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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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可摘星辰-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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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调娇软,听起来像在撒娇。
  傅衡光的心几乎一下就化开了。
  “吓到你了?”
  混着倦意的嗓音仿佛被砂纸打过,又低又哑,却听得格外清晰,像附在耳边低吟,“抱歉,我以为是……”
  别的女人。
  周星辰意会错了他的停顿:“梅玖姐吗?”
  傅衡光看着她,没说话。
  应该是默认了?
  窗帘全拉上了,夕阳被挡在外面,屋内显得又暗又静,男人目光深邃而清亮,几乎成了唯一的光源,周星辰光是被他这样看着,心跳一下全乱了。
  来的路上明明有很多话想说,还打算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怎么也要对他发一通脾气。
  半月不到,连续生了两次病,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他手心里的灼热源源不断传过来,周星辰这才想起正事,刚抬起手,他也很配合地微弯下腰,随着这个动作,原本虚披在肩上的外套滑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深灰色睡衣。
  她屏住呼吸,装作漫不经心地多扫了两眼。
  最上面两颗扣子打开着,锁骨清晰可见,骨线流畅而精致,视线再往下探,隐隐约约能看到心口的位置……
  亲眼所见的事实提醒她:眼前这个不再是当初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而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熟悉中,又透着几许陌生。
  周星辰像被他传染了一样,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手背挨上他额头的,只觉得触手一片滚烫,眉心微蹙,“烧得这么厉害,怎么不去看医生?”
  又问:“吃过药了吗?”
  傅衡光摇摇头。
  他居然还敢摇头。
  周星辰轻瞪过去一眼,低头去纸袋里翻找刚刚买的退烧药,当时不清楚他具体什么情况,囫囵买了七八种,也不知道哪种比较见效。
  她身体底子好,从小就没怎么生过病,上了大学后,偶尔会熬夜看书、画画或用望远镜观测星空,作息打乱后,脸上顶多冒颗痘出来以作警告,调几天就好了。
  她终于选好药,打开包装,抠出三粒。    
  傅衡光接过来,拿起桌上的水杯,先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接着把药放进嘴里,含水,眨眼间,喉结动了两下,药就吃进去了。
  周星辰悬着的心略松:“你要不要再去睡会儿?”
  “没事,”他笑了一下,“陪你说说话。”
  “事情都忙完了?”他拧开手边的一盏落地灯,顺手倒了杯热水给她。
  “嗯,”周星辰说,“差不多了。”
  隔着橘黄的灯光去看,他之前可能一直在睡觉,睡衣褶皱丛生,额前的碎发也散乱着,几乎快遮住眼睛,倒也不会显得不修边幅,反而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抿着的薄唇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真是有……说不出的好看。
  越看越沉迷。
  “怎么知道我发烧了?”他看一眼桌上的几盒退烧药,视线一下又回到她身上。
  “梅玖姐跟我说的,”周星辰不自觉扬高了些许声调,“你怎么生病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往沙发靠过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语气戏谑:“哪里敢去打扰你这个大忙人。”
  何况,他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病恹恹的样子。
  可能是不怎么适应环境,也可能是这两天熬夜熬得太厉害了,身体扛不住。
  药效上来,眼皮渐沉,意识也开始涣散。
  迷糊中,听到她轻声说:“到床上去睡吧。”
  他“嗯”了声,却没有动,人已是困极累极,还不忘跟她说:“不用担心,有事要忙的话就去忙。”眉心一皱,又继续交待:“记得把门关上。”
  依稀听到她回了什么,但听不清楚,潜意识里却知道是令人愉悦的答案,身心一松,放任自己陷入深层睡眠中。
  周星辰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知道他睡熟了,一个大男人,长手长脚的,她也搬不动,好在沙发够宽敞,也不用担心睡得不舒服。
  她去床上抱了棉被给他盖上,边边角角都仔细掖好,动作放得很轻,唯恐吵醒他。
  转身的时候,还是不小心碰到了茶几,上面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忽然亮起来,她下意识看过去,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迅速移开目光。
  实际上,她只看到一个论文标题:论宇宙之外的宇宙。
  但满脑子都在想——
  这不正是美国半年前某个巡天计划的主题?之前那位美国教授也和他们提及过,言辞中难掩骄傲,当然也只是简单一提,巡天采集回来的相关数据,那都是要绝对保密的。
  他已经可以接触到这么前沿的问题了?
