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含玉整天无所事事，让王虎领着她四处乱逛。后面的山林子也没放过。
“小虎啊，你们就不怕那些蛮子，从这山里翻过来袭击你们？”
爬到一个小山岗上，萧含玉俯瞰着山下的大营。大营连绵数里，帐篷紧挨着帐篷，看上去象是满地的蘑菇。萧含玉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五哥特地让人送来的蘑菇汤。这些都是这山里采的，做出的汤分外鲜美。在如今食物贫瘠的西凉，简直就是无上美味。
王虎听到那声“小虎”，整张脸黑得能拧出墨汁子。从来没人这么叫过他。家里人叫他虎子，到了这，大伙叫他风子。小虎，怎么听起来这么象以前村子里，隔壁邻居家养的那条黄毛土狗？
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时，王虎抗议过。可惜福宁郡主只是不高兴地撅了撅嘴，太子殿下和五皇子的冷刀子就甩了过来，旁边那个长着一双好看凤眼的小子，也开始摸身上的刀子。各种压力之下，王虎默默地认了怂。缩起脑袋躲到一边，再也不敢抗议。
“启禀郡主，这断雁山脉大得没边，又沟壑纵横、山高林密，还有不少凶猛的野兽，根本不适合行军。别看我们现在能爬到这个山头上来，那也是因为这里已经让我们给趟平了，没什么危险。真要再进去，会遇到什么危险谁也不知道。以前有派人进去探过路，不过大概是遇上什么猛兽，人都被撕成了碎片，只捡了几根骨头回来。所以将军早下过军令，不许往深山里走。”
萧含玉转身看向身后，连绵起伏的山头一直延伸到天边，看上去一片宁静。只是听了王虎的话，萧含玉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好像这些山脉是一只伪装的怪兽，只等人一靠近，就会蓦然张开它的血盆大口，露出狰狞的獠牙，将人一口吞下去。
大日头底下，萧含玉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摸了摸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她胡乱地摆了摆手：“这里不好玩，我们走吧！”
王虎将她的一举一动收在眼底，心里有些报复的快感。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就是不禁吓。
一道阴影猛然逼近身前，王虎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一直跟着福宁郡主的那个凤眼小子。此刻正眼冒寒光，盯着自己的脖子看。王虎忍不住倒退两步，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这人的目光太锋利了，王虎感觉自己脖子上凉飕飕的。
“哼！”
萧正阴恻恻地盯着王虎看了一会，冷哼一声，转身去追萧含玉了。
他看出这人是故意吓唬郡主的。只不过这山里确实危险，为了防止郡主突发奇想要进山探险，他没有立即阻止王虎的话。
不过，这人对郡主心怀不满，还是应该好好警告他一下。让他收起这些小心思。
萧含玉到了山下，正好遇上元晙带人来山上巡查。这山上布了不少暗哨，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会经常来查看一下。虽然知道不可能有人能越过断雁山脉，但该有的防备还是不能少。
“五哥！”看到元晙，萧含玉心下一松，笑着扑了过去，之前不适的感觉立刻淡走。
元晙一惯冷峻的脸上露出一点点温软的笑意，伸手接住飞扑过来的萧含玉。又顺手揉了一把毛茸茸的脑袋。
“怎么跑这来了？山里危险，不要乱跑。”
身后元晙的手下看着元晙的笑脸，一个个眼都直了。这还是他们那个冷酷无情的头吗？不是说头是不会笑的吗？这个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不过头笑起来还真是好看，比他们见过的那些女人都好看。
“五哥，我好无聊。表哥不让出大营，那些人又不肯和我玩，这里又没有好吃的，天又热得要死，我都快憋死了。”萧含玉抱着元晙的胳膊撒娇，一脸天真无邪，还有无比信赖的眼神，看得元晙心头一片柔软。
他柔声安抚道：“玉儿乖，先回去休息一下。等我这边巡查完了，就去找你。”
萧含玉知道元晙有正事，不好多耽搁，乖巧地放开拉着元晙的手：“哦，那我先回去了。五哥，说好的，你要带我玩。”
元晙眼含笑意点了点头。萧含玉这才带着萧正和王虎转身离去。
