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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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长宁-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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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良王后见易王沉默,不由低首盈盈轻泣:“大王,臣妾此生唯一遗憾便是未曾替大王生下一子半女,臣妾也是个女人,臣妾也想有儿孙绕膝。”
  易王闻言,只觉头渐渐痛了起来,他这些年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宜良王后日日悉心照顾,他也是越发珍惜和宜良王后的夫妻之情。
  易修目光闪烁,迈步想上前去,身后却被一门客扯住衣衫。
  “世子不可,您今日已经惹王上不高兴了,这番上前只会火上添油。”那人低声说道。
  易修忿忿止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易修目光朝着荆长宁望去,易禾依旧立在两人目光交汇之处,偏过头来朝着易修温朗一笑。
  易修低头,手心渐渐攥紧。
  易王心中有些难过,沉默良久应到:“爱姬莫伤心,孤答应你。”
  只是寄养罢了。
  想来也不会有太大乱子的。
  宜良王后闻言,面色破涕为笑,拉着易王袖口轻晃道:“我就知道大王对臣妾最好了。”
  易禾见状,双膝一跪遥遥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这声母后,极是动情。
  不觉之间,宜良王后双目盈泪。
  这样真好。
  易修忿忿坐下,目光却朝着公子英不经意的一瞥。
  那公子英的生母与宜良王后有陈年的积怨,据说易王纳了宜良王后之后,那公子英的生母郁郁而终。
  那公子英的目光与易修一个碰触,轻轻点了点头。
  他立身而起,朝着易王行礼,恭敬说道:“儿臣也有礼物要献,儿臣前些日子前赴景国,偶遇南宫大家,儿臣以礼相邀,南宫大家以礼相回,答应于此日宴上为父王母后献舞一支,以祝父王母后松龄长岁月,鹤语寄春秋。”
  南宫大家?
  四大名姬之首的南宫大家?
  落雁之色,蒲柳之姿。
  绛唇珠袖两寂寞,回雪飘飖半罗衣。
  那女子名唤南宫落月,约莫十六七岁年华,与另一名姬东方乐月并称双玥。
  编钟泛着青铜色的悠远乐声渐渐安静。
  一声清笛清开风色,飘摇而至。
  笛声若雾,仿若层叠翻卷在眼前,朦胧颜色便在周身缭绕。
  伸手,似乎想要轻触那片光影,却难以触及。
  飘渺孤鸿影。
  一道白纱仿若卷起层叠白雾,若秀女浣纱微倦之时手腕一个恍惚的松开。花纹精致的蜀锦若浪花般扬起。
  白浪如织。
  那是连绵的浪,裹胁着整个世界,挥舞着柔润的情怀。
  浪声雾色间,那是一个女子。
  一身留仙长裙飘摇如水间月色,清朗动人,面遮白纱,若现还隐。
  水袖轻放低垂,那女子仿若从天际踏云而来,玉足未曾沾染丝毫埃尘。
  她盈盈一拜,轻声开口道:“落月拜见易王,宜良王后。”
  声音清澈若流瀑。
  “落月今日前来,是想为宜良王后献上一舞做寿礼,祝易王与王后绿琪千岁树,杖朝步履春秋永;明月一池莲,钓渭丝纶日月长。”
  “孤允了。”易王呼吸急促说道。他望着面前仙娥似的人儿,只是落步挥袖,便飘渺如烟如雾。若是倾情一舞,该如何弃绝尘俗,动人心魄?
  南宫落月盈盈一拜,眸含秋水,话语清澈说道:“只是,小女子想请在座一人,清歌一曲与小女子此舞相衬,不知在座各位可有人愿意?”
  以歌和舞,若不是早有练就,一时间谁人敢在易王面前献丑?若是毁了落娘的舞,那岂不是成众人之敌?
  四下一阵寂静。
  南宫落月轻移莲步,眸含浅笑定在一人面前。
  “小女子久仰荆郎君清雅高洁之名,可否屈尊为小女子衬舞?”她目光盈盈落在荆长宁身上,含笑言道。
  

☆、第41章 听我楚狂声

  “我吗?”荆长宁伸手反指自己,一脸无辜问道。
  “郎君莫要推辞。”南宫落月垂眸说道。
  荆长宁叹了声:“姑娘你这样让我很难做,要知道我的歌声哪里衬得上姑娘的舞。”
  南宫落月笑着说道:“落月曾闻郎君在丹国街市之上一首《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她掩面娇笑,“赢得街市众多女儿家频送秋波,怎会衬不上小女子的舞呢?”
