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照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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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照流光-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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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逸芝用脚趾头一猜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只是想起来就要骂他俩人五迷三道。下半身二两肉的事都管不住!他不信他们俩被关在静夜思里、下了春药,还会全然猜不出是谁要下黑手。保准是这两兄弟情难自禁、干柴烈火,一看有人撮合,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先脱裤子亲热了再说。
  “孟孙无忌心性刻毒、手段狠辣,你们还不知死活,敢在他面前心存侥幸!”李逸芝伸手对他指指点点,不知有多恨铁不成钢。
  子衿乖乖低着头听训。
  李逸芝训完人,终于平静下来:“现在看来,跟你们纪家有仇的是孟孙无忌。”把他俩亲热时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子衿越听越是后怕,手里便渗出冷汗,孟孙无忌好歹毒的心!“小乔现在怎么样?”
  “无妨。”李逸芝瞟他一眼,“你先管好你们自己的事!”
  子衿整理了一下心绪,把在后山看到的事告诉他:“孟孙无忌本名可能叫纪玉,三十年前从云中阁嫁到玉龙台,是高阳君的道侣。只是他们关系并不融洽。”当然,床还是上的。
  李逸芝自以为是灵剑道上八卦第一人,各家家谱研究得比谁更通透,此时竟然大惊失色:“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两人把现有的情报拼凑起来,连成了一条线索。
  “明天怎么办?”子衿眼下最着急的还是纪明尘。
  纪明尘要上祭剑台!
  什么剑修上祭剑台?!大魔头、大恶人!
  剑祖嬴左在时立下的规矩,只要一等世家主持、灵剑道上三分之二门派到场、生杀票投过多半,祭剑台上除魔就是天经地义!而如今灵剑道上的名门正派,录在《天下名器谱》上的正是五十三家!孟孙无忌广发英雄帖的时候,已经算准了这个斩剑会将要变成除魔大会!他们要是当场劫人,就是公然挑衅整个灵剑道!
  而纪明尘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说孟孙无忌要怎么炮制他,光是被这三伏天的太阳晒上一日,就要晒脱一层皮。
  “恐怕恶战难免。”李逸芝坐在那厢叹了口气,用扇子敲手心三下,“高阳君死了,明尘伤了,玉龙台中第一高手极有可能是入了俱神宗境的刘青山。再加上这么多宋家弟子门客,不好对付。”
  “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当场翻案。这样,其他门派的高手大能才有可以被策动,施以援手。”
  李逸芝点点头:“眼下这件事我去做比较合适。只可惜,我手上一件证据都没有。”
  “刘青山本身就是证据。只要他使出水天花月俱神宗,就可以洗脱我哥哥的冤屈。雀蓝机皇也是。雀蓝机皇是被纪玉带走的,他身体废了没有武功,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带在身边防身。如果可以逼他们动手,我们就有机会翻盘。”
  李逸芝嗯了一声:“我尽量。”说着将照夜流白丢给他,“我拖住他们,你救明尘!就算明日我们统统被打入邪门外道,也不是没有翻盘的可能,但是明尘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子衿接剑,干脆利落诺了一声。只要剑在身侧,他附魂御剑打出牢狱易如反掌。
  但是李逸芝却有点担心地扫了他下身一眼,然后取出一瓶从乔桓的乾坤袋里借来的金疮药。
  子衿:“……”
  李逸芝:“这种时候还装什么不好意思!再羞耻的事都做了!”
  子衿一把抢过:“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李逸芝又把食盘往他那里一推,尽是些稀粥果蔬:“现在可以依仗的只有你我二人,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第二天一清早,众人早早赶到宋家祭剑台。祭剑台立在一面山壁下,上书“玉龙台上玉龙游”七个大字,是宋家先祖宋吟铸出“我闻”剑后兴之所至,以剑书得。山壁下是方两百步的广场,四方镇鼎,中间摆一玄铁祭坛,上圆下方,圆坛中央开凿一五尺水槽承满弱水,正是嬴左所创铸剑引魂之阵。
  只是此时台下九道步阶上剑立如林,台上却是一把剑都不曾立起,只缚着一个以六道封魔阵法刺穿了锁骨、琵琶骨、蝴蝶骨的人。他身上剑钎横斜,跪倒在地,身上铁索与四鼎相连,即使在初升的朝阳里依旧钢清铁冷,让人怀疑是怎样的肉体可以忍受这样的刀剑加身。
  再铁石心肠的人不免也要对他动几分怜悯之心,可那人却面无表情,只是挺着脊背跪在那里,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漠然置之。
  “纪明尘到现在还端着他那身傲骨!”有人看得磨牙,“哼,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不错。这狗东西马上就硬气不起来了,听说今天宋家的斩剑大会,要换一把剑来斩。”
  “什么剑?”