元晙目送萧含玉离开后，目光扫到站在旁边，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手下，当即脸色一冷：“站在这发什么愣？还不赶紧跟上。”
一股寒流将几人冻醒，看着自己的头又恢复了那熟悉的冷酷无情的样子，仿佛之前笑若春风的人根本不存在一样，几个人面面相觑，这就是差别待遇？果然是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更惹人喜爱，像自己这样的糙汉子就是不招人待见。
第74章 流产
凤仪宫里，贺兰嘉懿换下华丽的凤袍，只着一袭淡雅的素色袍服。脸上脂粉不染，首饰尽除。素面朝天的脸上，虽然保养得很好，依然在眼尾依稀露出几条岁月的痕迹。
曹嬷嬷匆匆从殿外走了进来，眉头皱得有些深，看上去有几分沉重，几分不安。
“娘娘，刚收到消息，绫绮殿的容妃和瑶华宫的季淑妃突然传召太医，听说是动了胎气。”
贺兰嘉懿放下手里的镜子，淡然地说道：“这么巧？动个胎气都得一起。太医怎么说？”
曹嬷嬷见皇后有些不以为意，心里更加焦急：“太医说，应该是误服了红花之类的东西。娘娘，老奴就怕这事不是巧，是有人故意的。”
贺兰嘉懿依旧不急不缓，站起身，朝后面的小佛堂走去。
“故意也好，巧合也好，你们看着就行了，不要管，也不要问。今天，不管什么事，都不许来打扰我。”
曹嬷嬷脚下一顿，脸上现出一些为难。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娘娘，这事只怕不简单。老奴怕有人是想对您不利。”
自从玉儿被皇上赶出宫后，这后宫里就没有消停过。
愉才人被放出了含冰殿，皇上越过皇后，直接升她为愉嫔。对她比之前的容妃更要宠上三分，简直是一刻也离不开。
季淑妃再次怀孕后，态度愈发嚣张。三番五次地找上凤仪宫，要这要那，皇后有什么，她就要什么。要不是后来，皇后当着皇上的面，将凤印直接扔到季淑妃面前，让皇上脸上难堪，只得不轻不重地训了季淑妃几句，季淑妃这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只是这些，让帝后二人更加离心。自打郡主离宫后，皇后的脸上越来越难见到笑容。整天冷冷的，淡淡的，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曹嬷嬷看着这样的皇后就心痛。越发想念郡主还在的时候，凤仪宫里总是欢声笑语，温馨宁和。
而且这次的事，以她在宫中几十年的经验，直觉是有人要对付皇后。她不能看着自家主子伤了心，连该有的地位也被人算计了去。
“娘娘，若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些什么，令皇上怀疑上凤仪宫怎么办？老奴看还是去盯着点为好，有什么事也好早做安排。”
贺兰嘉懿美目微垂，看着脚下光亮可鉴的地板，良久才淡淡地说道：“不用。几十年的夫妻，至少这件事，皇上不会怀疑我。”
说完，便步入小佛堂，拈起三根香，亲手将它们点燃，然后站在佛前，虔诚地拜了下去。
曹嬷嬷站在佛堂门外，张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门带上，将一切纷扰关在了这佛堂之外。
绫绮殿，明武帝站在正殿中央大发雷霆。几名太医和绫绮殿服侍的宫人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容妃的龙胎没了。本来再过不久就该生了，如今却只生下个死胎，还是已经成形的皇子。不仅是容妃受不了，明武帝也整个人陷入了暴怒之中。
只是太医跪在那，心里叫苦不迭，还有个事，他们还没来得及说。只是照眼前的情势，说出来后，也不知道自己几人还有没有命活。
容妃的死胎是他们想尽办法才生出来的，只是对容妃的身体伤害太大，容妃今后只怕再难怀胎。
“启禀皇上，淑妃娘娘已经醒过来了，想要见您。”瑶华宫里季淑妃的一名贴身宫女匆匆赶来禀报。
明武帝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淑妃怎么样？”
宫女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盛怒中的明武帝：“太医说，娘娘虽然保住了胎，但身体元气大损，今后需要小心看顾调养。”
听到胎儿保住，明武帝身上的气压总算缓了一下。
“告诉淑妃，朕一会就去。”
得了指令，宫女小心翼翼地退出绫绮殿。出了殿，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不敢停留，急急忙忙地回瑶华宫报信。
明武帝走进内殿，容妃紧闭双目，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越发显得柔弱不堪。
