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花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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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花玉树- 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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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闹了两天之后,林琪轻叹一声,请了胡先生过,恳请他以郎中的角度说服顾氏把自己挪去城外别院。

    林琪很清楚,病发后的自己会消瘦成何等模样,她不想阿娘在日日煎熬之后,看到自己那样。

    何况弟弟还那么小,那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夭折,不同于注定要逝去的她,他的人生才刚开始,怎能这样结束。

    胡先生揪着急剧稀少下去的胡子,重重一点头。

    傍晚时,林琪便被挪到车上,顾氏揪着车帘,望着靠躺着的女儿,道:“等小宝好些了,我就去别院看你。”

 第五百八十九章 是何病

    林琪微笑道:“别院离这儿太远,折腾一趟十分不便。还是等天气暖和了,你带着小宝一块过来看我吧。”

    顾氏一听,顿时泪珠滚滚。

    “哪里用那么久,胡先生说你只要好生休养月余,病也就好了。你也要好好配合,好好喝药,知道吗?”

    林琪微微点头,目光眷恋的在顾氏身上绕了又绕。

    顾氏则担忧耽搁时辰,到别院太晚,又怕路途颠簸,惹得林琪不适,连连交代孟大郎要多加小心。

    林琪一直盯着顾氏的侧脸,直到帘子撂下,才疲惫的合了眼睛。

    睡意随着药劲很快袭来。

    摇摇晃晃间,林琪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窄仄的小屋子里,周围一阵嘈杂,似乎有人在外面急促的跑过,时而还有女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和男人严厉冰冷的呵斥。

    林琪动了动,发现沉重的身体忽然变得轻飘。

    于是她便起身,走出这间许久都没力气走出去的阴暗屋子。

    外面的天空澄澈湛蓝,绿树茂密,鲜花错落,一切都那么美好。

    唯一不太好的是,游廊里布满了身穿甲胄的禁军,总是挑着眉毛,斜视她的丫鬟婆子们被这些禁军好似驱赶牲畜一般的往前赶去。

    瞧着她们狼狈不堪的模样,林琪不由生出一丝隐晦的高兴。

    为了多延长一会儿开心的感觉,她跟着她们来到了前院。

    偌大的庭院此时被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把守着,而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贵妇老爷们都狼狈的萎靡成一团,瘫软在地上。

    林琪悠悠的转了一圈,在角落里发现了被人蛮力扯下金钗,痛得花容失色的单六。

    林琪很恶质的飘去她跟前,弯着腰看她哭得涕泪横流,全无形象的模样,很不厚道的笑了。

    远处有禁军沉声回禀,“大人,所有人员都已在此,物什押解装车,恳请大人示下。”

    有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林琪只觉那声音极为耳熟。

    她霍然起身,仗着没人能看到,便往背对着众人的那个身着仆射官袍,头戴黑纱幞头的男人跟前飘去。

    只是,越走近,她就越觉熟悉,可又偏偏想不起来他是谁。

    她歪了头,想要看看那人侧脸,就觉身体一阵剧烈摇晃,耳旁传来雪姣的唤声。

    “姑娘,醒醒。”

    林琪眼前一黑,再睁眼便看到雪姣的脸庞。

    她恍惚了下,才低低应了声。

    雪姣问她,“姑娘,你怎么了?可是又疼了?”

    林琪抬眼,见她紧张的模样,笑了笑,道:“没什么,就说做了梦。”

    “那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了?”

    “没有,”细一想,她还真想不起来到底梦到了什么,只是隐约记得那梦让她高兴。

    不是坏的,雪姣也就没再多问,只是叫了止儿冬儿帮忙,几人小心的把林琪搀扶下车。

    别院的厢房一早就收拾妥当。

    因着林琪如今虚弱,碳炉都一早就烧好,一进屋,顿时温暖无比。

    雪姣把林琪身上里外四五层的衣裳脱了,只留了两层宽松舒服的,才把她塞进被子里。

    林琪舒服的叹了口气,雪姣却摸着她瘦骨伶仃的手臂,道:“姑娘,要不我把梨儿也接过来吧。”

    林琪摇头,道:“你把她接来,那张氏怎么办?小宝还喝她奶呢。”

    雪姣撅了嘴去厨下,就见黄嬷嬷正在里面熬汤。

    “嬷嬷,你怎么来了,”雪姣一怔,又很快欢喜起来。

    黄嬷嬷心里有气,便没好气的道:“我怎么就不能来?姑娘病了,也不知道差人送个信,要不是旁人说,我都还蒙在鼓里呢。”

