顾,骑着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然而还是迟了。
  见惯了血腥沙场总总的他,却在她的产房吓白了脸。他把她冷冷的身子抱在怀里的时候,她的身子居然还在流血,流不尽的血。
  一旁是他们早夭的女儿。
  十年,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有了与她相匹配的身份,才有资格去圣上面前求一道赐婚的圣旨,才有能力把他的小公主娶回家。
  然而他与她竟然只做了一日的夫妻,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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