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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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长宁-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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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墙格外得高,墙壁之上坑坑洼洼,尽是兵戈落下的痕迹,城门紧闭,城里城外,隔着两个世界。
  几根长长的竹子在荆长宁面前排开。
  她从包裹里掏出一些瓶瓶罐罐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有几张宣纸。
  萧嵘疑惑问道:“你要做什么?”
  荆长宁想了想:“做个很有趣的东西。”
  说罢,她取出雕花的匕首,将竹节细致地劈开成一根根细长的竹篾,竹篾相互交错着搭出了一个奇怪的骨架,荆长宁用细线在交接处扎紧,然后涂上浆糊。
  “看起来很有意思。”萧嵘念道。
  荆长宁将宣纸糊在了竹篾编制的骨架上,用手抚平整好。
  “的确很有意思。”荆长宁笑着说道。
  “怎么个有意思法?”
  荆长宁抬眸向上望去,眼眸亮亮。
  “它可以上天!”她说道,“师娘说,这叫纸鸢。”
  纸鸢,是师娘曾带着她玩过的小玩意,据师娘说,是师父当年为了追她弄出来的把戏。
  荆长宁手下动作很快,萧嵘只见她的手下扎出了一只鸟儿的形状。
  “上天?”他望向天空,目光空旷而高远。
  迎风,一只鸟儿形状的纸鸢摇摇向天际飞去。
  “真的,真的升起来了!”萧嵘拍手道,“好厉害!”
  纸鸢之下,垂着一个精致细长的竹筒,随着渐渐攀升直高处迎风而晃。
  “那又是什么?”萧嵘问道。
  荆长宁眨了眨眼睛。
  “一封信。”她说道。
  ……
  ……
  千勤城,城主府。
  何桅眉心常年紧皱,其间深深的几道纹络,他不过三十又一,周身却有一种垂垂暮气。
  “将军,有人来到了城下。”一兵士行礼说道。
  何桅面色一凛。
  “他们,他们又来了吗?”他面容一般惊惧一半愤懑。
  兵士回道:“不是丹王的大军,只是两个少年,约莫十几岁的模样。”
  何桅心间松下一口气,却又有些奇怪的失落。
  一年了,千勤城被孤立了整整一年,好像一切都荒凉了下来。
  便在此事,他望见了远处碧蓝的天空上一只摇摇晃晃的纸鸟。
  “那是什么?”他问道。
  兵士一脸茫然:“不知道。”
  碧蓝如水的天际,一只白色的纸鸢摇晃,像是一片轻云,一点一点攀岩到最高之处。
  荆长宁后退着步伐,手中细线放得越来越长,她眯起眼眸似在计算着什么。
  萧嵘静静地望着天空的纸鸢,神情微惘。
  直到一卷细线全部放完,荆长宁取出匕首,利落地割断了牵着纸鸢的线。
  何桅一惊。
  “将军快看,它落下来了!”兵士惊喊。
  那白色的鸟像是折翼一般,直直地落在千勤城城主府门前,轻飘飘地挂在匾额之上。
  半刻钟后,何桅望着手中的信沉思了下来。
  ……
  “好了,没了。”荆长宁摊了摊手,“事情解决了。”
  萧嵘神思恍惚:“就这么解决了?”
  荆长宁侧了侧脸容:“又不是什么大事。等着吧,最迟明日,何桅一定会出来的。”
  萧嵘揉了揉脸:“有点好奇你在信上写了什么?”
  荆长宁想了想。
  “一些能打开何桅心结的话。”她说道。
  话音未落,紧闭一年的千勤城在两人面前打开。
  

☆、第142章 几处风波定(上)

  丹国红蔷城。
  何桅泪流满面地跪在朝殿之上。
  “王上,是臣错了,还请王再给臣一次机会!臣定碎首糜躯,以报王上!”
  丹王一怔,不可思议地望着静立一侧的荆长宁,旋而大喜。
  “快!何将军请起!当初之事,也是孤识人不明,将军既然回来了,丹军之中,左将之位空缺至今,还请将军不要嫌弃,为我丹国尽一份力!”
  何桅喜极而涕。
  “定不负王上,不负丹国,不负丹军!”他叩首道。
  当一切尘埃落定。
  荆长宁冲着魏莫言抬了抬下颚。
  “我做到了。”她笑着说道,旋而目光悠悠地在众臣面前一一掠过,挑衅,张扬。
  “从今以后,关于圣谷之言,关于我荆长宁的事,还请诸位莫要做质疑。”
  说罢,她抬眸定定望向丹王。
  “上大夫之位,我接下了。”
  ……
  萧嵘一只手搭在荆长宁肩头。
  “喂,小宁儿,那封信上你究竟写了什么?”他挑眉问道。
  荆长宁眨了眨眼,望着萧嵘笑了笑:“你当真想知道?”