  尽管周星辰心里清楚,因为国籍和其他特殊原因,这篇论文中不会出现任何的核心数据,但还是让她觉得……心潮澎湃。
  原来过去那些年,他一直和她走在同一条路上,做着同样的事情。
  周星辰轻咬着杯沿,喝光所有的水,勉强压下破冰涌泉般的情绪,忍不住看向沙发上的人,他两手虚拢放在身侧,眉心也舒展开,睡得格外安静。
  她把人体管家轻贴上他额头,不一会儿,上面显示出体温数据,还有点低烧。
  看来她买的药还挺管用的。
  窗外,暮色一层深过一层。
  无所事事地在屋里走了一圈,看到座机听筒撂在一边,暗想他之前应该是烧得迷糊,不小心碰到了,她拿起来重新放回去。
  不出几分钟,电话就响了。
  铃声在偌大空间里很是刺耳,周星辰接起来,不等开口说话,那边传来一道妩媚的女声:“先生,请问需要贴身陪聊服务吗?”
  原来,原来他之前说以为是别人,是这样的……别人。
  她眸色骤然转冷,声音更冷:“不需要。”
  “原来是已经有人了呀,”女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早说嘛!还装什么正人君子,挂我电话,浪费我时间……”
  周星辰“啪”一声挂断。
  紧接着,电话又响了。
  几乎能想象他发烧睡着时,被这样的电话骚扰,心情该有多么不耐,所以干脆把听筒撂起来,换一段短暂的清静。
  还有后来,他估计被门铃声烦得不行,出来开门时,看人的眼神也像掺着冰碴……
  她又拿起听筒,抢先开口:“你要是再打过来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那边顿了三秒才有声音:“您好,我是酒店客服。关于您之前的投诉,我们已经收到并开始受理……由于我们的疏忽,给您造成不必要的困扰,非常抱歉。”
  通话结束后,周星辰直接把听筒放一边,下巴抵着膝盖,轻轻叹口气。
  没想到这么高档的酒店也有这样……
  真是无孔不入。
  她看看时间,六点半了,傅衡光还在睡。
  他许久没睡过这么沉的觉了,将近八点时才幽幽转醒,视线还没清晰就自发地去寻她。
  “你醒了。”周星辰在沙发边蹲下,“感觉如何?”
  他却问:“吃过饭了吗?”
  “没,”她递过去一杯温水,“等你一起。”
  “嗯。”
  晚餐让人送了清淡的粥,两人面对面坐着喝。
  “你什么时候……”
  “傅衡光……”
  几乎异口同声。
  傅衡光笑道:“你先说。”
  周星辰语气有些不自然:“你要不要……考虑换家酒店?”
  “你都知道了?”他瞥一眼那搁起来的听筒。
  很快又说:“我没有。”
  从来都没有。
  “嗯。”没头没尾的话,也只有她听得懂。
  心里隐约有些开心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河蟹的是男‘色‘诱人,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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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又是一阵无言。
  气氛有些要破不破的暧昧,似乎总隔着一层薄纱,能感觉到若有似无、朦胧的情愫,但彼此都在试探,悄悄摸索最后的底线。
  周星辰余光偷偷斜过去,他神色安安静静的,修长手指在椅背边缘轻敲着,灯光亮在他旁侧,那挺拔的面部线条也带上了几分柔色。
  然而,如果她仔细看的话,并不难发现他轻敲的动作早已乱得没有章法,甚至低垂视线,落到镜子般光亮的桌面,也在看她。
  周星辰记得某次宿舍夜谈时,大家曾讨论过这样一个问题:青梅竹马、从校服到婚纱,能拥有这样的感情,那绝对是人生赢家啊。
  “你想啊,两个人一起长大,对彼此的性格喜好什么的都摸得很清楚了,也不用浪费时间磨合。多省事啊,怎么我就没有个小竹马呢?不然,千方百计都要把他拿下的!”
