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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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主GL-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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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也不必比试,妾直接自认不及便是。”
  武后笑道:“你说换什么?”
  婉儿笑道:“不如由妾来说一物,诸公猜妾所说人物,必要将生平、著作都一一说出来才算胜,不然,便是妾的侥幸了。”方才的比试法,学士们直接说人物,婉儿只消说个大概,示意自己知道即可,如今却是猜起谜来,还要讲诗作生平都说明白,这等比试之法分明已是公然在耍无赖。
  几位学士本来都面带微笑,如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刘祎之道:“若说事迹倒也罢了,著作却恐说不全。”
  婉儿明知他们学的是经史大义,不像自己从小诵读《列女》《女诫》等书,女子著作定然不如自己熟悉,却偏笑道:“诸公编纂《列女》,却不知传主的事迹著作,这样编出来的书卷,可算严谨么?”
  刘祎之微微变色,看向武后,武后笑向婉儿道:“他们是编书,又不是背诵,只消能说一篇,便算他们胜了罢。”边说着,径自进了屋中坐下。
  婉儿正是要这一句,躬身道:“那却要最著名的一篇。”
  武后笑道:“依你。”婉儿便跟着进去,在武后身畔立住,轻笑道:“诸公,可以说了么?”
  几位学士无法,只能依次跟进,彼此之间眼神飘飞,还是由那刘祎之出面道:“请。”婉儿略一沉吟,便道:“献丑了——皎皎机中练,皑皑手中绢。闲时相执弄,可以却暑喧。”
  这却简单,有人不假思索地道:“是班婕妤。婕妤为汉成帝之妃。成帝游于□□,欲与婕妤同辇载,婕妤谏之曰:观古图画,圣贤之君皆有名臣为伴,唯末世之君方有嬖幸之女。成帝乃止。其后成帝耽溺于赵氏用事,婕妤屡屡上书劝谏而不得听,乃奉太后为事,终于园寝。作有《怨歌行》。”说罢便将诗吟出,面上十分得意,待见四下肃静,才转头去看刘祎之,却见他苦笑着向武后道:“陛下青眼所加,果非寻常,臣等不及远甚。”
  那人此时才悟出就里,惊得一头油汗,要跪又不好跪,站着又觉惶恐,只得一拱手,强笑道:“小娘子才高识远,臣等不及,实在不及。”
  婉儿见他们如此轻易就服软,心内未免觉得无趣,又偷眼去看武后,只见她依旧满面含笑,将众人扫了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你们明明答了出来,不及之说,又从何来?婉儿,快向几位学士认输。”
  婉儿便低头道:“诸公才学宏达,妾万万不及。”
  武后笑看她一眼,道:“虽是如此,你这小小女娘,能知这些典故,也是不易,只望你也能如班婕妤一般,虚心奉上,多所谏诤,死后留名青史,也是一桩美谈。”又向几位学士道:“班婕妤是先代贤达,可以为后世诫,诸卿要好好整理她的事迹,颁之于天下,若天下妇人女子皆能如婉儿这般,将此贤明事迹习诵于心,则四海之宅邸尽可安宁——诸卿编书辛苦,朕心皆知,盛夏喧暑,日赐尔冰山一座,饮冰一盆,聊慰劳烦。婉儿亦赐绢十匹。”
  几位学士见武后不但没有一丝不怿之色,还赐下冰来,都面露喜色,齐齐拱手谢过,武后含笑起身,行至门外,又回身站住,叮咛道:“朕前近身之人,卿等皆识,但有烦难,或直接上书,或寻到他们,都可达于朕听,毋有忌惮。”
  婉儿眉心一跳,大着胆子,仔细将武后打量了几遍,见她始终面色平和,并无任何发怒之兆,心中竟隐约生出几分期待——观她却并非传闻里那样凶暴残忍,倒颇有几分看重人才的样子,自己既得她青眼,就算小有得罪,说不定也能敷衍过去?且长乐公主日日在宫中游走,未必记得住自己这小小宫婢,说了反漏了自己的虚实,倒不如…不说为妙。
  她既打定主意,心中便如大石落地,长舒一口气来,武后听见她细微的吐气声,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问高延福道:“兕子的伴读们都安置好了?后日可设一小宴,我们这做爷娘的,也代兕子好生招待下客人。”