  此时,何桅望着手中那封信,心中拂过复杂的喜悦,纸张上墨意氤氲,洒然成书。
  “丹王破城之心从未止息,将军徒劳有何意义?
  将军能以一城拒万军,势必有不输昔日文真、孙茂之勇;能聚一城人心不失,势必拥何赢、孟云宁之才智;兵退而不反攻,势必有对丹王之忠。
  然将军忠否?今将军行一朝之忿,而不顾丹王失去你这样一位能臣,此为不忠!
  将军勇否?他日城破身死,威名不会在世间传播,此为不勇!
  将军智否?徒有战功,英名埋没,湮灭于历史之间,此为不智!
  丹王已有悔意,亦知将军才能,将军拥一城而归,定能上悦圣颜,下抚百姓,如此,何乐而不为之?”
  荆长宁望着萧嵘道:“何桅的心有不忿,有期待,亦有畏惧,无非抚慰他的不忿,化解他的畏惧,给他期待的一切。”
  萧嵘想了想:“就这样简单?”
  荆长宁拍了拍萧嵘的肩头:“哪有那么复杂。”
  说罢,她笑着离开。
  萧嵘叹了声。
  “好像的确很简单,可是又没那么简单。”他揉了揉脑袋,“还是我太笨的缘故?不对啊,我一向聪明,喂喂喂,难道是传说中恋爱里的男人都是傻子?”
  荆长宁迈步远去,只余萧嵘一个人面色苦恼。
  “罢了,傻就傻吧。”他叹道。
  ……
  ……
  林国林王宫。
  林津坐于林王的宝座之上,面色戏谑地望着被押解而至的林蔚然。
  “三弟,许久不见了。”他笑着说道,“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却没想到你竟然活了下来,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在王宫之中月余。”
  林蔚然面色沉静,即便手脚被束缚着跪在林津面前,他那种天生的冰冷和邪魅混杂的容色,使得他此刻的脸色依旧十分傲然。
  他不言语,只静静地用冰冷的目光望着林津。
  林津冷哼了声。
  “可是你混进了京都,混进了王宫又如何?”他双臂一展,龙袍的袖子带起一阵猎猎的风,得意一笑,“林国早就在我的掌控之中,哪个大臣敢对你施以援手?我登位早就名正言顺,你来得太迟!”
  林蔚然冷冷的容色终于动摇了些,唇微勾露出一抹邪邪的笑。
  “所以来迟了,便不可逆转了吗?”他被压着跪在地面上,苍白的脸扬起望向林津。
  “选择早就做下了,你来迟了。”林津说道。
  “那如果,没有选择呢?”林蔚然缓缓地将勾起的唇角平展开。
  “你如今整个人都落在我手中,生死不过在我的一念之间,你以为你还有翻盘的可能吗?”林津嘲弄道。
  林蔚然垂眸沉思片刻。
  “二哥,父王曾言你与我很像,但他向来喜欢我多些,你可知为何?”他问道。
  林津目露狰狞,有些摸不透林蔚然的话音,他难道是想说如果父王还在,以林王的偏爱,这个王位不可能落在他的手中吗?
  “那又如何?成王败寇。”林津说道。
  林蔚然摇了摇头:“我们很像,我们都有着野心,并且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只是你我的不同之处,便在于你的目光,太短浅了,我要的向来是整个天下,而你只着眼于小小的林国。”
  林津冷笑:“所以父王宾天之际,你在他国,所以如今你是阶下囚,而我是林王,我手中握着的是你的生死,这便是我所谓的目光短浅。”
  林蔚然轻声一笑:“你还是不懂,选择有的时候并不重要,即便我回来的迟了。”
  似是那抹深邃而傲然的笑意一瞬刺到了林津的心头,他愤然站起。
  “墨凉呢?来人!请司寇大人前来!”
  半盏茶的功夫,墨凉恭敬跪于地面。
  林津抽出梁上长剑,掷于墨凉面前。
  “杀了他!”他说道。
  司寇者,掌刑狱,林国之中杀人之事一向都是墨凉来做。
  墨凉怔了怔,问道:“不需经过堂审定罪吗?”
