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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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深-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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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土飞扬,众骑远去。驿站一众人等高喊着:“陈太尉安康——!!!”激动过后,转身对着十几具死得很凄惨的尸体,满地血迹,不少人终于忍不住开始狂吐。

    ***

    这夜亥正已过,赵栩赶到福宁殿时,见苏瞻、蔡佑、赵昪等二府各部重臣和几位宗室亲王也都在,个个脸色凝重,正在商议着什么。只有老定王似老僧入定,闭目养神。

    官家恢复了一个月有余,虽然已能坐朝,精力还是不够,面有倦色。太后因为一直没撤帘,端着一盏燕窝坐在官家左下首仔细听他们说话。

    赵栩刚落座,赵棣也来了。

    官家问苏瞻:“你们商讨了半天。既然房十三余党所剩无几,就让江南东路和两浙的将领去剿灭。倒是张子厚被反贼拘押起来这事情,和重你看,该派谁去剿匪救他?”

    赵栩垂下眼帘。

    苏瞻起身拱手道:“臣请陛下三思!如今西夏正要围攻渭州。房十三还未尽灭,若是青州再起战火,恐怕难以兼顾。不如另选一人前去招安,子厚来信也说了,这些盗匪原来也都是良民,只是怕招安后再遭刑罚,才再三犹豫摇摆不定的。”

    蔡佑站了起来:“不妥!张子厚连吐蕃羌族都能说服,可见他的口才和谋略决断,已经是众官员里的佼佼者。青州的悍匪,出尔反尔,连天使都敢拘押!若没有王兵雷霆之势,只会白白再折进去一人,而且还会冷了朝臣们的心啊。陛下!既然太尉已经归来,不如请太尉率兵前往青州灭匪!西夏一事,今日枢密院不是收到加急文书?夏乾帝说只求赐下《大藏经》,减少进贡马匹,多谢银两绢帛,就会退兵。能用钱物解决的,为何要动兵刀?臣以为应当与西夏和谈,青州当出兵!”

    殿上众臣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了起来。

    不多时,官家更觉得疲惫,他摆摆手:“好了,都先歇一歇。五郎六郎,你们如今也都任了官职,说说你们心里怎么想的。”

    赵棣站了起来:“臣以为,蔡相所言甚是。我大赵这十几年没有战乱兵祸,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西夏蛮夷,如果能赐经减马就能换来西北太平,何乐而不为之?青州乃古九州之一,地处渤海和泰山之间,是京东东路的要塞,如今被盗贼所占,当重兵出击,救回张大人才是!”

    官家点了点头,看向赵栩。

    赵栩上前三步,环视殿上众人一番,朝御座上的官家拜倒:“臣愿亲往青州招安,救回张子厚大人!请陛下应允!”

    老定王刷地抬起褶子重重的眼皮,混浊的眼神回复了几分清明。高太后的燕窝盏也定在了手间。苏瞻也一怔。

    官家颇为意外:“六郎起来说话,你?你要去招安?可有把握?”

    赵栩谢了恩,站了起来:“陛下。前几日铧子山的反贼接受了招安,结果到了济南府,士卒被整编进了厢军,原先允诺四个匪首的都监官职不仅没有兑现,还直接被下了济南府大狱。臣虽不懂主事之人为何食言,但青州的盗匪,肯定是因此唇亡齿寒,才会出尔反尔,扣押了张大人。若是臣,臣也不敢接受这样的招安之计策,又丢手下还丢性命啊。”

    官家微微皱起眉看向蔡佑。蔡佑上前拱手道:“济南府一事,全因那四个匪首嫌弃都监只有正八品,竟然肖想换成那从五品的团练使!这才先将那四人软禁起来,待押送来京处置的。”

    赵栩笑道:“团练使虽然是从五品,却是虚衔、寄禄官,无职掌又不带兵,还不在本州驻扎。倘若没有都监、副都总管这样的武职阶官,只封一个团练使又有什么用那些个盗匪,只看品级却不懂利害关系。为何主事之人不能好好说清楚呢?”他扬声道:“陛下!若能先免除济南府那四人的牢狱之灾,赐下团练使的职衔。臣再以皇子之名前去青州招安,天下皆知朝廷诚意,何愁青州盗匪不识时务?”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宋朝的武官制度比较复杂,不做详细注解了。团练使、防御使(六郎现在也兼任防御使),这些都是寄禄官,级别从五品、五品,但是都是和能领兵的阶官在一起才有威慑力。很抱歉今天晚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2、济南府是徽宗时候才启用的府名,本来叫齐州。但是唐朝的时候就叫济南。本文里不用齐州这个名字。济南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当然不是因为大明湖边的夏雨荷。哈哈哈。济南府出了济南二安,也就是李清照和辛弃疾——李易安辛幼安。不知道现在的济南怎么样。

