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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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镜-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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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镜快要忘记过去那张圆乎乎的,温吞懦弱的脸了,他好像终于适应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也适应了自己的变化。
  那段在病床上等待恢复的日子里,他偶尔兴起的怨恨念头,竟然没有消失,而是积郁在心底,被盛兆良唤醒了。
  他想尝一次真正的复仇。
  而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是郁溯。
  田镜抬手轻轻摸了摸瘦掉以后,眼皮上显露出来的那条疤痕,有些东西在重见天日之前,会被人忘记,但从来都是存在的。
  就像疼痛会堆积一样,恨也会。
  #
  白皑看到田镜从监狱高大的铁门走出来,明明天光昭昭,这人全身上下却像是笼了阴霾,白皑有警醒着看田镜上了车,试探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田镜如梦初醒一般,眨眨眼说:“哦,没出什么事。”
  “那你怎么像……”白皑上下打量他,惴惴地说,“像听了什么噩耗一样。”
  田镜想了想:“可能吧。”
  “可能什么啊?”
  听到了原来那个自己的噩耗。
  “不说这个了,白皑。”
  “嗯?”
  “当时你去整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啊?”
  白皑一边点火,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抱着去死的心情。”
  “啊?”
  “因为已经做了充分的规划,我当时根本就是去换脸,我以后照镜子,再也不会看到过去那张脸了,过去的自己,就好像被我自己了断了一样。”
  这话有些沉重,并不会因为白皑随意的语气而消解,田镜没说话,白皑大约也是第一次被问到这件事,索性多说些:
  “我也问过自己,为了任老师,值得吗?后来想想,也不全是为了任曜驹,因为我自己心知肚明,任曜驹又不是颜控,你看,我判断果然无误,他后来从学校离职,我才知道他喜欢你,何止不是颜控,他简直柏拉图再世。”
  田镜笑了笑。
  “而且我换完脸回来,他一点儿都没认出我,感觉也挺失落的,以前他起码也会为了对点名册,而记住我的脸吧,他记住的那张脸也没有了……”白皑打了方向盘,从荒凉的岔道拐到了大路上,视野开阔起来,“所以不全是为了他,而是我已经准备好跟过去的自己告别了,我不想再那样活……田镜,我从没问过你曾经遭遇过什么,依你那样软趴趴的性子,是怎么痛下决心变成这样的,除了盛兆良,我大概也能想象到,因为我知道,我们的遭遇就算不同,也一定是相似的,所以你会也懂吧。”白皑扭头,田镜给了他一个了解的眼神,他就继续说:“不用自杀,只是换张脸,很划算的。”
  “所以啊,你现在既不用自杀,也不用换脸,换种活法,更简单了。”
  田镜打开车载音响,白皑喜欢少女漫画,连车上的CD也都是甜甜的恋爱歌曲,田镜愣了愣,苦笑起来。
  “这种歌很不适合我等下要讲的话。”
  “你要说什么?”
  “白皑,得友如你,此生足矣。”
  “哟~那么爱我呀~”
  “还有……”
  “嗯?”
  “我并不是要换种活法,我不像你,我越来越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大度,翻不了篇,只能把以前的错字漏页,卷起来的边边角角,被虫和霉蛀空的窟窿,都补上,我才能翻篇。”
  车厢里盘旋着不知人间疾苦的浪漫歌词,白皑跟着节奏轻轻摇摆身体,而后说:“你知道哒,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哟~”
  #
  田镜和白皑一块回家的路上还顺便去了超市,聊着近期上映的几部片子一块走进电梯,白皑爱聊演员,没他长得好看的他就说人丑,比他好看的他就说人演技不行,田镜听得哭笑不得,然而电梯门打开后,笑就僵在脸上了。
  盛兆良站在田镜家门口,听到动静后转过身来,看到田镜的时候眼前一亮,而后发现了田镜身后的白皑,再沿着两人碰在一起的胳膊往下看,看到了花花绿绿的蔬菜海鲜,甚至还有一沓颜色夸张的袜子。
  盛兆良拧起眉,顶住白皑又看了一遍,才想起来这人是谁,火蹭蹭就冒上来了。
  “你们住一起?”