  “真煌。”
  “真的假的?!那可是云中阁镇派之宝!天下排名第七的凤灵神剑!”
  “孟孙先生要斩得真煌为高阳君殉葬。”
  “想不到他看上去如此柔弱,对付仇人却如此雷厉风行。孟孙先生做得好!”
  “他杀纪明尘杀得好,斩真煌剑却有些可惜了。”
  ……
  看台上四处是窃窃私语。太阳升起来了,宋家婢子在檐下支起长两百步的绸缎。大家昨天来看这祭剑台还是空空荡荡,一无所有,现下在南北两面布下几百张案桌与坐席,供上酒水瓜果,这会儿又周到仔细地帮忙遮阳,一时半刻众人都在感慨:宋家哪里还是百年前的“乡下剑修”!在孟孙无忌的经营下,昌州玉龙台变作了真真正正的金粉世家!今日纪明尘一死,纪子矜名声扫地,恐怕云中阁将在灵剑道上一落千丈,哪里还能与玉龙台匹敌。
  待各派剑修差不多都到齐了以后,宋诗和孟孙无忌姗姗来迟。孟孙无忌双目红肿,精神不济,显然是从昨夜忙到今日。他说道:“高阳君昨天夜里……”说到此处嘴唇翕动,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眼中强忍泪意。
  众人义愤填膺——
  “高阳君就这么陨落了!”
  “真可惜啊……”
  “纪明尘这个贼人,他一定是心里妒忌高阳君名声比他更盛,特意下的杀手。”
  “快杀了他,让他以命抵命!”
  这其中有少数人是真心相信邪不胜正,要替天行道;却有不少人心中打着小九九:高阳君和云中君一起陨落了才好!若压着这两座大山,我们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台上孟孙无忌收拾好了心情,继续说下去:“高阳君身上的剑伤有灼伤痕迹,是真火之剑所刺。伤口宽一寸八分,与真煌剑宽相吻合。昨日我与大家一起到静夜思,闻到了一股暗香。我虽不是习武之人,却也晓得,天下只有练了水天花月、入了俱神宗境的高手才会有这种特殊的体香。再加上静夜思窗上的孔洞,我想高阳君为谁所杀,已经昭然若揭了。至于动机……”孟孙无忌凝视了一会儿纪明尘,一字一顿道,“兄、弟、相、奸。”
  “没错!”白玉城、无方洲、古越派三个门派昨日也在纪明尘手中折了人,此时纷纷站出来大加斥责。“纪明尘被色欲冲昏了头脑,一念成魔,今日我们不除掉他,明天不知道他又要杀多少剑修!”
  “你们不来杀我,我犯得着杀你们?”纪明尘冷哼。
  “你少强词夺理!我们拦你是为你好!你非但不知感恩,还赶尽杀绝!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为了乱伦淫事,造下如此杀孽,你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纪澜先生么!”一位年纪稍长的剑修出言斥道。
  纪明尘不再与他多说,沉默不语。
  孟孙无忌道:“纪明尘不止是我们玉龙台的祸端,也是诸位的祸端。玉龙台不敢独报私仇,刚好各家剑修齐聚昌州,便将此穷凶极恶之徒押上祭剑台,听从诸位发落。”
  “杀!”那位年长剑修干脆利落道。
  白玉城、无方洲、古越派诸人跟着道:“血债血偿。”
  孟孙无忌询问看台上众剑修:“那大家就投生死票吧。”
  底下三十六大门派二百余剑修在席间窃窃私语,过了半晌,过半的人拔出腰间灵剑,剑尖指地。是除魔的意思了。李逸芝虽然早已猜到这种情形,但还是气得咬牙切齿:他家的亲戚,还是不够多!
