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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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深-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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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这个是我单单留给你的。你别嫌弃啊,你看这个小郎君多像你啊,对了,你喜欢吹笛子吗?”她当然知道阿昉最喜爱吹笛。

    苏昉刚要伸手接过,却被人劈手抢了过去。

    九娘一抬头,就看见赵栩已将那黄胖朝地上用力一摔。

    陈太初虽然立刻伸手去接,却未接到,四个人八只眼,眼睁睁看着那精致绝伦的黄胖,立时就摔得粉粉碎,那精致的小竹笛骨碌碌滚到九娘的脚下。

    九娘一呆,这是怎么回事?她仰起脸问:“你——?”

    话未出口,赵栩却冷笑着又端起一盏茶汤,朝桌上的那两张澄心堂纸上一泼。

    九娘回过神来,看着苏昉皱起眉头看着赵栩,却压抑着不能朝皇子发火的模样,心中一痛,霍地站起身,竟朝赵栩一头冲了过去。

    九娘一把揪住赵栩的腰带就想要把他按在地上教训几巴掌,全忘了自己不过是个四尺小童。赵栩朝后一挣,竟然没挣脱,再退了一步用力一挣,脚下却被交椅一绊,噗通一声坐倒在地,拽着他腰带的九娘囫囵一下被他扯飞过去,九娘猝不及防直撞在他脸上,砰的一声闷响,两个人登时都惨嘶了一声。

    等其他三个人反应过来时,赵栩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口鼻。一丝殷红从手缝里渗了出来。胸口一个软团子正努力着要爬起来,一只小手也捂着嘴。

    苏昉赶紧将九娘扶了起来,见她包包头散了下来,大眼睛里全是怒火,咬牙切齿还想去揍赵栩。

    陈太初看着地上的赵栩,一手捂了嘴,一手撑着地悬空着屁股。估计是屁股疼嘴也疼,衣裳皱乱,一张脸涨得通红,胸口不停地起伏,也是横眉竖目怒视着九娘,气得要死。

    陈太初和孟彦弼赶紧去扶赵栩,却被赵栩一把推开。

    赵栩扶着交椅狼狈地爬了起来。手一摊,掌中竟然有一颗带血的小门牙。再一抹自己发麻的嘴,不知道这血是她的还是自己的,还是两个人混合了一处的。

    赵栩掌心一合,吸了口气:“胖冬瓜!你听着!我的东西就算给了你,你要是不喜欢尽管扔了砸了烧了毁了,随便你!但要想转送给旁人,不管是谁,万万不能!”

    九娘一愣,更生气了:“什么你的东西!是我的!我的!二哥和太初哥哥送给我了,他们说过的,送给我就是我的了!随便我送给谁都行!”这几句话一吼,才发现自己撞掉了下门牙,漏风得厉害。话几乎团绕在一起。

    孟彦弼赶紧上来拿了帕子替九娘擦那一嘴的血:“是二哥不好是二哥不好,九妹别生气啊,那两张纸,是你六郎哥哥那天在宫里让我带给你的,让你别记恨他踹你。他爹爹也才给了他五张,是二哥糊涂,没跟你说。”

    陈太初摸摸鼻子,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

    赵栩却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哼,我赵六的东西,无论在哪里,在谁手里,都还是我的。”也不收拾自己,径自拂袖而去。那天青色直裰的后头,已隐隐也渗透出点点血色。

    孟彦弼和陈太初相视一眼,将九娘托给苏昉,叫了玉簪进来服侍,赶紧追了出去。

    玉簪赶紧让外面打水进来,一边给九娘梳头,一边小心地问:“这是怎么了小娘子?好好地同哥哥们一起吃饭,怎么摔没了牙?那牙掉哪里了?要带回家供奉给牙娘娘的呢。”

    九娘伸手摸了摸,还有些渗血,干脆把干净帕子咬在嘴里,摇摇头,也不答玉簪。谁还管那颗牙!她煞费苦心的大礼,全给赵栩这个小王八蛋毁了。什么皇子不皇子,下次别让她再看见他!不然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

    她抬头看看苏昉,苏昉正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个没了三颗门牙,咬着帕子一脸凶恶的小娘子:“好了九娘,没事了。六郎素来有些拧脾气,你送我的东西恐怕刚好是他花了心思准备的,要换了我,肯定也不高兴。”

    九娘翻了个白眼。屁咧,阿昉你脾气那么好,怎么拿那小混蛋和自己比。

    苏昉想了想蹲下来拍拍她的手:“真的,我小时候,做了个傀儡儿送给我娘,后来我堂妹看见了,特别喜欢。我娘就把那傀儡儿送给了妹妹。我气得跑去妹妹房里,把那傀儡儿摔坏了,还把妹妹一把推倒,害她摔破了额头。”他笑起来眉目如画:“我还记得被我娘按在榻上,她用那裁衣裳的长尺狠狠地揍我。”