  田镜本来想问盛兆良为什么会找到他家里来,但盛兆良这句压着怒火的问话把他问懵了一下,盛兆良误会了,他要怎么解释?但对盛兆良解释又是他十分不想做的事情。
  “对啊,我现在是田田的男朋友。”
  没想到白皑却一把搂住了他,还凑到他耳边:“我听你那个闺蜜就是这么叫你的,对吧。”
  田镜从哭笑不得变成了哭不出来。
  而盛兆良简直要炸了,他从前听樊帆叫田镜小甜甜就恶心得不行,然而听到这小白脸搂着田镜叫得自豪感十足,他不恶心了,他想杀人。
  看盛兆良满面煞气地直直朝自己走过来,白皑也开始活动胳膊,低声对田镜说:“没关系,我的脸投保了。”
  田镜连忙站到两人中间,搞不懂怎么就变成这么低龄的场面了。
  他一手拦着白皑,一手推住盛兆良。
  “盛兆良,我们谈得还不够清楚吗?你找到我家里来,还有什么话要说?”
  盛兆良把视线从白皑脸上狠狠拔回来,看向田镜,跟遇热的冰块一样,瞬间又软了。
  “我,我很想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没事儿想我男朋友干什么?”
  “白皑你闭嘴!”
  在田镜分不开两个互相扯住衣领的男人,准备自己也加入进去的时候,电梯“叮”地一声,又打开了。
  来人是樊帆和摸爬多年终于修成正果的她的男友高冰。
  “哇~”樊帆惊叹地张大嘴,“我的初恋在跟我现任老公抢我gay蜜诶!”
  高冰脸上是九曲十八弯的懵逼。
  “初恋?老公?啊?”


第五十章 
  客厅里坐了五个人,田镜不知道该坐在睡旁边,樊帆有高冰了,高冰显然还没从打击中缓过神来,白皑是个戏精,离他近肯定没好事,至于盛兆良,自然更不可能了。
  田镜给了每个人一杯茶,然后搬来餐椅,坐在客厅正中央。
  “你们既然都不肯走,那是打算留下来吃饭吗?”
  “我就是来吃饭的,作为你闺蜜,还不能带着我男朋友来吃饭了?”樊帆咋呼道,而高冰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所以我还是男朋友对吧。”
  “回头再跟你说啦,现在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
  “重点是!”樊帆伸手指住盛兆良和白皑,“这两个人有什么理由留下来吃饭。”
  田镜心有点累,开始走神。
  “樊帆小姐,你对老公那么冷漠啊。”白皑撒个娇,樊帆就倒在了高冰的怀里,他便得意洋洋地瞥一眼盛兆良,“这不是很明显吗,我住在这里。”
  盛兆良从进门就注意到了,门口的鞋,衣帽架上的外套,茶几上颜色辣眼睛的杯子。白皑的确是住在这里,而且很显然时间不短。但盛兆良已经冷静下来了,虽然白皑很嚣张,但越嚣张,越证明他致死个碍眼的摆设而已,盛兆良看了一眼走神已经走到眼神放空的田镜,更加笃定自己的推断。
  盛兆良盯着田镜,心不在焉地回答樊帆。
  “我是跟着高冰来吃饭的。”
  田镜因为他这句话稍微回神,看了一眼百口莫辩已经被樊帆掐住脖子的高冰,又看一眼盛兆良。
  盛兆良不说话,只是雷打不动地继续坐着。
  高冰在极力申辩,但大概是碍于哥们情义,又不能狠心说不带盛兆良。
  于是到了饭点,还是五个人坐到了餐厅。
  田镜不愿意做饭,就叫了外卖,还是套餐,每人跟前一个饭盒,樊帆在桌子底下蹬脚:“我专程来找你,你就给我吃盒饭啊!”田镜还没回答她,盛兆良已经掰开一次性筷子开始吃了,白皑不甘示弱,拿出拍广告的姿态去吃盒饭。
  樊帆被这种怪异气氛搞得鸡皮疙瘩掉满地,终于忍不下去了,把一次性筷子拍在桌上。
  “划个重点吧,今天连累大家都不能好好吃饭的,是你吧。”她看向盛兆良,盛兆良不为所动,樊帆一笑,“盛兆良,当初你把田镜甩了,让他一个人躺了三个月的医院,更不要说你那个操蛋的前任,你也好意思吃回头草?”
  “医院?”盛兆良停下动作,惊愕地抬起头去看田镜,“什么医院?”
