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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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明珠-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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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沉下脸,喝问道:“若你真是对朕忠心耿耿,那么在一开始就不该夜探典客署,对这个计划推波助澜!你现在向朕投诚,当真不是因为怕太子行事失败,这才为自己找一条后路的?!还不跪下!”
  谢初双膝一弯,立刻跪在了地上,面无表情道:“陛下容禀,从一开始臣就没有这样的念头,可情势所逼,臣不得不夜探典客署,查一究竟。”
  “情势所逼?好,你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势所逼法!”
  谢初磕了一个头:“蜀王在信上以三公主的终身大事为要挟,言四皇子与孟邑王子密议,欲假借行刺之事施行一石二鸟之计:一把罪名推于太子之身,引出东宫豢养私卫一事,以此来逼迫陛下废黜太子;二让孟邑王子借此一事向大夏施压,以三公主和亲来消弭此事,止两国兵戈。臣为公主安危,不得不前去一探。”
  皇帝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一下子消了声。
  半晌,他才缓缓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绝无半句虚言。”谢初头抵着阴冷的青石板砖,“种种因由在信纸上都写得清清楚楚,陛下只要看到信纸,就知道臣说的是真是假了。”
  皇帝道:“那你又为什么在这天牢里耗费了许久?你既然在典客署内看到有人刺杀苏力金,证实了信上所说的,为了令儿安危,你更应该马上说出部署图一事才对,为什么却拖了这么久?”
  谢初静了一下:“因为当臣赶到典客署时,发现事情起了变化。”
  “什么变化?”
  “当天晚上应该只有四皇子派出去的一批手下去刺杀孟邑王子才对,可等臣赶到时,却有另一批人在鸿胪寺内纵火。臣察觉事情有变,便没有直接吐露部署图一事,为的就是引蛇出洞,想把所有在这件事上掺了一脚的人都逼出来。”他顿了顿,道,“因为臣不能确定,打三公主主意的是否只有四殿下一人。”
  皇帝点了点头:“朕明白了。”
  他低头看向谢初,神色疲惫:“你起来吧。”
  “谢陛下恩典。”
  他继续道:“今晚的事,朕希望永远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谢初低头行了一礼:“臣遵旨。”
  “这天牢你怕是还要再住些日子。”
  “臣明白。”
  “那就好。”皇帝叹了声气,“朕累了。”说罢,他扬声唤了狱卒进来,重新把谢初押回了天牢。
  第二天,谢初书房里的信纸就被人送到了御书房的案头,共有两封信,一封信上写的正是昨晚谢初说的那些话,另外一封信上则详尽地写了边防部署图一计,淡漠的口吻中透露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要挟之意,直看得皇帝双手发抖。
  这就是他的好儿子,在知晓有人打着他亲生妹妹的主意之际还能想出这么一个□□无缝的计划来陷害他人,他那不成器的脑子难道就不会想想,如果把此事揭露,老四也照样讨不到好吗?!
  还是说他要把老四置于死地才甘休、把整个顾家都铲除才能安心?!
  以令儿的终身大事为要挟,到底是想求得初儿的帮助,还是要拉初儿下水,以此来打压谢家?还没当皇帝呢,就开始想着削弱外戚了!
  一个个的,都在生着不该有的心思!
  他可真是有三个好儿子啊!
  *
  刑部尚书夜半求见圣驾、皇帝夜诏三司会审谢初,这两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沈令月自然也听说了,更是忧心如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的父皇夜审谢初?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她着急谢初境况,可因为皇帝之前的那一番话,再急她也只能在鸣轩殿内待着,甚至连皇后那里都很少去了,因为东宫一事,皇后这些天也一直都在担心着,她去了也只是让皇后来分神安慰她而已,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
  而在对着宣纸发了半个时辰的呆后,她也打消了借着书画来分散注意力的念头,只坐在椅子上紧紧捏着团扇的扇柄,忍着内心的焦躁等外出打听情况的留香等人回来,告诉她事情最新的进展。
  自从接连爆出东宫私卫、谢初刺杀和边防部署图这三个大消息后,事情的发展就像滚雪球那样越滚越大了。
  先是有一批黑衣人夜半潜入了刑部大牢,与狱卒发生了一场混战,后有大理寺卿在孟邑王子的一件常服内衬里寻着了边防部署图,与此同时,谢初也抖出了曾经见过四皇子与孟邑王子于无人处密谈这一消息,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听得心惊肉跳,不敢置信。
  皇帝质问四皇子有关部署图一事,四皇子叫屈不迭,指天咒地地发誓他不曾通敌卖国,死咬着是有人陷害,欲将他置于死地,哭得可谓是声嘶力竭,闻者为之动容。
  而就在第二天,御林军就在长安城外发现了一名黑衣人的尸体,经过与两名服毒自杀的黑衣人尸体比对后确定是同一批人,并在那名黑衣人的袖口里发现了一枚圆牌,上刻一个小小的顾字,正是顾府之物。
  当天下午,翊府中郎将就带着一批御林军拜访了顾府,把整个顾府翻了个底朝天,搜罗出了几封写着藩文的书信,经由四殿大学士共同翻译,封封皆是与外藩贼子来往的通敌卖国之信!