    能和天使们共度2016年的最后一夜,真是意义非凡。今晚一样红包雨伴随男神陈青回归乱飞,不论先后,今天12点前留言的天使,请接收小麦的谢意。感谢有你一路陪伴。

    本章女刺客梁芃芃,由书友“彭彭”友情出演,谢谢!

  

 第99章

    官家思忖了片刻:“众爱卿意下如何?几位相公怎么看?”

    苏瞻立刻出列道:“燕王殿下所言有理,臣愿举荐殿下前往青州招安!”

    高太后皱起眉头正要发话。老定王咳了两声道:“老臣也愿举荐燕王往青州招安。”

    殿上一静。

    官家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和重你先和枢密院拟文,将济南府的那四个人放出来。”

    苏瞻和枢密院支差房的副承旨站起身应了。

    官家又问:“六郎,你怎么看西夏一事?”

    赵栩拱手道:“臣不敢妄言战还是和谈,只是夏乾帝这人弑母杀妻,生性残暴,他现在求赐《大藏经》,是要向他生母忏悔?还是要超度元配?抑或他打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既然他想要成佛,那十万大军又是做什么的”

    不等蔡佑开口,赵栩笑着走到赵棣身边:“爹爹,臣前些时看着五哥缺钱,硬送给他一千两银子,毕竟做弟弟的还是要帮哥哥一把。现在臣不高兴了,五哥您怎么能问弟弟要了一千两银子呢?为了以后能少给点钱,臣还是先打五哥一顿吧!”

    赵棣刚要说自己没收过他一千两银子,见赵栩一拳飞了过来,立刻躲开了三步远。

    赵栩却只是虚晃了下拳头,朝官家说:“爹爹,请问这和西夏先主动进贡一千多匹马,再出兵求减少进马有什么不同呢?”

    殿上还无人应答,却听到定王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老泪:“六郎原来不只会打人,还怪会说笑话的。好笑,好笑,真是好笑啊。”

    苏瞻上前道:“燕王殿下所言极是,往年西夏进马,极少超过百匹,今年以援助我大赵修建皇陵为名进贡了近千匹夏马,反常即为妖。再者,先帝在位时,西夏也几次请赐经书,我大赵一直有求必应。何须围城威胁?臣以为他的上书只是拖延之策,不可轻信。”

    官家正要说话,外间的小黄门大声唱道:“枢密院副使——太尉陈青到!”

    官家精神一振:“快宣!”

    殿上众人都往外看去。

    一身戎装的陈青大步跨入殿内,倒头就拜。

    官家亲自离座扶了陈青起来:“汉臣辛劳了,一路可好?”

    陈青满脸胡子渣,双眼却依旧明亮犀利,含笑拱手道:“谢官家垂询,臣返京路上两次遇刺,两个时辰前在应天府外第三次遇刺。”

    满殿的人都是一惊,官家更是失色:“汉臣可有受伤?”赵栩赶紧上前几步细细端详陈青有无受伤。

    陈青朝赵栩微笑着点了点头,拱手回禀道:“臣只是受了些许皮肉伤,已经包扎过了。那些刺客所用的都是夏剑,也的确来自西夏,都已当场全部歼灭。官家放心。”

    官家这才觉得手上湿漉漉的,一看,刚刚扶起陈青的右手掌上沾了不少血。再看陈青的左手臂,甲胄之下正渗出血来,不由得勃然大怒:“李量元小儿竟敢狡猾如斯!”他疾步回到御座上,将西夏的上书一把扫落在地:“汉臣!西夏十万人马分两路要进犯渭州,你怎么看?”

    陈青傲然喝道:“他要战!那就战!!臣愿出战!!!”

    高太后皱起眉头:“试都不试试和谈吗?一将功成万骨枯,如今征战两浙,耗费巨靡——”

    官家脸色潮红,大喝一声:“好!战就战!太…祖有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身为赵氏子孙,岂能退缩!”

