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废话,张嘴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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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废话,张嘴吃药-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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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他天生便携着一种安静婉约的气质,如若不是他身量颀长,肩膀架子略宽,从背影上来看,还真的辨不出雌雄。
  这让方榆想到小芋头前一次短暂失踪那会儿在他房间里翻出来的照片。那残缺的半张照片上的人想来应该是年少时的森浩不错了,那高挑的身影根本就不是什么女人。
  镶嵌着薄暮烟灰的眸子扫视了一圈,站在众人面前的他很紧张,嘴唇都被他咬得渗出了血丝:“对,我身上穿着的,是我喜欢的东西。”
  没有人留意过他的声音是怎样,就连同他较为相熟几个人也没有。他太沉默了,即便开口也是细弱蚊吟的一点点,所有人都以为他说话会像个女人,可是并不是。他的嗓音非属低沉,而是清隽圆润,若去细细谛听还能辨出微微上挑的尾音,像流泉。他甫一开口便让全场哑然了片刻,而后骚动起来。
  他亲口承认了他喜好女装。而此前他藏得太好,从入枫叶岭至今从未有人发现过他的另类癖好。
  “这有错吗?”他轻轻问,表情说不上是悲是喜,更多是漠然。
  “你没有错,阿森。一点儿错都没有。”众人絮语的间隙,有个嘹亮铿锵的声音从窸窸窣窣的絮语中冒出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没有比这更棒的啦。”陛下大步跨上餐桌,四脚的桌子因无法完全适应他的重量左右晃了晃,陆之屿方榆两人一人一边扶稳。
  得到大哥和小鱼干的鼎力相助,陛下心中底气十足,放心地摆开了架势,左手高举雄赳赳气昂昂的大不点,右手端在胸腹处。
  大不点抖落两声戏腔:“哇呀呀呀——”紧接着陛下开嗓:“尔等庸俗小人,听风就是雨,一人嚷嚷众人嚷嚷,朕的耳朵都要被你们磨出茧子来了!”他瞅一眼觉得自己已经完成解释的任务闭上嘴巴睁眼小憩的森浩,心中暗自恨铁不成钢,可嘴上还得护短,“咱们阿森爱穿什么样的衣裳,干你们啥事儿?”
  他一个一个点名批评,“阿森抢你的馒头吃了?妨碍你自个儿进行光合作用了?打扰你征服银河系了?”
  正对森浩的三个排头兵悻悻地各退一步。
  “瞪什么瞪?小萝卜干,说你呢!汝擅做主张出征银河系之事,朕还没跟你计较呢!”
  不少人被陛下的一番言论绕得云里雾里,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陛下趁胜追击,“既然他穿什么样的衣服不关你们的事儿,你们讨论得这么起劲做什么?”
  有人把这句话当做了普通问句,抓着脑袋作答:“为了好玩!”
  也有人不搭腔,径直问森浩:“你为什么总是和小芋头一起出没?”
  森浩愣了一下。
  在这个问题上,他实有冤屈。
  明明是小芋头先赖上他的,为什么传言里就成了他给小芋头灌了迷魂汤呢?
  “我不是恋童癖。”他直接越过虚与委蛇的表面说辞,回答了提问者真正想要问的问题,“以后也绝不会是。”
  “恋童癖们都说自己不是。”
  森浩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想要解释的打算。
  “那我说你是恋童癖,你该怎么回答?”方榆懒洋洋地对那人抬起下巴,鼻子微微皱了皱,仿佛看见什么令人作呕的臭虫,“假如你说你不是,不正是应了你自己下的结论么?”
  那人明显哑口无言。
  陛下帮腔,“就是就是!阿森才不是恋童癖!”他咳嗽一声,示意方榆把话语权让给自己,“崽子们!你们自己想想清楚,虽然阿森平常喜欢自己缩在沙发上发呆,你们对他了解不深,乍一看神秘兮兮的,其实他就是个胆小鬼。也许吧,他的确有点奇怪的小癖好,但谁没有呢?”
  他向下望了一眼周围人,“看我吧,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大不点了,我喜欢跟他说悄悄话,你们就做不到。大哥他啊,都长这么大了还跟个小朋友似的喜欢吃糖,都不怕蛀牙。手上没有糖就想方设法从小孩子手里骗糖吃……”
  “老赵。”陆之屿友善地看他一眼。
  陛下讪笑,赶紧换个话题,“再看小鱼干吧。小鱼干……”他摸了摸油亮的脑袋,努力思考着方榆会有什么怪癖,“哦!对啦!你们看小鱼干,挺好挺标致的的一个小姑娘,偏偏就看上咱们大哥了。你们说是不是?”