  荆长宁沉默,仿佛在思虑着什么。
  易禾上前一步,眉微皱,望向南宫落月说道:“我替他来。”
  荆长宁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望向挡在自己面前的易禾,难得没有语出惊人。
  她移步从易禾身后走出,目光灼灼地望向南宫落月,话语平静问道:“你当真想要我为你和舞?”
  南宫落月轻点头:“当真。”
  荆长宁哈哈大笑:“那便依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人相约岂有不从之礼?”
  说罢,她立身迈步而前,道:“只是不知我的歌,姑娘当真敢听?”
  南宫落月笑道:“有何不敢?”
  荆长宁立身一侧,笑道:“那便请姑娘开始吧。”
  南宫落月微笑,却是移步走到随自己而来的一个歌女面前,那歌女捧出一雅致的长木盒,南宫落月素手掀开盒盖,其间竟是一把无锋长剑。
  她微笑望向荆长宁:“只是长歌,岂不乏趣,郎君剑舞如何?”
  剑舞?
  荆长宁瞳孔不着痕迹一闪烁,微笑回道:“在下只是一柔弱文客,持笔尚可,持剑便是折煞天下习武之人了。”
  南宫落月持剑迈步靠近荆长宁,幽幽说道:“只是我为何听闻,荆郎君杀人如挥墨,剑舞得极是不错,郎君莫要太过谦逊。”
  荆长宁望着走近的南宫落月,微微沉眉,似有所思量,良久出声问道:“你是认真的?”
  南宫落月回道:“从未如此认真。”
  荆长宁朗声一笑:“那便依你。”
  说罢,她伸手潇洒一甩,半接半抢地拽过南宫落月手中长剑。
  “请。”荆长宁端剑,与眉相平。
  南宫落月一阵轻笑,水袖一扬,留仙长裙随着如烟似雾的步伐带起如水长纹。
  荆长宁屈指在剑身上一弹,传出一阵嗡鸣之声。
  她扬手指向天际,便是一道舞如银蛇的剑花。
  ……
  “长恨复长恨,裁作短歌行。”她剑身端起,横平一划,若斩断无边恨意。
  南宫落月的水袖遥遥一卷,衬着银色剑花,遥遥向天际挥去。
  恨意几许。
  与天比高。
  荆长宁朗声而歌,若城墙破落,众生成白骨,那声音仿若蕴了万古悲戚和凄凉。
  一道剑光激现。
  ……
  “何人为我楚舞,听我楚狂声!”
  水袖卷起风波,重重拍在气浪之间,沉若战鼓!
  歌声又转低沉。
  ……
  “余既滋兰九畹,又树蕙之百亩,秋菊更餐英。
  门外沧浪水,可以濯吾缨。”
  水袖飞旋,南宫落月身影如柳,弯身一低再低,若低触到尘埃,却始终保持着那一丝极近的距离。
  剑光一挥一展,步伐连绵飞影,荆长宁的情绪似是低沉,又似高昂,疏狂之中一抹深沉的悲凉渗透。
  ……
  “一杯酒,问何似,身后名。
  人间万事,常重泰山轻。
  悲莫悲生离别,乐莫乐新相识,儿女古今情。”
  南宫落月随着荆长宁的歌声飞快的旋转,洁白如素月的留仙裙张开,攀延着风的轨迹,若一面巨大的旗帜。
  她不停地旋转,水袖甩向天际,刺破浮华,落尽秋风。
  荆长宁剑锋一挽,横斜劈向天际一片白云。
  青衫乍然散开,氅衣领口一围白色的绒线被风压平。
  ……
  “富贵非吾事,归与白鸥盟。”
  歌尽剑静。
  她一扬手,剑锋朝着那捧着红木盒的歌姬便扔了过去,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易禾只见荆长宁迈步走到自己面前,一伸手抢过他手心的酒爵,仰首一饮而尽,便闷声坐回他的身后,不再说话。
  素色水袖垂落,南宫落月静静而立。
  四处落针可闻,众人沉浸在那相合的舞曲之中难以自禁。
  舞若烟清雾散,歌若浮华浪卷。
  疏狂,悲凉,凄艳。
  众人一时还未回过神,南宫落月轻挽水袖,露出一双洁白无瑕的素手,她迈步走到易禾面前,在易禾目瞪口呆之中,也是一把抢过易禾的酒杯,扬手一饮而尽易禾刚斟倒的酒。
  “痛快!”她将酒爵重重顿在酒桌之上,“郎君剑舞,小女子此生仅见,当引为知音,从今往后,落月再不会在人前献舞,此舞便为落月最后一舞!”