第79章 戛然
  此事一出; 满朝文武无不哗然。
  立时便有平日与中书令交好的朝臣出列为其请命,道顾家满门忠良,顾大人更是廉洁奉公; 赤胆忠心天地可鉴,绝不可能犯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必是遭人构陷;自然也有朝臣反唇相讥; 道中书令在朝中只手遮天,顾家稔恶藏奸,与后宫连成一气; 早有反心,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构陷之说着实可笑; 顾家通敌卖国,论罪当诛。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在宣政殿内吵得热火朝天; 皇帝却不阻挠; 只坐在上首冷眼旁观,看着底下泾渭分明的两股势力争执不休,直到刑部尚书杜恭姚噗通一声跪下,振振有词地发表了一通关于“当务之急乃查清真相”的言论; 才轻描淡写道:“杜爱卿言之有理; 无论顾家是否当真包藏祸心,这件事是一定要彻查到底的。来人,宣朕旨意; 顾家上下但凡身有官职者,都押入大牢,听候审问,其余人等,圈禁府内。”又问,“三司何在?”
  杜恭姚、梁炳书、冯思成三人出列。
  皇帝道:“会审顾敏睿。”
  顾府。
  中书令素有半相之称,而在高祖废黜宰相之制后,更是风光无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顾敏睿任中书令数年,不仅在朝堂之上扎稳了根基,手下的门生也是广布天下,因此顾府平日里一直都是府门大开、门庭若市的,可今日却是大门紧闭,府内众人也没了往日的神气,或是焦躁不安,或是神色惶惶,唯有顾敏睿所居的东院保持着惯常的肃静,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这个地方隔了开来,外面的惊慌困扰都不能侵扰这个院落。
  顾敏睿的书房坐落在东院一角,而此刻,这位顾家族长正和他的长子相对而坐,默然无语。
  “再过不久,陛下的人就要来了。”半晌,顾敏睿沉沉地开了口,“得蒙娘娘提点,本以为一切已经安然无虞,没想到却还是着了他人的道。”
  他缓缓叹了声气:“想老夫一生忠君为国,鞠躬尽瘁,自问光明磊落,从不与人交恶,可如今,就要败在他人的诬陷之下了。”
  顾审言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他轻声道,“爹没有害人之心,别人却有。”
  顾敏睿听出了他的一语双关,神色越显沉重:“可终究,顾家与四殿下是连成一体的。四殿下此番行事的确不妥了一点,但……”
  顾审言抬起了头:“爹是要做一个清官,名垂青史呢,还是想做一个佞臣,谋求顾家富贵?”
  “爹只盼顾家能够平平安安、传世百年,富贵荣华,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而已。”
  “那就什么也不要做。”顾审言道,“陛下自会还顾家一个清白,还爹一个清白。”
  顾敏睿抚须不语:“爹想听听你的意思。”
  顾审言又低下了头。
  他的意思?