  林津冷笑地望着林蔚然:“夜长梦多,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墨凉应声称是,左手持剑走到了林蔚然面前,目光一如平日,冰冷看不出情义。
  他持剑端平,剑身反射出林蔚然邪魅冰冷的双眸。
  “三公子,得罪了。”他说道。
  说罢,抬剑朝着林蔚然刺去。
  剑光冷然,只见一道白光掠过,滚烫的颈血喷溅而出,落了堂下一地。
  林津怔怔地望着扣押着林蔚然的两个兵士死不瞑目地倒下在血泊间。
  他冷冷地望向墨凉,目光眯起:“你背叛我?”
  这一个月来,墨凉在他面前中规中矩,他一直都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从不拉帮结派,林王还在的时候,也一直得到重用,林津许诺他,只要他跟随,定然会给他更多的重用,墨凉当时答应了,林津根本就没有起疑。
  几年来,他一直太过平静,朝中也没有丝毫人脉,这样的人,他一直想收归己用。
  可是。
  墨凉摇了摇头:“我没有背叛你,我一直都是公子蔚然的人。”
  

☆、第143章 几处风波定(下)

  林蔚然将喷溅在他脸容上的血迹擦了擦,墨凉将剑恭敬地递了过去。
  林蔚然冲着墨凉点了点头,迈步向着林津走去。
  林津面色霎白。
  “公子津。“墨凉望着林津道,“你不用挣扎,从我进来的那一刻起,所有的禁卫已经将大殿围困起来,你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林蔚然持剑平静地迈步上前。
  “即便我回来迟了,选择也不重要。”他说道,“因为选择的意义在于选择的对象,如果只有一个选择,那么那就会成为唯一。”
  “先后并不重要。”他说道,“重要的是你死了,林国只剩我了。”
  说罢,他手中长剑一扬,毫不犹豫狠狠一落。
  林津的头颅滚落到林蔚然脚边。
  ……
  ……
  另一边。
  羽国。
  一只木舟在碧水间荡漾,江瑟裸着双足在溪水间轻轻地晃,静静等着岸边叙话分别的两人。
  羽眠拉着羽溪生的手,面上是澄澈的笑意:“大哥,那我便带阿瑟走了,羽国交给你了。”
  羽溪生目光宁和,秀雅的眉梢平展。
  “其实,我很羡慕你。”他望向在山水间轻漾的木舟,和船头安恬如画的江瑟,“只是我没有找到这样一个女子,能陪我一起,否则,我定然不会让你。”
  羽眠赧然一笑,转眸望向一侧的一个老者。
  “舅父,也谢谢你的成全,日后,舅父也要如辅佐我一般辅佐大哥。”他说道。“如此我才能安心离开。”
  庄文山叹了声:“罢了,我不管了,你们兄弟两个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总之留下一个把羽国给我稳住,老夫一把年纪再也不乱操心你们这群年轻人的事了。”
  羽溪生笑了笑:“谢大人成全。”
  庄文山叹了声,心中复杂。
  羽眠最后拥抱了下羽溪生,又朝着庄文山深行一礼,旋而再不留恋,转身登上木舟。
  江瑟柔柔地伸过手,温温地抚在羽眠肩头。
  “那我们走吧。”
  一叶扁舟,碧水佳人,从此闲云野鹤,无丝竹之烦忧,无案牍之劳形。
  羽溪生难得叹了声。
  “羡慕啊。”他说道。
  庄文山笑了笑。
  “新王登位,还请王上随臣下回宫,还有诸事需要准备。”他说道。
  羽溪生收回目光,负手背在身后,容色清朗,如遗世而独立。
  “那便走吧。”他说道。
  ……
  ……
  冬深,反倒是有了浓浓的年味。
  “林蔚然杀了林津,成了林王。”南宫落月磨着砚,轻声道,“羽国,羽眠携江瑟退隐,羽溪生登位成王。”
  听闻羽溪生之名,荆长宁落在宣纸上的笔尖顿了顿,旋而流畅地划出弧线。
  林蔚然不知晓,他所求的天下七国,以水墨的形式,在此际,一点一点跃然纸上。
  天下,的确令人心醉。
  “易国,也应当重新振作起来了吧。”荆长宁说道,“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南宫落月磨墨动作一顿,她当然知道荆长宁所说的他是谁。
  “他如今亦是初登大位,好在易国政令通行无阻,又有郎君留下的治国之策和金沙,稳住民心倒是并无大的困难。”
  荆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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