    苏昉看着九娘傻傻的模样,笑得更厉害了:“真的,差一点揍得我屁股开花,还是爹爹救了我。”

    九娘记得,可当时她只以为阿昉无故欺负苏瞩的女儿阿昕,害得那小女孩摔破了头。她根本没有注意到竟然是为了傀儡儿。那只傀儡儿是阿昉亲手做的第一个傀儡儿。阿昕实在喜欢,缠着她要了好些天,她就给了阿昕。

    苏昉看着九娘眼里慢慢蓄满了泪,吓得赶紧掏出帕子去替她擦:“好了好了,你别怕,哥哥吓唬你的,我娘最疼我了,其实就是装装样子给我二婶看,打得很轻的。”

    九娘却张嘴就哭:“你——你怎么不跟你娘说啊?明明是你娘不对,说了你娘就不会打你了啊。你娘打你可疼了!疼死了!”

    她少了三颗牙,说话又含糊。倒把苏昉逗得不行。玉簪也强忍住笑又去拧帕子给九娘擦脸。

    里头在忙,楼下的隔间里也在忙。

    赵栩梗着脖子嚷嚷:“怎么!就只有苏昉最好?就只有他才是哥哥?我也是啊!我怎么不是表哥了?她怎么不送给我!倒拿我的东西去做人情!这死没良心的胖冬瓜!还有你!陈太初!你要是一早说了还要送给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人,我会替你去做?我踹他们了还是揍他们了?你爱做好人你去做!”

    陈太初苦笑不语,心想表弟啊,是你自己硬凑上来要抢着做的。孟彦弼委屈地低声嘟囔:“我怎么就变成乱七八糟的人了?你一会儿又要做我家表亲,一会儿又说我家是乱七八糟的人……”

    赵栩的眉毛快立了起来:“表亲就是表亲!我不想做也是你的表亲!乱七八糟就是乱七八糟,你不想也是乱七八糟!这两样能混在一起吗?乱七八糟!”

    陈太初和孟彦弼劝他去牛车上换身衣裳,又被他吼:“你们那什么破衣裳!我要是穿成你们这花花绿绿的,还不如不穿!丑得要死!”

    两人只好又说不如送他回宫,赵栩更火了:“凭什么啊!我就爱吃炭张家的烤羊腿!那死丫头这德性,她倒留在这里吃好的?我上面疼下面疼,疼成这样倒要回去吃那些鬼东西?呸!”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没留心帘子外匆匆上楼的两个汉子和一个妇人。

    苏昉和玉簪刚把九娘收拾干净,店里的大伯领了一个娘子进来:“这位娘子找一位姓苏的小郎君。”

    苏昉一怔,大喜:“晚词姐姐!”

    九娘大吃一惊,看到门外那两个汉子,张嘴就想喊二哥,却被苏昉轻轻捂了嘴。

    “没事的,晚词姐姐不会害我,九娘别担心。我们说几句话就好。”苏昉安慰她。

    作者有话要说: 

    注

    宋朝的茶饭量酒博士,是指店里卖下酒厨子。

    酒肆里的“大伯”,其实是小伙计。

    下等妓…女这种卖唱行为,又称作“打酒坐”或者“礼客”。基本上宋朝的饭馆酒肆就是一小型自由经济贸易交易地点。像炭张家、张家乳酪规矩严格的,大多因为有很贵很好的酒卖,也比较昂贵。

    宋朝的酒席主食是羊肉。敲黑板:杀牛是不允许的。水浒传里动不动切个二斤牛肉。呵呵呵。明朝人好会意淫吧。牛、马在宋朝是“受保护动物”,比大熊猫珍贵多了。保护牛主要是为了耕地。也不要相信历史老师说的宋朝好缺马啊,所以打不过契丹打不过金兵。不然。北宋养马的数量比唐朝是少,但也没有少到那个地步。起码汴京城里租马上班的官员比比皆是,一次一百文。

    另外普及一个好玩的常识:包青天电视剧里,到处可以看到官员、富人坐着轿子。错错错。北宋其实很反对官员坐轿子,所以租借马上下班很热门哦,可惜没有搭顺风马的平台。哈哈哈哈。为什么反对?皇帝和士大夫们认为这是践踏别人尊严的事,太不符合他们以人为本的道德理念了。《高承事物纪原》八里记载:宰相、三公、诸司官以及致仕官疾病官才允许乘檐子(两个人抬着的露天肩與)。也就是最高级别的一批干部和老弱病残才允许特殊对待。后来宋徽宗还下诏书规定民庶之家不得乘轿。到了南宋,因为养马的马场(河东河北)都没啦,所以才允许官员乘轿上朝。

 第27章

    九娘赶紧朝玉簪做了个眼色。玉簪朝她屈膝一礼,快步而去,和晚词一个错身,跟着那大伯出了房门。

    晚词快步上前,噗通跪倒在苏昉面前,哭着喊了声:“大郎!”