  孟孙无忌温柔地抚着宋诗的背,将他往御剑台上推了一把:“诗儿,行刑。你杀了他,就一战成名了。”
  宋诗执拗:“我不。”
  孟孙无忌端详他一会儿,无奈道:“你这孩子。我知道了,你与他相处两月,不愿害他性命。”
  “才不是这样!”宋诗立刻反驳,犹豫了一阵,说出了心里话,“我还是觉得我叔叔不是他杀的。他没有杀我。”
  孟孙无忌嗯了一声:“可是他杀了我们的客人,这却是你亲眼所见。现在大家希望我们主持公道,我们若是不肯,非但不是以直报怨,反而是助纣为虐。”
  “那些人死了就死了,关我什么事!”宋诗冷冷地扫过众人。云中君虽然讨厌得很,四处与自己作对,但是他光明磊落,根本不避讳他和小纪先生有私情,宋诗怎么想都觉得欠了他家命债的不会是他。而且云中君功夫好,他还想留着他的性命,等以后变强了向他去挑战。这么在祭剑台上一剑结果了他,跟杀猪有什么两样,“我才不屑下这个杀手。”他想。
  孟孙无忌意有所指道:“诗儿,云中阁和我玉龙台明里暗里相争数十年,从前都是我玉龙台落了下风。我是怎么教你的?”
  宋诗道:“但求一胜!”
  “不错。但求一胜。今日云中君若没有死在这里,明日他杀上门来,我拦他还是你拦他?”孟孙无忌望着祭剑台,“你不知道人心可以坏到什么程度。举世修剑,杀性凛冽,连最亲近的人之间都是你死我活。只有不断赢下去,才能得活。为了赢,什么事都可以去做,明白吗?”
  宋诗想了想,道:“这两个月我出门在外,小纪先生他们不与我讲输赢。”
  “是啊,小纪先生是个好人。”孟孙无忌道,“所以他输了,一无所有。”说罢抬起右手,将拇指上的玄铁扳指对着众人说道,“来人,行刑。”
  “慢——”李逸芝从席间起立,哗啦打开折扇,摆在胸前款款摇着,一派公子从容的派头。众人都知道李逸芝和纪明尘从小一起长大,肯定不会什么也不干地任由表弟去死,所以从斩剑会一开始就在等他高论。此时他这一声喊,众人都忍不住摸了几颗瓜子,心想好戏终于上演了。
  李逸芝敛襟走到祭剑台上:“孟孙先生,我们纪宋两家原本是要说亲的,现在闹到如此田地,真是令人唏嘘不已——若没有昨天晚上这一出,云中阁与玉龙台,说不定可要成就秦晋之好。”
  他废话连篇,扯东扯西的,孟孙无忌道了句:“覆水难收。”
  “那可不一定。孟孙先生,如果我可以帮玉龙台找出杀害高阳君的真凶,你同不同我好啊?”他折扇一收,在孟孙无忌怀里轻轻一点,狎昵道。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谁都不知道李逸芝葫芦里头卖什么药。关于高阳君一案,若是凶手换作旁人,可能还有些查取的余地。可是水天花月俱神宗的冷香却是铁证如山,根本想都不用想,准是纪明尘没错。
  “大家一定都在想,天底下就纪明尘一人练到俱神宗境,杀人的一定是他对不对?!”李逸芝仿佛众人肚子里的蛔虫,“那我若告诉你们,纪家在俱神宗境的高手,不止他一人呢?!”
  众人议论纷纷——
  “难道昨晚那个纪子矜也这么厉害么?”
  “看不出来啊!”
  聪明人已经纷纷在猜测:“李逸芝想把黑锅丢给纪家庶子,保他表弟!千万别上他的当!”
  却不想李逸芝接下来的话比这更劲爆:“而且这个人啊,还就藏在这玉龙台中,做你宋家的门客。孟孙先生为高阳君掌家,一定认得此人。”
  孟孙无忌哦了一声:“你在说谁啊?”
  李逸芝道:“刘青山。”
  众人乍一听,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只觉得是李逸芝胡诌出来哄人的。宋诗更是莫名其妙:“舅舅,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开玩笑。刘青山他酒囊饭袋一个,成日里喝酒赌钱,他要是俱神宗境的高手,那我还是天下第一呢!”
  孟孙无忌嗯了一声:“这人武功是很不济。”
  “但他好像很得你重用嘛!”李逸芝放肆地打量着孟孙无忌,“我们路过清晚镇时,刚刚好就碰上他带着人斩剑除祟呢。武功不济还让他节制子弟,孟孙先生是不拘一格挑的人才么?!”
  “我们玉龙台事务繁多,刘青山的确是我手下一位要员。他去清晚镇的事,改天我把叫来问问。”孟孙无忌四两拨千斤道。
  “怎么能改天!你说纪明尘是凶手,就将他六道封魔押上祭剑台;我说刘青山是凶手,你竟然包庇他!你对得起高阳君么?”李逸芝伸出食指对着他指指点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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