明武帝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女人虽然不如愉嫔，但也是个尤物，也被他宠过一段时间，况且还怀过他的孩子。这次的事，他必须要给她个交待。
想到同时怀上龙胎的两人同时出事，明武帝的眼神就阴沉了下来。敢谋害龙嗣，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容妃尚在昏迷，明武帝自然不会守在这。交待了伺候的人仔细看护，他转道去了瑶华宫。想到季淑妃那不依不饶的性子，明武帝有些头痛。如果不是为了不让愉嫔太过出挑，而惹人嫉妒，他也不会放任她这般跋扈。
只是刚进瑶华宫，还没来得及安抚哭闹不已的季淑妃，魏直英便进来打了个眼色。敷衍地劝慰了几句，让季淑妃安心静养，明武帝便急不可待地离开了。习惯了愉嫔的善解人意，他现在对仗着身子嚣张跋扈的季淑妃越发不耐起来。
“事情查得怎么样？”一到御书房，明武帝便问站立在下面的魏直英。
魏直英恭顺地弯着腰回禀：“回皇上，已经查实，是御膳房副总管在季淑妃与容妃的吃食中动了手脚。只是事情查实后，奴婢们马上赶去，他已经气绝身亡了。看上去象是畏罪自杀。”
明武帝凝目：“区区一个御膳房副总管，为何要谋害朕的皇嗣？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皇上英明！这人显然是做了替罪羊。只是人已经死了，这背后之人的线索却是断了。只不过……”魏直英面色犹豫，有些欲言又止。
“魏直英！”明武帝不喜欢他吞吞吐吐的态度。
魏直英心里一颤，立刻据实上禀：“启禀皇上，御膳房副总管有个兄弟是镇国公府的人。他也是皇后娘娘提拔上来的。”
“魏直英！”明武帝怒喝一声，一掌拍在御桌上，将笔架都震翻了。
魏直英一惊，立刻跪了下来：“皇上息怒！奴婢该死！”
明武帝看着下面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心腹，眼里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第75章 质询，反问
他不相信这个幕后指使之人会是皇后。二十多年的夫妻，他一直很相信皇后。虽然后来有些不愉快，关系也疏离了，他还是不愿相信他的皇后会变得这般恶毒不堪。
只是他又不经意想起愉嫔曾经说过的话来。
“皇上，皇后娘娘对您自然是一心一意。可正因为有情，才会难以容忍自己的丈夫宠爱其他女人。皇上，女人的嫉妒心是可怕的。她不会对皇上如何，但是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却都在她的辖制之下。”
“初初进宫，臣妾就得罪了皇后娘娘，后来福宁郡主被赶出宫时，臣妾也在场，只怕皇后娘娘已经在心里定了臣妾的罪。现在臣妾有皇上护着，娘娘不敢拿臣妾如何。但臣妾担心娘娘会迁怒到其他人身上。若是因此连累他人，臣妾心里难安。”
“臣妾希望皇上尽量疏远臣妾，回到凤仪宫去。虽然臣妾心里会难受，可是只要皇上与皇后夫妻和睦，皇后心气平和，臣妾甘愿默默承受这一切。”
……
难道，是因为朕这段时间的冷落，让皇后失去了冷静，变得这样心狠手辣？
明武帝闭上眼，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容妃的孩子没了，自己还需要给她个交待。若真是皇后，自己要怎么办？季淑妃若知道真相，一定会闹得天下皆知。到时候，难道真要治皇后的罪？
谋害皇嗣，即便不处死，也得打入冷宫。动了皇后，太子又要怎么办？太子一直都很让他满意。如果因为皇后而伤到父子情分，难道换了皇后，还要换太子？
明武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追究下去。在御书房徘徊半晌，最后右手狠狠一拳砸到左手掌心，目光渐渐坚定。这件事，他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再说，那名御膳房副总管是皇后的人，也并不表示这事就一定是皇后做的。
心中想法既定，明武帝也不犹豫了，直接朝凤仪宫走去。路上他还在想：若这事真是皇后所为，看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他还是不愿意动她的。只是收了她管辖六宫的权利，从此幽禁在凤仪宫里。她依然还是自己的皇后，自己会给她保留最后的尊严。
进了凤仪宫大殿，他将所有人留在门外。这件事还是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