  下面的吃瓜群众觉得有理,纷纷点头附和。陆之屿提升了笑容中的友善程度,不经意地松开了扶着桌面的手,小指一勾,桌面摇晃。
  “哎!大哥你别晃呀!”陛下惊呼,“唔!总之!总之!我们阿森就是喜欢小裙子罢了,谁还不是个小公主咋地!阿森是我们的家人和朋友,如果我们大家都要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空口无凭地造谣他是个变态,阻止他喜欢他喜欢着的东西,往他身上泼脏水,那我们跟外面某些人有什么不同?”
  他停顿了片刻,“别忘了,我们中的很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被人嘲笑叫做疯子,被手指头嫌恶地指来指去,被堵在角落吐口水……我们不站在阿森身后支持他的话,他该有多伤心呀。”
  底下的听众低头沉思,交头接耳,陛下认为自己的演讲达到了预期效果,跳下桌子,满意地巡视一圈,回到森浩身边拍了拍他的脑袋,“阿森你看,他们都不敢欺负你啦。”
  森浩点头,“谢谢你,也替我谢谢大哥和小鱼干。”他掐着裙子袖摆上的蕾丝花边,缓慢地看他一眼,“老赵,其实……他们不支持我,我也没有多伤心。”他说得很真诚,仿佛只是在纠正陛下言语中的错误。
  陛下赶紧捂住他的嘴巴,生怕自己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良好气氛被他一句话打回原处,“这话不能乱说!不准说!”
  森浩如他所愿闭嘴。
  陛下神经兮兮地环视周围,确认没人听见才愿意把捂在他嘴上的手拿开,“我答应了竹竿要好好照顾你,就一定做到。”
  森浩慢吞吞地“唔”了一声,似是察觉他言语中突然升起的落寞,静了须臾才说:“那我还谢谢竹竿。希望他在外面过得不错。”他不擅长安慰,这句话已是极限。
  他不擅长的,同样还有道歉。
  告别陛下,隔开陆之屿,他单独拉方榆到一个角落,开篇便是一句没头没尾的“对不起”。方榆被这声道歉弄得有点头晕,往回忆里找了找,并没有发现森浩有过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她适时地表达了疑惑。
  森浩解释:“十年前,我在枫叶岭外面见过你的。”
  方榆好像回忆起了一点什么,抬起眉毛。
  他说:“在你的谎言禁止游戏中,我提到过一个男人。”当被问起他最讨厌的是什么,他的原话是“一个男人”。什么样的男人呢?他说出了后半句,“我曾经不得不叫他父亲。”
  方榆想起来了。
  十三岁那年,她逃课来到城中老街,撞见一个流浪汉似的醉鬼。那醉鬼意图侵犯她,却被她砸破了头。想来在医院里的时候,她是见过那醉鬼的亲属的。他有一个儿子,畏畏缩缩地躲在母亲后面。
  她说,“你不用向我道歉。”
  “让我说吧,”他语气中带了些意味不明的恳求,“我也只能做这些了。”
  她明白那是他父亲的错,与他无关,但还是依着他的话,说:“我原谅你。”算是稀释他积蓄在心头的愧疚与不安。
  她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枫叶岭真·女装大佬身份揭晓!