    雪姣讪讪笑了下道:“那不是姑娘特地交代了嘛,我不敢违逆。”

    黄嬷嬷瞪她一眼,盛了碗浅黄色的澄澈透亮清汤,道:“去端给姑娘。”

    雪姣闻了闻,口鼻间充斥着鸡汤的香味,里面却没有半点油脂。

    雪姣呵呵一笑,端着来到屋里。

    “姑娘,来喝完汤,”雪姣小心的舀了一勺,喂到林琪嘴边。

    一入口,林琪便翘了下嘴角,道:“是嬷嬷的手艺。”

    “是,”雪姣道:“刚一见到人,还吓我一跳。”

    说着她举手,把汤送到林琪嘴边。

    林琪一抿,把汤喝了。

    清淡微鲜的汤水顺喉而下,林琪却在其中品出了淡淡的甘甜。

    喝完大半碗,林琪顺着雪姣的力道,重新躺下。

    等到雪姣要走之时,她吩咐道:“晚上也喝这个,让嬷嬷再加一点崖蜜。”

    雪姣点头,放碗时跟黄嬷嬷原话复述。

    黄嬷嬷疑惑林琪怎么换了口味,她熬汤从来不放崖蜜的呀。

    黄嬷嬷的到来,多少缓解了林琪食不下咽的症状。

    眼见林琪逐渐脸色红润,所有人都十分欢喜。

    顾氏也在料理好儿子之后,急忙忙赶来探望。

    林琪不愿顾氏担心,便当着她的面吃了小半碗豆粥,以行动表示她正在痊愈。

    奈何她肚子实在不太争气,只坚持到顾氏出门,便狂吐不止。

    雪姣吓得手脚发软,连忙要叫人。

    林琪怕引来顾氏不安,忙扯住她,等到顾氏的车子出了院门,她已面色青白,浑身打颤。

    将将昏厥前,她不忘叮咛,万万不要告知阿娘。

    雪姣含泪应声,急忙跑去找了胡先生过来。

    胡先生眼见林琪昏迷不醒,却没有什么良策,只能让雪姣去熬参汤,灌下。

    这些日子,他已经不确定自己早前的判断,未免意外,让人回城叫了崔硒过来商议。

    他以为林琪这病不在身,在心。

    他是郎中,只能医身,心却是无能为力的。

    崔硒拧着眉头,道:“那先生以为,该如何医?”

    胡先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崔硒垂目考虑片刻,大步出门。

    将近天明时,他重又赶回别院。

    林琪昏睡醒来,便看到他坐在床边,正耐心的搅着药碗。

    林琪皱了皱眉,看了眼天光,道:“你今天休沐?”

    崔硒温和一笑,扶了她起身,道:“这药凉得正好,我让胡先生在里面加了些甘草,味道比早前好了许多。”

    林琪就着他手,喝了药才腾出空问,“你怎么知道味道好了?”

    她顿了下,有些不可思议,“你该不会尝了吧?”

    崔硒别过头,没有言语。

 第五百九十章 有来生

    林琪敏锐的发现他略微发红的耳根,并且那红还在不断攀升。

    林琪有些想笑,胸口却涨涨的,满满的,心泡在其中,好似要化了一般。

    她渐渐收了笑,别过脸,逼着自己硬起心肠道:“以后这事还是让雪姣来吧。”

    崔硒沉默的扶着她躺下,重又坐了回去。

    林琪一直面朝里,抗拒与他交流。

    崔硒也不勉强,只拿起搁在几上的书卷专心看了起来。

    林琪闭着眼,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动静。

    她按捺不住,以最微小的动作扭了头。

    清透的阳光斜照进来,将里间这一小片空间照得分明。

    崔硒半垂着头,额际有着些许散乱下来的碎发,阳光轻轻透入,为其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泽,又落在他白皙的脸颊,映的有些剔透,而后滑过他高挺的鼻梁,转至线条优美的下颌,最后轻落,在他的脖颈间落下一小片阴影,就好似浓墨轻描的水墨图画,清雅动人。

    林琪盯着他俊美的侧脸,忽然想起那个阳光热烈的中午,他温柔执拗的话语重又回荡耳边,那引人悸动的热气似乎重又喷上耳垂,带得她脸颊再度发烫。

    崔硒似乎感觉到了动静,侧过脸,便见她脸色酡红,顿时一惊。

    “怎么了?”