第83章 告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丽春台,似乎是母亲着人送我回来,又似乎是自己走回来的,总之我是回来了,赶走从人,踢掉鞋袜,赤足坐在廊下发呆。
  二月的天气清朗,仲春温暖的风轻巧地拂过人身上,在近处留下几缕淡淡花香。不知是谁想的主意,在许多树枝上都栓了碎玉片做的风铎,春风一经过,便发出清脆的碎玉之声。
  蓬莱和朱镜二殿里也有许多这样的风铎,不过是用水晶制的,白日里会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我夏日里读书每常困倦,师傅们各有正职,不能常加管束,侍讲的女官们与伴读的小娘们不敢很管我,便向崔明德讨了个主意,在屋檐四角都挂上占风铎。
  蓬莱去太液池不远,常有风吹,风铎丁林之声不绝,有这样的声音伴着,困倦之意常常得解。那时几个伴读还每人都送了我一副风铎,有金有银有玉,独韦欢送了个木的。我其时不知她处境,只觉这木做的极古朴有趣,想叫少府监给我原样做一批来,最后却是母亲知道,赏了一批水晶雕花的,里面每一串每一颗上的雕花都全然不同,有时下流行的团花、立鸟、缠枝,也有清雅幽致的薜荔汀兰,还有许多微雕的古今典故故事,可那些再好,却总不及那一个木的先入了我的眼,最讨我的欢心。
  我的从人们见我喜欢这些,有几人便也寻了几个好的献我,他们无法与母亲比富贵,又无法与我的伴读们比清雅,便从新奇上下功夫:有人给我拿了一副鸣哨,挂在檐庑下,风过时可听见雁鸣般的声音;有人献了一副铁铎,是按军中狩猎的款式改的,其音铮铮,一响起来,屋子周围的燕雀都吓得扑翅而起;最合我心意的,却是杨娘子所献,她叫她儿子从宫外给我捎来了一套走马灯似的物件,顶上是鸣哨,随风而响,声音清幽,下面挂着铜制的磬片,鸣哨响时,磬片也和着节奏发出金石之声,两相交叠,便能粗略成曲,最妙的是这中间还有十六个画着许多各地故事的扇面,风吹曲扬时,扇面也会悠悠转起,杨娘子便带我坐在廊下,娓娓向我讲述她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奇异风俗:驩州南五百里有真腊国,国人不着衣服;峰州有水从吐蕃来,夏天冷如冰雪,里面有无数小鱼,来去时水面如粥,四野乡民以鱼为生,从不枯竭;岭南獠民好为蜜唧,即是老鼠幼胎以蜜腌渍而成;西域有磕头胡,只要唤他的名字,便一定要伏地磕头不止,至死方休……这些鬼话我是不信的,可是宫中岁月悠缓,偶尔听听这些稀奇古怪的传言也并不坏,因此我倒也不排斥她同我讲这些胡话。
  不但我,便是我的伴读们其实也对这些事感兴趣,每当杨娘子和我坐到外面,不出一刻,便能看见这些世家闺秀陆陆续续地从各方过来,或是来向我研讨学问,或是来赠我一样小物,又或只是“偶然”路过进来问安…那时我们彼此之间还并不熟悉,坐在一起时,却像多年的闺中密友一样,连一向恪守闺礼的崔明德,在这种时候也往往放下了世家娘子的架子,也愿意脱了鞋,与我们排排坐在回廊的地板上,边荡着脚,边听杨娘子说故事。
  我相信等杨娘子死后,也依旧会有人殷勤地来同我说这些故事,送我更为精巧的东西,我早上说一句“还是木头的东西好”,下午便能看见我的廊上摆满各式各样的木制品,晚上再说一句“真腊国的人到底穿不穿衣服呢”,便一定有人认认真真地去替我搜一本《大唐地域风俗考》来,可是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无论如何,都回不到从前。
  天渐渐暗了,有人执着灯过来寻我,昏暗中看不见她的脸,只看得出来约莫是十四五岁的小女娘,身形细长,步履轻盈,我疑心是韦欢,嘴角扬了一扬,又马上落下去,等那人走近一看,并不是韦欢,而是母亲跟前的宫人,我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忙穿了鞋跳下去,束手站定听这人传话:“娘子问二娘可用了饭?若没有,叫尚膳备几道爽口的菜,少用一点,早些安寝。娘子还吩咐说,明日典礼繁琐,二娘可在袖子里盛些点心,饿了时偷偷垫一口。”
  她随身还带着食盒,是母亲赐的野鸡炙,野鸡肉都切成极细的丝,用汤浸透,再放在炉中炙烤,烤完洒上碎茱萸和胡椒,如今还是热的;这野鸡炙还配了新出炉的胡麻饼,饼中什么都没夹,只面上洒了芝麻,过炉一烤,面脆油香,我本来一点用饭的心情都没有,闻见这味道,却不觉咽了一口口水,笑着谢过她,自拎着食盒入内,一口气吃了三个饼,胃既餍足,心情也好了些,迫不及待地叫宋佛佑来问:“交代你稽查殿中人员,你办得如何了?”