    高太后一噎,看向苏瞻。苏瞻微笑不语。

    定王站了起来,:“陛下英明!用肉喂豺狼,只能让畜生更贪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大赵西军北军也不是花架子。这十几年没打过仗,要打就打到底,干脆打去兴庆,端了李量元的老窝。”

    殿上再无异议,高太后看官家和二府诸位相公开始调兵遣将,便起身先离去了。

    ***

    三更梆子敲过去许久了,太尉府后院里还亮着灯火。

    魏氏在罗汉榻上缝着儿子们的冬衣,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两个从秦州刚到东京的小娘子,身着太尉府的侍女服,坐在旁边做冬靴,笑着说:“我们秦州是塞外江南,也得到十一二月里才会下雪,娘子这么早就把大郎的冬衣冬靴寄了去,大郎收到肯定高兴极了。”

    魏氏才回了神,笑道:“其实我娘现在还硬要给大郎做棉衣呢。我不做的话我心里也会难受。毕竟这么多年都没照顾到他——唉。”

    两个侍女笑了:“娘子放心!我们七月里离开秦州的时候,大郎特地让我们多陪陪您,让您别多想呢。他好着呢!就是休沐日不怎么敢出门,那些个小娘子成群结队骑着马在门口等着堵他!要和他比骑马,还有要比射箭的,连要比喝酒的都有。听说这三样只要能有一样赢了大郎,就能嫁给大郎呢。”

    魏氏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就会说这些哄我开心!”笑完又不免叹口气,长子的亲事也还没个着落呢。

    寂静的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魏氏手一抖,针戳了手指,她赶紧含在嘴里吮了一口,放下针线站起身来。

    门帘一掀,陈青大步跨了进来:“我回来了。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做针线?太伤眼睛了。”语气轻松自在,仿佛他不是出征了一个月,只不过是去了枢密院一天而已。

    魏氏赶紧让两个侍女去吩咐厨下备点吃的,净房备好水。两个侍女行了礼,笑着退出去了。

    “太初呢?”魏氏问他。

    “我让他先回房歇息了,他说明日是你们桃源社的社日?”陈青已自己解开胸前的勒帛,搭在衣架上头,转身笑道:“阿魏来帮我解腰带。”

    魏氏走过去:“是,你都知道了?明日给他多睡会儿,我带孩子们伺候马儿就行。”她站在丈夫身前,弯腰低头替他解开腰带,再把抱肚、护腰、腹甲一层层卸了下来,双手都快要拿不住了,却不先放好,又去解腿甲。

    陈青轻笑了一声:“嗯,我陪你。”他垂眸看着妻子鸦青的乌发有好几缕挂在自己胸甲上,便出手替她理了出来,带着薄茧的手指顺势伸到她颈后,摩挲了几下,眼看着那一片雪白的肌肤在指下起了一粒粒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勾起嘴角。

    魏氏一颤,满手的铠甲配件呼喇喇散了一地。自从回汴京后陈青就没怎么出征过,这次她实在是日夜忧心。

    被魏氏一抱,正好压在伤口上,陈青胳膊一抖。

    魏氏赶紧松开他:“你受伤了?”

    陈青让她解开臂褠:“没事,皮外伤,刚才在宫里已经又包扎过了。”

    夫妻二人四目对视。陈青又沉声说了一句:“我没事。”话音低沉,似有回响。

    近五更天的时分,内室里彻夜的絮语才渐停,纸帐内的气息缠绕,忽地暧昧起来,渐渐又响起低低的喘息声。

    女人轻呼了一声:“哎!你的伤!”

    “我没事……”

    “头发缠住了……”

    “不管了。”男人忽地“嘶”了一声:“娇娇,快把头发解开来——”

    “嗯,啊!你别动啊……”

    “那不行——”男人忍着笑。

    ***

    后厨的鸡舍里,慢慢踱出一只趾高气昂的雄鸡,抖了抖尾羽,上了一块石头,看了两眼还黑黑的院子,扯起嗓子高唱了起来。

    各大城门的守卫开始准备开城门,僧人们开始敲起铁牌或木鱼,蜡烛、火炬代替了星光,照亮了汴京的大街小巷,不少铺子摊档都开始卖粥饭点心,灌肺炒肝的香味慢慢弥漫开来,煎茶汤和煎药的摊铺也生起了火。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正是桃源社第二次社日。众人来到太尉府的马厩,却没看到陈太初。魏氏笑着告诉他们:“太初昨日去应天府接他爹爹回京,今早才从宫里回来。我让他再睡一会儿。咱们先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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