  他看着自己恭敬放在膝头的双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人曾经赞叹过,说他这一双手天生就是用来写字的,老天注定他要惊才绝艳、冠绝长安。
  那人这么说着,也这么用充满欣赏的目光注视着,注视着他用这双手挥毫泼墨、笔走龙飞,明亮耀眼的双眸里像是落满了天上的星子,有着最灿烂的光华,可如今,那双眼睛依旧美好,但目光却早已不在他身上了。
  有人夺走了它。
  他也……为了顾家,放弃了争取。
  如今的情势虽然看着危急,但其实完全没有动摇到根本,只要他们一心为君,让陛下看到他们的忠心,那么就算御林军搜出再多通敌卖国的罪证,整个顾家也依然能够得以保全;可一旦他们有任何的动作,那么不管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是为了自保,陛下都会对他们心生嫌隙,顾家会败落,甚至倾覆,但这些都是输了的后果,而如果他们赢了,他们就能获得一切。
  这是一个豪赌。
  顾审言从来就不是一个赌徒。
  可是为了某个人,他愿意去拼一拼,争一争。
  他想……赌一把。
  顾审言站起身,跪下深深磕了一个头,抬头对上顾敏睿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爹,孩儿想赌一把,孩儿……不甘心。”
  顾敏睿盯着他看:“你可知你赌上的是整个顾家的未来?”
  “孩儿明白。”
  “输了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若从一开始就想着输,那世事就没有任何意义了。”顾审言道,“并且孩儿略有一计,虽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但六成还是有的,再加上爹心有丘壑,此事要成,未必没有想象得那么难。”
  顾敏睿沉吟片刻:“说来听听。”
  顾审言就敛了眸,简略地把计策说了,末了,道:“爹若同意孩儿的看法,还请尽快着手布置,若事成,孩儿有一心愿,”他定定地望着顾敏睿,脊背挺得笔直,“还望爹成全。”
  “……”顾敏睿闭上了眼,深深叹了口气,“爹知道了。”
  冤孽,都是冤孽啊。
  父子两个谈话之后,顾敏睿就着手开始进行布置,好在此前他就已经接到了顾婕妤的密信,谋划过一番,此时不过是下达最终的命令,再根据顾审言的献计酌情删减更改一些布置,并不需要费什么功夫,因此当御林军前来时,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处之泰然。
  而因着搜罗出了通敌卖国之证,几乎是在御林军将顾家人押入大牢的下一刻,三司就提了顾敏睿开始会审,只是顾敏睿拒不认罪,再加上陛下态度暧昧,事情就一时胶着起来。
  可还没等胶着满一个晚上,事情又在第二天起了变化,苏力金再度苏醒,因为此前与谢初所言的供词有别,皇帝又命人去审了他一番,并且由于牵扯到国事,也没有多么客气。
  一开始,苏力金还坚持着之前的言论,可当他得知部署图已经被人翻了出来、从孟邑带来的人也全都被囚禁起来后,他一下泄了气,认下了私通大夏朝臣、偷运部署图一事。
  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和他勾结的朝臣并非顾敏睿,也不是任何一个顾家人,更不是四皇子沈霖,而是还在天牢中被囚禁着的昭武将军谢初。
  昭武将军谢初勾结外贼,通敌卖国,欲行谋反之事!
  还没等众人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禁卫总领就急急忙忙从宫外赶来,道于城墙之上远眺见得一列军队绝尘而上,军旗上书一个谢字,正是镇国大将军下属的谢家军!
  这话一出,群臣立即跪下了一半,有一大半都是当日为顾敏睿请命过的,他们都说着不同的话,意思却大致相同。
  “陛下,镇国大将军如此行事,想必是和昭武将军里应外合,欲行谋反之举啊!”
  风波尚未平息,又有一禁卫来报,道是镇国大将军不听守城将领号令,不受盘查,直接闯入了城里,恐怕此刻已经到宫外了!
  这话更是坐实了谢家的逼宫谋反之说,甚至有将领请缨,自请前去捉拿谢家叛军,一时间,宣政殿内乌泱泱地乱成了一团,但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看向坐在上首的皇帝,请他下颁诏令,命御林军前去宫门口阻击,以免谢家阴谋得逞。
  与众人的焦急形成对比,皇帝从禁卫总领前来禀报急情时就一直端坐在上首,就是在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也依旧不动如山,神色更是没有一点变化,对众人的请命之声也充耳不闻,不置一词。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直到有血性方刚之人都要忍不住不听皇命出去杀一场时,内侍总管薛成才捧着一块宫牌惶惶走进殿内:“陛下,镇国大将军求见。”
  有人惶然,莫非谢家军已经攻破了御林军?
  殿内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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