  宋佛佑一怔,道:“人手尚未备齐,该查哪几处也还没定…”
  我立刻便蹙了眉,道:“有错的便拿,怎么还分几处?”
  宋佛佑道:“宫中处罚,总有盗窃、偷懒、欺哄、不敬诸多罪状,妾正思量以何人督何罪,等有了章程,再一并呈送娘子。”
  这话却是迂腐,我挥了挥手,命人又将韦欢叫来。她不知打哪弄来一身胡服,头上歪戴了一顶浑脱,我本意是要端个庄严肃穆的架子向她问计,见了这身装扮,脱口却道:“怎么想起穿这身衣服来了?倒挺好看的。”自觉失言,赶紧笑着向旁边道:“以后你们也可学韦四这般打扮,做起事来利索。”
  宋佛佑大不赞同:“娘子尚未反初,还是穿道袍稳便。”
  韦欢低头道:“是妾的错,因未曾带得骑服,只好先穿胡服敷衍一下。”
  我讶然道:“你去骑马了?”后面一句“怎么不叫我”生生咽下去,挥挥手,漫不在意地道:“不过是身衣裳,穿着便利就好,再说,道姑难道就不能用胡姬了?我觉得这衣服挺好看的,以后你们一人照着做一身,我们一道打球去。”
  韦欢对我说的“打球”只作未闻,抬头问:“公主召妾有事?”
  我才想起叫她来的目的,抿嘴道:“阿娘命我速稽查宫中不法,宋娘子却说还没议定人手,所以我叫你来一起想想,看可有什么法子。”
  韦欢向四面缓缓一看,复向我道:“妾恰好倒有一个法子,不但不需要许多人手,还可彻底清理不法底事。”
  我不自觉地向前挪了挪,道:“快说。”
  韦欢垂了眼道:“紫宸殿中,人人得可言事于天后,天后亦不避琐碎,凡人有言,皆得接见,因此宵小之类蛰伏,圣人之明烛照,妾以为公主亦可学此法,令众人相互检举。”她这话一出,我身边的人都变了脸色,连我也吓了一跳,道:“这不是鼓励人告密么?”
  殊不知前世大学之中,我们最恨的便是这种告密的小人,这种人一旦被发现,必然受众人排斥,韦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法子,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再说,宫里这些人谁当值没有个偷懒怠惰,或是贪图小利的时候?这样大兴检举之风,那我身边岂不是人人自危?我对韦欢扬了扬眉,示意她顺着我的话改个口,谁知她看我一眼,定定道:“就是鼓励人告密——公主虽是至明之人,却也难以一人察众人的许多不法之处,倒不如以众人之眼为眼,以众人之口为口,反而事半功倍。殿中人多事繁,公主若无暇一一分辨,便可于偏僻处设一木匣,匣上有锁,钥匙只得公主一人所有,内设一孔,凡有检举,皆从孔中投入,纵是被检举之人位高权重,不知为谁人所检举,也无从报复,如此,则检举之人将益加踊跃。”
  我沉默片刻,问她:“你当真觉得这样有用?”这样人人惧怖,相互检举的事情,让我隐约地想起了从前的一个时代,一个令人很不舒服的时代。
  韦欢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的心有些冷,隔了一会,才握了握拳,道:“好。”


第84章 推己
  次日是母亲寿辰,今年这次比以往办得都要大,我也起得比往常更早些,赶在内命妇进宫前先到了贞观殿。
  彼时母亲还坐在妆镜前,团儿在替她梳头,婉儿在一旁念礼单——她正念到“太子进宝镜一面,梵经新译十二卷,天马二匹,金银器各百事,步摇十事,万寿锦百种”,忽听母亲笑问:“长乐公主进了什么?”,不假思索便道:“长乐公主进手抄佛经百卷。”
  母亲挑眉道:“没了?”
  婉儿道:“没了。”从旁边的卷轴中拿起一卷,命两个宫人在母亲跟前展开,母亲斜眼一看,横我道:“兕子的礼物越来越小气了。”
  我穿着大礼服,不好随意扑到母亲跟前,便提起裙子对母亲一福,笑道:“都是儿一字一字手抄的佛经,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宝贝,怎么能是小气?”
  母亲笑道:“那有人自己夸自己的书法是宝贝的?你也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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