  一语如石,激起千浪。
  众人这才从两人的和舞之中回过神思,一时间,人心浮动,皆有所思。
  叹一声人比花娇,赞一句清风朗月。
  却亦有人思,这样一个文客如何会身怀武功?
  南宫落月目光坚定地望着荆长宁。
  “你这又是何必。”荆长宁头也未抬,低声叹道。
  “士为知己死,弦为知音断。”南宫落月道。
  说罢,她倾身迈步而前,忽地低身行礼:“小女子愿从今往后,长伴郎君左右,绿衣捧砚,红袖添香。望郎君收留!”
  易禾手中酒爵一个不稳,“砰”地一声跌落到地面之上。
  这是什么情况?
  易修沉眉,难不成那神秘的血月湾的背后,竟是四大名姬之首的南宫落月?
  为何血月湾接约之后,会是南宫落月前来?并且从今日的情形看来,那南宫落月与其说是献舞,明显便是冲着荆长宁而来。
  这样啊,也好,追随了之后才好动手,杀人于无形。
  只是……这样一个美貌女子会不会太过便宜了那姓荆的小子。
  而且,为何他会感觉心中一阵不安?
  荆长宁垂眸,安静沉默良久,方才抬眸望向南宫落月。
  “我不需要谁绿衣捧砚,红袖添香,我怕被坑。”她说道,“你既然那么了解我,应当知道我的丫鬟偷我墨画之事。”
  荆长宁摊了摊手,冲着南宫落月嘻嘻一笑:“丫鬟这种生物吃里扒外把我卖了,我不想再吃一次亏。”
  丫鬟?
  众人目瞪口呆。
  四大名姬若是嫁给君王,封个夫人是绰绰有余,他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衣,竟以丫鬟和南宫大家相比?
  却见南宫落月目光一顿,旋而盈盈垂泪:“郎君当真不能给落月一个机会吗?”
  众人又是目瞪口呆。
  南宫大家这是怎么了?
  何以低声下气至此?
  莫不是真的一见钟情看上了这小子?
  

☆、第42章 愿伴君左右

  荆长宁目光低垂,神思似乎有些飘渺,她犹豫了片刻,沉吟道:“我知你原是楚人,方以此曲而和,只是正如词曲所歌,富贵非卿事,不如归与白鸥盟。”
  楚人?
  易修心中一个恍惚,有些奇怪地望向南宫落月,难道是因为那首词曲,让南宫大家动了恻隐之心?
  他心中渐渐不安起来。
  南宫落月烟眸含泪,盈盈望向荆长宁,道:“落月从不曾求过富贵,只求得一知己,相伴一生,楚亡十载,能得一人为落月相歌楚词,落月愿以一生相伴!”
  荆长宁的眼眸中闪烁出一抹空蒙颜色:“荆楚之地早就化作历史之间的埃尘,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南宫落月低首,贝齿轻咬红唇,声若蚊蝇:“不是念念不忘,而是……忘不了。”
  那怎是可以忘却的?
  荆长宁袖间的双手默默紧攥,良久慢慢松开,她微阖双目,声音却极是清澈:“你是认真的?”
  南宫落月没有丝毫犹豫,依旧重复着那句言词:“从未如此认真。”
  那便……
  “好。”荆长宁睁开眼眸,话语定定道。
  南宫落月破涕为笑。
  “不过……”荆长宁顿了顿,“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南宫落月摇头:“我不后悔!”
  荆长宁亦是摇头:“你还未曾听我的条件,莫要轻下结论。”
  南宫落月疑惑地望着荆长宁,却见那少年郎朗声一笑:“罢了罢了,窈窕佳人,我又何必这般推辞!”
  这一声极是爽朗,声音盖过了之前声调微低的交谈,荆长宁伸手一揽,便将南宫落月揽至身侧,她目光眯起,微笑着望向南宫落月:“落月陪我喝酒如何?”
  南宫落月面色微红,道:“落月为郎君添酒。”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
  这就……郎情妾意了?
  会不会太快了。
  楚人?
  难道是因为那一首楚词?
  难怪那荆长宁舞剑之前一句定定言词:姑娘当真敢听?
  这一听,便是一生相许。
  佳人才子,一时之间众人沉浸在那歌舞相和之间,竟觉得两人极是般配。
  可是未过多久,便有人回过神来。
  公子英起身忿忿道:“南宫大家,你怎能将一生轻易地便托付与一介白衣?这般雅致与世间无二的舞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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