有没有猜对是谁……(尴尬的自嗨)

  ☆、小公举的养成

  森浩最厌恶的人,是他的父亲。
  他是一名小学教师,因授课方式生动易懂而备受好评,课外会抽时间帮着孩子补习数学。补习地点在他家楼下的车库,那段时间天气还没炎热到如今的份儿上,不大的车库里只有一台嘎吱作响的电扇,搁在长桌旁的小桌子上,摆着脖子吹起被铁质铅笔盒压住的试卷纸。
  那时的森浩过了与这些孩子一起补低年级数学的年纪,且不爱同别人打交道,除了受母亲所托端盆西瓜给楼下的小弟弟妹妹们吃之外,他不常去父亲的补习基地。偶尔从门缝里望一眼,能望见父亲俯下身,手把手地教孩子算加减乘除、为他们讲解鸡兔同笼的模样。
  在学生眼里,他是个和善慈爱的老师,去他家补习常常能得到奖励,有时是几颗巧克力,有时是糖山楂。在家长心目中,他是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有几回家长有事不能按时接孩子回去,他便带着孩子上楼,让他们在自家的客厅里看电视。等家长来了,再摸着孩子的头送孩子到楼下。
  有次母亲不在家,森浩在自己房间里看书,父亲牵着一个小男孩上楼。男孩的脸上挂着眼泪,小脑袋撇在一边,一只手拉着父亲偎在他身边。父亲久违地露出微笑:“浩浩,去房里拿条小点的裤子,阿宁刚才肚子疼。”
  话音刚落,森浩闻见一股臭味。他瞄到小男孩身后一块污秽,默不作声地快步走进房间,找了条裤子扔给他。父亲带着男孩进厕所。
  森浩掩着鼻子,心想那孩子可别把自家马桶弄脏了,走近了把脸贴在厕所的墙上。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男孩的哭声,父亲耐心地哄着,大略是“阿宁别哭了,拉肚子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不告诉你爸爸就是了。”但闻他轻笑了几声,不禁让森浩想起他略微偏转的额头与辗转的眼神,“阿宁是个男子汉了,让我看看你有多勇敢好不好……”
  父亲从不这样哄他。森浩在门外听得无趣,自顾自去了房间。
  往后回想过来,那次竟然是他家庭噩梦的开端。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父亲开始在补习班之后开设额外的单人辅导,地点依旧是在昏暗的车库。记忆中的画面十分零碎,他能完整想起的竟然只有那台破旧风扇运转起来的嘈杂声响。那个被叫做阿宁的男孩是单人补习班的常客,父亲喜欢乖孩子,因此对他很好,有时候还会抱他坐上自己的腿,挨着他给他指导作业。
  那是个唯唯诺诺的男孩子,听说成绩很不错。他见过几次,男孩眼中闪着懵懂又蒙昧的颜色,掺着些微惧意又不肯服输,甚至比他更加沉默寡言。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他很倔强——森浩觉得,那是一种处于迷惑期的倔强,矛盾可笑。他依稀从男孩的眼中看懂了些什么,可仿佛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知半解,不敢妄下断言。
  还能如何呢,父亲又不喜欢他,早就不喜欢他了。
  听母亲说,满月酒那会儿父亲在他面前放了三件东西让他抓阄,他流着口水一把抓住了放在汽车模型和水彩笔中间的洋娃娃,怎么扒拉都不放手。父亲对他很失望,说好好的男孩子怎么能对小姑娘家的玩意爱不释手呢。
  那又如何呢?小时候母亲宠他,把他当女孩子养,蓄起及肩膀的头发为他编小辫子,乐淘淘地拿出小裙子往他身上套,拍各种可爱的照片。他觉得没什么,甚至有点喜欢。怎么说呢,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突然拥有了美的感知,繁复的蕾丝花边做工精致,一层复赘着一层,压出好看的花纹。
  为什么女孩子能够穿裙子,而小男孩就非得穿裤子呢?这是不公平的。任何人都有选择自己穿着的权利,是男是女又何妨。那时候他总爱缠着母亲要裙子穿,母亲惯着他,父亲却不依。他说他荒唐,渐渐地,越来越多人说他荒唐,变态,不要脸。他暂时无法分清戏谑与真实嘲讽的状貌。
  原来这样就是荒唐变态不要脸了么?
  森浩是懦弱的,会被这些可怕的言辞打败,并循着他们所谓的正确逻辑,认为那样的自己正是该被讨厌的。长大一些,他逐渐接受了大众的“正确审美”,再没碰过裙子,那些流言也随着时光的流逝搁浅在遥远的岸边。他以为自己不再会受到流言的困扰,殊不知这一次,父亲成了众人口诛笔伐的靶子。
  直到父亲被停职森浩才知晓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原来大人对小孩所谓的“疼爱”也是要分类的。有些疼爱是长辈对小辈的照顾,有些则是打着“爱”的名义的伤害。自私险恶的大人利用他们的阅历与经验欺骗诱拐懵懂的小孩自投罗网,给予伤害,然后威胁诱骗他们缄口不言。
  这是犯罪。
  他没想过原来他的父亲是这样的人。
  停职,离婚,酗酒,入狱。实属活该。
  但他搞不懂,为什么他和母亲也难逃流言的恶意伤害。
  “你们一家子全都是禽兽!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对我儿子做这种事?”
  “下地狱去吧!希望你的儿子也遭受到这些!”
  母亲拉着他四处道歉,被人扔菜叶子要道歉,遇见熟人挨骂要道歉,被恶意围堵的时候也要道歉。因为父亲被关了进去,人们的愤怒只能在他们身上发泄。心理防线在日复一日冲撞中崩溃,母亲忍无可忍,抄起剪刀朝着来找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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