  这是夏天的原话。
  正热恋中的冯婷婷听后笑而不语,半晌后拿出老司机本色:“其实啊,哪怕双方再了解,也还是要磨合的,越磨越合。”
  当时周星辰想着别的事,夏天也是颗没有恋爱过的青涩小果子,哪里能听得出这话中的深意?还被冯婷婷笑骂:“你们这两个不解风情的理科学霸!”
  当晚,周星辰辗转到半夜才睡去。
  青梅竹马的感情诚然美好,但有没有想过,万一莽撞越线,将来怕是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越是珍惜,越是小心翼翼。
  口中像含着一颗腌制的青梅,初时酸,后来尝到一股微甜,酸甜交错,便不舍得那么快把它吃完。
  傅衡光揉揉眉心,率先打破沉默:“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周星辰想了想:“可能后天或大后天。你呢?”
  “应该也是这两天。”他眼底的光越发幽深,“要不你定一天,到时一起回去。”
  怎么感觉,他是在等她?
  周星辰偏过头去笑了笑:“好啊。”
  傅衡光从桌面看到她颊边笑出的两粒小酒窝,忍不住也扬起唇角,他喜欢看她开心的样子。
  回国来的这段日子,他都待在金陵市,这座有她在的城市,他记不清造访过多少次了,没有惊动任何人,走在她曾走过的街道,吃她经常去的那家饭馆的菜……
  和她隔得最近的一次,是去年的12月12日。
  这天夜里,双子座流星雨将达到有史以来的最大峰值,当晚八点左右,作为最佳观测地点的南陵市凤凰台被天文爱好者挤得水泄不通。
  飞机晚点的缘故,他赶到凤凰台时,迎面都是往外走的人群,夜风寒凉扑面钻身,仍抵挡不住他们高昂的热情,三两成群,兴致勃勃地谈论着那百年难得一遇的盛景。
  他一身风尘仆仆,和他们逆向而行。
  在出口处,看到她和弟弟梅溪光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她是那样的开心,笑意笼罩的双眸仿佛会发光。
  他目送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然后,独自在长椅上坐了一夜。
  天亮时分,肩头覆了一层薄雪,身体冻得麻木,思绪却格外清明。
  最先看破他心思的人是母亲梅苒:“你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但要记住一点,绝对不能破坏兄弟感情。”
  她素来温婉亲善,是个极好的母亲,这大概是印象中她说过最有重量的一句话。
  一边是兄弟,另一边是喜欢的姑娘。
  有没有双全的法子?既不伤兄弟感情,又能让他得偿所愿?
  他曾从涂鸦本上无意窥见她的秘密,她喜欢的人是溪光。
  他没有去问,其实多少有点不敢去问溪光对她是什么心思,怕得到答案,自己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也不舍得……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阳光出来了,照得人周身暖洋洋的。
  他拂去肩头的雪,照着来时的路走去,渐密的雪花将脚印一个个遮掉,就像他从没有来过一样。
  傅衡光收回思绪:“下雪了。”
  “真的吗?”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雪啊。
  周星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惊喜地发现正对面的那棵法国梧桐树枝上挂着一层莹白,“你怎么知道的?”
  他唇边抿着淡笑:“听出来的。”
  周星辰好奇:“怎么听?”
  虽然屋内安静,但此时外面正是热闹的时候,要听到落雪声,还是有些难度的吧?
  “闭上眼睛。”
  她听话照做。视觉关闭后,听觉格外敏锐,能清晰捕捉到他走过来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慢慢停在她左边。
  “听到了吗?”他的嗓音低低的。
  “听……听到了。”
  听到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咚咚咚……震耳欲聋。
  傅衡光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垂在身侧的手轻握住,又松开,两个人都有些紧张,但又默契地装着很平静的样子,心里同时默念——
  要是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就好了。
  窗外的雪更大了,“啪”地压断一截枯枝。
  ***
  第二天,雪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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