    他探手摸了下她额头,皱眉道:“你在发热。”

    他起身就往外冲,林琪咽下几乎要脱口的阻止,扯了被子蒙在头上,希翼胡先生来时,脸上温度能再高些,最好真的烧起来才好。

    屋外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林琪认命的扯下被子。

    摸摸只余一点余温的小脸,她只能闭上眼装死。

    胡先生扶完脉,看了眼崔硒,示意出去说话。

    林琪一直等两人彻底走远,才有些狼狈的睁开眼。

    “姑娘,你醒了,”正在整理床帐的雪姣有些惊喜。

    林琪忙比了个噤声,示意她去门口看看。

    雪姣听话的出去望了望,回来到:“没有人,应该是去胡先生的小屋了。”

    林琪轻吁口气,总算没丢人都到家。

    雪姣将碳火勾得旺些,便坐在脚踏旁的小杌子上,做绣活。

    林琪瞟了一眼,见是个如意荷包。

    她微微皱了下眉,待到黄嬷嬷进来问她想吃什么时,她只说了句随便,便问起雪姣的日子可定了。

    黄嬷嬷道:“我请大相国寺的主持算了,今年五月倒是有个好日子,可雪姣不同意,一定要等你好起来,再考虑这事。”

    林琪轻叹一声,道:“我这病,喝了这么些药,也没见什么起色,便是要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林琪望着外面灿烂得过分的阳光,低低的道:“韶华易过,不能蹉跎。”

    她声音略大了些道:“这事不用听她的,找个时候先过草贴,她要不愿,就说是我说的。”

    黄嬷嬷应了声,起身出去。

    才一开门,便看到站在门边的崔硒。

    黄嬷嬷忙要请安,崔硒抬手按下,示意她跟自己去边上。

    良久,崔硒面色凝重的走进房里。

    此时,林琪已昏沉睡去,全然不知崔硒站在她床边,乌黑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她,许久许久。

    三月末,边关传来消息,大军已在边关固城设防,并与辽人短兵相接,两军各有胜负,大胤胜多败少。

    与消息一同回来的还有灰头土脸的三皇子和郑侍郎。

    作为挑起战争的始作俑者之一,郑侍郎没有任何分辨的机会便被革职。

    三皇子虽然是皇帝亲儿,可皇帝深恶他,惩处起来反倒比旁人更加严重。

    先帝在他出生之时赐下的封邑被全数收回,勒令他无诏不得外出,每日必须抄写道经佛经十大张以上,为战死的将士祈福超度。

    一应惩罚以圣旨的形势颁布。

    接完旨后,三皇子瘫坐在地。

    若只是单纯的抄写经文祈福,倒也是彰显他仁慈和善的好手段,但落在圣旨桌上,便无疑是说他缺乏为君所需的仁德。

    还有那封邑,他倒不是在乎那点银钱。

    只是现两国大战一触即发,福雅基本也就废了,如今还能喘气,也不过是辽王留在手里的筹码而已。

    他铸下大错,累及小妹,姨母定然恨他,皇帝便是看重了这点,才借机把先帝罩在他头上的保护罩给去了。

    明明是亲爹,却要这样处心积虑的对付自己,为老大铺路,三皇子悲愤不已,却无处可诉。

    这厢,林琪听说三皇子的厄运,十分高兴,当晚还多喝了两口汤,以作庆贺。

    崔硒看着她吞咽之时,脖颈上越发明显的青筋,眉头皱得紧的不能再紧。

    林琪却很豁达,依照她的推断,大约也就这几天了。

    是夜,崔硒端着一碗药汤坐在她床边。

    一连月余的只喝清淡的汤水,林琪已经十分虚弱。

    崔硒将汤药一勺勺喂到她口里,待到余下半碗,他迟疑了下,还是停了手。

    药劲很快的攀升上来,不时抽痛的腹部有些木木的,手脚酥酥麻麻,身体也好似不再属于自己。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怎么这么快,她还有些话没交代。

    她努力保持神志,挣扎着抓住崔硒的手,低声呢喃道:“我的两个弟弟就拜托你了。”

    “我会的,”崔硒盯着她,不放松半点。

    林琪舒展了眉头,放松的躺回去,道:“我走之后,把我送回福州,那里我一早就置办好了地方。”

    崔硒立刻想起兰儿说的林琪特地要买的那块坡地。

    原来她就连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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