    苏昉一把将她搀起来,很是激动:“晚词姐姐!燕大哥找了你们一年多,他去幽州的时候可惜你已经走了,他是替晚诗姐姐办了后事才回来的。”

    九娘一呆,幽州?那里属于契丹啊。她们竟然颠沛流离去了契丹?晚诗竟然死了?

    晚词听了苏昉的话也一愣:“晚诗她——竟已经——?”

    九娘忧心着她背后到底是谁会让高似那么重视,忍不住开口问:“这位姐姐,谁让你来找我苏家哥哥的?”

    苏昉一怔,他竟没想到这个事!幽州里汴京,至少一千五百里路,晚词一个弱女子,又是贱籍,谁会买了她?又要她来找自己?还能找得到自己?他赶紧问:“晚词姐姐,谁买了你?是那人要你来找我的吗?”

    晚词拭了泪:“是张子厚张大人,他和你爹爹曾是同窗。你娘以前也叫他一声师兄。他让奴来找你,说你要有什么话尽管问奴。”

    苏昉浑身一凉,蹙起眉头。他隐约知道张子厚和爹爹向来不对付,更记得小时候在码头上,娘打了那人一巴掌,燕姑同他说过,那就是张子厚,陷害爹爹入狱,害得他没了弟弟或妹妹的大坏蛋。

    可张子厚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么一想,苏昉的心几乎要跳出腔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着面前从小熟悉的容颜,他想起晚诗临终的话,有些话,他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又突然有些不敢问。

    晚词看看九娘,小心翼翼地问苏昉:“大郎,是不是先请这位小娘子避一避?”

    这种事当然不便在九娘面前说。苏昉对九娘说声抱歉,牵了不情愿走的她往外,打开门。此时,从楼下上来的陈太初孟彦弼和赵栩也正好嬉笑怒骂着推门进来。

    所有人都一呆。

    外间,一个大汉正反扣着玉簪的双臂。玉簪口中还塞着一方帕子。那两个茶饭量酒博士正战战兢兢地烤着一只已经在滴油的羊腿。羊腿上还插着一把精钢短刃。另一个大汉正在角落里手里上下玩着一把短刃。两个大伯捧着碗盘蹲在角落里垂着头不敢出声。

    陈太初和孟彦弼立时就要发难。那两汉子却立刻松开了玉簪,收起了手中的短刃,对着苏昉行了一礼。其中一个说:“请恕小的们失礼,还请放心,主人对东阁绝无恶意。东阁有什么尽管问王娘子便是,小的们就等在这里。”他精光闪闪的眸子转了一圈:“还请诸位小郎君小娘子稍安勿躁。”

    赵栩却旁若无人,径直走上去,拔出那把沾满了羊油的短刃扔在一边,检查起那只羊腿烤熟了没有。

    苏昉吸了口气:“各位,还请原谅苏昉则个,实在有要紧的事,请容我用一下里间和故人说几句话。”

    孟彦弼年纪最大,他无奈地点了点头,接过九娘。九娘眼睁睁看着苏昉团团作了一揖,进了里间关上了门。那两个大汉却守在了门口。玉簪凑过来,默默牵住九娘的手。

    九娘挣开玉簪,实在忍不住朝房门口走了两步。一个大汉脸上带着笑,却往前挡了一步拦住了她:“小娘子还是坐着的好。” 说话间,手下已毫不客气地将她推了开来。

    九娘踱到那烤羊腿的长案边,紧绞着手。赵栩垂眼斜了她一眼,见她小嘴已经发紫肿了起来,上嘴唇皮也朝外翻着。虽然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还是冷哼了一声:“真丑。”

    九娘哪里有心情管他,眼睛依旧盯着那门口,小手指用力得发白。

    赵栩忽地低了头凑到她耳边:“你不放心你表哥,所以想偷听?”

    九娘一惊,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她担心苏昉会被误导,有了张子厚的介入,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赵栩挪开眼依旧看着那羊腿,手下却将一样东西收入袖中,才低声说:“叫人。”

    啊?

    九娘回过神来赶紧轻轻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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