  “我饱了。”田镜从桌前站起身,“既然你们都那么不把自己当外人,随意吧。”说完就往楼上走,盛兆良起身想拦他,被白皑堵住。
  “说你呢,不把自己当外人的,随意。”樊帆冲着盛兆良,一指大门。
  盛兆良看着田镜上了楼,忍了忍,只好问樊帆:“医院是什么意思?跟他变那么瘦有关系?”
  “不然呢?”樊帆的目的就在这里呢,一个重大的打击,把他撵走这事儿并不急,“或者你以为田镜是去抽脂啦?”
  其实盛兆良几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重逢以来田镜都不愿意跟他好好说话,他来不及问也来不及想,这个时候才细想,看着一屋子人,包括高冰都对他流露失望,他突然背上发寒。
  “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镜在离开你的第二天,就上了救护车,就在你所在的剧组的邻市,检查出整个消化系统都完蛋了,只好做切胃手术,切了三分之二个胃。”白皑说。
  盛兆良看向白皑,似乎在努力理解他的话,眼中又分明是颤抖的。
  樊帆接过话来:“至于病因,是因为饮酒过度和长期压力过大,田镜他不能喝酒,你是知道的吧?他自从跟你在一起,跟着你应酬,喝了多少你应该最清楚,好几次我给他发消息他都不回,第二天才说宿醉了,盛兆良……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真糟蹋人。”
  盛兆良想起后来在剧组里,田镜确实经常都吃不下东西,还有那些应酬,盛兆良自己酒量差,总是醉得人事不省,他没意识到他倒了,田镜还在帮他接着喝。
  那时候盛兆良心里只有电影,对那个自己跑来的田镜,他没有放过多的心神,他什么都注意不到。
  “田镜他因为心理原因,术后恢复很糟糕,一直消瘦,被子一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瘦得跟纸片一样。”白皑盯住盛兆良,一点都不介意把最后一根骆驼草压上去,“那时候你在哪儿呢,盛兆良?”
  无论他在哪里,在田镜心里,他跟郁溯在一起。
  盛兆良想起自己对田镜说,你走吧,还有那些违心的过分的话,然后田镜好像要碎掉一样的眼睛,田镜总是哭的,就那一次没有哭,他的脸一片狼藉,绝望也从那上面抽离了。
  田镜就是从那一刻对我灰心的吧。
  盛兆良想。
  高冰想上前拍拍盛兆良的肩膀,劝他跟自己去喝一杯,但盛兆良拨开高冰的手,自顾自走进了厨房。
  “你要干什么?”高冰问。
  “我……学了做饭,”盛兆良环视一周厨房,又打开冰箱翻找,“他刚刚一口都没吃,胃不好的话,要好好吃饭才行。”
  盛兆良快速地处理起食材,手法确实熟练,另外三个人挤在厨房门口,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厨房只剩油滋锅响的声音,听着又热闹又寂寥。
  田镜在楼上待了一会儿,发现楼下很久没动静了,就猫着腰下了楼,正好看到盛兆良断了两个盘子放到餐桌上,那上面已经有好几个热腾腾的菜了,而其他人就呆呆杵在旁边。
  盛兆良抬起头见到田镜,眼里无风无浪的,就很平常地跟他说:“吃点东西吧,我看着做的,听说你胃不好,都是好消化的。”
  田镜站在那,用眼神询问另外三人,结果答案是摊手,摊手,和高冰一个有点担忧的讪笑。田镜再去看盛兆良,盛兆良已经摆好碗筷,站在桌边看着他。
  田镜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盛兆良捯饬出一桌子菜来。由樊帆他们来告诉盛兆良自己遭遇过什么,让盛兆良内疚也好难受也好,他都无所谓,最好能让这人明白他们两人之间的裂痕是无法修补的,放弃纠缠,可结果好像背道而驰了。
  盛兆良见田镜半天不动,拿疑惑的眼神望了他半晌,便说:“我是认真的,我想跟你重新开始。”
  “我早就回答过你了。”田镜说。
  “我明白,我现在都明白了。”盛兆良咽下一阵难忍的酸意,看着田镜的眼睛,“你不回应我也没关系,给我留个位置,就当……就当我是备胎吧。”
  众人听了这话,都惊讶地看着他,包括田镜。
  “你说我以前把你当备胎了,虽然那不是我的本意,但还是让你吃了很多苦。如果可以我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们遇到的第一天我就去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人,但是没有如果,只能把我能赔的都赔给你。”
  盛兆良把田镜坐的那张椅子拖开,然后走到田镜面前。
  “你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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